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對於盛修止的問題,凌予殊覺得匪夷所思。
聽起來像是昨晚的他和平常的他,是兩個人一樣。
——話說回來,也的確是判若兩人。
至於這問題怎麽答……
凌予殊開口甜甜地道:“每一個盛哥我都愛,你硬要我選一個的話,最愛現在的這個和我說話的盛哥。”
盛修止在手機那端輕笑一聲。
凌予殊:“盛哥別轉移話題,‘替身’的事兒呢?該不會你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我是個什麽替身吧?”
盛修止:“怎麽可能。”
凌予殊:“那怎麽回事?快說快說。”
盛修止沉吟兩秒鍾,最後,他好像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一般,艱難地一字一字地說道:“予殊,沒有什麽替身,那是一個……角色扮演。”
凌予殊:“哈??”
盛修止硬著頭皮繼續道:“沒錯,就是角色扮演,昨天我的角色是一個愛你愛到瘋狂,但你對他根本不理不睬,隻把他當成替身的可憐蟲。”
凌予殊震驚:“還可以這樣?”
大概是最尷尬的部分說完了,盛修止的聲音流暢了很多:“沒錯,就是這樣。你根本不愛那個人,你愛的是我。有段時間我們分開了,碰巧他出現,你覺得他跟我長得有點像,所以和他——隨便玩了玩。
“後來我回來了,你當然愛我,於是跟他徹底分開。他知道了自己是替身的事,又太久沒見你,所以心理徹底變態,做出了很多過分的事。就是這樣的一個角色。”
凌予殊已經震驚到爆了:“不是,盛哥,你在床上玩兒個角色扮演,都要設置這麽詳細完整的故事背景嗎?而且你這麽拚的嗎,床都上完了,為了讓人設立體一點,都還給自己加點兒台詞?就這麽拚?你到底是多喜歡角色扮演啊?”
盛修止:……
盛修止:………………
他的唇顫唞了幾下。
但,比起事情的真相,“他有奇怪的性.癖”這點聽起來,好像更容易接受一些。
所以最後他咬著牙說:“是的,予殊,我很喜歡角色扮演。而且我很拚。”
凌予殊就笑了:“好嘛,從前怎麽你都不說,忍著這個幹嘛。以後我陪你玩啊。盛哥,下次我們扮演什麽?”
盛修止聞言有點遲疑,他猶猶豫豫地說:“扮演……吸血鬼始祖和祭品?”
凌予殊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
他覺得盛哥好可愛啊,恨不得現在衝去他辦公室親死他。
而且,原來真的有人的醒脾會是角色扮演的。
OK,雖然不懂但可以尊重,更會奉陪到底。
電話掛斷後,凌予殊懶洋洋地去主臥的洗手間看了看,發現那鏡子碎得徹底,簡直完全都變成了碎片,也不知道怎麽搞成這樣的,就神奇。
他下了樓。
盛家是有塊佔地很大的老宅的,但兩人婚後並沒有在那裡住,而是搬了出來。凌予殊更喜歡家裡只有兩個人,因而沒找管家,也沒有住家傭人,只有位趙姨,會定時來家裡處理些家務。
趙姨已經來過了,一樓裡原本的那些燈串和裝飾品,都收拾結束,廚房裡燉著粥,香味四處飄散。趙姨還給留下了四樣溫著的菜,都是凌予殊愛吃的。
吃完飯,又睡了個覺,他才覺得睡眠被徹底補回。時間已到下午,沒什麽事,索性拿出了速寫本。
那是本專屬於盛修止的速寫本,裡面畫的都是盛哥。有各種表情、各種動作的盛修止,也有些細節,比如拿著鋼筆的手,滾動的喉結,低垂的睫毛,睥睨的帶著冷意的眼神,勾起的嘴角,伸手扯開領帶的瞬間,諸如此類。
他對盛修止身體的每一個細節都很熟悉。
凌予殊拿過炭筆,開始新一張畫稿。
他沒想太多,畫的隨性,大體畫好之後,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畫的並非是那個真正的盛修止,而是——昨晚的他。
那人就從紙張上似笑非笑地斜斜瞥了過來,仍然是優雅得體風度翩翩的,眉眼間卻硬是顯出了一點惡劣。
栩栩如生,非常傳神。
凌予殊失笑。
那個被愛人搞出來的所謂“角色扮演”,還真的讓人印象深刻。
也不知道是盛哥深層性格如此,還是他真的做足了人設,可以將人物表現得完整如斯——這麽說來,盛哥簡直可以去演電影了。
凌予殊被自己這個念頭給逗笑了。正歪頭看著這幅畫,電話突然響起。
是位女士,表示自己是凌予殊所住小區物業的工作人員,說近期物業給業主們準備了抽獎,被抽中獲得了特等獎的,就是凌予殊。
“恭喜你啊凌先生,特等獎是去大溪地的旅行,機酒全包,時間長達一個月!”女士興奮地說。
凌予殊忍不住“哇”了一聲。
還有這種好事的!
“一個月?這麽長嗎?”他確認道。
對方說:“沒錯,畢竟是特等獎啦,期間的一切費用都由我們承擔。當然,凌先生您覺得一個月太長,也可以縮減行程,具體也看您自己。獎項是雙人行程,凌先生可以帶一位親友一起出行。”
凌予殊頓時糾結。他的確超愛海島,尤其剛剛結束了一個大項目,出去度個假簡直再好不過。但是……
但是盛哥最近還在忙著,肯定沒辦法直接離開一個月的。
難不成要自己出去度假嗎?感覺這樣好對不起盛哥啊。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謝謝你呀,我實在是太幸運了。不過——這個獎項可以轉讓嗎?”
女士愣了一下,說:“正常來說是僅限中獎者本人的,如果凌先生需要轉讓的話,我可以去和上級申請一下。要不我們加個微信吧,也方便溝通。”
凌予殊道:“好的,謝謝你,麻煩了。”
加好微信,他馬上打電話給了朋友1號:“喂,春啊。”
朋友:“阿凌,有點忙,稍後回你。”
同時,電話那邊還傳來了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吼:“曉春,是我的錯,我終於知道了,那晚上是你!是你!我愛的從來都是你啊!對不起,我不該把你當成你弟弟的替身,是我搞錯了,是我從頭到尾都搞錯了……”
凌予殊:。
利索地掛了電話,怕自己聽到太多不該聽的。
然後打給了朋友2號:“喂,夏啊。”
朋友:“在忙呢在忙呢,我靠垃圾你給我死吧啊啊啊!”
後面還有一群亂七八糟的聲音:“組長,支援,需要支援!”“那玩意往六點鍾方向跑了!”“靠靠靠它速度也太快了一點,絕壁有個五百年以上的道行啊!”“日啊,兄弟們小心,那玩意還會變美女迷惑人的!”“……”
凌予殊:。
再次利索地掛了電話。這玩意聽得多了回頭還要簽保密協議的。
接著打給了朋友3號:“喂,冬啊。”
朋友:“寶,等下給你回電話。”
同時,背景裡有一個高分貝的男聲焦急地叫道:“師哥,師叔的無情道本來已經大成,結果他那個竹馬一出現,他就走火入魔了!怎麽辦啊師哥!你快和我們回師門一趟,救救師叔吧!對了師哥你沒什麽竹馬吧?據說師叔祖發了大火,讓大家把竹馬都給上報一下呢。”
凌予殊:。
又一次利索地掛了電話,生怕自己作為竹馬被報上去了。
手機放到一邊後,他突然覺得,他的朋友們的生活,是多麽的豐富多彩。而自己的生活,是多麽的寧靜普通。
凌予殊:(微笑)今天也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呢。
目光又移回到速寫本上,那個昨晚出現的放飛版盛哥。
經過一晚,總覺得更了解愛人了。
眼看著盛修止內心深處的那扇門已經打開一條縫隙,凌予殊開始不滿足於那只是一條縫隙。
他更想了解愛人的全部,想那扇門對他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敞開。
現在,他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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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去吃的那家意大利菜。這還是兩人在談戀愛時就很喜歡的餐廳,主廚手藝很好,還有現場樂隊表演,整餐飯過得非常開心。
司機送兩人回去,都到家了,盛修止突然接了個電話,說臨時有點急事,要回公司。
“抱歉,予殊,晚上不能陪你一起睡了。”他歉疚地說。
凌予殊很是心疼:“盛哥,你最近這也太忙了一點。”
盛修止道:“嗯,不過很快就結束了。”
在他把另外七個不該存在的靈魂切片,徹底搞定之後。
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在愛人面前變成個怪物或者神經病。
所以回公司睡是必須的。真的睡在凌予殊的身邊,他才不知道自己(或者那些不是人的東西)會不會做出什麽事來。
凌予殊和他道別,還獻上一吻,就走回了別墅之中。
他想著,不如明天在家燉湯,中午拎過去給盛哥喝。
正準備去洗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人緊緊從背後抱住了他。
太緊了,緊到凌予殊呼吸不暢。
那擁抱帶著一種失而復得的珍視,簡直像是用盡了畢生所有力氣,要把他按進自己胸口之中,生怕他再離開一樣。
凌予殊沒有掙扎。
那是盛修止的懷抱。
凌予殊不禁就笑了笑。盛哥就這麽不舍得走啊。
他想回過身去抱住自己的愛人,但就在那時,他嗅到了一種特殊的味道。
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就只是覺得那味道很冷,很凜冽,像是終日不絕的寒風,冰碴,霜雪,或是刺骨的湖水,經年的寒意,所有冰冷的一切,將他徹底包裹覆蓋。
明明是冷的,但那味道順著毛孔鑽進身體,身上的所有血液、所有細胞、每一寸肌肉每一寸骨骼,在嗅到那味道的一瞬間,都仿佛猛然間炸裂,帶來了一團團灼熱的火焰。
那味道……讓他迷醉。
凌予殊被激得一凜,眸子都染上了一點紅色。他開始在迷迷糊糊地想,盛哥換了什麽古龍水嗎,怎麽感覺都能醉人的?還是自己剛剛酒喝多了,有點醉?
盛修止仍然死死地抱著他,環在胸口的手臂有輕微的顫唞,向來平穩的聲線中,甚至帶上了一點無措和哽咽:“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予殊,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你不要再離開我,我會死的。”
凌予殊愣了一愣。
啥?
什麽玩意?
下一秒,盛修止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凶狠地在他脖子後面咬了一下,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你的標記呢?你居然把標記洗去了——等等,你的腺體?你把腺體整個都割掉了!?”
凌予殊:喵喵喵?
突然清醒了一些,搞清楚了狀況。
開始了嗎!?下一次的角色扮演,居然已經在這個時候,就毫無預兆地開始了嗎???
劇本呢,我的劇本呢??
凌予殊正滿頭問號著,就被扣著腰,轉了個圈,正對上了愛人的臉。
眼睛忍不住睜大。
愛人看起來,和過去真的判若兩人。
除去面對凌予殊的時候,盛修止性格向來是冷漠疏離的,但那種冷,也遠不及面前這人——和他身上那種凜冽的味道一樣,他簡直冷得像是一塊寒冰。
以至於此刻,凌予殊看著他,覺得自己好像在看著一個打開了的冰箱。
沒錯,就連味道都很像冰箱了!
他不禁想:這是什麽新的人設?
冰棍嗎?
愛人的手仍然死死掐在他腰上,眸子都變成了紅色,眼中是恨海情天,卷起劇烈的風暴,幾乎是咬著牙問道:“是因為他嗎?就這麽愛他,為了他願意做到這種地步?”
“予殊,你還記得你是我的omega嗎?”
凌予殊:啊這??
盛哥你開始角色扮演前也要和我溝通一下的啊?
Omega?
那是什麽?
手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