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昭月和盛予珩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從小就不對付。
早些年,他們兩家的產業在a市各佔一半,幾乎是勢均力敵的勁頭。按照以往的經驗而言,本應該是一山不容二虎、勢必是要鬥個你死我活的存在。
巧的是,兩家的女主人正好就是打娘胎裡出來的關系好,這一來二去倒是促成了兩家的合作。
他們除了住對門之外,還擅自為肚子裡的孩子訂下了口頭上的婚約。
要是有緣的話正好是強強聯合,又何談不是一樁美事呢?
可偏偏壞就壞在,從學會走路開始,明昭月就處處被拿來和盛予珩作比較。誰走的快要比、誰今天吃飯吃的多要比,就連誰睡覺睡的老實這種小事都要拿來比對一二。
更讓人不爽的是,在這種無聊的比較中,明昭月還是總落入下風的那個。
作為“模范標兵”的盛予珩大概也不會知道,自己已經在日複一日的對比中,被對面的那位在地上畫了八百個圈圈拿來詛咒。
徹底結下梁子的那一回,是在明昭月突然某個尿床了的早晨。
小孩臉皮薄,第一反應是慌張,第二反應就是:“他得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床單給偷偷洗了。”
總之明小少爺特別在乎面子這一點,從幼兒園到現在,一如既往的堅持。
明昭月悄悄抱著床單溜進別墅後院,躲開了一行保姆和管家的視線,正準備在角落把床單上的那一塊汙漬洗乾淨的時候。
盛予珩,站在隔壁別墅的二樓陽台往下看,正好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明昭月。
在發現床單上的汙漬時,盛予珩敏銳地反應了過來那是什麽。再配上七歲小孩特有的口無遮攔,笑嘻嘻地就大聲對著隔壁後院的明昭月喊道。
“喂——昭月弟弟,你是尿床了嗎?!”
明昭月:?
你是不是有病?
:)
從此之後,明昭月再也沒給過盛予珩任何好臉色。
七年前,尹家的女主人明憐不幸因胃癌去世,尹家家主尹華在葬禮結束的第二天就帶著外遇對象和私生子回家。
而後,尹昭月改名明昭月,和尹家斷了聯系。
怪的是,尹家在明憐去世之後。像是得了什麽詛咒一般,事業直走下坡路。
原本還能在a市稍微立住腳的尹氏,在盛家那位獨生子盛予珩上任後,其余下產業之後被先繼吞並。
自此,盛氏一家獨大,其產業從醫藥到各類器械再到娛樂行業,上上下下都是盛予珩一人名下的資產。
除了隻手遮天的能力之外,盛予珩其手段因為果斷和狠戾,也多次被人感歎道完全不像是一位年紀剛過25的青年所能擁有的過人才能。
所以現在,萬眾矚目的明昭月被家喻戶曉,他和尹家的關系卻鮮少有局外人得知。
而尹盛兩家原訂好的婚事,也就跟黃粱一夢般。在明憐離開的那天,被人一塊丟進火葬場裡燒的乾乾淨淨,不著一絲痕跡。
可讓明昭月和盛予珩兩個人都沒想到的是,那陳麻爛谷子一般的舊事,到了現在還能被翻出來被說道說道。
明昭月第一次主動到盛氏集團的時候,直奔頂樓辦公室。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盛予珩拖進會議室,冷著臉就丟下一份結婚協議。
明昭月的態度堅定,指著乙方的那塊空白地方就對著盛予珩道:“簽了,然後找個時間和我去領證。”
要不是在拒絕的時候,明昭月揍自己的痛感過於真實。盛予珩都要懷疑,到底是他沒睡醒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好在明昭月沒瘋也沒傻,在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才冷靜地對著盛予珩托出了事情的全盤情況。
明憐生前和盛予珩的母親喬慈,兩人一起合資開了一家娛樂公司。明憐個人持股百分之七十,規模不算大。但因為明憐生前影后的地位,公司也在圈內佔據了不小的分量。
明憐走後,其公司名下的股份自動過繼到了丈夫尹華的名下。
尹華雖然拿了股份,但卻對公司沒什麽感情,甚至在尹氏面臨危機的時候多次想要把它賣了。好在有喬慈的多次阻撓,這事也就作罷。
而明昭月雖然對公司的股份分紅沒什麽興趣,但在看到自己母親生前苦心經營的公司,被人渣父親當作棄子一般隨意丟在一邊,心裡是說不上來的難受。
那是母親為數不多的遺物,明昭月不舍得讓它最後落到尹華手上。
於是,他去和尹華談股權轉讓的條件。而尹華要求明昭月回到尹家,以尹姓長子的名義和盛家的盛予珩商業聯姻。
兩家聯姻,雖然尹姓回不到之前的光景。但有了盛家作為依仗,足以讓尹華在a市立足腳跟。
而盛予珩和明昭月結婚,不僅僅可以擺脫其他家族塞給盛予珩各式各樣的聯姻對象,還能討得盛予珩他剛剛大病初愈的爺爺開心。
畢竟盛爺爺自明昭月出生起就特別鍾意他,拋開家世和性格不談,從外貌能力各方面來看確實是像天造地設的一對。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尹家就算是再落魄也能在很多地方助盛予珩一臂之力。
這是完全一場把利益全部都擺在明面上的聯姻,赤摞裸的,讓明昭月看著尹華提出來的條件就覺得惡心。
可無論再怎麽反胃,這條路還是他自己選的。
單單是為了明憐,明昭月都要逼著自己同意這場利益交換。
尹華答應他,聯姻試驗期是六個月。六個月之後,尹華將會無條件地將明憐生前的股份轉給明昭月,而他和盛予珩的婚姻何去何從,都由他們自己私下定奪。
所以明昭月才會在今天有一場和盛予珩的飯局。
而現在,兩人分別就坐在飯桌的兩端。雙方氣勢都不小,囂張跋扈的。這架勢一點都不像是一對即將就要邁入婚禮殿堂的新人,活像是來談判的。
但說實話,他們今天此行的目的確實是來討論協議各處的合理性的,說是談判也不為過。
明昭月垂眼,隨手翻開了自己面前的合同看了一眼。
“本次協議結婚雙方雖不需要夫妻之實,但必須互相配合完成同居、拍婚紗照、訂婚、結婚儀式等流程,以彰夫妻之勢。”
“這麽麻煩?”明昭月微微皺眉,臉上露出了些許不耐煩。
他本以為這件事就是簽個合同之後對外宣稱一下兩人的關系,再同居分房睡半年就完事了,完全沒像盛予珩想的這麽周到。
盛予珩沒什麽情緒,翻動合同的手稍微蜷縮了一下。
“這些都是盛家聯姻最基本的流程。”
他抬眼掃了掃明昭月那隻空著的左手無名指,直言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願意和你結婚。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貪圖尹家給我的那些利益,而是需要你配合我來應付掉其他家族委派的婚約…以及討我爺爺歡心。”
“我們倆之間各取所需,我需要的是形式,你需要的是利益。”
“既然是你先主動找上門要求我的,那麽明少爺分出神來配合我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盛予珩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瞬笑意。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我的聯姻對象是誰都行,而你的聯姻對象非我不可,不是嗎?”
明昭月皺眉,雖然很不喜歡這種被多年的死對頭把握命脈來壓製要挾的感覺,但他不得不承認盛予珩說的都是實話。
要是這次和盛予珩聯姻不能成功,他就不能完成尹華給的條件,也就沒辦法把母親的留下的公司拿到自己手上了。
很生氣,但也只能忍著。
明昭月咬牙,邊在心裡盤算著協議結束之後要用什麽辦法在盛予珩的身上出了這口惡氣,邊不服地應道:“那行吧。”
“這些亂七八糟的流程你去安排,不許耽誤我的工作時間。”
盛予珩嗯哼一聲,“時間方面不需要擔心,你只要配合就好。”
聽到這,明昭月低頭看了眼下一條合同。
正欲轉移話題,他突然就感覺到自己之前安撫好的胃部現在又刺痛了起來,有片刻失神。
明昭月因疼痛發出了一聲不對勁的輕哼,一手去輕揉疼痛來源,一手就擦了擦剛冒出來的冷汗。完全沒了剛剛還在對著盛予珩張牙舞爪的樣子,氣勢稍微弱了下來。
見他狀態不對,盛予珩眼底立馬就閃過了一絲慌亂,連忙站起身來抬腳朝著明昭月奔去。
“喂,你…胃病又犯了?”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明昭月反應變得有些遲鈍,他懶得應盛予珩的話。只是稍微蜷縮了下自己的身體,讓原本就有些瘦削的肩頸線因為疼痛顯得幾分病態。
“我剛剛,拜托方特助幫我買藥了。”
盛予珩擰眉,神色有些許不悅,“我記得這附近就有醫院,他怎麽這麽久都沒回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方特助的敲門聲響起。
一分鍾後,明昭月吞下了胃藥。
他懷裡捂著盛予珩剛剛喊人安排上的毛毯,手裡抱著盛予珩親手倒的熱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另一邊,盛予珩翻看著合同,有點心不在焉。
思考片刻後,他不緊不慢地對著明昭月開口道:“我剛剛考慮了一下,之前原定的流程裡應該是少了婚檢這一項,我回頭讓方特助加上。”
聽到這話,明昭月默默收緊了點握著杯壁的力氣,“沒必要吧,盛總。”
“你的合同裡說過,我們之間不會發生夫妻之實。更何況,我也不可能會讓那種事情發生在我們之間,與其花費時間做這個,不如多想想怎麽讓其他流程簡潔一些?”
盛予珩輕咳兩聲,“有必要。”
“就當是日常體檢,有什麽毛病早發現早治療。更何況…我怕你死了之後自己會落得一個寡夫的名號,這怪不好聽的。”
明昭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婚約就只有六個月時間,盛總大可不必祝我短命。”
“我沒那個意思。”盛予珩抿唇,完全沒給對面拒絕的機會,“就這麽定了,婚檢時間我會盡快安排上的。不會耽誤你很久,最多一個上午。”
明昭月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現在胃疼的難受也懶得跟他再繼續掰扯下去。
“隨你的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