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蕭斯宇問:“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現實生活中去湊熱鬧都有可能會遇上危險,更別說是在這殺機四伏的鎖長生副本之中,貿然循著動靜前去不是一個明智之舉,胡利就不太想去,拿了林月做擋箭牌道:“看什麽?到底誰進廁所偷看了林月這檔子事還沒掰扯清楚呢。”
林月思索幾秒,卻決定暫時不追究此事,開口說:“等會再說這件事,先去看看青梅她怎麽了。”
她之所以會這般決定,不全是因為擔心解青梅,還因為她害怕——害怕氣氛詭異陰森的公共廁所,也害怕……自己作為唯一的一名護士參與者,身處於病患參與者的包圍之中。
林月覺著,雖然陳雲看上去像是一個好人,但她們畢竟不熟,陳雲還是病患,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陣營的,沒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標,誰知道她會不會與胡利沆瀣一氣誆騙自己呢?
相較之下,林月更寧願跟同為護士的參與者們在一起。
陳雲不知曉林月心中的想法,只聽她這麽說,又有蕭斯宇提議,便道:“那就去看看吧。”
胡利見大夥都要走,不願做獨自落單的人,就只能跟著幾人一起前往負一層的食堂,途中他們也檢查了下第一層的各個房間,不過都沒看到其余參與者的身影。
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被那聲尖叫吸引到了食堂附近,包括謝印雪和柳不花。
“怎麽了?”蘇尋蘭撥開站在門口的呂朔等人,走進食堂盯著臉色慘白,神情惶然的解青梅道,“剛才是你在叫嗎?”
解青梅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道:“是我……”
答完以後解青梅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目光略有些茫然地望著聞訊趕來的病患參與者們問:“你們怎麽都來了?”
胡利沒好氣道:“你叫的那麽大聲,我們能不來嗎?”
解青梅聞言表情更困惑了,她轉頭看向就坐在自己身旁的男朋友郎祺:“阿祺,我叫的很大聲嗎?”
“怎麽不大?”蘇尋蘭說,“我在二樓都聽見了。”
“不大啊。”郎祺卻搖頭,“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喝湯被燙到了。”
與解青梅共同待在食堂裡的宋清芸、喻鳳竹等人同樣說:“是不大,感覺就像是我們平時吃飯咬到舌頭或是被燙了下會發出的那種痛呼。”
兩撮人的回答截然不同——距離解青梅最近的郎祺、宋清芸幾人說她叫聲不大,理論上距離解青梅最遠的蘇尋蘭反而說聲音很大。
蕭斯宇這時也伸出手點著陳雲、呂朔、林月和胡利說道:“我們也都覺得你叫聲很大,我們幾個剛才待在一樓公共廁所那。”
“我認為糾結她的叫聲到底大不大這事沒有意義,既然我們都聽見了,那肯定是青山精神病院故意整的。”呂朔怕他們爭來爭去又捋不清重點,擠開蕭斯宇插話道,“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她剛剛為什麽叫。”
柳不花推著謝印雪走進食堂,花蕊眼珠往她的方向探了探:“青梅妹妹,你剛剛叫什麽呢?”
“我……”
解青梅張了張口,卻有些結巴,許是現在周圍人多給她壯了膽,解青梅的雙頰已多了幾分血色,她垂下頭,用調羹攪著面前的湯碗,最後從白湯裡杓起某個物什,謝印雪一直盯著她動作,便注意到解青梅將那物什杓出湯面時,她的動作稍有停頓,似是驚訝於什麽事,但很快,解青梅就抬起頭來對眾人不好意思道:“……我把這個看成眼珠了。”
眾人的目光隨她話音一道落向調羹上的物什——那是一小截魚味卷切塊,圓圓的一小團,四周白,中間紅,硬要說是眼珠的話,倒也有那麽個形狀。
可胡利卻不理解:“你也不是新人了,被這個東西嚇到,太誇張了吧?”
“你還好意思說青梅?”湘妃聞言立馬回諷,“你一個大男人,被幾條蟲嚇得亂竄,比我還孬!”
胡利不甘地辯解道:“什麽叫幾條蟲?你也是見過啊,那是幾條蟲的事嗎?那些東西都可以被稱作怪物了,我害怕不是很正常嗎?”
因著那一夜的仇,這兩人現在就像引線和火星,一碰著就得炸。
不過他們爭吵期間,解青梅卻一直低頭望著調羹上的魚味卷切片——今天醫院食堂給他們這些護士準備的飯食是麻辣燙,魚味卷切塊就是裡面的配菜之一,她以前也在現實世界裡吃過,並且很愛吃,所以今天在食堂看到這道配菜時還很高興,一連舀起了好幾塊來吃,只是吃了幾口後,她再去舀,卻發現舀不起來了。
這碗麻辣燙的湯汁湯色濃白,似乎是大腿骨熬出的高湯,食用者無法看清沉底的食物究竟是什麽,因此解青梅能感覺到她的確舀住了食物,但食物不浮出湯面,她就不能見清其真容。
當時解青梅還覺著奇怪,一邊心想是不是這塊魚味卷煮糊被黏在了碗底裡,一邊在手上加重了勁,勢要將這塊魚味卷給舀出。隨後,解青梅便感受到了一種絲線被扯斷的感覺,她也來不及細思,因為她所舀出的、那顆浮出湯面的東西,已經奪去了她所有注意——那是一顆眼球。
血淋淋的,周圍黏著些許猩紅的碎肉,背後還有半截粗短的血管。
解青梅望著它,下意識地扔了調羹,嘴巴也張開想發出尖叫,可就在她松手的那一瞬眼球又變成了魚味卷,快速掉落進湯碗中沉底,仿佛一切都是解青梅眼花導致的錯覺,故她的叫聲卡了一半在嗓子裡,坐在她身邊的郎祺見狀便以為她是喝湯燙到了舌頭。
“我在想——”
仍出神沉浸在回憶裡的解青梅被謝印雪的輕語拉回思緒,她抬眼看向青年,聽著他用最溫和的聲線,說出一個叫人細思極恐的設想:“會不會你根本沒有看錯,你舀起來的東西,就是一顆眼珠。”
解青梅愣住,她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蜷了蜷,剛恢復了血色的面頰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因為她自己也覺得:這個設想,未必只是設想。
畢竟她那時的感覺實在是太清晰了。
那塊魚味卷的難舀程度就仿佛它真是鑲嵌在眼眶中的一顆眼珠,而她的杓子意外插進了眼眶,挖斷了眼球與眼眶相連的血管,硬生生將其扣出,所以她才需要使出更大的勁把它舀起。
“可我後面明明看見它變回了魚味卷啊……”
解青梅越想越不自信,喃喃完後直接抬起碗,把湯汁全倒在了地上暴露出碗底的所有東西,待確認它們全是一堆配菜後長舒一口氣:“沒有眼珠!就是我看錯了,你們看也沒有眼珠對吧?”
蕭斯宇道:“確實,沒有眼珠。”
護士和病患看到的事物景象一致。
“對啊。”胡利也馬上趁機接話,想借此洗清身上的嫌疑,便對林月說,“你剛剛在廁所那會不會也是看錯了?我真的和陳雲一直待在廁所外面,沒見有人出來,也沒見著有人進去。”
“我、我怎麽可能看錯?”林月雖仍是沒有改口,語氣較之前卻已經輕了不少,還有些猶疑的情緒在裡面。
“除了你們,還有誰見過怪異的景象嗎?”
謝印雪輕輕眨了眨眼,纖長的羽睫落下複又抬起,目光次第掃過身著粉色護士服的參與者們:“我指的是,護士。”
“有,我看到了。”
他話音甫落,穆玉姬就抬了下手,指著地面上解青梅潑灑下的湯汁水跡說:“就在剛才,我從這些湯水的反光中看見食堂的天花板上吸爬著很多人頭蟲身的怪物,其中的一條還少了顆眼珠,但畫面只是一閃而過,在我想要看得更清楚時消失了。”
“嘔……”
穆玉姬平鋪直述的話中沒有什麽修飾詞,蘊含的信息量卻十分龐大,使得解青梅即刻就捂著嘴巴開始乾嘔起來了。
“你別緊張。”穆玉姬見此情景趕緊安撫她,“那些景象應該都是我們的幻覺,是幻象。”
“幻象?”解青梅疑惑道,“幻象不該只有病患能夠看見嗎?”
“不,大概從今天起,我們也能看見了。”鄭書一手杵著下巴,另一隻手抬高捋了捋額前的銀灰色留海,輕描淡寫道,“因為我們就快‘瘋’了。”
所有護士參與者,已經整整三天三夜沒有睡過覺了。
現實中有多少人能硬撐著三天三夜不睡?真撐下來的話沒猝死也得半瘋吧?
更何況這個副本的背景就是一座精神病院,日日給病患們看病的醫生也說過:護士如果長期不睡覺,同樣會發瘋。
“你們怎麽會發瘋?”胡利一時沒轉過彎來,“昨天你們沒睡覺嗎?我們不是全部都吃藥了,你們可以好好休息睡覺啊,幹嘛還不睡覺?”
“我們不睡是因為我們不想睡嗎?”鄭書用看傻子的眼神瞥著胡利,“在這裡,所有人都無法正常入睡的,包括我們這些護士。”
穆玉姬點點頭:“我們已經開始看見一些幻象了,這是變瘋的前兆。”
“所以你們要睡著,也得吃入睡藥?”緘默許久的蘇尋蘭張唇出聲,她晨間被搓紅的臉龐此刻已經恢復了白皙,配著徐緩輕柔的軟語,著實有種令人賞心悅目的美麗,“有人嘗試過嗎?”
鄭書直起上身,環顧他周圍的護士:“應該還沒有。”
“這可說不準吧?”
胡利卻不讚同鄭書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