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這話讓另外隔間裡的謝印雪、顏文赫等人愣了愣。
即便什麽都看不到,他們還是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雙手——不止是顏文赫和奚燦,就連謝印雪跟柳不花都是好好的拉住了門把。
沒人松手,但是也沒一個人感覺到有“人”在拉他們的門。
奚燦便問韓冬妮和夏睿:“冬妮,你們的門被拉了嗎?”
韓冬妮畏怯不已,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回道:“……是啊。”
何敏同樣在哭訴:“真的有人在拉我們的門,難道你們沒有被拉嗎?”
他們三個人的手都握在門把上,一起往內用力拉著,才能抗衡屋外那股要把他們的門拉開的強大力道。
奚燦小聲而猶豫的說:“……我們沒有被拉。”
柳不花說的就比較直白了,還扎心:“我們也沒有,好像就只有你們被拉了。”
夏睿、韓冬妮他們聽了簡直又害怕又想罵髒話,因為他們的隔間是在最裡面的,如果真有什麽髒東西或者只是工作人員扮演的真人npc從門口進來了,那也應該從第一間——就是顏文赫和夏睿那間隔間開始拉起啊,怎麽一來就選中了他們的隔間呢?
柳不花聽到韓冬妮哭得實在淒慘可憐,就說:“我開門幫你們看看外面有沒有人吧。”
反正他和謝印雪是真的一點都不怕,他們還很好奇恐怖密室裡的真人npc都是何種打扮呢。
“別別別!”結果這話卻遭到了韓冬妮的竭力反對:她拔高聲調,幾乎都快喊破音了,“萬一外面真的有什麽危險,你們出去不就涼了嗎?”
柳不花見她都自身難保了還在這擔憂他和謝印雪,驚訝之余還有些許感動:“那不出去,我們就得一直困在這裡了呀。”
“我想想,不可能走投無路的,讓我想想……”
人在危急時刻不是被嚇得一蹶不振,就是爆發奮起,最終逆轉乾坤,韓冬妮喃喃著思考了片刻,腦海中終於閃過了一道靈光:“我知道了!這個隔間裡面或許會有密道,大家四處摸摸看!”
韓冬妮會得出這個結論,不是從哪個線索中推測知曉的,而是憑借著自己玩過許多次密室逃脫的經驗,從而總結出的規律與答案。
隨後她就叮囑夏睿和何敏繼續拉好門把別松手,她則轉了個身背對隔間門,在後面的牆上摩挲著。
果不其然,很快韓冬妮就摸到了一塊可以移動的木板,她稍微將木板撥開些,就看見有猩紅的光線從後面的房間內透出。
這股紅光瞧得韓冬妮很是心慌,感覺後面這間屋子隨時都可能有隻鬼手伸出,攥住她的腳踝往裡拖,所以韓冬妮沒有立刻蹲下`身體鑽進這個房間,而是對其他隔間裡的人說:“你們往後面的牆角摸摸看,那裡應該有一塊木板可以移動,後面好像有間屋子。”
她才說完這句話,就聽見柳不花的聲音從充滿了紅光的屋子裡傳出:“是有,而且我們已經進來了,這裡沒有危險,你們可以鑽過來看看。”
顏文赫和奚燦一聽就貓著身體,撥開木板鑽進了這間房,韓冬妮那邊只有她和何敏過來了,夏睿還留在隔間裡繼續守門——他怕自己鑽到一半門就被拉開了,而奚燦進屋後也立馬擋到了他們進來的木板前,就怕外面的“人”從這裡也爬進屋內。
而謝印雪站定後便環視一圈這個屋子,開口道:“這是個洗照片用的紅光暗室。”
在只有膠卷相機的年代,人們洗照片幾乎都在這種充滿紅光的暗室裡進行,這樣可以防止膠卷曝光,照片報廢,後來科技發展起來,打印照片的方式逐漸增多,這種暗房便慢慢被淘汰了。
仿照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風格的許氏照相館內的這間暗室不算大,比外面的置衣間稍寬敞些,不僅牆漆紅了,連所有會發光的燈源都是紅色的。
暗室內的工作台旁邊還橫躺著一具雪白的骷髏架子,身上披著破舊不堪的衣服,不過被外面的懸空人頭恐嚇過,大家現在看見這個骷髏還覺得它有些可愛,感覺它甚至沒有四周的紅光來的嚇人。
“原來是暗室,難怪全是紅光。”顏文赫“嘖”了一聲,眯起眼睛道,“這種光線看久了眼睛好難受。”
柳不花走到洗照片用的工作台附近,望著上面零散的照片道:“這裡還有些洗了一半的照片。”
韓冬妮也跟著他過來瞧了瞧,但僅看了一眼,她就被嚇得退到了旁邊,因為那些照片和最外面照相室牆上掛著恐怖照片一樣,全是些鬼影相片,也只有謝印雪和柳不花這種膽子奇大的人才敢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大家在暗室裡翻找了一圈,同樣沒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暗室裡大部分東西都和外面的裝飾一樣,都是固定死的,唯一沒固定住的就是那些零散的照片,還有就是擺放在工作台上,用來洗照片用的一個木製鑷夾,當然鬼照片這種東西也不需要固定——會把它揣著帶走的人一百個玩家裡或許都不會出一個。
“還是沒什麽有用的線索啊。”何敏原地踱步了好幾圈,焦急道,“我還以為走到這間屋子就可以離開密室了呢。”
顏文赫指著骷髏斜倚著的那道牆面說:“應該就是從這裡出去的,你看,這裡不是有個門嗎?”
骷髏背後的牆面上有個很明顯的門框輪廓,而骷髏就靠在門邊上,眾人瞧著它,不知為何忽然覺著,這具骷髏的模樣就好像是它還活著的時候已經找到了許氏照相館出口,可是卻出不去,最終只能困死在這間邪門詭譎的暗室之內。
“我們的鑰匙是在置衣室那些衣服的口袋裡發現的。”韓冬妮望著它身上那些衣物,忽然道,“它身上會不會也有鑰匙或者遺書什麽的?”
“我去翻翻看。”
柳不花捋起袖子自告奮勇上前,未幾便從骷髏身下找出了一張白紙,拿起後在眼前晃晃,皺眉道:“上面什麽都沒寫啊。”
他將白紙的前後面都看過了,可不管怎麽看,它也是一張白紙,上面沒有任何字樣,然而這張白紙又十分乾淨,並且紙質還比較厚,根本不像是意外掉落在這的紙張。
謝印雪側眸瞥了一眼泡著幾張相片的工作台,他俯身用手輕輕撥了撥水池上方的氣息,嗅過後對柳不花說:“放進這個裡面看看。”
柳不花聞言就用木製鑷夾夾住白紙,將其浸到工作台的水池中,其他人也圍繞過來觀看柳不花的動作,而那張白紙被水浸透後,便開始展現出驚人的變化——上面開始顯現出水藍色的字跡了。
奚燦震驚道:“怎麽會這樣?”
“因為這個水池裡的水根本不是洗照片用的顯影藥水,而是碘酒,你們也可以聞聞看。”謝印雪給他們解釋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張紙上面的字可能是用米水寫的,米水裡含有澱粉,而澱粉遇到碘酒會變藍,這是初中的化學知識。”
何敏湊到工作台水池上方聞了聞也睜大眼睛:“真是碘酒,好濃的碘酒味啊。”
顏文赫則讚道:“牛批啊,這個密室關卡設計的確實還可以,挺有意思的。”
確實可以,甚至可以過頭太嚇人了。
韓冬妮被嚇到已經決定以後再也不玩靈異類型的主題密室了,她隻玩純推理燒腦的那種!世上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如果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說什麽也不會因為想花小錢玩個貴點的主題密室而進來這裡了。
何敏對柳不花說:“看看上面寫了什麽吧。”
此時水池中白紙上的字跡也顯現的差不多了,柳不花用木鑷將紙張從碘酒水池裡夾出,小心展平鋪放在工作台上,和大夥一起閱讀上面的字跡——
【我原本只是想來這裡和阿蓉拍一張結婚照的,但我和阿蓉進來後卻發現……這個許氏照相館裡根本沒有人!只有鬼!全是鬼!一開始只是……】
字跡到這裡變得格外潦草,全是凌亂的線條,看不出在寫些什麽,不過大家都能猜到,這段寫的應該是他們進入照相館後碰到的靈異事件,於是眾人略過這段,繼續往下閱讀:
【後來阿蓉死了……她的頭也不見了,我怎麽找都找不到……後來我找到了這個洗相片的暗室,暗室裡很安全,外面的髒東西進不來,最重要的是,出口也在這裡!可這個該死的出口根本打不開!我研究了很久才發現,原來進入這家照相館以後,要拍了照才能出去……但我怎麽可能去拍照呢?!我絕不會去拍的,因為照出來的相片是……】
遺書的末尾就是這句話,在這家鬧鬼的許氏照相館裡拍出來的照片到底是什麽也沒寫出。
“是什麽?”柳不花指著工作台的那些照片說,“鬼照嗎?”
謝印雪垂眸思忖道:“或許不止如此。”
“這遺書的意思是什麽,難道它是說,我們還要折回去,去到最開始的那間照相室……”韓冬妮眼中的恐懼都快凝成實質了,“……然後照相嗎?”
“八九不離十。”顏文赫點頭道,“這裡每間屋子幾乎都暗藏機關,唯有我們剛進來的那間照相室裡啥都沒有,我一開始覺得覺得奇怪呢,看來那裡才是最後的重頭戲。”
韓冬妮聽完都要暈過去了。
畢竟他們如果還要回到照相室,就得離開更衣隔間,通過燈光閃爍的化妝室,還有門頂上那個高懸的恐怖人頭,然後坐在相機前拍照!
這都還沒有結束,如果他們運氣好,拍照就是離開密室的最後一重關卡,那麽他們也得再次從照相室回到這間暗室才能出去。
“你們在裡面怎麽樣了啊?”
還在更衣隔間裡守門的夏睿大概等得也有些心慌了,扯著嗓子問眾人:“我這裡外面好像沒人拉門了。”
“走吧。”謝印雪歎了口氣,望著地上那具骨架開了個冷笑話玩笑,“不去照相的結局就是它這樣。”
韓冬妮哽咽兩聲,又去拉柳不花的袖子,軟聲細語喊他“柳哥哥”,希望柳不花能走慢些護著他。而柳不花向來對美人對女孩子憐香惜玉,自然是拍著胸膛給她作保,何敏則和夏睿挨在一塊,大家這樣分配倒也順利地鑽出了暗室,回到更衣隔間內。
謝印雪知道除了他和柳不花以外的這些人都害怕,便道:“我先出去看看,沒什麽問題我再叫你們。”
何敏說:“那你小心點……”
謝印雪站在柳不花和韓冬妮前面,輕輕推開了更衣隔間的門。
門外什麽都沒有。
化妝室和置衣室的燈光依舊個不停,晃得人眼花。
謝印雪逡巡一圈四周,沒發現異樣狀況後就對他們說:“外面沒人,出來吧。”
聞言,韓冬妮幾個女生才小心翼翼踏出更衣隔間。
可她一看到化妝室門頂上那個高懸的人頭,又腿軟的挪不開步子了。
謝印雪笑道:“沒事,別看它就不害怕了。”
韓冬妮哭喪著臉,面對曾經一眼心動的謝印雪也沒心思泡漢子了:“我不看它可以,可我感覺它在看我啊。”
謝印雪:“……”
膽子這麽小到底是哪來的勇氣玩靈異主題密室的,他真不覺得這個主題密室有哪裡恐怖啊。
不過謝印雪也挺有自知之明的,畢竟他幾乎就沒遇見過真正能令他害怕的東西。
最終韓冬妮還是箍著柳不花的胳膊才鼓足了膽氣,低著頭走在隊伍中間快速人頭門來到照相室。
照相室這邊的吊燈倒是正常的,不過光線也同樣昏暗就是了,再加上從置衣室門簾裡透出的閃爍紅光,和掛滿相框的照片牆上的幽幽□□,氣氛也仍是十足的詭異恐怖。
看到這樣的情景,韓冬妮等人毛發倒豎,戰戰惶惶,謝印雪卻神色平靜,徑直走到了相機前,端詳片刻後溫聲道:“這裡有個按鈕。”
柳不花伸手戳了一下:“按一下看看。”
他摁下拍照按鈕的瞬間,老式相機便發出了“咣”的一聲,還打開閃光燈刺了下眾人的眼睛,但除此以外並沒有其他的狀況發生。
顏文赫望著相機前的兩把椅子思索道:“是不是那個椅子上有感應器,得有人坐在上面才行?”
韓冬妮一聽這話又是一副馬上要厥過去的表情。
夏睿見狀安撫她道:“我去坐我去坐。”
說完夏睿便深吸一口氣坐上了相機前的椅子,柳不花也再度摁下拍照按鈕,這一回,老式相機發出的聲音終於是代表拍照的“哢嚓”聲了。
不僅如此,老式相機旁放置像是打印機的東西還緊跟著震動起來,把躲在柳不花身旁的韓冬妮又嚇了一跳。
幾秒後,那個機器在左側的出口處吐出了一張照片——說是照片也不盡其然,因為紙質還是一樣的硬,並不是相片的質感,被黏在約一厘米後的木板上。
而照片中顯現出來的是一個穿著西服的男人。這和夏睿賣酒的老板身份對應,但它卻是一張頭頂寫有“奠”字,周圍還有花圈的……黑白遺照。
至此,他們終於明白暗室裡的那個骷髏為什麽寧願死在這裡,也不願意拍照片了。
如果不是因為照片上的人面容扭曲而模糊,不是夏睿自己的臉龐,否則他也會像韓冬妮、奚燦她們幾個女生一樣當場尖叫起來。
可即便如此,夏睿也仍是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覺得這個主題密室邪性詭異到了極致:“我草……我他媽要瘋了。”
他連聲飆著髒話:“這個主題密室是真尼瑪的恐怖,我們是有多想不通才會來玩這個主題密室?”
夏睿的問題無人能夠回答,如果非要追尋一個答案,那大概只有四個字能夠形容——鬼迷心竅!
“相機怎麽能夠識別我的角色是賣酒的老板?”並且夏睿也開始學著韓冬妮自己嚇自己了,他揪著自己的頭髮驚恐道,“不會拍的真是我的遺照吧?”
顏文赫見夏睿像是嚇傻了,趕緊拍著他的肩安慰道:“臉都不是你的,肯定不是你的遺照啊,鎮定一點。”
“對,相片應該是需要角色卡感應。”謝印雪給大家科普科學小知識,“不花,你把你的角色卡放到椅子上試試。”
“好的。”
柳不花聽他的話,將自己的角色卡放到了椅子上,人卻沒坐在那上面,直接走回了謝印雪身旁。
隨後謝印雪再摁下拍照鍵,老式相機又成功拍了照,自旁邊的機器裡吐出一張新的黑白“遺照。”
韓冬妮何敏她們見不用真的坐在椅子上才能拍照紛紛都松了一口氣,柳不花卻趁他們搗鼓老式相機自己拍自己時悄悄和謝印雪吐槽:“乾爹,我也覺得這個主題密室挺恐怖的,這要是‘鎖長生’裡的副本,估計拍出來的就是真遺照了。”
謝印雪搖頭歎息道:“還等你拍遺照?這真要是‘鎖長生’裡的副本,在人頭門那估計就得死好幾個了。”
柳不花心有戚戚焉,也跟著他一塊唉聲歎氣。
那邊拍完照的大家手捧各自的“遺像”,除了顏文赫以外,其他人都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被嚇得無法思考了,只能眼巴巴地問謝印雪:“然後呢?我們又該做什麽呀?”
謝印雪轉過身,望著照片牆上那幾個他一開始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空相框道:“把遺照放到這些空相框裡,我們應該就可以出去了。”
大夥全都依言照做。
何敏是最後一個放相片的人,當她將如履薄冰地將相片扣進相框之後,沒等眾人放下高懸的心臟準備迎接通關的喜悅,照相室的吊燈忽然就熄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