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如何招架凶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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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魔解禁。

  猛獸出籠。

  當天地間落成新的秩序， 神魔不統領諸天神佛，不強求天下蒼生，而只在意一人。

  於是她的一點點主動， 放出了真正的上古神魔。

  重焱從眉骨到唇峰的弧度都繃緊著，向來蒼白的俊美面容浮上幾分清晰血色， 垂眸看懷中少女，那雙琥珀色的瞳孔竟多了幾分吸光的灼豔。

  他自覺地被獵物捕獲。

  然後嗅聞獵物， 舔舐獵物， 吞吃獵物。

  么么察覺到他洶湧的氣場，剛才還揚言要他乖、要吃掉他的人察覺到了危險，向後縮了縮瘦弱的肩膀，開始悄咩咩地把自己縮小成團。

  然後，就被他修長的手掌按住了。

  按住，打開。

  么么不知道究竟被重焱拉入了哪裡，隻覺得周遭安靜又喧鬧。

  明明一開始，是她先勇猛撲倒他的！
  然而體型和力量的懸殊，還有…野獸的天性，讓重焱變得根本難以招架。

  么么只能一邊嗷嗚，一邊哼哼他，“好厲害哦。”

  他高大的身形籠罩下來，此刻仍是人身，卻也如冰山傾倒，雪山坍塌，濺起洶湧的雪霧冰風。

  …即便上古神魔三萬年的生命中從未有過，但野獸的天性讓他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

  “我知道。”所以凶獸俯首。

  凶獸和人不一樣。

  他的心臟，強烈震動，神的心臟和魔的心臟同時起搏。

  嗚嗚，她錯得很離譜。

  他真的凶起來， 就連舌尖都帶軟鉤。

  喧鬧的是她跳動劇烈的心臟…和野獸喉嚨間終於難抑的嘶吼。

  因為她的小魔頭，現在是九天之下最高的神明了。他神力浩瀚， 可以隨手劃開時空，也可以掌控整片天。

  她才不會說，是因為害羞和不好意思才強調的！
  因為她錯誤地估計了他們的實力差距，因為這隻凶獸一直安靜又克制，她潛意識裡一直把他當做可愛的銀白色大狗勾那樣溫和無害。

  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凶獸。沒有人知道他深陷愛欲的時刻是什麽樣的。

  但現在，么么知道了。

  這一方空間會隨著神的心情變化，四周流光隱動，漂浮的半空像是被墨色暈染，最後化作一片煙霞霧粉…不知是映照誰的心情。

  重焱冰涼的指尖穿過她腦後的發絲，一邊親，一邊拉扯揉.捏她的發間。

  “想要你…”他低啞開口，在么么心臟都跳停的一瞬，接著道，“…快樂。”

  這一方空間無垠無邊，像流動的時間， 又像不變的此刻。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正從下而上地，深邃望她。

  是神魔劃界…安全的狩獵區。

  么么滿眼霧蒙蒙，伸出爪子，揪住了他垂落的銀白色發尾，委屈地控訴：“可明明是我先開始的！”

  他的雙眼像是吸走了所有天光，讓么么只看得見他的神情。

  於是小朋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成了一團毫無保留的棉花糖， 被凶獸在手中磋磨，變成了毫無主動權的小可憐，叼來啃去。

  武器！武器！他犯規。么么暈乎乎地想。

  甜膩地化開。

  空氣流動如水聲。

  他的背脊充滿力量…那弧度線條看上去極為勾人，甚至有種破碎感，可沉下來的時候像是能碾碎一切。

  於是么么臉頰粉紅，不知被他圈著啃咬到了哪裡，徹底變成一塊棉花糖。

  想要你快樂。

  光影中，他眉目間肆虐的情緒全部歸於愛意。

  怎麽就。厲害了。

  重焱的手指很漂亮， 冰白的膚色質地，骨節分明， 因為握著她的肩膀而微微用力， 手背繃出了力量感的血管， 透出青藍色。

  她是尊貴的契約神主呢——

  ——重焱是龍。

  安靜的是四下無人。

  么么的眼睫顫得像是蝶翼，翩翩垂落下來時，看見了重焱抬起的眼睛。

  他充滿力量感的不止這裡。

  隻狩獵一個小朋友。

  而他在暴風雪中一寸寸地咬下去，抽空在她耳邊喘了聲，“…嗯？”才到哪裡。

  么么捂住臉，心想“哦——”

  真的…以她為上，以她為主，要她開心，要她快樂。

  於是么么蜷縮地抱起胳膊，嗚嗚地埋起腦袋。

  啊——

  可重焱掀起的眼褶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看著她的神色認真又繾綣。

  “甜的。”他說。

  喜歡她的每一寸…即便凶性畢露，即便是一隻凶獸，即便有一點瘋狂，他的底色永遠是喜歡。不遺余力的喜歡。

  么么羞紅的臉滾燙，可指縫間的眼睛再次對上他，心卻更強烈地怦怦跳。

  壓下那些洶湧的感覺…她終於抬起軟的指尖，摸了摸他的眼睛。

  “因為你呀…重焱。”

  “嗯？”他低聲問。

  么么指著他眼底化開的琥珀色，“因為你是甜的…”

  像融化的蜂蜜。

  所以靠近他，貼近他，被他親吻的時候…她就變成甜的。

  於是重焱身後驟然勾勒出更龐大的形跡。

  …

  么么覺得自己適應了凶獸。

  冰川融水，她在快樂中變成小河，可以招架得了暴風雪帶來的一切。

  只是么么不知道，凶獸是凶獸，而凶獸的本體…是一隻巨獸。

  她還飄飄然地思考，獸類嘛…凶一點是正常的。

  畢竟——重焱雖然有兩顆心臟，但是沒有兩個那個。

  他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重焱抱著她的臂彎幾乎密不透風，么么幾乎能清晰感受到重焱的一切肌理，他也已經緊繃到極致。

  於是小朋友開始甜甜地抱著他蛄蛹，閉著眼睛亂七八糟地叫了很多稱呼。

  感受到對方的情緒被自己輕易撥動，甚至有一點小得意。

  “你…”重焱下頜線愈發清晰。

  “喜不喜歡？嗯嗯？”

  她本就是一生被愛被慣的小朋友，到這一刻，簡直是恃寵而驕，隨心所欲。

  直到么么感覺到不對勁。

  暴風雪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雪崩，她抱著的不只是一隻凶獸，而是……

  一睜眼，頭頂已是通天徹地的冰銀色巨獸神體。

  浩瀚無邊。

  巨大的尾翼斂去了骨刺，卻已經密不透風地把她圈在了中間。

  神魔生平第一次如此亢奮，他的神體難以自控。

  於是，數千倍於她的冰銀色神體，那條膨大無比的銀色巨獸，在這片空間中延展…要她招架。

  要一個小朋友招架。

  么么睜圓了眼睛：“嗚！”

  “…喜歡。”巨獸低頭，這才回答。

  巨大的圓瞳，回答震耳欲聾。

  么么開始後悔問這個問題。

  她像是在烈火中面對著雪山，又冰又熱，在蒸騰的風雪中想要睜眼，可他洶湧的氣息鋪天蓋地的，讓人根本睜不開眼。

  就連眼角的淚痕都會被瞬間舔舐乾淨。

  終於，當小朋友被一整座雪山冰川籠罩。她意識到，就算沒有“兩個”，如果“一個”像它那樣大——

  終於，小朋友在洶湧狂暴的感受中，被他嚇哭了。

  哪怕知道這隻巨獸絕不會傷害自己，但是她小小的一團，想接納這麽巨大的猛獸，那也太困難了呀。

  於是那個要嗷嗚吃掉他的少女，低頭看了看他，終於嗷嗚地哭了起來。

  可怕！太可怕了！

  那麽大！
  她像狼一樣嗷了起來。

  重焱真的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怎麽會，讓她接納龐大的神體…只是他沒有經驗，所以難抑地放了出來。

  么么引頸長哭：“嗷嗷嗚——”

  於是比她龐大數千倍的凶獸就真的乖了下來。他的尾翼垂落在地，落在她的腳邊，輕輕掃了掃，鱗片冰涼又光滑。

  重焱重新自控，化回人形的時候，深深緩了口氣，額間見汗，垂眸抿住笑意。

  嘴上說得厲害，實際軟得不得了…

  傻寶寶。

  於是么么一邊嗚嗚一邊撓他的爪子。

  表面看似溫順，下起手來地動山搖…！
  壞魔。壞魔。

  重焱把她抱好在懷裡，一層層包上這顆糖，最後在她臉邊親了親。

  可是好喜歡…她嬌縱的模樣。

  想要她為所欲為，想要她恣意活著。

  不用再為他憂心忡忡，也不用為他跋山涉水。

  那他也會更喜歡…這個世界。

  喜歡這個帶給他無數苦痛，但終究嶄新的世界。

  “不怕。”重焱說。

  么么委屈地揪掉了他三根銀發。

  “下次就不會怕了。”

  他學會了。

  …

  那一日，靈洲上下都看到了劃破天際的流星。

  重焱帶著么么越出這方空間的時候，那顆流星剛剛劃過夜空。

  無人知道，他們度過的一刹那，隱秘而悠久。

  神魔抱著懷中人，回味了一下，覺得對流星許願…的確會成真。

  她也愛欲叢生。

  么么抱著他的脖頸，啃了一口。

  啃完，重焱溫順地換了一邊給她。

  么么哼哼了兩聲，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牙印。

  然後轉頭看流星寂滅，像是火柴劃到了盡頭。

  而人間仍然星火萬裡，頭頂九天安寧。

  星神一族的辰玖神尊以燃燒自我的貢獻，成為人間記載中最亮的一顆流星。蒼生紛紛對其許願。

  盡管代價極高，但冰凍暗湧的誡壁之上竟意外地映照出了辰玖神尊星星點點的功德。

  諸天神佛，有目共睹。
    降福於蒼生，得到蒼生的祈願，才能得到功德，延續神性。

  至此，他們都要按照神魔定下的規則來，星神一族也不得不聽命。在獸神與智神之間，有一個神魔矗立。

  於是神域自治，降福蒼生。風雨雷電，庇佑人間。

  這是新的秩序。

  重焱抱著么么，雙翼一振，飛回人間。

  …而秩序之外。

  天月相合，陰陽不將。

  此夜晴朗——

  他們的良辰吉日，就要到了。

  …

  所謂良辰吉日，乃是天定。

  存化於天道之間的人會第一個知悉。

  么么知道，爸爸媽媽一定在看著。

  寂戎讓長留劍宗的子弟把宗門上上下下都整飭了一邊，張燈結彩，紅紅火火，像是要過大年一樣。

  現在長留富庶了，不像以前那樣摳摳搜搜了，寂宗主決心要讓妹妹的大婚成為靈洲最風光的大事。

  寂宗主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以說是橫行於整個北境乃至靈洲，劍境空絕，後台還硬。

  問就是，我上頭有人。

  扛著劍指一指天，指一指那聳立天地之間的冰凍誡壁。

  “…”妹夫是上古神魔，挽救蒼生的救世主，如今的至高神明。

  惹不起。惹不起。

  盡管以重焱如今身份，至高神明結印成婚，理應在九天之上得八方來賀，享萬裡頌歌。

  但——數萬年前，青龍照夜神君和丹鳳錦珠身後的大婚就是如此光景，重焱從出生就年年目睹那樣的一切，早已厭惡虛假的祥瑞。

  只不過…重焱拿著從太虛之宙中找回來的東西，每日都在雕琢著什麽。

  么么不知道那是什麽，重焱不讓她看。

  就像…偷偷買了戒指但不給女朋友看的青澀少年。

  於是么么也莫名有了種隱秘的期待。

  從與重焱結契，到重焱在爸爸媽媽面前提親，到他們越位眾神之上——到如今，終於要真正地結為夫妻。

  東海神珠鑲好發簪，熔火琉璃刻好姓名，靈獸翎羽化作盛大霞帔——

  么么不知道成婚的時候重焱會是什麽模樣，也不知道與神成婚是怎樣的光景，但她覺得此刻就是最好的光景。

  天道中有一雙充滿愛意的眼睛。

  哥哥偷偷給劍靈姐姐一顆簪珠，綁在他審美有限的粉色劍穗上。先把妹妹的大事解決好，再考慮他的。

  阿遊下意識又要打他，寂戎竊笑，又不滿嘟囔。

  “打壞了你上哪再找一個。”

  “你要是那麽容易就能被打壞，就別當宗主了。”

  海底以靈礦為基，開始建構七重神宮。

  尊貴的海神表示他要每天穿得比神魔成婚還隆重。瀾家人紛紛溺愛。

  君都以誡壁為支柱，重新架起雲天。

  曾經的皇極金鼎全都湮沒銷毀，一段聲勢浩大的記憶逐漸變成歷史。

  …

  吉日這天，長留劍宗喜氣洋洋。

  所有長老們都出動，三長老依舊拿著他的破舊龜殼，老神在在地笑了。今日劍宗無所禁忌，弟子們到處放鞭炮，熱鬧得好像是他們宗主要大婚——

  “好榮幸啊不知道為什麽！”

  “廢話，這可是神的婚事！”

  “所以宗主什麽時候娶親？宗主都老大不小了——”“黑蛇大人走之前說給宗主也會留蜜酒！”

  “你們找打是不是？”

  寂戎緩緩出現。

  在他後邊不遠處，銀白色長發的高大男人默默看來。

  他隱沒在簷下陰影中，隻依稀看得見身上穿了喜服，面如神祇，一種極為強盛的氣場緩緩滌蕩四方。

  眾人嘩啦一聲笑著散開——

  神的婚禮應該是什麽樣的，凡人不知道。但是，上古神魔和二小姐的婚事，不也是長留的事嗎。

  無論是神明，還是至親，所有好事，長留在長留吧！

  遠處嬉鬧喧嚷，房間裡，阿遊幫么么穿好了隆重的喜服。

  她是寂聞禪和凌清心以愛熔鑄的神劍，到這一刻，阿遊似乎也感受到了來自父母綿長深厚的情感，看著么么，滿心感慨。

  少女一身火紅鎏金，神獸翎羽華麗墜金玉，垂落在腰間，勒出了纖細的身形。滿身璀璨珠玉點綴著她那副精致眉眼，一雙圓圓的鹿眼眼尾迤邐出紅暈，膚如瓷色，眉間一抹花鈿，是平日未有過的濃豔。

  “姐姐…這樣好看嗎？”么么小聲問。

  阿遊笑著捏了捏么么的臉，和她一起遙望九天之上的天空。

  “好美好美。”

  世間最美的寶寶。

  …

  於是，當人間的儀式熱鬧進行。

  九天神域也在觀望。

  人間煙火氣，在諸神眼中如同過家家。上古神魔到底困禁幾萬年，身份不正統，又沒有族群支應，這場面哪裡比得上神君神後的天降祥瑞、九天見喜。

  可么么蓋著蓋頭，心臟怦怦跳地看著蓋頭下的一小片地面，來到爹娘的祠堂之前，緊張得不得了，直到視線范圍裡出現了重焱的靴子，她人才終於安定了下來。

  人間修士的婚事，沒有那麽多門戶講究。

  她看見那雙修長的手緩緩掀起了她的蓋頭。

  重焱看清了此刻她的樣子。

  花鈿下明眸，盈盈望他，櫻唇抿起，笑意浮現。

  重焱眼底強烈的豔色，甚至讓他有一瞬的錯愕。

  她好美。

  可重焱不知道，么么也從未見過如此隆重的他——

  上古神魔身量挺拔頎長，在喜服的映襯下，穠致的眉目俊朗到了極點。他眉骨高聳，額間也點了焰印，是與她有關的…玫瑰花瓣。落在冰白膚色上，讓那張神祇面貌近乎勾人。可重焱的氣息又是冰冷幽暗的，沉沉蕩在世間，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矜貴的禁欲意味。

  么么笑起來，小手落進他的手中。

  好鄭重的此刻。

  好不容易的此刻。

  寂戎在旁看著，忍不住抱著劍抹了抹眼睛。

  他看向祠堂上懸著的劍位，又看向窗外長天——

  他也知道，爹娘一定在看著。在更高之處，有兩雙溫柔的眼睛，注視著他們。

  人間的拜奉結束，九天上的神明也將散去，對凡人的婚儀不以為然。

  然而在那一刻，么么與重焱交握的手中被放進了一個冰涼瑩潤的東西。

  “給你。”重焱說。

  么么低頭去看，是一個…圓盤。

  她睜大了眼睛，新的司命年輪！
  上邊重新雕刻了無數繁複的符篆，卻與之前的並不一樣了。

  當么么的掌心接住它，神主的血脈靈力湧入，神魔與她心印相合，整個天地之間忽然傳來回響。

  強大的、能回溯光陰的浩瀚之力，借由她的指尖，滌蕩整個世間。

  那曾是無人知曉的一場獲救，可終究有人記得他們的功跡。

  誡壁之中轟隆作響，然後，映照出無數光點——

  諸天神佛驟然停下，他們還在適應新的秩序，這是誰的祈願功德，讓誡壁有了如此強的反應？

  而那誡壁之下，原來是無數蒼生的祈福。

  在神魔與他的神主成婚的時刻，被他們救贖的人間，四下皆震。

  瑤琴撥動，人間吟誦。

  滅虛寒淵中千萬魔物垂首。

  海上潮汐湧落，遺落地的長鯨入海。

  蒼生垂首祈福，希望四海安寧，新婚喜樂。

  曾點銀燈如遊龍，如今化作人間萬裡紅。

  這是人間…萬丈軟紅塵。

  於是諸天之上，天道輪轉，長天祥雲翻騰，當真出現了慶賀！
  三萬年前神魔降世的不祥，而今全都煙消雲散。

  天地人間，同為此刻。

  么么握緊了手中新的年輪。

  上古神魔浩瀚神體呼嘯著化出，通天徹地的冰銀色，長長的尾翼纏上她長長的石榴紅裙裾。

  九天與人間，眾生皆注目。

  …這灼眼的喜色。

  而在那浩瀚神體之中，么么抱著重焱，明白了他給她的司命年輪是什麽——

  他上太虛之宙，找到了一樣的隕鐵，重新雕刻九萬九千九百條血禁。

  可這一次，他是全部倒寫的！
  那無窮盡的古老符篆，他曾承受過的無數幽咒，在逆轉光陰時自我凌遲的萬千血跡，此刻全部被他倒刻，謄寫成他對神主的喜樂祝願——

  要你。

  不受寒苦。

  不受盤剝。

  不受禁錮。…

  要你被愛。被嬌縱。被支撐。

  要你長存世間。自由自在。

  這是他給她的，新的司命年輪。

  么么在九天回響中，漫天冰銀色與紅色交織的光景裡，忍不住掉了眼淚。

  重焱握住她紅袖下的手，低頭親她的淚痕。

  他的生命慘痛於一場血色。

  卻因為玫瑰的到來，熱愛這片殷紅。

  “我感覺幸福。”重焱說。

  神魔一生被折磨，痛失種種，卻也正因為從不被祝福，而得到了天道的一分垂憐…見到了他的□□。

  重焱有無數幽暗孤苦的年月。

  而此刻，他的幸福盛大光明。

  時間在眼前呼嘯而過，他指尖的年輪流轉。

  從匍匐在地，到看見玫瑰降臨。從他破禁而出，到她手捧魂釘出現。奪回他的眼睛，安好他的心臟，支起他的脊梁。

  他感覺幸福。

  “因為么么。”重焱神色鄭重。

  么么抬眼看著他，帶淚笑道，“那當然啦。”

  這九萬九千九百條禁製，變成他們“永久”的祝福。

  在此生共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