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開機當天，明昭月照常就走完了劇組要走的慶祝流程。

  而後拍攝工作按照原定的計劃進行，明昭月先行拍攝主角高中時期的劇情。在化妝師簡單操作下，他的長發被有些散亂地扎了起來，身上穿了一件原定好的高中校服。

  藍白配色，是很經典的運動校服款式。

  時隔多年重新換上和自己高中時期一樣的校服，明昭月看著化妝鏡裡邊的自己還有些恍惚。

  鏡中人的五官還和明昭月原本印象中的大差不差，但也許是妝容的影響讓他覺得自己稍微年輕了不少。

  大概是因為整體風格比較淡，顯得整個人都帶著些青澀的少年感。

  不過硬要說的話，鏡子中的形象要比明昭月本人高中時期再明朗了一些，與之相對也更加成熟了。

  明昭月深呼吸了一下，對著鏡子就稍微撥弄了自己的劉海，而後便跟著導演的指揮到了提前搭好的拍攝地點裡邊。

  第一場戲正好就設定在了校園中，要拍的是男主角放學之後在教室裡邊被霸凌者威脅著搞教室衛生的劇情。

  在看劇本之前，明昭月就稍微聽說過這個角色有不少的打戲，而在稍微看過大致劇情之後他也明白了所謂的打戲是什麽。

  明昭月垂眼看了看，輕聲便道了句謝。

  “這麽關心他呢？”秦導不經意地瞥了瞥身後人，“會也不開班也不上，在我劇組待這麽久？”

  “再說吧。”盛予珩頓了頓，“到時候看情況。”

  “交差？”明昭月有些迷惑地看著導演，但也沒多問，也就只是點點頭便去找其他演員去提前試戲了。

  “啊，來的正好。我跟你講講，待會正式開拍打戲之前你去跟其他演員溝通一下具體動作要怎麽操作的…然後正式拍攝的時候我會指導鏡頭，配合上後期剪輯的話不需要真打。”

  明昭月前腳先走，秦導身邊便冒出來一個身影。

  “我提前就帶了不少創可貼和藥膏之類的東西，這場戲雖然有防護措施但我還是擔心你會收拾影響接下來的拍攝…”小張邊說就邊從自己的袋子中拿出來不少藥品，各種對應外傷的基本都在這邊了。

  明昭月應了下來，抬腳就正好遇到了來找自己的秦導。

  秦導輕咳一聲便囑咐道：“你到時小心點啊，別受傷影響後面的拍攝，而且我也不好交差…”

  “是是是，盛總微服私訪還真是辛苦了啊。寧願在這躲著關心人家，也不舍得在微信上回一下人家的消息。”秦導有些想笑，“不過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當，沒必要這麽畏手畏腳的吧？”

  “月哥！”小張在導演棚的一側就對著他招了招手，懷裡邊拎著一個大袋子。

  盛予珩微微皺眉，“這部電影最大的投資人是我，我來關心一下自己花的錢到底值不值難道不算是在視察工作嗎？”

  盛予珩只是別過頭去輕咳了一聲，“會跟他解釋清楚的。”

  楠諷
  短暫的交談之後，很快就到了原定的拍攝時間。秦導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而盛予珩正好就站在邊緣處，此時完全沉浸在劇情中的明昭月全然都沒有注意到現在現場還來了個熟人。

  “這都是我該做的了，麻煩什麽呀…哦對了，導演剛剛囑咐我，讓你到了之後直接去找他就好，他要跟你講下戲之類的。”

  嗯…他被打的戲份。

  “麻煩了。”

  “得，懶得管你了。”秦導稍微就挑挑眉，“要是待到中午就順便留下來一起吃個飯？”

  在

  他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教室中靠窗的角落位置上，低頭進入拍攝狀態。

  等到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全部都就位之後，導演一聲令下，拍攝正式開始。

  第一幕，由明昭月飾演的男主角陳念安，在聽到下課鈴聲的時候下意識地便抖了抖。

  現在是放學前的最後一節體育課，班上的大多數同學都把書包一塊帶到了操場去，所以現在教室裡邊只有他一個人。

  拍攝鏡頭內，明昭月拿筆的手微微蜷縮。

  夕陽下落的光影之中，有幾個比較高大的男同學出現在了班級門口，說笑打鬧著便往裡邊走。

  而在眾人發現明昭月的時候，人群之首的那位高個子便像是有了什麽意外收獲一般的，語氣有些驚喜。

  “喲？真的沒走啊？看來你還是挺識趣的…”

  說著，高個子那位邊走到了明昭月的身邊把他往班級衛生角那邊稍微推搡了一下，“我不是說了讓你幫我們把今天的值日做了？動啊！愣著幹什麽？”

  明昭月有些緩慢地抬起頭，順手便把自己手裡邊的筆蓋上了筆蓋。

  他皺皺眉便解釋道：“剛剛在寫作業。”

  高個子那位顯然是沒什麽耐心繼續再聽他說話了，直接抬手便拽起明昭月衣服把他整個人都拉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太瘦弱的原因，明昭月的衣服很明顯大了一個碼數。在高個子原本就強壯的身體下，顯得他有些空蕩蕩的。

  “趕緊去把衛生搞了。”說著，高個子就把明昭月往教室的衛生角一摔。

  下一秒，嘩啦啦的一聲，明昭月一個沒站穩，衛生角的掃把便毫無章法地朝著他的身上砸去。

  他有些吃痛地抱著自己的肩膀嘶了一聲，而高個子很明顯是完全不關心剛剛的所作所為，而是注意到了明昭月桌上原先寫好的物理作業。

  “這作業寫的挺好的啊。”高個子吊兒郎當地把明昭月的作業本拿走，而後把自己空白的作業本丟到了他的桌子上，“搞完衛生之後順便幫我也寫了吧，順便鞏固一下你的知識。”

  說著，那位高個子便吹著口哨帶著一行人轉身離開了。

  這一幕的第一次拍攝結束，秦導這邊還在檢測拍攝效果，後面那位出資人便有些不太滿意地皺著每天道。

  “秦慕，你不是說假打嗎？怎麽拍的時候真動手啊？”

  “這是原本就安排好的拍攝過程啊。”秦慕似笑非笑地看著盛予珩，“我已經調整到程度最輕的打戲了，明昭月碰到的地方我都在攝像機之外安排的軟墊。”

  “肯定摔不壞的，放心吧。”秦慕哈哈兩聲，“我記得你高中那會也沒少欺負明昭月吧，怎麽？就你當初能欺負，現在拍個戲換別人就不行了？”

  聽到他的話，盛予珩頓了頓，眼神閃躲著沒說什麽。

  秦慕說的話確實是沒錯，上高中的時候他和明昭月同桌那會除了學習就是一天到晚沒事找事地去找明昭月的麻煩。
    明昭月高中那會的時候，完全能用憋著一口氣學習來形容。一天到晚除了刷題就是在背單詞，身為同桌的盛予珩隻覺得這人悶的慌。

  坐在明昭月的旁邊一天都不見他跟自己說一句話，盛予珩難受的要命，覺得自己旁邊坐了個啞巴。

  盛予珩清楚他越發沉默的原因都是因為明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也實在是想不到什麽安慰人的借口。

  所以一是出於自己的心理健康考慮，二是出於明昭月的身體健康考慮。

  一天到晚都不說話，這遲早能把身體憋出病來啊。

  這樣想著，於是盛予珩在高中想方設法地折騰明昭月。

  要不就是有事沒事地在明昭月認真做題的時候揪他一撮長發綁麻花辮玩，要不就是趁明昭月去打水的時候把他筆袋裡邊的黑筆全部都換成紅筆。

  總之各種各樣的煩人事，盛予珩多多少少都乾過一點。

  而每次等到明昭月的情緒忍無可忍要爆發的時候，盛予珩就會抱著自己的腦袋老老實實地挨打。

  而在明昭月打的差不多快消氣的時候，盛予珩便會趁機抓緊機會拉著他的手腕說兩句話。

  “明昭月，你還是臉上有情緒的時候會好看一點。”

  “別一天到晚都掛著個死人臉了，我看著怪鬱悶的…”

  明昭月往往都會先一愣，而後便不耐煩地把自己的手腕從盛予珩的手裡邊給抽出來，順便在桌子底下給他一腳。

  “你是不是有毛病？”

  或許是盛予珩的方法真的生效了，或者是明昭月懶得再去應付他的騷擾，每次這種環節之後明昭月臉上鬱悶的情況都會好轉不少。

  再加上倆人的成績一直都是針鋒相對的，平時鬧出來的爭吵自然也會隻多不少。

  坐在他倆背後的圍觀群眾都看煩了他倆都還沒折騰夠，就這樣度過了專屬於他們倆吵吵鬧鬧的同桌三年。

  其實秦慕剛剛說的話也是確實不是沒有道理。

  在明昭月換上高中校服的時候，被扯進那三年回憶中的人並不只有他本人而已。

  盛予珩也想起來了很多事。

  雖然心裡邊很清楚這是在演戲，但…他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感覺。

  盡管他知道現在穿上校服的角色，不是高三時期的明昭月，而是電影角色陳念安。

  不舍得讓其他人欺負明昭月？

  …好像，確實是有點。

  盛予珩深吸一口氣，莫名地就有些煩燥。

  而這種情緒也在第二次拍攝開始的時候達到了頂點，明昭月又一次被扮演高個子的那位霸凌者推向衛生角的時候，盛予珩有些坐不住了。

  這一回，明昭月不小小撞到了旁邊的桌椅上，捂著自己的手臂有些吃痛。

  剛剛被撞到的地方有些破皮，小張很及時地就給明昭月送上的碘伏卻被拒絕道：“沒事，不差這一下兩下的，待會拍完再說吧。”

  “秦慕…”在不遠處聽到明昭月和助理對話的盛予珩微微皺眉，“你待會還要再拍一條？”

  “第一次見人拍電影？一場劇情很多時候都一次過不了的。”秦慕意味深長地就看了他一樣，“你給明昭月劇本的時候沒有提前翻閱過嗎？這種戲份他之後還有不少呢。”

  “我看了。”盛予珩頓了頓，“但這部電影是他當初自己選擇的。”

  “沒想到見到現場之後會這麽難接受？”

  秦慕一眼便看出來了盛予珩的心中所想，“怎麽，你心疼了？”

  盛予珩的眼神暗了暗，閉上嘴不再說話了，只是默默地看著第三次拍攝的正式開始。

  明昭月第三次被推到衛生角，原本就被掃把砸紅的肌膚再次收到了傷害。導演沒有喊停，明昭月按照劇本繼續演了下去。

  此時的教室空無一人，他勉強地就扶著牆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

  好巧不巧的是，在明昭月往前走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的動靜，原本掉落下來的掃把擋在了路的中間。

  下一秒，他被掃把絆倒，結結實實地摔了一下，額頭撞到了桌椅上邊。

  這是劇本中沒有的情節，原本應該是屬於拍攝事故，但看到這一幕的秦導阻止了其他人想要上去攙扶的動作，由著明昭月的繼續表演。

  只見他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瞬的錯諤，而後有些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腳踝扭傷導致明昭月沒辦法站直，只能被迫用腳夾微微踮著支持。

  而後，他謹慎地把被自己撞亂的桌椅按照原位放了回去，而後便拿起衛生角的掃把，單腳有些笨拙地往教室外跳去。

  拍攝結束，秦導很滿意這次的成片。

  “我原本沒準備讓你摔的那麽狠的…沒想到你不小小摔出來的效果還不錯，沒受傷吧？”

  “還好。”剛結束拍攝的明昭月隨意地撩了下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我待會去處理一下就行。”

  說著，他便在小張的攙扶下來到一旁坐下，撩開了自己的校服長褲露出了下面受傷的腳踝。扭傷的地方有些微微泛紅發腫，需要處理。

  “啊…這個需要拿冰袋吧？而哥你額頭剛剛撞到的地方也腫了，要不還是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吧，我扶你去…”

  說著，小張就作勢要把明昭月給扶起來。

  還沒等他來得及動作，就聽到秦導的聲音，“那個，小張你過來一下幫忙搭下一場景。”

  “但是月哥他…”小張皺眉，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道。

  “我來吧。”

  盛予珩從秦導的身後走了出來，看著明昭月示意道：“我帶他去就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