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謝印雪信守其諾,當宣告夜晚降臨的八點鍾聲敲響時,他也未曾離開夢之搖籃大廳,依然從容的站在舞台中央俯視眾貴客。
貴客們卻不約而同停下了所有動作,開始發出一種詭異的嚎叫。
再一細聽,旁人才能辨認出原來那些嚎叫全是被扭曲後的痛吼和呻[yín]。
貴客們的身體也如同變調的痛哼一樣,開始扭曲變形,無論再怎樣狂亂掙扎,也抵擋不了身體像是高溫下的冰淇淋般逐漸融化,柔軟的雙腿無法再支撐沉重的上半身,“哐”地砸落在地上,蛆蟲從眼眶、鼻孔和嘴巴裡爬出,似乎他們身體內的髒器已然腐爛,腹中只剩下腐肉和蟲卵。
最後,他們也終於成一灘爛泥,只能像是蛆蟲一樣靠著蠕動向彼此靠近。
謝印雪看到這,終於明白了這些貴客為什麽喜歡按摩椅:約莫是想緩解這些痛苦吧。
怪物腦袋上那些表情獰惡怪異、陰鷙扭曲的人臉,原來不是原形畢露後才有的凶相,而是貴客們深陷於極致痛苦中,面容與五官唯一能做出的表情。
——不管是饕餮宴還是赫邇之夢號,“鎖長生”對待可以殺人的npc們和所有參與者,都是同樣的殘忍。
只可惜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心狠,所以謝印雪不會對它們露出半分憐憫的情緒,只是漠然道:“你們要殺我就快點,已經過了八點整了。”
他隻說了八點整時會待在這裡,可沒說之後還會繼續待。
怪物聽了謝印雪這句話後,近百張呻[yín]扭曲的人臉齊齊望向他的目光越發怨毒。
整艘赫邇之夢號上,現在怪物們唯一能夠攻擊的人只剩下謝印雪了,所以當貴客們凝聚成一個前所未有的龐大怪物,身軀幾乎將整個第七層都擠滿時,謝印雪這才緩緩解開發帶,將滿頭烏發盡散於腦後。
他將銀冷的長劍握在手中,轉身對著舞台後一扇繪有精美壁畫的牆橫掃一劍。
這道劍芒在輝煌燦爛的夢之搖籃大廳的燭光下黯淡的幾不可見,卻有著摧枯拉朽、無法抗拒的氣勢,一道轟鳴巨響過後,這堵牆應聲而碎。
月色下水光粼粼的海面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謝印雪足尖一踏,朝著那片海域衝去,怪物的觸手也在這時疾襲向他。
可青年卻在這時倏地轉過了身體後退著躍出裂縫,似乎卻這一攻勢早有預料,他嘴角輕挽,繼而一腳踩住怪物的襲來觸手,最終借力向上,如朝月奔去般飛身向第九層。
只在月色中留下一句:“也還是廢物。”
謝印雪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打不過最後一夜的怪物了,但是打不過他還跑不過嗎?
區區一堵牆也想攔住他?
謝印雪謹記昨晚赫邇跟他說的位置,在第九層落地後終於沒弄翻他的燒烤架了。
然而兩人都沒料到,從第七層襲來的怪物因為力量太強收不住攻勢,觸手也跟隨著謝印雪一起上了第九層,並重重砸下。
這回別說是燒烤架了,要是赫邇閃避的慢點,他也會被這根觸手給砸到腦袋。
哪怕觸手在落地的頃刻便碎成了齏粉,卻依然挽救不了赫邇船長越來越黑沉的臉色,因為今晚犧牲的不止是燒烤架,還有男人喜愛的暖絨沙發。
怪物們在黑夜裡咆哮吼叫:“謝印雪……你滾下來……下來!”
赫邇也望向始作俑者,一字一句念著青年的名字:“謝、印、雪。”
“別生氣呀。”
青年沒理會怪物們,反而笑著溫聲哄他。
但是卻也隻說了這麽一句好聽的話。
謝印雪將劍化作紅緞發帶重新綁回頭上,這個收起武器的動作就像是在示弱,赫邇沒被哄好,依然冷著臉。
“今晚的燒烤架不是我弄翻的。”謝印雪屈指抵著唇輕咳兩聲,“但我也會賠給你的,賠你很多金燦燦的金幣。”
謝印雪在“金燦燦”三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赫邇怒極反笑,諷聲道:“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你這話昨晚就說過了,可我到現在連一塊金幣的影子都沒見著。”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謝印雪面露無奈,“而且再等一會就有了。”
赫邇隻覺得越發好笑:“難道等會天上還會下金子雨嗎?”
謝印雪不置可否,只是望著他快速眨了幾下眼睛。
誰知赫邇卻冷冷嗤道:“勾引我也沒用,我不吃這套。”
謝印雪:“?”
“我只是在暗示你——”謝印雪不由挑眉,“你房間有人來了。”
赫邇聞言轉過身體,便看見以諾怒氣衝衝從驟然出現的電梯門中踏出,他進入第九層後,那扇電梯門卻又消失不見了。
而以諾則像是抓奸的妻子,指著赫邇的奸夫謝印雪狂怒問道:“他為什麽會在這裡?!他不該在這的!”
赫邇渣男說:“又不是我拉他上來的,關我什麽事?”
“嗯,以諾大副,你別生氣,也別怪赫邇船長。”謝印雪還佯裝惻然,垂眸望著海面惆悵道,“都怪今晚的風太大,而我比較瘦弱吧,所以風輕輕一吹,我就被吹到這裡來了。”
赫邇:“……”
謝印雪戲也挺多的,並且在激怒旁人一事上,他格外有天賦。
這不?
以諾就要被他氣得厥過去了。
但謝印雪其實沒有觸碰任何一條遊戲禁忌,他只是鑽了規則的漏洞,因此以諾無法對他動手。而以諾大概也明白自己是說不過謝印雪的,他不好過,所以他決定要赫邇也跟著他不好過。
於是他指著赫邇的鼻尖罵道:“好,你過河拆橋!枉費我偷了這麽多電來給你用!”
“……偷電?”
聞言,謝印雪臉上的笑容微微滯住。
小惡魔以諾哼哼笑了兩聲,陰惻惻抬頭望著屋頂上懸著的星星燈們說道:“這些星星燈你以前沒見過嗎?這種燈只能靠電力發光,沒有電它們怎麽可能會亮?”
謝印雪微笑道:“這麽說我按摩椅無端消失的電……”
“他說你的按摩椅給那些貴客用太浪費了,應該將它用在更適合的地方。”以諾卻看熱鬧不嫌事大,叉腰直接將答案挑明,“所以他指示我去偷電了。”
謝印雪懂了,他望著燒烤架的“屍體”,同樣冷笑一聲,昂首嗤道:“哦,原來是報應。”
赫邇:“……”
凶惡的船長這一刻終於暴露了本性,他朝以諾罵道:“趕緊滾。”
以諾瞪大眼睛似乎還想再反駁說些什麽,可是在男人說完那句話後,他的身體就仿佛完全不受控般騰空飛起,然後朝露台飛去,最終“啊——”的慘叫著墜下第九層。
謝印雪先前還覺得引導者npc的權利比擺渡者還大,但眼下的這一幕,卻又讓他對這個猜測產生了動搖。
“天馬上就亮了。”而以諾也像是徹底放棄了偽善的面孔,嘴角噙著肆意的輕笑,蒼色的瞳底眸光晦暗,沉聲詢問謝印雪,“謝印雪,你的賠償呢?”
理論上來書距離天亮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才是,可在男人話音落下的瞬間,海面與天空交接的跡線卻真的出現了一縷暖白的明光,預兆著灼日就要升起,白晝即將到來,這個副本也面臨結束。
謝印雪仍不著急,緩緩走到圍欄旁握住扶手,欣賞著黎明破曉的海景。
赫邇朝他走近,就聽見青年喃喃低語著:“真好看啊,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海呢。”
這句話讓赫邇動作微停了一刹。
因為他覺得謝印雪說的話像是假話——畢竟連他都見過海,謝印雪怎麽可能沒見過呢?
青年明明那麽自由。
只是不待他深思,謝印雪就轉過了身望著他。
隨後輕輕抬袖,下一瞬,無數枚金燦燦的錢幣便從空中降下,閃閃發亮,“叮鈴”響著落到地上,像是在下雨,又像是那日在甲板上他們一起看海時,無數擦肩路過的雪,這些金幣也碰不到他們的身體。
青年問他:“這麽多金幣夠賠你了吧?”
赫邇有些怔忡,金幣落下的這一幕談不上好看,而覺得好看的只有謝印雪朝他方向伸出的左手。
那隻手上的腕部戴著一隻銀瓣金蕊的梨花鐲,指尖透著些淡粉,像是十分溫暖般,牽引著渴望擁抱暖意的他無可抗拒的朝之靠近。
於是赫邇垂在身側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動了動。
謝印雪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幾分,
誰知青年又問他:“你看我今天穿的什麽顏色的衣裳?”
赫邇聞言回過神來,目光循聲望向他的肩頭,這才注意青年身上這身長衫在夜裡看著就如雪般淨白,可是一旦有朝暉落在他身上,這身衣裳便會被染成鎏金般的燦色。
“是你最喜歡的顏色嗎?”
謝印雪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幾分,溫聲喚出那個名字問道:“阿九。”
赫邇——也是阿九,他隻垂眸望著謝印雪,並未說話。
然而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不清楚‘鎖長生’中一共有多少個副本,又有多少個擺渡者;算不清我在每個副本中,遇到同一個擺渡者的概率又有多大;更不知道我們下個副本還會不會再相遇。”
謝印雪背對著身後晨光,朝暉卻圍繞在他的身側,勾勒描摹著他被風拂起的每一縷發絲。
“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你問我以為這裡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目光緊凝著身前的人,笑著說,“這裡即便是地獄,我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們下次再見吧。”
說完這句話,謝印雪便放開支撐在圍欄上的雙手,任由自己的身體如一片雪朝下墜落。
而那雙似乎蘊滿冷寂和雪靄的蒼色眼瞳始終注視著他,直到謝印雪自墜落中感覺中清醒,又再次睜開眼睛——他躺在一張雪白的床上,身出一間藍白色調的艙房之中。
謝印雪從床上起身,打開門後便看到朱易琨、萬嫵、雲茜、聞人燕……他們每一個在赫邇之夢號上活下來的人都陸陸續續打開了艙門,像是一場海上旅途中夢醒的遊客。
除了他們以外,走廊裡還有許多遊客也在陸陸續續走出,從艙窗望出去,還能看到甲板上有成群的遊客在討論這次旅途是多麽令人愉快,真希望還能再玩一次。
“快起床,我們到站啦——!”
眾人愣神間,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身穿白色海軍服的金發少年推開走廊的門,對過道裡的所有人說:“旅途結束了哦,我們該下船了。”
他的面容被太陽投下的刺目光線所淹沒,以至於眾人乍一瞬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樣。
直到大家順著降平的棧台下船走向海邊,走過一段有著乾燥青苔的木製棧道,最終踩在擁有金色砂礫的沙灘上時才後知後覺的轉過身,這一回他們看清了那個少年的面龐,他有著一雙湛藍如寶石的眼珠,唇角的笑容燦爛如朝陽——正是以諾。
他站在漸漸駛遠的甲板上朝眾人揮手,像是在道別。
而遠去的船隻巍然龐大,像是白日裡正在沉睡的巨獸,冷漠又安靜,高聳的煙囪不斷噴吐出灰暗烏色的碳煙,卻無法再像最初那樣,在高闊的蔚藍色天際和雲邊留下半絲陰霾。
陽光之下,這艘遊輪留給眾人的只有它船身尾部用黑漆繪出的名字——【hell's dream cruise】
眼前扭轉的景色重新凝聚靜止之後,朱易琨就發現自己回到了雲蔚大廈頂層的豪華酒店之中,謝印雪就站在他的旁邊,按摩女媛媛也保持著將行李朝自己遞來的動作——幾乎一切景物都保持著他們進入副本中的模樣,只是他們原先躺坐著的按摩椅消失不見了。
因為那兩把椅子他們沒能帶回來,都留在了赫邇之夢號上。
“真他媽像是一場噩夢啊。”
朱易琨長舒一口氣,覺得心累極了,也不顧形象直接“啪”地坐到了地毯上。
幸好這個噩夢最後還是結束了。
媛媛眨了眨眼睛,望著一站一坐的謝印雪和朱易琨“咦”了一聲。
謝印雪早就發現了,“鎖長生”會篡改普通人的記憶,一切在遊戲中消失的道具,比如那兩把按摩椅,就只會在該副本的參與者腦海中留下記憶,而在媛媛的腦海中,他和朱易琨一開始就是保持著這種姿勢的。
“媛媛,行李放著吧,我不用了。”朱易琨擺擺手讓媛媛重新把行李放回去,然後爬起來要去沙發上坐著,“你快來這裡給我按摩一下,我好想你。”
“誒。”媛媛點頭答應了,然後跟著朱易琨向沙發走去。
謝印雪也拍了拍袖子,一邊整理衣裳,一邊道:“我也回去了。”
“現在都晚上十二點了,謝先生您要不在這住一晚?我可以打電話給前台,在隔壁給您單獨訂一間客房。”朱易琨還得哄著謝印雪這個大寶貝呢,連赫爾之夢這麽難的副本都讓他帶著過了,這種本事大概也只有謝印雪才有。
最主要的是現在討好了謝印雪,說不定下個副本謝印雪就能放過他,不再帶著他一塊進了。
“不用。”謝印雪睨了朱易琨一眼,像是看穿了他那點小心思勾唇道,“記得把我的白色定製款按摩椅送到我家去,下個副本就不帶你了。”
“我一定送!”朱易琨也不躺了,垂死病中驚坐起般猛地挺直腰板,靈活地跳到手機旁立馬給製作商打電話定製按摩椅。
“我給您訂三張好吧?直接讓人寄到明月崖去。”朱易琨想著陳玉清死後,常住在明月崖上就這幾個人了,“給您和不花,還有陳姨,一人都訂做一張。”
“哦,那四張吧。”謝印雪聞言就說,“現在家裡有四張嘴了,我收了個徒弟。”
朱易琨有些驚訝:“您就收徒了啊?”
因為陳玉清差不多是到四十歲才收的謝印雪為徒弟,他記得謝印雪他們這一門,一般也都是到這個年紀才會收徒的。
“嗯。”謝印雪頷首,朱易琨知道的事太多,這也沒什麽可瞞著的,就乾脆全講了,“之前不知道有‘鎖長生’,我怕我死了以後,這一脈後繼無人,就早早收了個孩子當徒弟。”
朱易琨又道:“他和您與陳先生選的都是‘孤’命嗎?”
“不,是窮命。”說到這謝印雪就有些發愁,空調被偷都算了,“他只能去念公立學校,這要是考不上好學校以後怎麽辦呀,也沒法買讀。”
“啊這……”
朱易琨也沒想到謝印雪會有一個選窮命的徒弟。
“那他天賦如何呢?”他親自送謝印雪坐電梯下樓,問完這句話朱易琨自己都笑了,自答道,“能做您的徒弟,天賦一定也很不錯吧。”
謝印雪:“……”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謝印雪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揭自家人的短,隻委婉道:“……他已經是族內天賦最好的孩子了,行了,你就送到這吧,我自己回去。”
出了雲蔚大廈正門後,謝印雪就抬手讓朱易琨別再跟著他了。
而朱易琨比媛媛還聽話,真正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謝印雪不想再見他,他立馬就滾得乾乾淨淨。
此時雖然已經是凌晨了,不過雲蔚大廈這邊比較繁榮,所以街上還有不少行人,謝印雪準備打張車回家,結果往路邊走了沒幾步,就忽然聽見一道刺耳的刹車聲驟然劃破夜色。
再下一秒,便是巨大的碰撞響動,和路邊行人高呼的尖叫。
謝印雪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距他不遠的地方正側翻著一輛大卡車,一個只能看見下半身的人被卡車壓在車輪底下,幾乎被碾成了一張薄紙,身周都是漸漸溢出的血液,看樣子已經死透了。
“哇!這裡有人出車禍了!”
“天啊,都這樣活不了了吧?”
“這個地方怎麽會有超重的卡車啊……”
行人們嚷嚷著聚攏到車禍現場附近,熱心的掏出手機撥打交警部門和醫院的急救電話,同時還有人感慨:“哇,你們兩個是真的幸運啊,剛剛那輛大卡車差點連你們也一塊壓了。”
謝印雪朝被誇作“幸運”的兩人望去,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容——是易中傑父女,他們倆茫然的站在雲蔚大廈對面那座樓的保安亭那,看來這就是他工作的大廈。
有個中年女人望著只有八歲大的易小荔,對易中傑欲言又止道:“兄弟,你要不帶著你女兒離這裡遠些吧,小孩子看車禍現場不太合適。”
易中傑在赫邇之夢號上時一開始也很注意讓女兒別看太多血腥的場景,然而通關遊戲後,他卻漸漸明白這些情景,或許未來易小荔還要看很多次。
有時一昧的庇佑,未必是最好的保護。
他不知道自己能陪易小荔多久,倘若到了無法再陪伴她的那一天他們還沒脫離遊戲,那麽易小荔又要如何獨自撐過未來的副本?
所以即便中年女人這樣勸說,易中傑也仍是沒有動作。
誰知易小荔卻自己搖頭說:“沒事的阿姨,這個沒有多恐怖的,我不害怕。”
中年女人聞言看向易小荔的眼神就複雜了許多,還往旁邊走了兩步。
易中傑沒再管躺在卡車下的強志遠,在等待交警過來的途中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張紙條,又從保安室裡拿出固定電話撥出一個號碼。
一輛車在謝印雪面前停下,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窗升起遮擋去街景的前一刻,謝印雪聽到易中傑對電話那端的人說:“雲茜,你之前在遊戲裡說的,可以代替別人進入副本的事……”
再往後的話就聽不太清了,因為車已經啟動,朝目的地駛去。
謝印雪靠著後椅背緩緩閉上眼睛休息——赫邇之夢號副本雖然過於困難,但得到的回報也是值得的,他這次成交的生意太多,謝印雪已經很久沒有覺得身體像此刻這樣輕松過了。
等他回到明月崖上時,時間也才堪堪到凌晨一點。
柳不花還沒睡覺,看到謝印雪竟然就回來了時還問他:“乾爹,新副本就已經結束了嗎?你們不會是十二點整一到就進的副本吧。”
謝印雪歎氣:“是的。”
“……那還真是。”柳不花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要用什麽詞來形容這樣巧合的事。
“阿戟睡了嗎?”謝印雪關心了下自己的小徒弟。
“睡了。”柳不花說,“他說趁著有空調趕緊睡覺,不然他要是發現空調被偷了就會氣得睡不著。”
謝印雪:“……”
柳不花對謝印雪剛剛結束的副本很感興趣,迫不及待地湊上前問他:“乾爹乾爹,您給我說說你們這次副本怎麽樣唄。”
“也挺有意思的吧。”謝印雪回憶著那片無垠的海域,笑了笑道,“我還看到了海呢。”
柳不花緊跟著說:“那你們變成花了嗎?”
謝印雪:“?”
看到謝印雪的表情,柳不花就知道了答案,他換了個問題:“那有美人嗎?”
謝印雪:“……”
不過謝印雪回憶了下夢之搖籃大廳裡那些白天瞧著人模人樣的貴客,還是如實說:“美人倒是挺多的,只可惜晚上會變成怪物。”
“唉,有就行了,不能要求太多。”柳不花歎了口氣後,開始暗示謝印雪,“乾爹,我也想見見漂亮美人。”
正如柳不花了解謝印雪一樣,謝印雪也懂了他這句話的意思:“……行,下個副本還是你跟我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