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穆大夫不多寒暄,等海珠坐下了他拿出脈枕讓她放上去,兩指扣住她的手腕,片刻後讓她換隻手。
“是不是體寒?”海珠主動問,“我在家也看過大夫,大夫給我開了藥,還讓我在晴好的天氣曬後背。”
穆大夫點了點頭,他擅長骨傷和外傷,女人病他只是略懂,收了脈枕後,他示意海珠跟他出來,“我教你幾個動作,你跟著我做,這幾個招式你一天多練個幾次,可以活絡氣血,疏通肝膽。”
海珠認真看著他的動作,照貓畫虎地跟著比劃,穆大夫指點她用哪裡發力。
“……”
“不用急,明天我也要跟著出海剿匪,到了船上我再糾正你的動作,不必急於一時。”穆大夫有點無奈,海珠看著手長腿長的,肢體也靈活,怎麽模仿起招式來僵硬的像個木偶人,胳膊和腿像是從別人身上砍下來縫自己身上的,不聽腦子使喚。
院裡的丫鬟和小廝不時瞟向這邊連連偷笑,海珠有些臉紅,她也沒料到自己的肢體竟然不協調。
“穆大夫你有事先走,我自己再練練。”她有些不服輸。
“行吧,你自己先練著,另外我再教你幾個穴位。”穆大夫握著自己的手讓海珠看過來,“肚子疼的時候按壓這個穴位可以減輕症狀,明白吧?”
海珠點頭,前段日子她剛經歷過痛經。
“腋窩、手肘窩、兩胯、膝蓋窩,早晚空掌擊打,或是從海裡上來了也可以拍一拍,這幾個窩容易淤堵,拍開對身體好。”
“好,我知道了,多謝穆大夫。”
拍幾個窩的動作簡單,送走穆大夫她就開始揚起手臂拍腋窩,之後回偏院練習幾個招式,日頭沒那麽毒辣了再關上門脫了短衫穿著肚兜坐院子裡曬背。
出一身汗再洗個澡,穿上新買的緙絲短衫,她坐在屋裡可涼快了。
*
傍晚,韓霽跟沈遂滿身臭汗的回來,兩人都餓了,飯又還沒好,廚子把晌午剩下的爐餅又烤熱了端上來。
“你晌午就吃的這個?我記得早飯也是爐餅。”韓霽問。
“我喜歡吃,已經給廚子說了,明早再給我烤一爐,我帶上船吃。”海珠又掰一半拿手裡慢慢嚼,“要不是怕上火,我晚上還要繼續吃。”
“多喝點涼茶,我估計你明早起來就要上火,羊肉燥的很。”說著,韓霽灌半碗涼茶,他隻稍稍填了肚子就不吃了,這幾天本就火氣盛,羊肉餅再一衝,嘴上要起燎泡。
“我們明早就開船動身。”他說,“船先行一日,半途改換小船,趁著夜色溜上島投毒。”
海珠沒意見,“那我明早早點起。”
“對,天不亮就起。”
……
夜幕上還掛著稀疏的星子,偏院的門被敲響了,海珠轉醒應了一聲。桌上的油燭還剩一指節長,她借著光穿上衣褲,綁起頭髮,拿上桌上放的鐵簪吹滅燭火開門出去。
老阿嬤已經端來了水盆,她站在廊下洗臉漱口,胡亂擦把臉走出院子。
“走了。”沈遂在門外等著,“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這就動身。”
海珠清了清嗓子,“嗯”了一聲,真讓韓霽那個烏鴉嘴說準了,嘴裡通向鼻子的氣孔發乾發疼,張嘴就疼。
門外有兩輛馬車,一輛載人,一輛載著穆大夫的藥箱和藥材。
黎明時分,馬車到了碼頭,人登上船,船立即離了岸。
天色熹微時,官船路過海島,這邊的海域飄著二十艘新舊不一的樓船,每艘船上載著四百將士,底倉裝著糧油,樓船吃水很重,海水沒齊最高的水位線。
海珠乘坐的這艘樓船靠岸,船上上來二三十個體型矮小瘦削的兵卒,穿著暗黑色的衣裳,腰上挎著兩手長的利刃,而非長刀。
島上吹響牛角,海風將號角聲傳遞出去,韓霽吹響哨子,舵手升起大紅色的軍帆,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其余的船隻緊隨其後。
可能是海上風大,韓提督並沒有說踐行助威之詞,也可能是他派自己的兒子出海領軍,已能最有力的鼓舞士氣。
大紅色的軍帆在海風裡鼓起了弧度,樓船離海島越來越遠,當日光投射到海面時,海島成了個黑點,海岸成了條模糊的線。
“船上有兩個船帆嗎?”海珠問韓霽,“我記得之前變天的時候你開船去找我是紅色的船帆,到了碼頭就換成灰黃色的了。”
“日常開船是用灰黃色的船帆,當時是天色昏了,又是風又是雨的,紅色船帆亮眼。”韓霽說。
“噢。”海珠趴在船舷邊上看向海面,湛藍的海水被船底破開,撞上船底的遊魚飄了起來,被後面緊跟的船接連撞擊,徹底翻了肚子。她看向盤腿坐在船板上的兵卒,說:“他們就是晚上潛到島上投毒的人?”
“對,他們是水師裡水性最好的,最長能在水下憋氣一盞茶的功夫。”韓霽領海珠和沈遂去底倉,底倉裡堆著竹排和漁船,“等入夜了,他們會拿著你從海裡撈起來的毒物劃著竹排或是漁船潛上島。”
海珠沒說話,出了底倉她坐在椅子上思索,尋常人家難弄到無色無味的毒藥,對從京都過來的將軍來說,弄兩包毒藥不還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完全不用費心思把她弄過來。
“這會兒無事,你跟著我比劃招式。”穆大夫從住艙裡下來,打斷了海珠的沉思,“昨天練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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