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寶寶魔魔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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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焱只是想讓她知道， 他其實只在乎她一個人。

  她比他的龍脊更重要。

  而對么么而言，她又多了一個要拚好小魔頭的理由。

  因為他不止是是她的小魔頭了。

  還是什麽呢？——

  么么看著重焱的眼睛，眨了眨， 他們總會知道的。

  他們兩人在這邊說悄悄話。

  另一頭。

  寂戎為了這個團隊操碎了心，正在招呼氣勢洶洶的大黑蛇：
  “先不要冒進， 小心為上！”

  大黑蛇想要在子子孫孫面前一展雄風，搞得瀾家人都過於奮進， 但此處畢竟不是水域， 對大黑蛇和熟悉水性的瀾家人來說其實不是什麽有利地點。

  即便是對寂戎他們而言，這也並不是在幫神魔， 而是在幫自己。畢竟以現在靈洲的局勢，若是誰率先拿到了神魔龍脊， 那岌岌可危的平衡就會瞬間打破。

  寂戎和阿遊對視一眼。

  寂戎和劍靈站在一截破敗圍牆後，一起眯著眼睛觀察， 表情如出一轍。

  重焱的心裡甜蜜又酸澀，又感到焦慮，剛學會跳動的心臟生出無數情緒。

  瀾叢述也覺出了幾分不對勁。

  所以，靈洲各宗派對遺落之墟的了解，都是一樣的匱乏。

  么么沒有注意到重焱的神色。

  …

  雖然重焱說“不怕”，但既然確定了永夜神弓在這裡，么么基本也確定了——這次蘇衣靈和禮蒼彥肯定也來了！
  因為她隱約回憶起來，在原劇情後期，男主的確的確有一個浩瀚神兵，神威極強，射程非常遠，而且能同時瞄準無數錨點，成為他的裝逼利器。

  ——當然，對其他家也是一樣，沒有人熟悉這裡的情況。

  遺落之墟，向來是遺忘與割裂之帶。

  但他畢竟金手指逆天，還有血禁威脅，么么決定，一定要截胡永夜神弓！決不能讓禮蒼彥擁有這個外掛力量，否則不只是重焱，長留和同盟都會壓力陡增。

  既然是來找龍脊的，怎麽會一點動作都沒有？

  遠處巨石雕刻的空中樓閣沉默高懸，投下的陰影也一動不動，就好像一切都是假的一般。

  滿屏淺金色的流光，堆滿在那裡，幾乎快要和重焱給她的那座靈石小山一樣多了！
  好多，好多顆！

  重焱看了看她的神情，覺得么么大概是沒有明白。

  一轉頭，發現小珍珠竟然還在和白毛說悄悄話，說什麽呢說什麽呢？可惜他的聽力沒有視力好，聽不見他們咬耳朵。

  從上次的魅魔突襲，到這次遺落之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暗中盯著她，而那個人也一定還在注視她。

  她看了看哥哥還在和阿遊姐姐、瀾家少主議事，於是悄悄進入識海，打算抖一抖商城卡片，找找信息。

  重焱垂眸看她，很安靜。

  雖然上次蘇衣靈沒能從“神明”那裡請出來，但是以丹鳳與青龍對長子的溺愛，一定還會想盡辦法把屠戮神魔的刀遞到他手上。

  因為， 遺落之墟連接著滅虛寒淵，那些沒能再出來的人， 一定是被上古神魔那怪物給吃了！
  這個傳說被歸因於凶惡殘暴的上古神魔， 整個靈洲都對此深信不疑。並且出於神魔的畏懼， 幾千年來都鮮少有人進去尋死。

  最後垂了垂眼，抿住唇，指尖骨刺蔓延。

  誰知么么剛一打開百寶箱，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攢了數不清的血靈珠。

  不過現在的有利情況是，禮蒼彥沒有像主線那樣隱秘地獲得蒼羽之漏中的壽元，也沒有得到功德塑成的金身，所以他現在依然是肉.體凡胎，而且還是幾度重傷又修複的程度。

  禮蒼彥經常以半步飛升之身四處帶著女主，用這個神兵出來普度眾生，在人魔混戰的靈洲當別人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小珍珠和那個白毛的小秘密越來越多了！但是只有他發現問題！
  不對勁不對勁，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么么拍了拍重焱的心口。

  明明方才古石陣外有人為進入的痕跡，但是進入這片區域之後卻一片寂靜。

  那，剛才進來的那些人呢？
  巨石的陣法轉動時有無數的碎石，而這蔓延的石階上沒有碎片，也沒有其他闖入者掉落的東西。

  再一轉頭，看見寂戎和劍靈雖然站得很遠，但是氣氛也莫名親近。

  他會保護好。

  她總是在考慮別人。

  如今所有人來這裡， 不過也是為了尋找龍脊。

  他讓瀾家人先按兵不動，然後又畢恭畢敬地求海神稍等再顯神威。

  大黑蛇沒有機會表現，十分寂寞。

  正常來講，如果那些人提早一步搶佔了先機，進來就應該掘地三尺才是。

  現在想來，大概就是永夜神弓。

  她都不知道，她隻想拚好他。

  於是大黑蛇陡然發現——他堂堂海神竟然成了孤家寡蛇！
  左看右看，竟然只能在瀾家的子子孫孫面前找存在感，於是問虞十分不滿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但她不知道，她自己，才是最寶貴的。絕無僅有的。

  這裡不屬於四方靈洲的任何一個域界，而且從很久很久以前靈洲就有傳言——所有誤入遺落之墟的人，都沒有能回來。

  么么震驚了，這些血靈珠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她的血熱症也沒有發作呀？這是怎麽回事。

  在這之前，么么想要獲得血靈珠，都只能通過看帥魔頭腹肌來土法——等等。

  么么忽然想起了什麽。

  那剛才、剛才他們做了什麽……

  么么一雙烏黑溜圓的鹿眼眨了眨，眼前忽然劃過她和一隻凶獸躲在翅膀搭建的巢穴裡親親的畫面。

  難、難道是因為唇齒相貼？互、互渡……

  么么連忙用手把眼睛捂上了。

  然而眼前的畫面依舊清晰可見。

  袖間的司命年輪閃著瑩潤溫和的光芒。

  比看腹肌更淳樸更簡單的土法出現了。

  而且，親一口口就換了這麽多血靈珠，那、那豈不是……

  么么不敢再細想下去了。

  重焱發現了她臉色的變化，垂眸，輕聲問：“嗯？”

  “！”他低沉的聲音劃過耳際，么么沒來由地耳尖一癢，連忙道：“沒、沒什麽。”

  么么抹了把小臉，抹出一個嚴肅正經的表情。

  好事，這是好事。

  她去數了數排列在百寶箱上層的“永夜神弓”需要多少顆血靈珠。

  像是神隕之瞳這樣的真正神物，在商城中想要兌換所需的血靈珠幾乎是無窮的。

  而永夜神弓雖然是青龍照夜手中的強悍神兵，但畢竟是器物，和上古神魔之軀無法比擬，所以兌換它所需的血靈珠是有限的。

  么么對了對自己持有的血靈珠數量，竟然已經夠換神弓了！
  因為一個親親。

  夠了！
  她有點滿意，又有點不好意思，心情複雜又美滋滋地退出了識海。

  然後飛快地抬眼看了看重焱。

  真是寶貴啊！這隻小魔頭。

  么么羞澀地想，好像以後整個寶箱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取到了。

  於是么么沒有立即取出來，畢竟永夜神弓在的地方，說不定能引出龍脊的蹤跡。

  先讓蘇衣靈和禮蒼彥先上下求索一下，等他們快要拿到的時候，么么再一把截胡——

  她不禁笑眯眯。

  這把用來屠戮神魔的利器，她會交到重焱的手裡，然後告訴他：
  這是對你親親的獎勵！
  …

  另一邊。

  寂戎靜待了片刻，挑起了幾塊石頭扔向通往空中神廟的甬路上。

  “啪嗒”落在石階，等了片刻，四周依舊沒有反應，也沒有其他宗門的聲息。

  阿遊皺了皺眉，忽地抬頭向某處看去，可巨石塊壘似乎沒有變化。

  但她總覺得哪裡動了一下。

  沒有辦法，他們總不能乾耗在這入口處。

  寂戎看了看瀾叢述，兩人點點頭，長留和瀾家的少主同時率先飛掠而出，進入了神廟的范圍之內。

  落地之後，依舊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他們稍微放下心，回過頭指揮兩家的弟子快速穿過這片石階。

  瀾叢述的心態要比寂戎更好，因為他們身後有深海之神的福祉，又有么么聖使的保護罩，他們瀾家人的狀態達到了巔峰。

  弟子們魚貫而入，穿過那條石階甬路，離神廟越來越近。

  重焱和么么也在其中，一抬頭，那空中樓閣的陰影剛好如分割線一般落在他們身上。

  忽然，似乎哪裡發生了什麽變化。

  那變化幾乎是悄無聲息的，但是細微的流動，能夠被上古神魔感知到。

  重焱說：“有人，消失了。”

  么么連忙轉頭去看，他們大概站在所有人的中後段，舉目望去，方才幾百人的隊伍竟然空了一些？
  因為並不明顯，站在隊伍最前方的寂戎和瀾叢述也沒有回頭髮現。

  可是他們走過的地方，地面上出現了三角形石堆。

  有古怪！
  么么連忙喊：“哥哥！”

  寂戎立刻回頭，這一眼，正好看到一個弟子瞬間消失在原地。

  像是被什麽東西吞噬了一樣。

  寂戎瞳孔驟縮，“都先別動！”

  然而，整座空中神廟的陰影，已經籠罩下來。

  所有弟子停了下來，然而四周所有的巨石塊，動了。

  那巨石簌簌地黏合在一起，變成一個匍匐佝僂的人形，轟然轉身，斑駁的石頭表面像是有了表情一樣，看向闖入這裡的人們。

  無數巨石笨重地接合在一起，化作巨怪，握力驚人，且數量足以圍困他們。

  瀾叢述腳下也出現了三點石陣。

  他心一橫，身後有瀾家子弟，有深海之神，還有么么姑娘，他必須要破局！

  於是瀾叢述點地而起，以一身引走巨石怪，抽劍就向它砍去。

  “轟！——”

  石怪的“臂膀”被他砍掉了一段，碎石簌簌掉落。

  然而，石怪無血無肉，砍碎也能重組，在重組之後，它的動作甚至更快了！
  瀾叢述脫離了那三角陣，但很快就被困在了石怪之中。

  瀾家弟子看不下去，紛紛提著劍衝出來。

  “少主！”

  “少主！！”

  這一動，所有石怪徹底群魔亂舞。

  在神廟的陰影下，只要他們動，這巨石怪就會衝向他們。

  但他們不動，落在地上的碎石一旦落成三點成線，被圈在三角陣中的人就會立刻消失，被抽到遺落之墟的無數空間之中！

  ——寂戎這才明白，為什麽進入遺落之墟後，這裡沒有任何人影！
  因為那些人都沒有動！
  他們潛伏在某處，在等待新的闖入者作餌，引走所有的石怪。

  “哈哈哈哈！——”

  果然，有人大笑出聲。

  空中神廟中隱藏著的身影終於動了起來。

  這一下，寂戎才終於看清了，這裡到底潛伏著多少人——四方靈洲，到底來了多少人，爭搶神魔龍脊。

  各宗各派的各色服製一閃而過，得虧是長留和瀾家子弟都在場，所以才能七七八八地分辨出此刻在遺落之墟中都有多少方勢力。

  有悟極宗服製的弟子混在其中，還有有北境另一劍宗的弟子，與長留並不齊心。還有東海與瓊煙島信仰分歧的分支宗族……

  而君都派的人坐在人群正中，被人環繞簇擁著，正是那位當眾請出壯暘仙丹的“神女”。

  蘇衣靈此時坐在樓閣正中，蒼彥哥哥不便出面，而且沒拿到永夜神弓之前，他出面也不安全——畢竟蒼彥哥哥身負尊貴血統，已經不能再出差錯了！
  所以現在由蘇衣靈在坐鎮。

  他們進入這遺落之墟之後，先是遭遇了一波巨石怪的攻擊，消失了不少弟子，但好在，君都那位派來輔佐蒼彥哥哥的秦流變及時救走了他們，讓他們伏在神廟之中靜等。

  有秦流變這個高手在場，又有君都的默許，蘇衣靈和禮蒼彥更是在場最優越的存在。

  其他宗門的弟子見狀也有樣學樣，果然等來了下一波闖入的誘餌。

  巨石怪雖多，但到底是有限的，這樣由新的闖入者拖著這些怪物，他們就能去找神弓了！
  蘇衣靈狠狠咬唇，這次她一定要拿到！

  那日當眾請神兵失敗之後，蘇衣靈險些崩塌了她的神女之位。她舉出壯暘仙丹的事不僅惹惱了蒼彥哥哥，甚至驚動了皇極中的那位，以至於蘇衣靈還沒能走上三重天以上的位置，就先險些被厭棄了！
  她好恨、但她不知道是誰從中作梗！

  好在蘇衣靈緊急做法，請出了其他器物。雖然遠遠比不上永夜神弓，但是好歹向那位證明了自己確實有進入神明領域的能力，於是得到了新的指示——所有人都在暗中尋找神魔龍脊，但是永夜神弓其實才藏在這遺落之墟！
  蘇衣靈也得到了新的任務，除掉寂么么。

  那位高居七重天最深處的人，那隱藏在丹紅色赤火中的聲音告訴她：如果能除掉寂么么，那屬於禮蒼彥的命數就能回歸正軌。

  因為她就是那個闖入的意外，是她改變了諸多軌跡。

  蘇衣靈沒想到寂么么會這麽重要，甚至心中還有些酸妒。

  但現在，她已經為天道所不容，注定不會有好下場！雖然他們有師姐妹的情誼，但是么么師姐也別怪她。

  蘇衣靈心中再次穩定下來，唇角勾起。

  上次被人橫插一刀沒請出神兵，導致蒼彥哥哥沒能舉兵圍攻長留，其實也不是一件完全的壞事。因為如此，長留的人會自己出來。

  寂么么，也會來。

  想要除掉她，就很難忽略她身旁如影隨影的上古神魔——擺在蘇衣靈面前的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利用遺落之墟中的特殊陣法，逼迫寂么么對上古神魔動手，讓他們內訌。

  二是得到永夜神弓，直接擊殺寂么么。如果上古神魔救她，說不定還能一石二鳥。

  這兩個人，無論她能重創哪一個，都是大功一件。到時候，她就是修正軌跡，助天道之子成神的最大功臣！

  就算上次在傳影玉中丟人了又如何？

  等她拿到永夜神弓，等蒼彥哥哥飛升上界，她作為唯一站在他身邊的人，誰還能質疑她神女的位置？！

  蘇衣靈回身看了眼藏於玉輦珠簾之後的禮蒼彥，然後對侍立一旁的秦流變道，“找到了嗎，永夜神弓在哪個空間裡？”

  秦流變其實不想理她，他作為君都最高暗衛，卻被派來輔佐禮蒼彥這種草包，還要聽這個半瓶水咣當的“神女”指揮，對他而言完全是牛鼎烹雞。

  秦流變淡淡道：“神廟中的秘鑰已經找到，很快就能開啟。”
    蘇衣靈眼睛一亮，傲然道：“好，做得好！待我和蒼彥哥哥拿到神弓，你重重有賞！”

  秦流變默然不答。

  蘇衣靈笑盈盈地看向神廟之下深陷巨石怪陣的長留劍宗和瀾家眾人。

  “看見那個人了嗎。”她指了指場中的寂么么。

  秦流變其實在看那個銀白色長發的男人，他能感知到他的恐怖，所以沒有敢輕易動手。此時轉頭去看蘇衣靈指的女子，倒是微微一驚。

  她的靈力……和任何人都不同，極純極菁，力量渾盈。若是能為人所用，那是極好的……

  “找時機，放點暗器，”蘇衣靈說，“你不是最擅長這個了嗎？”

  就算殺不死，至少也能讓她受點傷。

  秦流變沉默一瞬，然後點頭：“是。”

  蘇衣靈勾起唇角。

  ——么么師姐，你如何與我比？

  …

  此刻，神廟之下亂石飛濺。

  么么努力地化出靈流，定住了一隻巨石怪。

  巨石怪非魔邪，她的血脈靈力是不能驅逐的。但是她的靈流可以外化，纏繞在石怪的拚接之處，讓它不便行動。

  無論是重焱還是寂戎，或者是瀾叢述和問虞，他們的功法都是以攻為主，守為輔。

  但是當眾人身陷其中，手忙腳亂地在巨石群怪中亂砍強攻了片刻後，才發現落在地上的碎石越多，越容易觸發三角石陣，已經有許多弟子眼睜睜地消失在石陣中。

  遊極劍靈停下來，“看么么——”

  么么率先嘗試著放出無數小水母，兜住地面上的碎石，然後將他們打散。

  果然，當三角形不再，傳送就不會開啟。

  她接著用靈流控住巨石怪，減少他撞落的碎石。

  其他強攻型的大佬們也紛紛意識到不能再攻，轉而以各種方式固定住那笨重巨大的巨石怪，場面才終於穩定下來。

  大黑蛇直接用蛇身纏住了最大的那隻。

  華美迤邐的漆黑蛇尾纏繞在斑駁龐大的岩石之上，一時之間簡直如同東海圖騰現世。

  瀾家弟子雖然不敢動，但是可以喊。

  “海神大人！”

  “海神大人威武！”

  “感謝海神大人保佑瀾家！”

  大黑蛇的自尊心在這一刻得到巨大的滿足。

  他神采飛揚地舉著蛇頭轉頭去看小珍珠，然後發現：
  重焱已經面無表情地用骨刺定住了十幾隻巨石怪。

  “…”大黑蛇又轉過了頭。

  沒關系，少少的也很厲害了。

  其他眾人也紛紛合力控制著巨石怪，讓它們最多只能掙扎著緩慢移動。

  就在大黑蛇自我安慰的時候，他的周圍已經緩慢靠近了三隻石怪。

  趴在石頭上的瀾家弟子還有點高興，自己離深海之神好近。

  然而重焱卻忽然抬手，骨刺瞬間飛出。

  么么也一瞬間意識到了他的意思，連忙道：“小心！”

  碎石可以組成石陣、那石怪同樣是石頭！

  當他們三隻圍在一起，三角形中的大黑蛇同樣會被抽走——

  么么下意識地朝問虞的方向走了幾步，她控制著的那隻石怪立刻繃斷了靈流的纏繞，立刻朝她撲了過來。

  她小小一團如果被壓在底下，立刻就會血肉模糊。

  么么急急後退，被一隻用力的手拉進了懷裡。即便在塵土飛揚的空氣中，她也能聞出那是重焱的氣息。

  但她被拉出來後，就看到重焱的表情不是很好。

  “危險。”他抿唇。

  重焱的骨刺擊穿了其中一隻巨石怪，瀾叢述已經迅速飛過去控制住，所以大黑蛇沒有被三角石陣抽走。

  但剛才如果不是他看得緊，她就會受傷了。

  這裡還有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她。

  那些想讓上古神魔死的人，同樣也不想讓她活。

  么么甩了甩頭髮上掉落的砂石，拍了拍他：“我沒事的，重焱！”

  么么簡單安撫了一下重焱，再抬起頭，正好對上了神廟之上蘇衣靈得意洋洋的目光。

  ——“諸位，好久不見啊。”蘇衣靈優雅地說。

  自帝陵之後，他們終於又相逢了！
  在場這幾個人，寂戎、寂么么、那黑蛇、上古神魔，在帝陵中都打過她和蒼彥哥哥，這一次他們別想好過！
  玉輦中的禮蒼彥也緩緩站起身。

  然而，因為此前的傳影玉遍布整個靈洲，於是所有人一看到蘇衣靈，就想起那一天在傳影玉中她高舉壯暘仙丹的英姿。

  小黑蛇率先做出表率，不知道從哪整了個瓶子，舉了起來。

  不少瀾家弟子和長留弟子都笑出了聲。

  這一幕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

  蘇衣靈臉色頓時一綠，剛站起身想出來的禮蒼彥也坐了回去。

  都怪那個從中作梗的人！別被她逮到！

  蘇衣靈恨得牙根癢癢，但是她假裝沒有看懂大黑蛇的動作，在看到秦流變點頭之後，再次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秘鑰已經開啟了空間，他們馬上就能拿到永夜神弓，還能得到龍脊的消息！

  於是蘇衣靈笑著說，“么么師姐，還有諸位，容我提醒一下你們——遺落之墟中有無數空間，一方開啟，短時間內就無法打開。”

  上次沒有請出永夜神弓，只不過是神明在考驗我，你以為，這一次我還會失手嗎？
  蘇衣靈看著被巨石怪掣肘住的眾人，笑得十分高傲，故意刺激道：
  “么么師姐，你違背正道，與邪魔為伍，你的運氣終會有盡頭的！”

  來啊，急迫吧！
  離開神魔的保護圈！

  等她拿到永夜神弓，她會和蒼彥哥哥一起把弓拉滿，讓他們都嘗到代價！

  么么倒是不著急蘇衣靈去拿永夜神弓，畢竟她有足夠的血靈珠，隨時可以截胡。

  但是么么忽然想起——如果那一方空間中存放著永夜神弓，那恐怕又是重焱的偏心爹媽給長子留下的福澤，就像之前東海之極的蒼羽之漏、帝陵深處的金龍之身，這一次，他們在這裡留下的是什麽？
  在奪取壽元、功能塑身之後，他們還會為金龍做什麽？
  會不會是用重焱的龍脊……

  思及此，她頓時一陣著急。

  秘鑰已經開啟了空間之門，么么腳尖點地，忽地飛高。

  她在一瞬間有了想法！
  手中一抓，出現了三顆石子——

  然而就在她升高脫離那一片區域的瞬間，忽然有一支暗箭飛了出來，攜著極其快速的流光衝向她。

  那是君都暗殺第一人秦流變的絕招，每一寸流光都能使人身中劇毒。

  那一刹那的變故快到很難有人反應過來。

  “么么姑娘！”瀾叢述大喊。

  寂戎瞠目欲裂，如果說上次幻影魅魔的迷顛幻境還沒有讓他徹底明白，但這一刻寂戎意識到了——是有人要殺么么！為什麽？因為她的血脈嗎？

  “么么！”他立刻出手。

  遊極劍比他還快，已經在一瞬間嗡鳴出鞘，劍身極速地向那箭鏃對衝而去。

  蘇衣靈緊緊盯著這一招，希望能看到寂么么重傷的畫面，然而她卻沒看到，么么那三顆石子已經脫手。

  飛落在了她的身側，落地成三角。

  於是在箭簇即將擦向么么的瞬間，蘇衣靈整個人忽然被抽去了其他空間！
  “啊啊啊！你們！救我！”

  秦流變和禮蒼彥都沒來得及把蘇衣靈撈出來。

  因為不僅那截箭鏃被冰凍裂開，飛出暗器的秦流變在一瞬間感到髒器被冰凍爆破，一種泰山壓頂般的壓迫感從頭頂壓了下來。

  被蘇衣靈和秦流變擋著的秘鑰開啟的空間就這樣露了出來，
  秦流變咬牙吞血，頂著上古神魔的怒火轉頭對玉輦道，“劍聖、快、進——”

  其他宗門的人也在蠢蠢欲動！

  可禮蒼彥竟然遲疑了。

  他現在重傷還未痊愈，還沒有神兵在手，出去，就會面對那怪物——

  就這一秒的空檔，么么已經衝了進去。

  勇敢又熱烈。

  禮蒼彥透過珠簾看見了她一閃而過的身影，心頭巨震。

  重焱抿著唇，緊隨其後。

  然後瞬息之間，那一方空間立刻閉合了。

  在空間扭曲的時刻，么么仿佛聽到了遙遠的謳歌與讚頌。

  然後，有人緊緊抱住了她。

  …

  等么么再次睜眼的時候，眼前依然是神廟。

  然而，卻比那空中神廟大無數倍。

  列柱高聳通天，柱身雕龍，下置抱鼓石。抬梁架構，龍鳳瓦脊，祥瑞又肅穆，威嚴地供奉著正殿中的幽然佇立的巨大神像。

  么么緩緩抬起腦袋，看到很高很高的地方。

  這裡供奉的神明，是——青龍照夜和丹鳳錦珠。

  重焱的父母。

  么么轉回頭——

  重焱卻沒有看他們。

  上古神魔冷峻的臉部線條繃緊著，銀白色的發垂在額前，他的臉色也蒼白，像是遠山積雪，冰川寒樹。清冷出塵地站在那裡，比任何人都像神祇。

  但么么眨眨眼，意識到他在生氣。

  “危險，你，”重焱的唇角抿著，“怎麽能。”

  那樣地不顧危險。

  對重焱而言，即使她能解開他的血禁他也不會這樣要求她，即使他沒有脊骨很可憐，也不要她不顧自己的安危來幫自己。

  重焱不想那樣，可他不知道怎樣表達。

  他只是嚴肅地看著她，“不好。”

  么么看著他，聲音很小：“可那是你的東西呀。”

  她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不會再讓任何人奪走屬於重焱的東西。

  這一生被剜眼剖心剝骨，他吃的苦已經夠多夠多了。

  重焱看著她，說得緩慢清晰，“可是我，會拿回。”

  他的意思是，不需要她去拚命，她已經做得夠好夠好了。

  重焱每天要擔心失去她一百次。

  這是他心臟的最大負荷。

  可么么看著他，漸漸扁起了嘴。

  她剛才抓石塊還把手心磨破了，還沒告訴重焱呢。現在是有一點點疼的。

  “那我不管你了。”她說。

  重焱一愣。

  么么想，她也不是永遠都勇敢的。

  只是因為重焱而已。

  么么捏著手心，不說話了。

  他們就像兩個剛剛觸碰到一點心意的小朋友，懷揣著熱烈的、為對方好的念頭，但是又有各自的立場。

  熱烈的情緒會讓他們貼得更近，也會讓他們產生矛盾。

  重焱垂在身側的握了又松開，最後又惶然握緊。

  從她送第一枝玫瑰到現在，么么從來沒有不管他過。

  重焱意識到是他不會說話。

  他說不出那麽多好聽的、讓人高興的話。

  其實哄好一個小朋友有很多種方法，但是凶獸都不會。

  而且，他會當真。

  看著么么繃著小臉轉向另一邊，這隻凶獸甚至開始擔心，那個半空中雙翼下的親親，只是因為他不小心的觸碰，然後她禮尚往來罷了。

  幽幽神廟，只有他們兩個人。

  傳說中神力恐怖、罪孽滔天的上古神魔，此刻垂著腦袋，琥珀色的獸瞳被眼睫半遮著，看上去開始傷心了。

  么么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其實已經有一點點心軟。

  這裡供奉著青龍和丹鳳的神像，留存著父親交給長子的神弓，好像又會是對於重焱的一次傷害。

  但么么捏了捏掌心，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好在重焱不會讓她先低頭。

  在這絞殺神魔的神廟之下，重焱第一次沒有想起幼年時期的傷害，也沒有想起身體的殘缺，世界的惡意，而只是想哄好一個少女。

  凶獸在她面前低著頭，小聲問。

  “那你還會親我嗎？”

  么么抬起眼，圓溜溜濕漉漉。

  小朋友吵架，總會有人低頭。

  而真誠的小狗勾會認輸一萬次。

  凶獸英俊的面容上神色萎靡，他抿抿唇，那句問題其實是另一個意思：
  “那我還能親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