第八十四章 無量與輪回

  ◎啟明晝◎

  秋靈雪的尷尬並沒有持續太久， 畢竟現在人們最關心的還是登天門一事，與天門相比，一個說話有失偏頗的修士並不值得他們投入太多關注。

  三位君主已經從金業佛主那裡了解到了無量寺的詳細信息， 根據金業所說， 縱使守護無量寺這麽多年， 他也從未想過無量寺會與天門有關，不過既然此前天生異象，又事關生死， 他才同意一試。不過他也坦白，自己隻到過無量塔的三層， 三層之上有什麽他也不知道。

  “夜晚並不是入塔的好時機， 諸位還請在寺中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後再出發。”金業如此建議道。

  經歷了兩相山恐怖的暴風雪後，眾人欣然同意了金業的建議，在佛修的帶領下紛紛前往住所休息。不過更多的修士留在了大廳， 原地打坐休息，顯然經歷了昨夜的鬼哭狼嚎之後， 現在的他們寧願在大廳打坐修行也不願意獨自呆在客房休息。

  這一夜真正睡著的人更少了，就算是不受鬼哭聲影響的萬暝界修士也沒有休息， 而是找到佛修或者藏書閣盡可能了解無量塔的情況。

  雖然是初次見面，他們還是能感覺到金業身上磅礴厚重的靈力，這個鴻璃大陸最頂尖的佛修實力絕對不弱。而這樣的人卻從未抵達過無量塔的第四層， 可想而知無量塔有多麽的危險， 如果不是天門可能在無量塔上方， 他們可能一生都不會涉足這座終年白雪的兩相山。

  “師兄， 你覺得金業佛主說的都是真的嗎？”房間裡， 阮瓏瓏詢問旁邊在燈下悠閑翻書的輕蘭。

  輕蘭手上動作不停， “這裡畢竟是佛修的地盤，就算金業有所隱瞞也是正常，瓏瓏有什麽發現嗎？”

  阮瓏瓏遲疑片刻，沒有回答輕蘭的疑問，而是反問道，“師兄真的相信這裡有天門嗎？”

  “瓏瓏不相信天門存在嗎？”輕蘭放下了書，抬頭看向阮瓏瓏。

  阮瓏瓏搖搖頭，“瓏瓏相信天門真的存在，只是覺得天門被發現的有點容易，而且這裡……總感覺有些熟悉。”阮瓏瓏沉默片刻，又繼續說道，“也許是瓏瓏多想了，不管怎麽樣，明天先爬塔再說吧。”

  輕蘭似乎也明白了阮瓏瓏在擔心什麽，他思考了片刻，溫和開口，“現在的大陸需要的不是一個天門，而是一個希望，這個希望即使不是天門，也會是其他東西，人們追趕希望，就如同撲火的飛蛾，哪怕烈火焚身，也在所不辭。”

  阮瓏瓏立刻明白，其實輕蘭對開天門一事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只是現今的鴻璃大陸需要一個可以生存下去的希望。人們可以在追逐希望的路上遍體鱗傷，卻不能容忍阻止他們尋找希望的人，現在說出任何喪氣或者反駁言論的人，都會成為他們的敵人。

  現在鴻璃大陸上的修士，看似理智，勇敢，無畏，實際上卻是一群被逼至絕境的人，他們的理智極有可能在一瞬間崩潰，到時候情況將變得難以控制。

  “三大勢力不止是簡單的領頭人，也是勢力的平衡，以及維持理智的天平，想要在這三大勢力中拿到話語權和領導權，難度可比萬暝界大得多，所以在登天門之前，才會有這麽一個啟明城大比。”見阮瓏瓏的狀態，輕蘭知道自家聰慧的小師妹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果然，阮瓏瓏接話道，“天門若真在這裡，那自然最好，若是不在，三大勢力中的勝者將成為鴻璃大陸的領頭羊，在此次登塔過程中，最強者將用實力穩定軍心，哪怕開天門失敗，也讓眾人不至於馬上情緒崩潰，因為人們在不知不覺間有了新的希望，瓏瓏明白了！瓏瓏一定會讓伏屍峰成為新的希望！”

  輕蘭欣慰一笑，與聰明人溝通就是這麽簡單，自家小師妹真的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啊，與那些盲目而來，隻夢想登天門的飛蛾相比聰慧太多了。

  想明白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後，阮瓏瓏不再糾結，打了個哈欠爬進阿骨的腦殼，鋪好小被子就準備睡了，至於雀擔憂的問題，也許到了無量塔的頂層自有答案，與其在這裡胡亂猜測，不如早早休息，明日專心爬塔。
    第二天清晨，天色還未亮，眾人已經默契聚集到了大廳中，與昨日擔憂的阮瓏瓏不同，大廳中的修士均是精神抖擻，鬥志滿滿。顯然此時的他們從未想過開天門失敗的後果，現在的他們想的更多的是如何爬上更高的無量塔。

  佛修對這種情況似早有預料，趁著天色未亮，向眾人統一解釋無量塔的情況，無量塔共九層，一至三層是他們平日超度之所，根據寺中為數不多的記載，四層之上，鎮壓鬼魅實力越強，而且每一層都自有一個小天地，經過近萬年的時間，這些小世界早就不知成了何種模樣。

  最重要的，想要爬塔，就需要找到鑰匙，無量塔的四層藏有五層鑰匙，五層藏有六層鑰匙，以此類推，不過這鑰匙都是單向，也就是說，無量塔只有向上的路，沒有返回的路。這萬年以來，不是沒有優秀的佛修嘗試爬塔，但因為無量塔的這個特性，進入其中的人就再沒有返回，而這也是人們猜測天門在無量塔上方的一個原因。

  “鑰匙是什麽樣的？”有修士好奇詢問。

  佛修搖搖頭，“鑰匙只是一種通俗說法，這鑰匙可能是某種特殊礦石，可能是超度一個亡魂，也可能只是一句話，鑰匙無固定形態，甚至可能隨時間和環境變幻，具體鑰匙為何物要看各位對所在塔層的理解。”

  眾人這才明白，無量塔存在近萬年了，佛修們對塔內信息的了解如此之少，不止是因為無量塔隻入不出的特性，還因為無量塔本身的變化無窮。

  “天亮了，諸位可隨我等前往無量塔。”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天光悄然而入，輕如薄紗，給嘶吼了一夜的山頂蒙上了一絲脆弱的溫柔，任由鬼魅如何嚎叫，都無法擺脫薄紗的束縛，被迫退入冰冷的黑暗之中。

  眾人也在佛修的帶領下前往無量塔所在的院落，無量寺面積並不大，眾人穿過兩個院子就來到了無量塔面前。昨夜抵達時已經天黑，眾人並沒有看清無量塔的樣子，如今站在塔下才感受到了這塔帶來的壓迫和震撼。

  無量塔雖然只有九層，但卻極高，在暴風雪呼嘯的兩相山山頂，它紋絲不動，好似穩定大陸的磐石，沒有任何風雪能將其動搖。整個塔體呈現暗棕色，湊近觀看，眾人驚訝發現無量塔的建築材料竟然是某種木材！
  阮瓏瓏更是瞪大了眼睛，雀下意識地就想掏出乾坤盆裡的輪回木進行對比，不過此時人多眼雜，她並沒有真的這麽做，只是伸著小胖手貼上去細細感受，最終確定，這數十米高的無量塔，全部由輪回木打造！
  自己乾坤盆裡的那棵輪回木，是遊若仙當初栽種用來蘊養螢族魂魄的神樹，這樹屬性極寒，蘊養螢族魂魄不說，還可以使螢族擺脫輪回之苦，這樣的神木稀有程度不亞於扶桑神樹，沒想到竟然有人能用輪回木建造這樣一座高塔！饒是阮瓏瓏也被這種財大氣粗的手法震撼住了，更重要的，阮瓏瓏很想知道，這無量塔是否與螢族的輪回木有什麽淵源。

  在場眾修士或許不知道建造無量塔的木材是輪回木，卻不妨礙他們判斷出這木材的稀有。感慨的同時對無量塔的建造者也無比好奇，如此手筆，堪稱神仙手段。

  可惜根據金業所說，他並不知道無量塔的建造者是誰，或許更年長的佛修能知道一二，只是他們大多進入了無量塔中，關於無量塔的信息也就漸漸無人知曉了。感慨過後，佛修推開了無量塔第一層的大門，刹那間，一陣似風聲的尖嘯聲傳來，那聲音十分刺耳，與昨夜鬼魅尖叫如出一轍。

  當眾人邁入無量塔，便明白那聲尖叫是真實的，無量塔的一層也並不是絕對安全的，這裡有很多正在被超度的亡靈，有很多佛修坐在地上誦經做法，萬年過去了，這無量塔中的超度從未停止。

  金業也無法解釋塔中鬼魅的來源，只是萬年來源源不斷，他們在超度一事上盡了全力，卻還是讓許多鬼魅逃出了無量寺，而那些也正是兩相山夜晚混在暴風雪中出沒的鬼魅，好在鬼魅只在兩相山活動。

  說到此事，金業神色有些沉重，“近來無量塔中出現的鬼魅越來越多，已經遠遠超出我們超度的能力，若是繼續下去，等鬼魅形成氣候，恐怕就不會滿足於兩相山了。”

  無量塔的異常讓金業困惑不已，而他也早有了進塔一探究竟的想法，恰好大陸道修遞來了合作的想法，金業自然應了下來。

  穿過正在誦經的佛修，跟著金業，眾人來到了階梯處，“一到三層是有階梯的，也是可以返回的，諸位隨我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