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在家裡休息了一周， 廖斂就活力十足地痊愈了。

  期間江校長還打來電話慰問了一番，天禧當然也聽說了學校裡發生的事情，第二天見到桂歡， 從上到下打量了她好幾遍， 話在嘴裡繞了幾圈， 最後憋出來一句：“我沒得罪過你吧？”

  桂歡：“……您說笑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雖然大家不知道桂歡到底是怎麽個狀況， 但能除掉蜚獸， 就是皆大歡喜。

  當年窮奇和饕餮沒有趕盡殺絕， 只是將它關了起來， 對外說是念在古獸一場， 希望它能改過自新。但其實在天禧等人看來，就是蜚獸不好吃， 一咬一嘴煤灰……才得以僥幸存活。

  重回學校的第一天，兩人進學校就看到了肖老師。

  黑底旗袍上繡著大片大片的黃牡丹， 肖老師靠著警衛室的牆， 雙臂環在胸`前， 桂歡仔細一看， 才發現手肘往下是一對白色的假手。

  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比玉渾濁，比石膏要光滑，遇到不好好穿校服的學生， 肖老師上手就是一巴掌。

  假手的五指不開縫，抽氣人來呼呼作響，打得學生齜牙咧嘴。

  見到桂歡， 肖老師擺了擺假手，算是打了個招呼。

  桂歡上前瞧了瞧義肢， 肖老師毫不忌諱地道：“我這倆胳膊沒有個一年半載長不出來，就先用這個湊數。”

  桂歡：“……廖斂啊，心直可以，但口不能太快。”

  “你想說什麽？”

  桂歡：……怎麽不管什麽衣服，你都想按個拉鎖？

  廖斂：“我就想說，他穿旗袍本身就很難看了，也不差那一條拉鎖了。”

  廖斂握住他的假胳膊，上下晃了晃。

  肖老師：“當然能，你別忘了，你們人類用的鎮紙，好多都是石頭做的。”

  肖老師說著就去扯自己的假胳膊，桂歡連忙擺手說不用了。

  廖斂剛想說話，桂歡眉頭就是一跳，拉著他趕緊走了。

  廖斂：“你把衣服上按個拉鎖不就行了？”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廖斂道：“你怎麽不讓我把話說完？”

  “穿旗袍的時候不好系扣子，你看我這衣服，都是小盤扣，半個小時都系不上一個。今早我還是讓譚老師給我系的，那個老烏龜，手腳慢得要命，一看就沒解過女人的衣裳。”

  桂歡：“那還能看書嗎？”

  桂歡：“您傷口還疼嗎？”

  廖斂好奇道：“你這個假手吃飯方便嗎？”

  肖老師：“不用筷子就行，大不了就吃土唄，我本來就吃那東西。”

  肖老師：“不疼，譚老師給我療過傷了，表皮的腐肉都削了下去，你要看嗎？”

  “嗯？”

  肖老師啐了一口道：“旗袍按拉鎖，虧你想得出來，難看死了。”

  肖老師任他玩鬧，對桂歡道：“就有一點不太方便。”

  “我可以慢點說，一字一頓也可以。”

  “……不，最好不說。”

  關於桂歡突然放大招這件事，不出意外地傳遍了整個校園，譚老師和江校長翻遍了古籍，也沒找到相應的解釋，這件事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震副校長還特意抬著照妖鏡又來照了照她，桂歡也好奇照妖鏡能不能照出來，結果這回照妖鏡連表情包都不發了，直接黑屏……表示它無能為力。

  桂歡明顯感覺到了同學們的變化，原來他們隻躲著廖斂，現在連她一塊躲……

  不過當天受了她恩惠的幾個小妖怪，都偷偷地跑來感謝了她一番，有送禮的，有鞠躬的，小黃鸝還特意換上了合唱隊的隊服，要給桂歡讚歌一首。

  結果他還沒開口，廖斂就冷冷地道：“滾。”

  黃鸝：“……”

  小黃鸝哭唧唧地走了，廖斂心想：他們鳥就喜歡在異性面前耍這些花裡胡哨的，不是唱歌，就是秀羽毛。桂歡就算想聽歌，那也是應該他來唱，哪兒容得下這隻鳥叭叭？
  廖斂：“我給你唱一個？”

  桂歡：“……不用了。”

  她還記得許多年的那首歌曲，不能說不好聽，只能說完全沒在調上，異常的新穎，就像在對著她施咒。

  高一一晃而過，高二上半學期，桂歡二人迎來了分班。

  由於三中不是普通的學校，到了高二，就要開始教妖類們如何提高妖丹修為，所以分科在文理的基礎上，還要根據他們的食譜進行分類。

  桂歡被分到了食草動物的理科班，廖斂雖然也學理科，但是被分到了食肉動物類。

  廖斂對此非常不滿，震副校長勸說道：“食草妖獸妖力綿軟，他們的修煉方法不適合你，當然，桂歡也不能去你的班級……因為你們的成績太差，講課進度不符合她的學習能力。”

  廖斂振振有詞道：“我愛學習，也愛吃蔬菜沙拉。”

  震副校長：“……這不是你愛不愛吃沙拉的問題，作為古獸，你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只要稍稍修煉，就可以使修為增長一大截，以後即使遇到蜚獸之流，你也可以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震副校長很了解廖斂在乎什麽，氂鷵嘛，死心眼是出了名的！尤其對於伴侶！

  廖斂思考片刻，果然爽快地答應了。
    於是，兩人從高二上學期開始，便分到了不同的班級，但是每天午休都會在一起吃飯。偶爾譚老師拖堂，廖斂就會拉開走廊窗戶，伸著腦袋道：“老龜，你吃一頓飽半年，歡歡可不行！快下課！”

  食草動物們都有點溫吞，討厭拖堂也不敢說，廖斂算是當了他們的嘴替，所以每天第四節 課下課，桂歡就會看到同班同學不約而同地往走廊瞅……

  班級裡的同學桂歡大多都認識，分班之後還多了一個老熟人，九齒釘耙。

  九齒釘耙這人說不上是社恐還是冷漠，在班級裡基本上不說話，可他的髮型太炸裂，所以有一種詭異的存在感。

  由於他的個子高，所以最早被安排在最後一桌，跟桂歡相隔兩個座位。兩個星期一換座位，十一過後，兩人就變成了同桌。

  可能是桂歡身上有同類的味道，九齒釘耙跟她還能多說兩句話……真的就是兩句話，不能再多了。

  熟悉了之後，桂歡才發現他的反射弧很長，通常老師講完一道題，卷子都翻頁了，他才後知後覺地問道：“剛才那道題選什麽？”

  桂歡：“你沒聽清嗎？”

  九齒釘耙：“我看了眼窗外的雲，你們就翻頁了。”

  桂歡：“……”

  這天，九齒釘耙像往常一樣問桂歡習題，廖斂上廁所的功夫，穿過走廊來看桂歡，探頭往教室裡一看，就看到九齒釘耙和桂歡挨得很近，兩人中間至多隔了一拳的距離。

  廖斂當時就上頭了，一個箭步衝進來，右手往兩人中間一隔，對九齒釘耙道：“你離歡歡這麽近幹什麽？是耳朵不好還是眼神不好？耳朵不好就帶個助聽器，眼神不好就戴眼鏡。注意男女同學之間的距離，一米起步！”

  廖斂的語氣絕對稱不上友好，甚至帶了點怒氣。

  九齒釘耙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他的腦袋還沒從題裡面抽出來，猛然聽到這麽多話，有點吸收不了：“我沒聽清，麻煩從眼睛不好再說一遍。”

  廖斂眉頭一挑，墊腳就跳上了桌子，正打算說話，肖老師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廖斂就道：“從桌子上下來！”

  廖斂沒動，肖老師走上前道：“出什麽事了？告訴你們啊，不許在學校打架！”

  肖老師指著九齒釘耙道：“你說說，怎麽回事？”

  九齒釘耙：“他說的話太長了，我沒記全。”

  肖老師：“……廖斂，你說。”

  廖斂：“我看不慣他！”

  九齒釘耙的臉也冷了下來，聽出廖斂這句不是什麽好話。

  肖老師：“他幹什麽了讓你看不慣？”

  桂歡剛想解釋，就聽廖斂道：“他離歡歡太近了。”

  肖老師：“人倆是同桌，坐得自然近。你有什麽看不慣的？”

  廖斂前幾天跟著天禧看電視，學會了幾個新的生詞，此時正適合拿出來用。

  他毫不遮掩地道：“他離歡歡近，我當然生氣！我不光生氣，我還嫉妒、吃醋，面目猙獰！”

  桂歡：“……”

  肖老師也懵了，眼神在廖斂和桂歡之間來回看了幾圈，原來隻當他倆關系好，沒想到啊，早戀啊！

  “你知不知道學校不同意早戀？”

  怎麽就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呢？還嫉妒，吃醋，說出來不害臊的嗎？

  廖斂皺眉道：“學校哪兒寫著不可以早戀了？校規裡沒這條！”

  肖老師：“可你們現在是學生！最重要的是什麽？！”

  廖斂想都沒想就道：“什麽也不如我耍朋友重要！”

  肖老師：“最重要的是學習！學習！”

  廖斂看了看他：“從三中的升學率來看，我覺得學習不是那麽重要。”

  “廖斂！”

  這廂九齒釘耙後知後覺地對桂歡道：“哦，原來這麽回事，那我是得離你遠一點。”

  桂歡：“……嗯。”

  九齒釘耙：“因為我對貓毛過敏，怪不得我這兩天起疹子，我還以為得濕疹了。”

  桂歡：“……”

  不說不要緊，廖斂一把就摟住了桂歡，他現在腦袋上沒頭髮，於是就變出了尾巴，用尾巴在桂歡身上一通蹭，這還不夠，大尾巴示威似的在桌子上拍拍打打，邊打邊說：“我可告訴你，現在秋天，我毛掉的比鴨絨被還瘋狂，你要受不了，趕緊換位置！”

  肖老師覺得他這種行為著實有礙觀瞻，扯著嗓門道：“廖斂，你給我松手！……尾巴也松了！成什麽樣子！”

  廖斂抱緊桂歡不撒手，瞪著眼睛道：“歡歡是我的！我的！我怎麽就不能抱著了！”

  對於撒潑耍賴的廖斂，桂歡輕輕歎了一口氣，不自覺地笑了。

  跟他計較什麽呢？

  佔有欲強也好，愛吃醋也罷，對性子冷淡的她來說，就像嚴絲合縫的拚圖，剛剛好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