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末
  魏林去完公司，還沒琢磨明白賀馳的新任對象究竟是誰，當天晚上就被自己的父親打電話炮轟了，說他遊手好閑不上班，去了公司也是亂逛。

  魏林於是決定周五繼續去公司，時間點正好趕上產品方案跟研發部門定稿，不少渠道商會到場了解，方便後期競標，他反正沒事可做，勉強表現勤快點，爭取讓賀馳跟自己爹說句好話。

  他也不空手去，選了禮物，給幾個核心部門發下去。

  第二天他叫袁城幫忙把東西搬上樓，自己鑽到會議室裡找賀馳打卡。

  經過工位的時候聽到不少人圍在一起嘀咕，說賀總發火了。

  “等會兒，賀馳為什麽發火？”魏林仿佛聽到了天大的奇聞。

  幾個員工以為他也是部門裡的人，就說：“產品溝通會出了點岔子吧，我們也不了解具體情況，在群裡聽說的。”

  旁邊人補充：“就AP產品，方經理主講的那個。”

  魏林微頓：“方辭？”

  “對啊，AP智能機組還有哪個方經理？”

  *
  方辭今天上午過得有點糟心，產品溝通會向來簡單，都是內部人和乙方渠道，結果臨近會議時間，程聞和幾個組員跑過來說，賀總和幾個董事臨時參會。

  這件事頓時就變得不太簡單了。

  如果董事在場，方案需要添加部分細節，賀馳希望通過今年的新品發布，加速上市步調，董事參會，肯定要對產品做預估。

  也許是其它董事的主意，賀馳沒來得及提前跟他通氣。

  方辭訝異片刻，跟程聞確認：“陳予知道這件事嗎？”

  程聞點頭，他們部門主管渠道，陳予那邊主管研發，資料提前對過了，要把內容臨時添加上去，雖說時間緊張，但一個小時也足夠了。

  方辭手裡還有其他事情，大家各自準備。

  到了下午進會場，方辭見到了賀馳，包括提到的幾位核心管理層，沒見到那位年輕的合夥人，身邊倒是有幾位年紀較長的董事。

  在家裡一起吃飯、合衣睡在一張床的兩人，到了工作場合，眼風也只是短暫交織，各歸其位。

  方辭心裡有點複雜，又很快收拾好了心情。

  “開始吧。”陳予把調整後的文件發過來，方辭對裡面大部分內容很熟悉，講得很流暢，下面鴉雀無聲，偶爾有人點頭做筆記。

  翻過幾頁到了產品解讀和競品分析頁，方辭卻頓住了，陳予標記的內容沒問題，但太多框架，根本沒有具體數字，比如上面寫哪家與他們擁有同樣的技術，沒寫參數變化，鋪貨量只寫了百分比，沒有主要地區和市佔率同比增長。

  方辭瞥了眼陳予，陳予沒看他。

  這次停頓不太久，方辭卻看見賀馳挑了挑眉，他沉心靜氣，直接脫稿，繼續往下說。

  隨著數據展開，陳予眼中驚訝漸生，沒料到方辭自己竟然補充了那麽多東西。

  “這些就是我要說的，下面進入答疑時間。”偌大的會議廳，方辭聲音清朗，渾然不像剛進職場兩年的新人。

  他看到董事們在和賀馳說著什麽，偶爾點點頭，賀馳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不出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方辭把視線挪開了。

  場上，渠道商扔出不少問題，對於賀馳這種職場老油條來說，這些都是小case，遠不比管理、股權分配一類的複雜，方辭剛上任不久，卻回答得很流暢，有一些不太熟悉或者不能確認的問題，靠著數據補充，也回答得很圓滿。

  賀馳遠遠望著，手指在紙張上撚了撚。

  方辭已經在收尾了，示意賀馳上來說兩句，賀馳卻讓渠道商先走，其余人留下。

  回到座位上，程聞小聲跟方辭吐槽：“老板不會要開罵吧？”

  方辭：“賀總不會罵人。”

  程聞摸了摸鼻子，不以為然。

  果然賀馳開口第一句就讓人心臟狂跳：“方案是誰做的？”

  眾人被問得一驚，不確定老板意圖，沒人敢認。

  賀馳緊接著說：“框架不錯。”

  聽到這話，陳予立刻搶先道：“賀總，產品方案當然是我們部的職責，調整過很多遍了，希望咱們的新品能呈現更好的狀態。”

  程聞掩嘴咳了聲，氣道：“真特麽會說話，怎麽嗓子沒被毒啞了呢。”兩組人心知肚明，要是沒方辭把關，方案還不知道要出什麽問題，來回隻改了三遍，陳予就天天嚷嚷自己辛苦。

  賀馳抬眼：“既然有負責人，就把責任擔起來，這版框架邏輯沒問題，細節欠缺，缺失的部分今天補上提交給我。”

  陳予啞然，笑容僵在臉上。

  “有問題嗎？”

  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意味著今天部門要繼續加班，而且賀馳指名道姓，陳予不敢甩鍋給組員自己提前走。

  程聞在桌子下面攥拳，給方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賀馳面無表情的時候氣場尤為強大，陳予自然敗下陣來，老板說什麽就是什麽。

  方辭嘴角上翹了微小的弧度。

  會議結束大家各自去忙，到了自家地盤，組員們一陣歡呼雀躍，心情肉眼可見得好。

  “今天晚上要是不加班，一起去聚餐啊！”程聞和小祝圍過來，出了口惡氣，又階段性完成指標，大家都想放松放松，幾個組員也在旁邊附和。

  方辭答應了，轉念想起賀馳來，兩個人最近一起上下班，已經習慣了，想想做總裁的事情多，估計沒有這種悠閑工夫。

  他好歹要跟賀馳打過招呼，順便問問會不會加班。

  剛站起身走出去兩步，迎面碰見魏林，方辭道：“魏先生，你又來了？”

  魏林點頭，說：“聽說有人為難你？”

  方辭：“算不上為難，日常溝通不順暢而已。”

  魏林對他們內部會議不感興趣，兩人畢竟昨天已經有過交集，他還挺喜歡這個年紀不大的青年，於是從兜裡掏出幾塊巧克力遞過去：“壓壓驚，我從國外帶回來的。”

  方辭收下了他的好意：“謝謝。”

  魏林笑了笑，插著兜走了。

  進了辦公室，方辭先談公事，匯報了項目進度，和下周要推進的事項，再聊私事：“今晚需要加班嗎？”

  賀馳：“有事？”
    方辭沒說清楚，補充道：“我們組員想今晚出去聚餐。”

  原來不是問他加不加班，賀馳一頓，表示知道了，視線旋即落在方辭手上拿著的巧克力，轉開話題：“你見到魏林了。”

  “魏先生挺熱情的。”

  賀馳：“嗯，他一直這樣。”

  方辭笑了笑。

  “這個巧克力挺苦的。”賀馳忽然開口。

  方辭怔住，包裝上都是不認識的字母，也沒有含量百分比。

  “你不是喜歡吃甜的？”賀馳狀似隨意提起。

  方辭確實喜歡甜的，喝咖啡要放牛奶，還要放好幾塊糖，平時在家做菜也喜歡放糖，賀馳和他正相反，咖啡都要純黑或者美式。

  既然如此，不如讓賀馳消化一下這幾塊巧克力。

  他想了幾秒，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了賀馳桌子上：“那我借花獻佛吧。”

  賀馳眼風輕點。

  方辭眼下現出臥蠶，眼角彎彎：“今天多謝您公正裁決。”

  賀馳沉吟：“以後遇到這種事，歡迎隨時告狀。”

  方辭知道賀馳手腕強硬，崇尚良性競爭，不喜歡下屬代入情緒，做無謂爭鬥，所以這些事他也不願意捅到他面前，又不是上學打小報告。

  “都是小事。”方辭不想什麽事情都麻煩賀馳。

  賀馳看著他的笑容略微出神，點了點頭。

  方辭離開後，賀馳把玩巧克力，塑料包裝在手上沙沙響，隨後撥通座機，將袁城叫過來。

  周五臨下班被上司叫到辦公室可不是什麽好事，袁城苦著一張臉，深呼吸了幾個來回，才勇敢地踏進去。

  “賀總，您找我什麽事？”

  賀馳：“你周末有什麽安排？”

  袁城的心猛地吊了起來：完了，要加班！但他拿不準賀馳的意思，就留了個心眼，問：“您需要我周末做什麽嗎？”

  賀馳這才意識到剛才說的話容易引起誤會，就說：“我指的是，你平時休息的時候會幹什麽？”

  袁城萬萬沒想到賀馳會問這個：“啊？”

  賀馳表現出十足的耐心，對於自己不太擅長的部分，他總得拿出多點耐心去了解。

  袁城斟酌著回答：“我自己住，周末在家睡覺。”

  賀馳：“……”

  袁城瞥到他的神情，又提出了另外幾種方案：“有時候我也和朋友聚會或者去看家裡人，就一起看電影逛街聚餐之類的。”

  賀馳沉吟半刻，點了點頭：“好的，我了解了。”

  袁城半張著嘴差點沒合上，了解什麽了？難道老大這周末要休息？

  “上周薛總邀請您去打高爾夫球，需要我幫您約在周末嗎？”忍著心裡蓬勃地好奇，他決定動動腦從外圍打探八卦，按平常安排，賀馳工作日太忙，有些飯局和商務洽談會放在周末。

  賀馳：“約下周吧。”

  袁城：“！”果然結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連偉大的賀總都變了！

  出了門，袁城立刻在產品開發小組裡發了個撒花的表情：【我的夥伴們，周末大概率不加班！】

  這個組是為了新品上市臨時建的，組員全部都是最近加班瘋了的人，聽到消息，回復條數直衝到99。

  @小祝今天快樂嗎：【太好了！】

  @程聞聞聞：【Cool！】

  @小祝今天快樂嗎：【千年等一回啊，剛聽說今晚不加班，沒想到周末也不用加了，賀總為什麽會放過我們，有點子不科學。】

  @袁城是棵草：【連商務都推了，肯定是回家陪老婆！】

  @小祝今天快樂嗎：【靠！感謝賀總老婆！！】

  @程聞聞聞：【感謝賀總有個老婆！】

  @組員A：【感謝賀總老婆！】

  @組員B：【感謝賀總老婆！】

  方辭正在收拾東西，手機提示音連續不斷嗡嗡作響，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翻開才發現工作群消息爆炸，點開更嚇人，滿頁全是“感謝賀總老婆”。

  他眼花繚亂，懵了半晌，問小祝：“哪個賀總？”

  小祝：“？”

  再往上扒拉，方辭看到了袁城發的那句話。

  小祝在旁邊嘖嘖出聲：“我以為賀總每天除了工作，沒有夫妻生活的，沒想到竟然還會陪老婆，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他老婆真厲害。”

  作為寫在結婚證上的另一半，方辭對這件事有發言權卻無話可說，只是耳朵有點發燙。

  “如果哪天見到傳說中的那位神仙，我一定親手畫一幅肖像掛在家裡，就掛在客廳正中，每次加班的時候就去拜，你覺得怎麽樣？”小祝神經兮兮地說。

  方辭放下手機：“……大可不必，他還想好好活著。”

  小祝咯咯笑出聲：“你不懂玄學。”

  方辭禮貌微笑：“你不懂我。”

  小祝到底沒搞清楚方辭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