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家只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在呻[yín]著:“好痛……”
僅有謝印雪一人覺得柳不花很快就會開心起來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柳不花完全變成“花”後身體就不痛了,人也不哼了,撐著桌面站起身後一回頭,見眾人都瞪大眼睛望著自己,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不由問:“我怎麽了?你們都盯著我”
呂朔吞了口唾沫,顫聲問他:“你沒感覺自己身上有哪裡不太對勁嗎?”
“好像我看東西的視角不一樣了。”柳不花研究了一下,然後扭動著自己右邊的眼珠,和左邊眼珠對視說,“我可以看到我的另一個眼珠子。”
謝印雪為了防止柳不花在外人面前過度暴露自己的傻樣,便為他總結:“你變成了一朵花。”
“什麽?!”
柳不花大驚,狂喜道:“有鏡子嗎?快讓我看看——”
黑瞳“歩醫生”似乎覺得柳不花很有意思,聞言拉開辦公桌抽屜,給他丟了一面小圓鏡。
柳不花拿到鏡子後就不願撒手了,一直對鏡端詳自己的美麗:“哇~”
謝印雪:“……”
若早知道這個副本會這樣,他應該叫朱易琨來的,這樣下去,柳不花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護士呢?”步九照對護士那邊的參與者招手,“把他拉走。”
“變身”耗費了柳不花許多氣力,他也確實受了番痛苦,穆玉姬和柳不花在上個副本也算見過,就上前幫忙把他攙扶回謝印雪身邊坐下。
原本坐在柳不花身邊的呂朔瞧著那近距離的血管絲和腦花花瓣,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確認它還好好的在自己脖頸上待著以後,這才小心翼翼詢問他:“疼嗎?”
“一開始是挺疼的,但這些痛苦……”
柳不花斬釘截鐵:“值得!”
謝印雪:“……”
完了,真的沒救了。
其他參與者哪知道柳不花這“牡丹妄想症”在進鎖長生之前就已經有了,並且看病看了好幾年都沒治好,他們都以為柳不花就是這回副本中首個要死的倒霉蛋,已經徹底瘋了。
如此一想,眾人都不敢再去找步九照看病了——這個豎瞳男人哪是什麽醫生,是屠夫吧?
於是待黑瞳歩醫生開口說“下一個”時,胡利就趕緊坐到了他面前。
黑瞳歩醫生話不多,公事公辦道:“你最近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
“我……”
胡利坐下坐得挺爽快,到該說話時就躊躇不決了。
畢竟有柳不花這個前車之鑒在,誰還敢胡亂開口描述自己的病症呢?
可惜黑瞳歩醫生耐心實在稀少,眼看他又要講話了,胡利急忙說了個最常見的普通病症:“我覺得我最近經常鼻塞,流鼻涕。”
黑瞳歩醫生雙目幽暗,聲音冷漠:“我這是精神病院,不是醫內科。”
那就是說,他們給出的病症,一定要說與精神病有關嗎?
但胡利是個正常人啊,他實在不了什麽精神病是安全些的,說出來也不會像柳不花那樣。
“我覺得我、我……”
“我”了半天,胡利急得直抓頭,卻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而黑瞳歩醫生已經不耐煩了,不等胡利再說話就提筆在他的病情檔案上開始寫字,邊說邊敘述:“你說話結結巴巴,瞻前顧後,這扣一下那撓兩下,一定是覺得身上有蟲子在爬很癢吧,我看你有爬蟲妄想症,程度也不輕。”
“不!我沒有!我沒有這個病!”
胡利迅速否認,卻已經來不及了。
黑瞳歩醫生寫完病症後,他渾身上下的皮膚就開始隆起密密麻麻的細長腫塊,像是有蛆蟲被埋藏在底下蠕動似的,看得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啊啊啊啊——!”
胡利大聲叫著,驚恐地按住腫塊,卻隻更加明顯的感受到了蛆蟲的輪廓和其扭動鑽爬的力道,無法將產生異樣的身體恢復原狀。
黑瞳歩醫生擺手:“抬走,下一個。”
女生們比較怕蠕蟲,都不太敢靠近胡利,生怕他皮膚驟然炸裂,蹦出幾條反粗肥的大蛆掉在自己身上,隻好由鄭書把他領回座位上待著。
呂朔看著胡利的慘狀,狂搓自己的胳膊,抽氣道:“我感覺這比變花還要恐怖。”
蕭斯宇說:“那就趕緊想個安全點的病症。”
“我知道了。”陳雲說完主動站起,朝步九照那邊走去,坐下後簡短道,“我有異食癖,特別喜歡吃蠍子。”
柳不花朝她豎大拇指,讚同道:“這個病好,不比我差!”
謝印雪同樣覺得陳雲聰明——卒業副本中,有一個環節是要學生們生吃五毒,陳雲當初可是第一位敢活吃蠍子的人,現在她說自己有異食癖喜歡吃蠍子,副本就算真給她弄出幾條蠍子來吃,她也吃得下去。
不過這一回,在步九照記錄完病症後,陳雲坐在椅子上等待半天,她的身體也沒有發生類似柳不花或是胡利的奇怪變化。
她轉身向呂朔和蕭斯宇確認情況:“我有沒有什麽變化?”
蕭斯宇跟呂朔一起搖頭:“沒有。”
陳雲自己走回了座位處,撫著胸口笑道:“那我還挺幸運的。”
“沒變化是好事。”呂朔擔憂地說,“但蠍子你敢吃嗎?”
陳雲十分淡定:“你和蕭斯宇因為洗澡導致我們沒在同一個副本裡那次,我就吃過了。說實話,味道還挺好。”
呂朔:“那就行……”
坐在陳雲正後方的蘇尋蘭聞聲抬頭瞥了陳雲一眼,思忖道:“看來我們的身體會發生什麽變化,取決於我們描述的病症。”
卞宇宸點頭:“應該是的吧。”
他們倆在那推測總結,卻沒有要上前看病的意思,約莫是想再觀察觀察。
而陳雲的話給了呂朔些許靈感,所以呂朔在看病時,就對黑瞳歩醫生說:“我也有異食癖,我喜歡……”
黑瞳歩醫生打斷他道:“你的病症和她不一樣。”
“啊?不能一樣?”呂朔愣住,“那、那我有暴食症行不行?”
暴食症和異食癖雖然都是和“吃”相關的精神病,但兩者之間存在實質性差異,因此黑瞳歩醫生這回沒再說什麽,履職盡責在醫療檔案上記錄患者病症。
然後……
呂朔變成了一個胖子。
他是以前自己身材的兩個大,走路費勁,一步三喘。
“媽呀……”呂朔欲哭無淚,“怎麽會這樣?”
“暴飲暴食會長胖,這很合理啊。”蕭斯宇和陳雲好笑不已,安慰他說,“你也看開點,就這七天胖而已,結束就能變回去了。”
呂朔長歎一聲:“唉,不認命又能怎麽辦呢?”
來扶他回座位的人是郎祺,郎祺一個人還扶不動,叫了自己女朋友解青梅來幫忙,兩人一塊使勁才把呂朔弄回原位。
蘇尋蘭則終於施施然起身,邁著柔軟婀娜的步伐朝醫生辦公桌走去,行走間,她盤發所用的花簪流蘇,也隨著步子搖曳輕晃,在空中折射出閃璨的金光。
很少有人能拒絕這種光芒的吸引。
尤其是步九照。
他們所在這間辦公室雖然有窗戶,但屋裡屋外光線都很昏暗,像是被暈染開來的水墨,陰冷慘淡,謝印雪知道步九照很厭惡這種環境,他喜歡明亮溫暖的地方。
因此當有光時,他會本能地看向那個地方,怔忡出神。
蘇尋蘭捕捉到了他與旁人都不一樣的目光,便選擇了他的辦公桌坐下:“步醫生,我有厭食症,不太喜歡吃東西。”
她的聲音將步九照視線拉回。
他垂下眼睛,一言不發記錄完病症,
厭食症和暴食症相反,所以兩秒後蘇尋蘭瘦成了皮包骨,幾乎與骷髏無異,原來的豐滿美人模樣蕩然無蹤,不過與活命相比這些都是小事。
副本至此,大家也都明白了選哪個醫生看病其實都無所謂,重點還得看具體病症。
於是余下的參與者中,十三說他有自閉症,獨來獨往,不喜歡和人交流講話;卞宇宸說他有潔癖,愛乾淨,故記錄完病症後他們的身體都沒有任何變化。而蕭斯宇說他有幻肢症,愛幻想自己多長了某種器官,呂朔聽完大呼牛逼,其他人震撼之余,因著不好看他的幻肢到底長哪了,就也當做他身體沒變化。
最後,還沒看病的人,就僅剩謝印雪了。
他原本是要去找步九照看病的。
結果黑瞳歩醫生卻先叫了他的名字:“謝印雪,過來,我給你看病。”
步九照倏地抬眸看向黑瞳男人。
黑瞳男人不閃不避,直視著步九照的眼睛,冷冷扯唇:“怎麽,你很想給他看病?”
步九照搭在膝上的手攥緊又松開,沉默幾秒,面無表情道:“你看吧。”
黑瞳男人輕嗤一聲,側頭望著謝印雪說:“你皮膚蒼白,沒有血色,身體也很冷,所以你總覺得自己已經死了,現在依舊在走動的你,不過是一縷幽魂,你有死屍幻想症。”
從他不等胡利說話,就能斷定胡利得了什麽病時起,謝印雪就已經知曉:這個男人在決定病人有什麽病情上的權限要比步九照大。
步九照如果也能有這樣的權限,他就不會放任柳不花說出那樣的傻話,活生生把自己腦袋切片變成一朵牡丹花。
故而謝印雪沒有做任何無用的反駁,隻說:“好。”
話音落下的刹那,謝印雪就嘔出一口血,其間還摻雜著些類似內髒碎片的肉塊,臉色也更似白紙,僅僅流露著幾分屬於死屍才有的晦暗。
步九照望著他,眉心緊擰,卻一步也不能離開座位。
面對這樣的景象,黑瞳男人並沒有笑起,反而有些詫異:“身體怎麽這樣差?”
謝印雪擦了擦唇角的血跡,聲音輕到幾乎聽不清:“是不太好。”
黑瞳男人便說:“那我讓瑪麗給你送把輪椅吧,不然你行動會太過受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