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也許是因為有了明憐的那個視頻，或者是在盛予珩盡心一晚的安慰和鼓勵下，明昭月逐漸就從原本由於拍攝劇情時而導致的低落情緒裡邊走了出來。

  接下來的劇情拍攝，明昭月都無一例外地把它們完成的很好。

  就連原本對細節把控非常苛刻的秦慕也多次對明昭月的表現提出了讚賞，至此原本計劃拍攝四個月的劇本也提前了半個月完成。

  殺青的那天，明昭月被盛予珩領著出劇組，隻覺得有些恍惚。從一開始的盛夏時節進組，再到現在出組的時候已經到了初冬時刻。

  在這段時間裡，盛予珩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會從公司趕到劇組裡邊陪明昭月休息，他確確實實地履行了自己說的話。

  不論工作再忙再辛苦，盛予珩都會在明昭月睡覺之前趕回來。空閑的時候就陪著他睡覺，忙碌的時候就在床上抱著電腦處理工作。

  他從來都沒有讓明昭月在晚上一個人在房間裡過。

  這一陪就是將近三個月，身邊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會在旁邊議論盛總他們這一對的感情真好…就連，明昭月本人有的時候都會產生錯覺。

  自己…真的是在和盛予珩履行協議還是在交往來著？

  明昭月深吸了兩口氣告訴自己要先冷靜下來再說，但他的動作卻先比腦子更快一步就做出了反應。他踩著拖鞋，走到了盛予珩房間門口。

  “先上車吧。”盛予珩幫明昭月拉開了車門，“外面冷，有什麽事就先回家再說。”

  他低頭看向地面，看到了一份有些厚度但被壓的皺巴巴的文件。

  “不用了。”明昭月垂下眼睛，“有朋友約我出去吃飯…到時你跟盛予珩說一下，我可能會回來的很晚，讓他不用等我了。”

  “在想什麽呢？”盛予珩抬手就揉了揉明昭月的腦袋，而後幫他把因為動作而有些微微松散的圍巾給重新整理了一下。

  “明少爺，您終於回來啦。”管家笑眯眯地就看著他道：“自從您上次離開去劇組生活之後，盛總也跟著去住了，這房子在這段時間冷清了不少呢。”

  明昭月笑了下，而後熟練地伸進了盛予珩的外套口袋。盛予珩那邊也就如同演練過無數次一般，無比熟練地就在口袋中把明昭月的手給包了起來。

  時隔幾個月沒有回到盛予珩的那間房子，明昭月隻覺得恍惚，但走進去一看卻發現裡面的裝潢擺放依舊沒變，還是原來的樣子。

  “盛總他剛剛去公司處理事務了，如果明少爺你想進房間的話直接推門進去就好了。”

  明昭月搖搖頭，“沒有，盛予珩他什麽都沒有跟我說過。”

  一開始他和盛予珩訂下的時間就是六個月…那這合約，也快到期了。

  他和盛予珩之間的協議關系也應該到期了。

  明昭月感覺自己的眼皮稍微跳了跳，他在不久之前就問過盛予珩：如果協議到期的話，他會做什麽？
  但明昭月他沒想到六個月的時間過去的這麽快，和盛予珩簽訂協議就好像是在昨天發生的事情。

  明昭月點點頭就說好，跟著盛予珩就坐上了回家的車。

  明昭月的睫毛微微顫唞，想到了管家剛剛和自己說的話：“自從你去劇組之後，盛總也不回家了呢。”

  明昭月深吸一口氣，而後就抬腳朝著靠近自己那邊的床頭櫃走去。彎腰打開櫃子，明昭月稍微翻找了一下，在摸到一份文件的時候，他心裡邊的石頭才逐漸有放下來的趨勢。

  盛予珩捏了捏明昭月的指尖，涼意微微地滲的他不適，“天氣這麽冷也不知道戴手套，待會著涼感冒了怎麽辦？”

  “哦這樣啊。”管家點點頭，並沒有察覺到明昭月有什麽不對勁，“那您今天晚上想吃什麽？我去提前安排好。”

  所以…盛予珩從很早之前就準備在協議結束之後，直接選擇和自己離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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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盛予珩房間出來的明昭月，面上的表情很平靜，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地照常和管家一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而後明昭月把那份文件給拿了出來，原本以為會看到跟自己那份合同一模一樣的標題，卻不想一定睛，他就看清了上邊大大的標題。

  在輕敲了兩下門沒有得到回應之後，明昭月得到了管家的提示。

  他就這樣站在盛予珩的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做完了心理建設之後才決定推門進入房間。

  明昭月就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似地，垂眼就看見了協議開始執行的時間。從現在開始算的話…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月了。

  “你是說盛總出去之前說了什麽？”

  “這是盛總剛剛交代的，讓你把這裡當自己家就行。”

  時間轉瞬即逝…明昭月隻意識到了一件事：他，剛剛才開始習慣自己的身邊有盛予珩的陪伴的時候，維系他們之間關系繼續下去的東西就要消失了。

  明昭月笑著跟管家問好，而正是因為他的這一句話點醒了他。

  盛予珩拿他這副樣子沒什麽辦法，只是輕輕地點頭說好。

  《離婚協議書》

  “…哦，他好像說過自己今天晚上有應酬就不回來吃飯了，他沒跟您說過嗎？”

  晚上在房間裡也沒有第三者監督吧，盛予珩為什麽非得為了自己做到這個地步呢？
  雖然自己不討厭…不，應該說的挺喜歡在盛予珩的溫度和香味的圍繞下睡覺，總感覺很安心。

  這邊，明昭月剛把自己的衣服從行李箱整理進了衣櫃，而後就聽見了有什麽紙張掉落在地面上的聲音。盡管很輕微，但還是被明昭月給敏銳地捕捉到了。

  明昭月原本以為在上次去劇組之後的離開自己就再也不會回到這間房子了…沒想到現在這裡是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

  執行雙方上，分別寫著盛予珩和明昭月的名字。

  明昭月隻覺得眼熟，彎腰去撿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上面的標題，正好…就是當初和盛予珩簽定的協議結婚的合同。

  他記得盛予珩之前和自己提到過，關於兩個人協議結婚的合同放在床頭櫃裡邊了。

  明昭月原本就放在門把手上的指尖微微顫唞，有些無措。

  …盛予珩這麽多天放著這麽大的房子不住，天天跑去劇組那個小小的房間跟他擠一張床，聽起來確實是有些委屈他了。

  “你不是會給我暖手嗎？”明昭月對他眨了眨眼睛，“反正你身上一直都很暖和，分我一點又怎麽了？”

  就這樣想著，明昭月帶著有些愧疚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一邊就在腦袋裡思考著自己到底能幫盛予珩做些什麽。

  明昭月想把盛予珩的那份合同也給一塊翻出來…然後問問他之後的打算。如果要準備把他掃地出門的話，也得提前說一聲才好收拾行李準備，他想。

  把事情都交代完畢之後，明昭月就選擇了獨自一人出門。

  他先是在盛予珩家附近繞了幾圈，而後又打車去了盛予珩的公司，在門口糾結了很久還是沒有進去的勇氣。

  在被保安給認出來之前，明昭月抓緊就離開門口，而後難得地就給秦緒打了個電話。

  “哥？真是你啊…看你進劇組那麽久都不聯系我，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明昭月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聽著對面絮絮叨叨地抱怨了一大堆之後才開口道：“嗯，你在哪呢？找你敘敘舊。”

  “靠…我們之間也沒有分開的時間長到需要用續舊這個詞來形容吧。”秦緒有些不滿地就哼哼兩聲，“我在酒吧呢，你家那個舍得讓你過來？”

  聽到秦緒的話，明昭月握著手機的指尖都有些微微泛白，“沒事，他管不著的。”

  “行吧，待會你要是被查崗了可千萬別把我給供出去哈…”說完，秦緒就給明昭月發了個定位過去。

  掛掉電話，明昭月垂眼就看著秦緒發過來的酒吧定位就有些五味雜陳。
    其實他也沒那麽想去酒吧這種地方…只是覺得自己現在需要找人稍微說說話，最起碼心情會好受一些。

  就這樣想著，明昭月抬手就叫停了一輛出租車給司機報了酒吧地址。

  過去的路程大概半個小時，明昭月一下車，就看見了提前在外面等待自己的秦緒。

  “特地出來等我的？”明昭月抬眼就問道。

  “哎喲喂祖宗，我記得你活到這麽大都沒來過酒吧，怕你一進去就迷路找不到我被別人拐走了。”秦緒對著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畢竟你長得這麽好看，一進去估計就會被搭訕了…”

  明昭月頓了頓，看向酒吧的招牌才發現這裡是…給吧？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聽見秦緒在一旁囉嗦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過來這邊找我，不過啊還是等給你看好了，畢竟你一個有老公的人來這邊，呃…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很難辦的。”

  說完，秦緒就拽著明昭月小聲提醒道：“待會進去遇到搭訕的讓我來處理就好，你別出聲。還有…要是有人給你遞什麽亂七八糟的吃的喝的也別進嘴啊。還有離開過自己視線的食物就別碰了，知道不？”明昭月瞥了他一樣，“這裡這麽危險你還樂意天天來？”

  “剛剛我說的那些都是小概率會發生的事件，大部分都不會出什麽事的，我這都是怕你出意外所以才…”

  “知道了。”明昭月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走吧。”

  進了酒吧內部，明昭月這才明白秦緒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這件酒吧很大很正式，但裡面燈光閃爍，花天酒地的，還有各種靚麗的身影在舞池之中起舞，看得明昭月有些眼花繚亂。

  “來來來你坐這…”秦緒小心翼翼地就帶著明昭月坐到了角落的一個沙發處，“你喝點啥？橙汁還是檸檬水？”

  明昭月知道自己來酒吧點飲料的這件事很像是小學生，但由於他胃不好也不是很喜歡酒的份上，就讓秦緒點了杯橙汁。

  “不要冰，常溫就好。”他特地提醒了下秦緒。

  “哎不是…”秦緒按照明昭月的要求就點完了東西，還是有些疑惑，“你放著家裡那個盛予珩天天伺候著的少爺不當，跑來這地方找我幹嘛呢？你也不缺男人吧…”

  明昭月沉默了一會，等到飲料上來之後才咬著自己的吸管回答道：“盛予珩他好像…想離婚。”

  “哈？”秦緒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他有那個本事敢把你給踹了？活膩了吧…你是不是聽錯了？？”

  明昭月垂下了眼睛，“沒…是我在床頭櫃裡面發現了他提前準備好了的離婚協議書。”

  “其實也挺合理的吧…畢竟我和他是商業聯姻沒什麽感情基礎。嗯…他要是不喜歡我的話，天天看著我估計也覺得很煩人。”

  “我倒是能理解盛予珩想離婚的心情，但怎麽說呢…我只是有點不太能接受之後可能要回歸一個人的生活了。”

  聽到明昭月說出來的這樣一段話，秦緒心裡的情緒除了震驚就還是震驚。

  不是…怎麽六個月過去，明昭月都學會換位思考了？當初要結婚的時候，他記得明昭月明明還不是這個委屈巴巴的態度啊？
  媽的，讓盛予珩這小子撿到寶了，秦緒咬著後槽牙就想道。

  但出於對好友的關愛，秦緒還是沒有把自己的內心所想給說出來，只是輕聲音安慰道：“沒事啊，說不定是你看錯了，要不待會直接當他的面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要是…他真的要離婚的話，不還是有我陪著你嗎？我認識很多帥哥…雖然沒有盛予珩那混蛋那麽有錢，但我看上肯定都不會差。”

  “到時你看上了哪個我就給你搭線，管他什麽前夫哥…”

  聽到好友開著玩笑安慰自己的話，明昭月的情緒看起來就好了些，最起碼沒有一開始那麽消沉了。

  但他的語氣裡還是摻雜了些遺憾，“嗯…我也不清楚盛予珩現在到底是怎麽看我的，也不知道他對我到底是什麽感情…”

  “現在就在心裡做好被甩的準備，到時應該不會太落魄吧…要不我趕在他提出離婚之前我先說離婚…”

  秦緒皺眉，看出了好友的難過。盡管看向明昭月的眼神之中充滿的心疼，但還是陪著他笑道：“對啊，憑什麽是你被甩？咱們先把他給甩了，這樣以後說出去丟面子的人是他，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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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昭月和秦緒兩個人在酒吧裡邊待了多久，明昭月本人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大概是因為這裡的燈光一直都很暗，讓人失去一些時間概念，明昭月摸出手機時看到已經到了第二天凌晨的時間，以及將近一百條未接來電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零點，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明昭月以頭暈為理由和秦緒說先離開了。

  告別之後的明昭月，剛從酒吧門口出來就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正好開到了路邊，窗戶被降了下來，盛予珩鐵青著臉色就看到了明昭月。

  下一秒，盛予珩從車上下來，臉上的表情是明昭月從未見過的凶狠。

  “跟我回家。”他死死地拽著明昭月的手臂不肯松開。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明昭月有些心虛地就瞅他一眼，試圖甩鍋道：“你跟蹤我？”

  盛予珩冷笑兩聲，“我要是跟蹤你，那我在你進酒吧之前就會把你抓回家關著。”

  明昭月被現在的盛予珩嚇得抖了兩下，“那你是怎麽知道…”

  “我十點回家之後就給你打電話，沒人接。給可能知道你下落的所有人打電話都沒人知道你去哪了…後來是公司樓下保安說看到你上了輛出租車。”

  “正好公司門口有監控，拍到了車牌號我聯系上了司機。”

  盛予珩的臉色黑到不行，卻還是在耐下心來跟他解釋，“對這個回答滿意了吧？鬧夠了吧？現在跟我回去…”

  說著，便動作強硬地拉著明昭月把人給丟進了副駕駛。

  “你動作能不能輕點…好疼。”明昭月幽怨地就看著把車門反鎖的盛予珩，心裡生出來了一陣委屈。

  既然要離婚，既然不喜歡他，那幹嘛還表現出一副很在意的樣子來干涉自己的活動。

  “現在就知道疼了？”盛予珩坐在駕駛位冷笑道：“進酒吧之前就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不知道有多危險？會有多少人盯著你想對你下手？”

  “跟你有什麽關系！”明昭月第一次聽到盛予珩用這麽凶的語氣和自己說話，“我們只是協議結婚的關系，你憑什麽對我的行為說三道四的？”

  明昭月情緒激動，再加上之前堆積已久的委屈，眼淚唰地一下就落下來了。

  “反正協議馬上就到期了，而且你不是把離婚協議都準備好了嗎？還管我幹什麽！煩不煩啊…”

  “你…就讓我一個人待一會不行嗎。”

  他現在就是不想回去，看到任何和盛予珩有關的東西。一想到自己將在半個月之後被趕出去，整個人都有些崩潰。

  明昭月這邊難過到肩膀都在發抖，盛予珩那邊卻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整個人都懵了。

  “你說什麽…離婚？”

  明昭月抽抽嗒嗒地，說話都帶著些抖，“就是，你床頭櫃裡邊的那個…合同啊。”

  還沒等盛予珩反應過來，明昭月這邊就下了個重大的決定。

  他偏頭過去，抬手扯過了盛予珩的領帶。也不知道是因為在酒吧裡受到刺激了，還是因為情緒被憋得太久了。

  明昭月很清楚自己今夜自己滴酒未沾，今夜的街道也平和無風，但…心跳卻比他之前的任何一次夜晚都跳的要快。

  他此刻放空了自己的大腦，不管不顧地就就把自己雙唇朝著盛予珩印了上去。動作很輕，就只是虛虛地感受到了一陣柔軟和溫熱。

  與此同時，明昭月的眼淚不爭氣地就掉了下來，害怕到連語氣都在發抖。

  “我們，能不能不要結束協議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