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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別說丘禹行本就不想和謝印雪做交易,他就是想,看到謝印雪用這樣輕蔑倨傲的姿態和自己說話,也會血氣翻湧生出逆反心理的。

  所以在旁人看來,謝印雪都這樣給丘禹行台階下了,他卻還是沒有要請謝印雪幫忙的意思。

  高巧在一旁都看急了:“你倒是答應啊,先活下來再說!”

  丘禹行拚命搖頭:“不,我不需要!”

  他不能做第一個交易人,如果謝印雪不是擺渡者,那他和謝印雪做了交易就會死;而就算謝印雪真是擺渡者,他在謝印雪的幫助下能成功離開饕餮宴副本,以後也會因為難度加大而死在別的副本裡。

  他們一直在等待新人點到葷菜,然後慫恿他們和謝印雪做交易,卻不曾想過——如今點到葷菜和被慫恿與謝印雪做交易的人,竟是自己。

  還有紀濤和衛刀,他們始終不說話,是不是也想利用自己做探路的第一人?!

  憑什麽……憑什麽紀濤和衛刀能在一旁看戲?憑什麽今天第一個點到葷菜的不是這些傻子一樣的新人?他絕對不能如他們所願……他自己一個人肯定也能想出解決的法子!
  丘禹行渾身的神經宛如繃緊的弓弦,可越是焦急,他思緒就轉得越發緩慢,找不到那條生路到底在何方。

  呂朔和蕭斯宇見丘禹行如此固執,都有些不明白了,心中也生出些懷疑:能求擺渡者幫忙活下來的事不是他們自己說的嗎?那為什麽都到了這種時候,丘禹行卻依然不肯向擺渡者求助呢?

  和擺渡者npc做交易,真是一條生路嗎?

  丘禹行近乎癲狂的神情落在謝印雪眼中,他緩緩垂眸,望著眼前象牙白的飯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從來都隻適用於一部分人。

  還有些人,他們越逼近死亡,心中便越會生出無端的恨意,不甘心自己死了其他人卻能活下去,非要拉人陪自己一塊死,毫不給旁人活下去的機會。

  而留給丘禹行思考的時間也不多了,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廚師阿七拎著一根像是鐵水管的一根東西走到了丘禹行身旁,並且握著鐵管高高舉起了雙手。

  “這、這飯……”

  丘禹行駭然地盯著廚師阿七,他知道只要自己說出的問題不能讓廚師阿七信服,這根管子或許就要砸到他的腦袋上了。

  於是丘禹行深深吸了幾口氣,只能決定堵一把:他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說不好的話必然會死,那不如說沒問題,這樣的話他還有一半的機會活下去。

  昨天夏朵一選到了葷菜沒死,或許他也會沒事的。

  可惜就在丘禹行剛做好決定的那一刹,廚師阿七的鐵管已經重重的砸了下來,坐在他旁邊的衛刀和紀濤瞪大眼睛,嚴芷也一度拋下了雜念,死死拽著陳雲的胳膊閉眼不敢看這一幕——

  “這飯沒有問題!”

  丘禹行閉上眼睛,心驚膽顫的尖聲喊道。

  話音落下之後,預期的疼痛沒有襲來,周圍也沒有任何聲音,丘禹行顫唞著睜開雙目,便看到廚師阿九手中的鐵管恰好停在距離他頭頂僅有一厘米的地方。

  自己說對了?
  丘禹行望著廚師阿七怔怔地露出笑,誰知廚師阿七也彎起了眼睛——他也笑了。

  緊跟著,廚師阿七還做了一個所有人,包括謝印雪在內都沒有想到的舉動——他摘下了臉上鐵質的沉重面罩。

  而面罩底下,是半張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面孔:廚師阿七的下半張臉沒有鼻子,他長滿利齒,像是鱷魚一樣的嘴巴佔據了面孔除眼睛以下的所有部位,長滿了白色膿包和皰疹的舌頭耷拉在嘴巴外,滴滴答答地淌著腥臭的黏液。

  這下子,眾人終於明白為什麽廚師們說話時聲音總是格外嘶啞,否則為什麽他們都要戴著那樣厚重的面罩呢?

  陳雲睜大眼睛,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怕多吸一口這股臭氣她的舌頭也會變成廚師阿七這樣。

  但接下來廚師阿七做的舉動,卻叫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嚨,發出驚聲高呼——

  阿七把手中的鐵管,直直插進了丘禹行的眼眶中,並像攪拌冰淇淋那樣轉動翻攪,丘禹行撕心裂肺的慘叫刺得所有人耳朵生疼,可阿七卻像是聽不到似的“嗬嗬”怪笑,他從桌上拿起一隻碗,然後把裡頭的米倒乾淨,將碗抵到鐵管下方,丘禹行被攪得稀爛的腦漿,就這樣順著鐵管汩汩流入了象牙白的飯碗內,滿滿及壁沿,乍望過去如同一碗盛滿的米飯。

  如此,便是所謂的《人頭飯》。

  高巧臉色巨變,“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我草!我草!!”呂朔和蕭斯宇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疊聲罵著髒話,“這他媽是在幹什麽?!”

  嚴芷和魏秋雨望著這慘烈的一幕早已呆滯得說不出話——畢竟如果不是陳雲攔住了她們,或許被阿七這樣折磨死去的,就會是她們了。

  夏朵一卻是冷冷地勾起唇角,露出個笑容。

  謝印雪望著滿目的血色輕抿唇瓣,神情漠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也瞧不出喜怒哀樂等絲毫的情緒。

  廚師阿七仍然對他們愛答不理,抄起裝著腦漿的碗往自己嘴中倒去,舔乾淨頭骨碗中最後一滴血後,他又直接對了鐵管吸吮腦漿,像是喝瓶中酸奶般吃得滿腹撐脹,末了還打了個飽嗝。

  至此,謝印雪終於弄明白了,阿九告訴他那句廚師們的晚飯在子時開始究竟是什麽意思。

  而且,他們都猜錯了。
    遊戲參與者是葷類食材沒錯,可他們不是自己點出菜式的葷類食材,而是廚師們飯菜的食材!饕餮宴上的葷菜所用之肉雖是真肉,但饕餮宴上出現的葷菜相對應葷類食材,會在子時後被廚師從遊戲參與者身上拿走並吃掉。

  所以,當“貴客們”點到了葷菜,廚師便可以大快朵頤,反之就得和遊戲參與者一樣,共同吃素——遊戲參與者們的饕餮盛宴,也是廚師們的饕餮豪餐。

  這場針對丘禹行的酷刑沒有持續太久,在他的慘叫消失後,老管家就讓小廝抬走了他的屍體和椅子,吃飽喝足的廚師阿七也離開了,只有原位上殘余的一些血跡和白色糊狀的腦塊,在證明這裡曾經有個人死去。

  圓桌旁的眾人怔怔愣愣的,遲遲無法從方才人間煉獄般恐怖情景中回過神來。

  “問題……”

  許久之後,衛刀才找回自己聲音,他看向謝印雪,顫聲問他:“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碗不對。”

  謝印雪的目光鎖在眼前的盛飯的碗上,屈指敲了敲碗身說:“這碗色澤呈象牙白,是人骨的顏色,且其觸感、敲擊的聲音,也能佐證這是人骨。”

  “將米倒盡之後,還可見碗壁內有幾道線狀的裂縫紋樣,而這,是顱骨骨縫。”

  說著,謝印雪舉起自己面前的碗,將碗內的飯粒悉數倒出後朝向眾人,大家便因此瞧見謝印雪的碗碗壁內的確存在骨縫。

  而他們依葫蘆畫瓢把自己的碗倒乾淨後,也同樣看到了碗內的顱骨骨縫。

  謝印雪目光平靜,溫聲細語繼續為眾人解惑:“骨縫內有血的腥味,用以盛熱飯,腥味便受熱意蒸騰散出滲進飯中,你們剛才吃飯,都隻吃了最頂上的一口米,可能嘗不出飯中這股血腥味,但若多往下多吃些,就能吃出腥味來了。”

  這是眾人進入遊戲後,第一次聽到謝印雪說這麽長的話,可是他吐出唇齒的每一個字,都叫人覺得毛骨悚然——因為遊戲給了他們活命的機會,然而這機會是這樣的渺小,又容易錯過。

  昨天飯剛被端過來還沒上其他菜時,高巧就一口氣乾掉了小半碗飯,後面再吃菜她就撐得想吐。

  而今晚大家都知道了後面還有十幾道菜,為了騰出肚子,所以眾人幾乎都只是挑著飯尖上的米吃了一口,連高巧都沒多吃,可偏偏就是因為沒有多吃,他們沒人嘗到靠近碗壁那些米中含有的血腥味。

  一碗飯摻有血腥味,就是不合格的飯。

  丘禹行如果知道飯的問題所在,他就不會死,偏偏他不知道,他也沒向在場唯一知道答案的謝印雪請求幫助。

  戴月望著謝印雪,突然問他:“你也沒多吃,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聞到了。”謝印雪回答他,“血的味道,我很熟悉、咳咳咳……”

  一句話沒說完,謝印雪又蹙眉捂著胸口咳喘起來,眾人這才記起謝印雪似乎經常會咳出些血來,那血腥味於他而言,的確是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你既然早知道飯有腥味,那你怎麽不救救他?”嚴芷現在開始質問謝印雪了,憐心大發的模樣讓人完全想象不到,明明剛才希望丘禹行點的《人頭飯》是葷菜的人也是她。

  “我救了。”謝印雪抬眸看了嚴芷一眼,神色清冷道,“我給了他向我求助的機會,是他自己不要的。”

  嚴芷不依不饒:“那楚麗呢?”

  “我也嘗試著救過她。”謝印雪覺得嚴芷的話很好笑,他反問她,“你呢?你有嘗試過嗎?”

  嚴芷不說話了,因為她當時嚇得根本不敢出門,跟罔提去找別人來救楚麗,唯有陳雲跑出了後罩房向旁人求助。

  “我們就不能互幫互助,一起活下去嗎?”魏秋雨咬了咬下唇,小聲囁嚅,而這句話其實也是嚴芷剛才想問的。

  呂朔和蕭斯宇都會公布他們推測出的線索幫助大家,她們這邊也有陳雲在出力,再說昨晚謝印雪救楚麗的時候,也沒有索取任何報酬啊。為什麽到了丘禹行這裡,他就要談代價,可以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真是可笑。”

  謝印雪聞言終於笑了起來,他臉色蒼白如紙,剛咳出的鮮血在唇間洇出溼潤的殷紅,為這抹笑平添幾分豔色。

  眾人的目光不由也凝到了他清冷精致的面容上,下一瞬,他們便瞧見青年用手撐著桌面起身,站直身體時還不穩地晃了兩下,他睨望的視線在每一個人面容上逡巡,聲音字字句句清晰可聞,扣問眾人:“眼下坐在這裡的,誰不是快死的人?”

  “若不是這個遊戲,我們本該在昨日進入遊戲前就死去。”

  “如今我們在這裡多活的每一日,都是這個遊戲給予的施舍,只能接受,不能索取。”

  謝印雪冷冷地勾著唇,神情含笑,如波的眸光中似有綿綿情意,精致如工筆細細描勒出的面容如神佛慈悲,連聲音都是那樣輕柔,可這一切,卻偏偏在展露著他無心無情的冷漠:“而我若願意救你們,讓你們可以多活幾日,便是我的施舍——”

  “我若不願,你們又能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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