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沒有人想死。
任何一個人在放棄“生”的之前,都會想活下去,因為這是每個人的本能。
於是楊曼清和孟蓓終究也踏上了通往第九層的電梯。
不過除了他們以外,其他人也同樣進了電梯——他們都想看看和擺渡者做交易是怎樣進行的,這或許會成為他們以後繼續通關副本的經驗之一。
當電梯門在第一層打開時,眾人發現以諾也在電梯裡。
這並不怎麽令人意外,事實上以諾每天都會到遊戲參與者們聚集的樓層跟大家說一下今日的情況,或者布置下臨時船員們的工作和任務,但是唯獨今天眾人沒有等他出現就開始自由行動了。
所以電梯門開啟的刹那,大家都聽到了以諾煩惱的低喃:“啊……燃料都沒有了……”
以諾說完這句話,才注意到眾人都聚在電梯門口,於是他一掃鬱色笑了起來,將雙手交握置於胸`前,眸光亮閃閃地望著眾人,用希冀的語氣問道:“誒?大家都是趕著要去賺錢的嗎?今天大家都很迫不及待呀,那我也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以諾伸出兩根手指,比出“V”字狀,像是宣告勝利已經到來一般對大家說:“今天為貴客們提供服務,可以獲得雙倍報酬哦!”
然而他的這句話就仿佛一滴水流入大海,沒有掀起任何波瀾,眾人只是面無表情,閉口沉默地望著他。
謝印雪率先邁出腳步走近電梯,朝以諾歉意的笑笑:“以諾大副,麻煩往旁邊讓讓,你擋到我按電梯按鈕了。”
以諾聞言愣了下,但還是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位置,然後看著青年伸出白皙纖細的食指,按住那個寫著數字“9”的電梯按鈕。
按鈕並未亮起,電梯沒有動。
謝印雪又按了兩下。
“怎麽了?”
有人開始問謝印雪——
“九層去不了嗎?”
“燈怎麽不亮啊,電梯是不是壞了?”
其他人跟著謝印雪一塊走進電梯,同樣伸手按了按第九層的按鈕,在發現沒有任何反應後紛紛出聲疑問道。
這座電梯並無限載人數——不用想也知道原因是什麽:能承受那樣龐大的怪物重量的電梯,只有他們十幾個人進入,怎麽可能超重呢?
但因為進入的人太多,本來就有些矮小身形如少年的以諾就被擠到了角落裡,甚至被不知名的人踩了一腳。
“嗷!”
他忍痛叫了一聲,但大家根本沒理會他,都隻圍在電梯按鈕前研究九層的按鈕為什麽不亮。
於是以諾沒有辦法,只能再次揚高聲音問眾人:“你們都要去第九層嗎?去第九層的話需要刷黑色硬幣才行哦。”
說完,以諾還從口袋裡摸出一枚黑色硬幣並高高舉起。
如此眾人才終於將目光重新放回到他的身上。
“是的。”謝印雪後退兩步,將電梯按鈕前的位置讓出給以諾,並攤開掌心向上,作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以諾大副,那就勞煩你了。”
謝印雪全程儀態禮貌自持,說話再溫和得體不過。
但以諾望著謝印雪,總覺著這個人比誰都不安分,危險得很。
以諾用黑色硬幣抵著數字九的按鈕摁下,電梯這才緩緩啟動,載著眾人往第九層去,在電梯上行路過第七層時,以諾還是問了大家一句:“真的沒有人要在七樓下電梯嗎?今天可是有雙倍金幣的哦。”
還是沒人理他。
以諾臉都氣綠了,抿著嘴唇眼眶紅紅的像是要哭一般,然而現下已經知曉他本性的眾人,根本不會覺得他這副模樣可憐。
電梯在第九層打開,以諾用手背擦擦不存在的鱷魚眼淚,對屋裡的人說:“赫邇船長,有人找你。”
第九層的布置並沒有多豪華——起碼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那樣奢華,甚至這裡裝飾和華麗就扯不上關系,反而有些……溫馨?
比如屋內那張布滿鵝黃色暖絨,看上去又軟又舒適的圓形大床,就有種讓人很想躺上去睡一覺的欲望;還有房頂懸掛著的,在白晝中也不斷散出投射下明亮金燦光線的星星小燈。
可屋主卻背對著他們站在落地式的窗戶旁,背影冷漠,轉過身來後面上也沒什麽表情,蒼色的眼瞳仿佛浸在寒光中,望向眾人的眸光沒有任何溫度。
眾人神情都有些複雜,謝印雪倒是很淡定,畢竟這間臥室他昨晚已經見過一遍了。
以諾問他們道:“你們找赫邇船長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
蘇尋蘭用手肘輕輕碰了下方隆的腰身,方隆便被推搡著上前一步:“赫邇船長,請問你是擺渡者嗎?”
“你來找我,是想尋求我的幫助嗎?”赫邇船長啟唇,聲音無悲無喜,只有上位者居高臨下的疏冷,也並沒有直接承認自己是否就是擺渡者npc。
方隆剛要直接說出肯定的話語,就聽見雲茜將自己的經驗與大夥分享說:“擺渡者npc往往不會直接承認自己的身份,所以在以後的副本裡,你們都要考慮清楚再開口。”
謝印雪聞言不由對她刮目相看,畢竟如果每個副本中都是雲茜和奈奈這樣的好人老參與者,那麽所有人在副本中也都能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出了蘇尋蘭這種一個裝新人老參與者,還是和擺渡者做過交易的老人,可真能稱得上倒了血霉。
而聽雲茜這麽說,方隆已經湧到舌尖的話又硬生生咽回去了。
哪怕在之後奈奈也接著雲茜道:“但是這個副本中赫邇船長應該就是擺渡者沒錯。”
可方隆也沒有做第一個和赫邇船長做交易的人,他轉身目光往身後一掃,就落到了蘇尋蘭身上,他笑道:“尋蘭,你那麽肯定他是擺渡者,要不你先來?”
謝印雪垂著眼睫,因此便看見在方隆說完這句話後,蘇尋蘭搭在身側的手指顫了下。
——原來嘴上口口聲聲說著已經確定了擺渡者npc的身份,事實上卻仍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啊。
然而方隆剛才的話已經將蘇尋蘭的退路堵死了,雖然眾人對她的信任以及沒有多少了,但如果她不做這第一個人,那麽大家對她的印象可能真的會跌入谷底。
她要通關的副本還有很多……萬一以後再遇到了這個副本的人,她總得有些能唬住人的本事才行,蘇尋蘭心道。
於是下一瞬,她便揚起頭,做出篤信堅定的表情,走向赫邇船長對他說:“赫邇船長,我遇到了一些困難,希望能夠得到你的幫助,護佑我的安全。”
說完,蘇尋蘭便屏住了呼吸,等待男人的回答。
但在眾人眼中,她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
“好。”赫邇船長點點頭,目光淡漠,聲音冷冽,“伸出你的手。”
蘇尋蘭照做了,朝著赫邇船長伸出自己的雙手。
隨後男人便在她手裡放了一枚黑色硬幣,用:“這是一枚凝聚著痛苦和悔恨的黑色錢幣,擁有它,無論是黑暗還是光明都會避讓著你行走,最終你也將以痛苦和悔恨,回應它的呼喚。”
“看。”蘇尋蘭閉了下眼睛,不知是在為自己找對了擺渡者npc而松氣,還是在為自己即將付出的代價而歎息,“我從來沒認錯過擺渡者npc。”
聞人燕擰眉,立馬就發現了她話裡的漏洞:“這麽說,你就是承認你不是新人,而是老人,在以前的副本裡也見過擺渡者npc了嗎?”
蘇尋蘭睜開眼睛,這也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不過沒關系,她故作鎮定道:“那又如何?我每個副本都能準確無誤地將擺渡者認出來,有了他的幫助,我也不會死。”
說完蘇尋蘭就看向赫邇,問他:“赫邇船長,那我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誰知男人卻說:“你已經付出了。”
蘇尋蘭神情怔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她張了張唇還想繼續問些什麽,卻被急不可待的方隆打斷:“那我呢?赫邇船長,我也是只需要伸出雙手就行嗎?”
“是的。”
赫邇應道。
他在將黑色硬幣放到方隆手心的時候,又將剛剛對蘇尋蘭的話重複了一便。
朱易琨聞言便忍不住和謝印雪吐槽:“謝先生,你有沒有覺得赫邇船長說的那些話,聽上去有點嚇人啊。”
“沒事,這是正常的。”雲茜聽見他的嘀咕,又再次解釋道,“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擺渡者npc,在與遊戲參與者達成交易時都會說這樣一段類似話。”
隨後奈奈還歎了口氣:“我和雲茜在以前的副本裡都覺得這些話雖然聽著嚇人,但應該就是副本用來嚇人的玩笑,結果聽了謝先生所說的,和擺渡者npc做了交易最終會面臨怎樣一種結局的那些話後,我們才明白這句話原來是預言。”
它既是預言,也是警告,是自交易達成的那一刻起,無法回避的死局。
——因為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①
然而已經與赫邇船長達成交易,獲得保命黑色硬幣的蘇尋蘭和方隆仍然不知道自己付出了什麽代價,直到孟蓓和楊曼清也走上前,對著赫邇伸出自己的雙手,結果男人輕輕搖頭。
這個動作,表示著她們付不起赫邇所要的代價,所以按男人拒絕給予她們黑色硬幣。
兩人怔神時,以諾又笑了起來,蹦蹦跳跳跑到兩人面前,像說秘密一樣用雙手捂在嘴邊,小聲告訴眾人說:“赫邇船長是一位脾氣特別怪的怪船長,他什麽都不喜歡,更不喜歡血的味道,所以想要獲得他的歡心,乞求他的庇佑,就要保持手掌的乾淨哦。”
楊曼清不明白:“保持手掌的乾淨?”
“我們的手很乾淨啊!”孟蓓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哪裡有血?”
萬嫵垂著眼睛,輕聲道:“……有血,是舒廣軒的血。”
而聽到這個名字的刹那,楊曼清和孟蓓都呆住了,他們望著自己的手,仿佛又看到了昨日她們用鋸子鋸開舒廣軒身體後,回到衛生間洗了很久才洗淨的血液。
“可是憑什麽呢?”孟蓓眸中除了不敢置信的神情外,還有著不甘心的委屈,“……是他想要先殺了我的啊,我只是在防備而已!”
“如果真是防備,你完全可以打暈他然後逃跑呀。”以諾朝她歪了歪頭,臉上是純真的笑容和好奇,“為什麽還放不下貴客們的報酬呢?”
楊曼清也辯解說:“可是他們說,答應了就不可以終止表演,也不可以反悔。”
謝印雪聲音溫和,輕語道:“是啊,你們既然都答應了,為什麽又反悔了呢?”
楊曼清和孟蓓徹底滯住,最後像是失去了支撐身體的所有力氣,下滑跪坐在地面上默默垂淚。
“好了好了,別那麽絕望嘛。”以諾雖然是第一個安慰她們的人,他走到兩人面前蹲下,然而他的安慰更像是一種嘲笑,“時間還長,我們還能繼續賺錢呀。”
“錢?”提到了錢,孟蓓就想起她們賺到的那兩塊紅寶石,忙不迭從口袋裡掏出詢問以諾,“以諾大副,這個能在您這裡抵多少錢?”
“這個啊?”
以諾接過紅寶石瞅了瞅,噘嘴搖頭說:“這個不值錢的啦。”
“怎麽可能不值錢?!”楊曼清不相信,“不可能不值錢的!”
“對於貴客們來說它的確值錢呀,是不能割舍一定要找回的寶貝哦。可是我這裡它是換不了金幣的。”
以諾笑容燦爛,天藍的眼珠也像是一塊寶石熠熠生輝,讓人看不出一點惡意,可他說的話卻像是從深淵探出的巨掌,只會將人拖拽墜入無邊的地獄。
他說:“你們都知道的呀,貴客們可能會說謊,但我永遠不會欺騙你們。”
是的,引導者npc以諾永遠只會講真話——說他想說的真話。
反倒是謝印雪忽地從袖袋裡掏錢,在遞給朱易琨兩個金幣外加花剩的那些銀幣後,就屈膝半跪下`身體,將自己剩下的所有金幣都平分給了她們倆人:“以諾說的對,還有兩天,別絕望。”
雲茜見狀也提議:“除了蘇尋蘭和方隆以外,我們也還有十個人,住第一層的客房每人每晚只需要一金幣,那我們每個人隻留三金幣用來住宿和吃飯用就行,剩下的錢不如都給楊曼清和孟蓓,幫幫她們吧。”
方隆和蘇尋蘭覺得這不公平,反對道:“我們付出了代價啊,如果她們這樣通關了,我們又算什麽?”
“好。”
萬嫵卻不理會他們,首個附和雲茜的話,她留下三個金幣後,將自己剩余的十來個金幣都交給了她們倆人,同時和楊曼清道歉:“抱歉,登船的那一天我沒有為你們付船票,因為那時我還很討厭你經常在背地裡和舒廣軒、沈俊他們造謠,我升職是因為陪股東們睡覺。”
“現在我依然覺得你做的不對,可我也不知道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如果是我,我又會怎樣做,我只是……”萬嫵頓了頓話音,似乎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的心情,可能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難過吧,所以她最終說,“希望你們還是能活下去。”
聞人燕和賀曜留足日用金幣後,也把自己剩下的錢放到了她們面前。
“對。”韓思走過去拍拍她們的肩膀,“我也願意繼續做臨時船員再打工兩天,能幫你們湊多少算湊多少吧。”
楊曼清怔怔地望著眾人,最終眼底滾出無數熱淚,她攥緊身前的金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那時只是想活下去……”
這樣的話在前一個副本中,謝印雪記得自己似乎也曾聽誰說過,他無法判斷此時說這些話的楊曼清她們是真心悔過了、還是只是臨死前一順間的善念,但這一刻的道歉,應該是真心的。
他也有想道歉的人,可他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過。
謝印雪垂眸肅立,這一刻他周身似乎也有縈繞著難散的悲哀,但是大家都在看著楊曼清和孟蓓,柳不花也不在這裡,所以根本無人還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的情緒、他一切的一切。
正如陳玉清死後,他一個人住在明月崖上,每年都沒有什麽人會和他說話。
現代的高科技也更好的將他與所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隔絕在遠方,問候只需要一部手機,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哪怕沈家所有人都關心他,都在乎他。
他要這樣活著,並且不能死去。
所有人都可以死去,唯獨他不能,唯獨他必須活著。
不過沒關系,他現在收了不少乾兒子,即便只有柳不花常在身邊“盡孝”,可是今年他還多了一個小徒弟要養,或許今年的新年家裡能熱鬧一些。
“喂喂,等一下!你們什麽意思?你們不打算繼續為貴客們提供服務了嗎?”
於是在以諾惱怒不解的詢問眾人時,謝印雪抬眸笑了起來,他向來是這樣溫柔和善的,大家發現他眼尾似乎多了一抹紅後,也只會感慨他病氣沉沉的面容上終於多了一絲血色。
“我去啊。”謝印雪對以諾說,他還叫上了朱易琨,“朱老板,麻煩您幫我把按摩椅搬到第七層去一下。”
“哦,好的。”朱易琨麻利地動了起來,勤快的模樣跟他的體型完全不相稱。
其余人也跟著散去,都開始繼續和以前一樣打工賺錢,只有以諾傻眼了,在下去的電梯間裡他繞著眾人打轉,試圖再勸一勸大家:“今天為貴客提供服務能獲得兩倍金幣呢,你們真的不心動嗎?”
易小荔牽著易中傑的手,吧嗒吧嗒走到以諾面前,將以諾原來對他們說的話複述一遍:“以諾大副,我現在已經明白了,金錢只會讓我們腐敗,墮落,只有勞動起來,才能以勤勞、以汗水去換取嶄新的未來!”
聽到這句話,以諾瞪大眼睛,痛苦的吼道:“不——!”
以諾的一舉一動向來都是各種浮誇的表演,所以當他痛苦地捂著臉大喊“不”時,眾人反而露出了進入副本以來第一個輕松的笑。
謝印雪也不由坐在朱易琨端來的椅子上,望著蹲在七層角落裡抹淚的以諾笑。
笑過之後,他打算讓以諾聽點開心的事,於是微微揚高了些聲音告訴以諾:“以諾大副,我要開始為貴客們提供服務了,而且今天我還要來點不一樣的。”
眼饞謝印雪這把按摩椅很久,卻一直得不到的金發女人聞言搖著羽扇沒好氣道:“能有什麽不一樣,你總不會願意把椅子賣給我了吧?”
“對的。”謝印雪聞言卻挑眉道,“我今天就是要賣了它。”
金發女人呆住了,手裡的羽扇也一個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謝印雪摸著自己“愛椅”,像是舍不得它一般蹙眉道:“而且我這把椅子用的能源不一樣,它只要曬曬太陽就能充電,可以永遠使用下去,唉,還有些舍不得呢。”
金發女人聽完謝印雪的話,立馬就抬手報價:“兩百金幣!”
戴著綠水鬼的那個老頭也對按摩椅垂涎已久,不甘示弱道:“三百!”
“我出一千!”貴客人群中又伸出一隻戴著紅寶石戒指的手,那隻手裡拎著一個金幣袋,“我給現金!”
“反了你們!”
以諾聽見這把按摩椅的價格越飆越高,終於開始管控起物價來了,對貴客們厲聲呵道:“你們這是哄抬物價!這把椅子隻值三十金幣!三十個!”
謝印雪聞言卻二話不說,起身在地上輕輕一踏,便如輕雲般掠過眾貴客頭頂,一把拿過那袋金幣道:“一千金幣成交,賣給你了。”
而以諾的威脅也在這時才姍姍道出:“誰敢多花錢買這把按摩椅,就給我滾下船去!”
貴客們對以諾馬首是瞻,買下按摩椅的那個貴客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被電梯裡冒出的水手扛著給抬走了,謝印雪見此忽然覺得,或許引導者npc的權利要比擺渡者npc還要大,因為赫邇提供給方隆和蘇尋蘭的保命硬幣,也僅僅是讓“黑暗”和“光”避著他們。
這句話乍一聽玄之又玄,其實說白了就是可以讓船上所有怪物和亡靈都不攻擊他們。
謝印雪攥著金幣袋,為那個被扔下船的貴客歎息:“走好。”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躥進電梯趕緊開溜。
貴客們望著按摩椅很是眼饞,唯唯諾諾地詢問以諾:“那大副,椅子的主人沒了,那它現在是公用的嗎?”
以諾不笑了,他冷哼一聲,陰惻惻道:“做夢,它要充公!”
“不——!”
貴客們悲哀的呼聲和剛才以諾的如出一轍。
謝印雪原來隻覺得“鎖長生”這個遊戲可以為他帶來客源,成交生意減少他身體的病痛,玩到現在才終於發現打遊戲是如此的快樂。
入夜後,除了方隆、蘇尋蘭還有孟蓓、楊曼清他們四人,剩下的所有參與者都拚錢住去了第一層的109房間,他們覺得這間客房很吉利:謝印雪在裡面活了下來,賀曜、聞人燕也是,他們也即將要在這裡迎來黎明。
但是謝印雪不想住這裡。
他把九百多金幣都了給楊曼清和孟蓓。
之所以不是一千,是因為他自己再掏了十金幣住進199客房,因為這裡離甲板那扇艙窗最近——方便他逃跑。
雖然謝印雪注意到昨天被他打碎的艙窗今天被釘上了木板,但是問題不大,區區木板也想困住他?
謝印雪甚至都懶得進199房間假裝自己在客房裡躲過幾分鍾,直接等八點的鍾聲響起後就解開紅緞發帶,對著木板豎劈一劍。
下一秒,木板便斷成兩截。
謝印雪鑽出艙窗,故技重施用梨花鐲和發帶借力,再次躍上第九層的露台。
然後……
又打翻了一個燒烤架。
謝印雪立馬閃退幾步避開烤架倒地時掀起的碳灰煙霧和翻滾了幾下才停住不動的烤肉,蹙眉惡人先告狀道:“怎麽回事?我記得昨天燒烤架不是放在這裡,還特地避開了的。”
燒烤架的確換了個位置,因為赫邇今天都沒坐在沙發上烤肉了,而是站著烤。
他手裡依然舉著烤肉夾,面容上沒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低沉的嗓音卻更冷了幾分:“因為我怕你又來,特地換了個位置。”
“哦。”謝印雪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低著頭正忙伸手拍長衫整理亂了的衣擺,最後才抬起眼眸,溫聲笑道,“那就是赫邇船長你的錯了,這不怪我。”
赫邇:“……”
他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