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唐繼學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不僅沒有生氣，還覺得自己這個妹妹特別通情達理。

  蘇蓉卻是忘了自己剛才還心絞痛，顫著唇道：“青青，你終於肯叫我媽了。”

  唐青青微怔， 完全沒想到蘇蓉的重點竟然是在這裡。

  她回來之後， 確實沒有叫過爸媽， 她實在是叫不出口。

  雖然她夢中有過彼此相處的記憶， 還曾‘看’過那本書，可唐青青還是沒法代入對方的情感。

  她是唐青青，而不是那本書裡的唐珍珍， 很多時候也就沒法共情。

  因此唐青青可以跟大家和平相處，但是卻沒法叫唐建國和蘇蓉爸爸媽媽， 倒也不是刻意， 只是以前的記憶影響著她， 讓她對著他們難以張口。

  剛才也是順口說了出來，沒想到就被蘇蓉給捕捉到了。

  唐珍珍看到蘇蓉一臉激動， 心裡很不是滋味。

  唐珍珍頓時委屈得眼眶都紅了，直接站起來衝上樓。

  蘇蓉一臉擔憂，她想起身去安慰，可又想起這裡還有個唐青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才好。

  唐建國不想繼續話題，更不想說自己做錯了，目光投向了唐繼學。

  “不要跟我提她，我從一開始的時候就說過，我對她沒有好感，別妄想我和她的關系會緩和。你們如果不高興聽這些，我可以去住校或者離開。”

  “老唐，你少說兩句。青青，你爸沒有勉強你的意思。”

  唐青青微微蹙眉：“你使喚誰呢。”

  唐珍珍揚起笑容道：“姐姐，你終於肯叫媽媽了， 你回來這麽從來沒叫過，爸爸媽媽可傷心了， 又不舍得逼你。你再叫幾聲聽聽唄，還有爸， 你還沒有叫過吧？趕緊叫啊。”

  還以為剛才是個契機能緩和彼此關系，結果反倒鬧得更僵了。

  當初她就該設計得更周全一點，讓原女主永遠在鄉下， 不像現在她再受寵也只是個養女。

  “回榕山大隊。”

  唐繼學一言難盡地看向唐珍珍：“你這話說的，怎麽跟逗狗似的？”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說話！”唐建國沉聲。

  蘇蓉表情也不大好看，原本的驚喜一下被衝散了。

  唐青青態度堅定，一副我就這樣，接受我就留下，不接受就一拍兩散，毫不畏懼。

  她最討厭裝模作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尤其像他們這種朝夕相處的，明明彼此厭惡還非要裝作和氣模樣，累不累啊。

  她每天都叫他們，結果也沒怎麽著，唐青青不過是叫了一聲， 就稀罕成這個樣子。

  唐大哥也連忙去攔唐青青：“青青，這就是你的家，你怎麽能離開呢。”

  唐青青：“你別跟我攀關系，受不起。”

  唐建國嗤道：“你別給我惹是生非就不錯了。”

  “爸媽，你們放心，我肯定會混出個人樣來！”

  而且唐青青在鄉下自己打拚出來了，即便沒有他們，她也能在那裡過得很好，對這個家更是沒有眷戀。

  她沒有興趣跟她糾纏，也不想為了別人的目光做什麽好人，有話直說才懶得費那個勁裝相。

  蘇蓉心裡還是不大樂意，想著自己兒子走街串巷去賣襪子，光是這麽想都覺得太丟人了。

  唐青青很清楚唐珍珍也同樣不喜歡她，見縫插針地給她使絆子，說些不陰不陽的話。

  唐繼東：“我上去看看她。”

  蘇蓉連忙站起來一邊安撫唐建國的情緒，一邊去拉唐青青。

  若是其他孩子，唐建國現在肯定發飆了，可面對這個流落在外十幾年的女兒，他很陌生也很愧疚，雖然被這麽忤逆，氣得額頭的青筋都要爆出來，卻依然忍下了。

  唐珍珍嗔了他一眼，“三哥，你怎麽這麽說人家！人家也是想姐姐跟爸媽關系別那麽疏遠，我們都是一家人。”

  “珍珍……”

  原本屋子裡的氣氛就不大好，此時更甚。

  “我並不是小孩子賭氣或任性，只是在陳述事實。你們可以當一切沒有發生，但是請別勉強我。”

  她並非離不開這個家，而是他們讓她回來的。

  “我跟你媽依然覺得你這是不務正業，以後你的事我們也不管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別找我們哭！”

  唐繼東離開前深深地看了唐青青一眼，唐青青表情淡定，並不以為然。

  話聽著非常狠，可唐繼學卻開心極了，這意味著他爹松口了！
  雖然並不支持，好歹沒有阻止，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唐青青直接站了起來，就要往樓上走。

  蘇蓉：“青青，珍珍……”

  他很清楚，這個女兒對這個家沒有感情，當年他們對她的無視傷害了她，後來對於改變她命運，還曾虐待過她的人也是輕輕放過，更是加劇了彼此的隔閡。

  唐繼學也道：“青青，你可不能這麽走了，這個家只有你支持我的事業，我可離不開你！”

  唐建國：“長輩跟你說話，你這是幹什麽！”

  唐青青被拉了回來，按在了原來的位置。

  “真不知道你圖什麽！好好的工作你不去做，你這麽聰明稍微努力點，準能上個大學，未來多風光啊。現在搞這小生意，以後對象都不好找。”

  雖然依舊是嘮叨，唐繼學這次卻不覺得刺耳了，笑道：
  “媽，你就放心吧，等我掙了大錢，一定給你找個漂亮又孝順能乾的兒媳婦。”

  他剛說完這話，下意識又看向了唐青青。

  唐青青沒什麽表情，他才暗暗舒了一口氣。

  提起兒女婚事，蘇蓉又覺得很是犯愁。

  她的目光投向了唐繼全：“老大，媽之前跟你說的王阿姨的女兒……”

  唐繼全沒想到話題會跳到他的頭上，連忙道：“媽，我現在還年輕，重心在搞事業上。”

  “這又不衝突，你早點結婚生孩子，媽也有精力幫你們帶。況且有了妻子，家裡的事也能讓她去操心，否則你每天下工這麽累，還得回去洗衣服，我讓你帶回家洗你又不帶。”

  “媽，這些事我自己能做。我就算娶妻，也不是讓她給我乾活的。”

  “這說的是什麽話，男主外女主內，不都這樣嗎。”

  唐繼全揉揉太陽穴：“媽，我最近加班腦殼特別疼，您能不能別跟我說這些？”

  蘇蓉心裡憋悶，可看他的面色憔悴卻也不忍多說什麽。

  “總之你早做打算，晚了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媽這邊也幫你看著，要是有好姑娘你一定得抽空去看一看。”

  “媽你就甭操心這些事了，我心裡有譜。”

  “你有譜什麽啊，你不知道現在的小姑娘多有心眼。我跟你講我對兒媳婦是有要求的，別什麽不三不四的都往我面前領。”

  唐繼全微微蹙眉，拳頭緊握，最終還是沒有吭聲。

  唐繼學偷偷溜到唐青青身邊，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看大哥這個樣子，怕是有情況。”唐青青看向他，唐繼學擠眉弄眼。

  “你怎麽看出來的？”

  唐繼學一臉得意：“我可是火眼金睛。”

  “那大哥怎麽不說？說了就不會被逼婚了。”

  “估摸大哥看中的不是媽喜歡的那種類型，所以不敢提。”

  唐青青想了想，發現書裡確實提起過唐大哥的婚事確實有些曲折，一直拖了挺晚才結婚的。

  在原文中，女主比唐大哥結婚還要早，為此蘇蓉沒少跟女主抱怨唐大哥的眼睛是瞎的，那麽多姑娘喜歡他，愣是挑了個最差的。

  尤其讓蘇蓉意難平的是，有個家境非常好長得又漂亮的女孩很喜歡唐大哥，可他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蘇蓉覺得他簡直傻了，這麽好的姑娘都不要！
  唐繼全是家裡最聽話的，脾氣也是最好的，可唯獨在婚事上，沒有按照父母說的來。

  不同意娶心愛的女人，他寧可不結婚。

  最後實在沒辦法，加之原女主的勸說，蘇蓉和唐建國最終還是松了口。

  沒想到，唐繼全竟然是這麽早就已經相中了未來的大嫂。

  “可瞞著也不是辦法啊。”

  唐青青記得唐繼全到了三十來歲才結婚的，距離現在還有十年呢。

  如果未來大嫂就是現在談的這個，也拖得忒久了一點。

  唐繼全是男的一直不結婚，壓力已經很大了，女人的壓力只會更甚。

  兩人年紀不小才結婚，在生孩子上又折騰了很久，這對於想要孩子的小夫妻來說，壓力可謂巨大。

  “這倒也是，哎，要是換做我們就沒有這麽多事了。大哥一直都很聽話，稍微乾點出格的事，爸媽就要氣死。我們一直都這樣，做點出格的事，接受度也能高一點。”

  唐青青挑眉看他。

  唐繼學歎道：“今天也就是我們才沒事，你要換做大哥和二哥，那場面，嘖嘖——肯定不會這麽輕輕帶過的。”

  唐繼學心裡明白著呢，當初二哥就曾反抗過，結果被狠狠拍下去。

  自那以後，二哥性子都變了，有時候給人感覺陰惻惻的，捉摸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麽

  偏偏家裡沒有一個人察覺到，蘇蓉還很自豪自己當初的明智決定，要不然也不能讓二哥變得這麽優秀。

  唐建國雖然沒有說些什麽，卻也能感受到他引以為榮。

  唐二哥是家裡學歷最高的，還未畢業就已經有了不少成就，以後路子肯定走得更寬更好。

  唐繼學從小就是個不聽話的，父母對他的承受能力反而要大得多。

  要是大哥二哥敢像他一樣把工作給辭了，哦吼，那畫面簡直不敢想象。

  唐繼學語重心長道：“老妹兒啊，你以後就保持你現在的叛逆，別改。”

  唐青青失笑：“好。”

  “珍珍那邊你別搭理，她這人不大氣，跟你沒得比。”

  唐青青斜眼看他：“你在我面前這麽說她，不會在她面前又說我蠻橫無理吧？”

  唐繼學瞪眼：“我怎麽可能是這種兩面三刀的人！”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唐珍珍還是下樓了。

  晚餐非常豐盛，蘇蓉是下了工夫給唐青青慶賀，又是肉又是魚的，一些人家過年都吃不著那麽好的。

  席上大家都當剛才的紛爭沒有發生過，如同往常一樣，氣氛還算融洽。

  唐青青上樓將明天要上的課都預習了一遍，做完這些又學了一會關於心理學的知識，最後才開始鑒定足跡。

  她一旦開始鑒定，很容易忘記時間，腦子還會一直回放那個畫面，因此更適合放到最後。

  ————

  國慶就要來臨，文工團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大家都為匯演積極做準備，爭取上台的時候，能展現最好的一面給觀眾。

  唐珍珍每天一想到要去文工團，心裡那叫個煩躁，每天高強度練習，讓她精疲力盡。

  “這個王老師分明就是故意針對我！”

  唐珍珍在休息的時候忍不住抱怨，她的動作明明已經那麽完美了，可依然被挑剔。

  別以為她看不出來，這位借調過來的王老師對她並不滿意，她更傾向B角的李新月擔任領舞。

  楊思卉：“她也是為了節目效果，你再忍忍，就要匯演了。聽說這次有不少大人物要來，所以比較緊張。”

  唐珍珍雖然不痛快，也知道這次匯演的重要性。

  只要她扛過去，認識了男主，以後就不需要再跳舞了。

  她一定不會像女主一樣，在放棄舞蹈的時候那麽矯情。

  楊思卉看著唐珍珍，表情帶著猶豫。

  “你這麽看我幹嘛？”

  楊思卉抿了抿唇：“大家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什麽是不是真的？你沒頭沒腦說什麽呢。”
    楊思卉表情怯怯，聲音都低了下來，“謝莎莎說她看到你三哥，竟然背著一袋襪子逢人就叫賣……對那些大媽大嬸笑得特諂媚……應該不會吧？你不是說唐三哥是要做大生意的，怎麽，怎麽能去賣襪子。我覺得她是看錯人了，是吧？”

  唐珍珍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耳根都開始泛紅。

  丟人，真的太丟人了！
  唐珍珍的手緊緊握著壓腿杆，難怪她今天覺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她成為唐珍珍以後，還是第一次丟這麽大的人。

  一個堂堂省機械廠廠長兒子，竟然去賣襪子，還不是開個小店那種！真的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乾出的事。

  他又不是那種什麽資本都沒有的窮光蛋，竟然學那些窮光蛋從這屁大點生意做起，簡直欠揍！
  都怪唐青青，要不是她，唐三哥也不會吃了這個迷魂湯。

  他可是未來上億資產的大老板，現在，一個賣襪佬？

  以後說起來都丟份，會被歸為暴發戶那一類，跟真正的豪門根本搭不著邊。

  “珍珍……”

  唐珍珍被這一聲喚回理智，她很想說他們看錯了，可現在唐繼學已經坦白，以後走街串巷更沒有禁忌，要是被其他人發現只會更丟人。

  “確實是他，他是在搞調查。”

  “調查？”

  “做生意你不事先調查，怎麽知道什麽好賣？我三哥親力親為，有問題嗎？”

  楊思卉訕笑搖頭：“沒有沒有，唐三哥好認真負責啊。”

  唐珍珍並不想在這個話題停留太久，很快就給跳過去了。

  接下來幾天，唐珍珍都覺得別人看著她在背後指指點點，以前一直吹自己三個哥哥多厲害多能乾，唐三哥之前高考失利，也是被說成是不想考，他要去做大生意所以主動放棄。

  現在，竟然就是個賣襪子的！真的是太不講究了。

  唐珍珍心裡更怨恨唐青青，要不是他給唐三哥灌迷魂湯，也不會讓唐三哥做這麽離譜的事！
  原本唐繼學還打算南下，唐珍珍這次都準備好了，一定能協助他離開。

  結果唐青青一來，唐繼學就沒有這個打算了，竟然親自去賣襪子。

  一雙襪子才能賺幾分錢啊，真的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這麽一個商業大佬竟然浪費時間在這種蠅頭小利身上，唐珍珍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一切都是唐青青的錯，真是個攪屎棍！
  唐珍珍想當這件事不存在，偏偏有人就是不放過她。

  第二天竟然有人竟然到她面前顯擺：“珍珍，我媽在你三哥那買了好多襪子啊，說是現在買厚襪子比冷下來的時候買更便宜。”

  “唐珍珍，我們這麽熟了，你讓你三哥再給我們便宜點唄。對了，他能不能進到長筒絲襪啊？”

  唐珍珍臉都綠了，難以維持表情。

  當她離開後，明顯聽到背後有嘲笑的聲音。

  這還罷了，機械廠竟然也傳開了，唐繼學現在竟然走街串巷賣襪子！

  不少人知道以後都不可思議，覺得唐繼學這小子發了什麽瘋，竟然去搞這種上不了台面的事。

  他乾點啥不好啊！
  有的人甚至偷偷打聽，是不是唐繼學跟家裡鬧翻了，所以沒法子只能靠賣襪子為生。

  唐繼學不僅沒有被這些言論影響，反而還把‘戰場’開辟到機械廠裡。

  大大方方跟那些聊八卦的人說道：“找我買襪子有優惠哈，走過路過不能錯過，限量一百雙打八折，賣完漲價！”

  原本那些想圍著說閑話的大媽大嬸，一聽有優惠頓時坐不住了。

  現在雖然還穿不上那麽厚的襪子，可沒過多久就開始翻風降溫，也就用得上了！

  襪子是消耗品，不僅穿多了容易破，而且越洗越不暖和。

  機械廠效益好，很多人家並不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換得還是很勤的。

  一聽有優惠，再一問價錢，也顧不上說閑話了，連忙回家要錢。

  不需要布票還便宜，不買就是虧！

  自己買得貴別人買得便宜，光是想想都能氣個好幾天。

  必須買買買！
  於是，唐繼學在機械廠也賣了不少襪子，有些人還主動上門找唐繼學買襪子。

  唐繼學後來的襪子也確實沒有八折了，不過看在都是機械廠員工或是子弟的份上，還是給打了九折。

  如今有人說起唐繼學，都不再提唐三或者唐老三了，而是叫那個唐家賣襪子的！
  文工團這邊也不再像一開始一樣背後嘀咕，有的人直接跟唐珍珍道：“唐珍珍，你那個賣襪子的哥哥怎麽不來接你啊？”

  唐珍珍聽到這個稱呼，氣得整個人都要炸了，她再也忍不住找上了唐繼學。

  “三哥，你要賣襪子賣到什麽時候啊！”

  “有市場就一直賣唄，你問這個幹嘛？”

  “你賣襪子我出去都快被人笑死了！現在別人叫我，都叫我那個賣襪子的妹妹。好多人都跟說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怎麽去賣襪子！”

  唐繼學不悅：“我不就賣個襪子嗎，現在外頭做小生意的人多著呢，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這是大驚小怪嘛！現在我頂著那個賣襪子的妹妹名頭，說起來都帶著一股臭襪子味！不行，你不能再賣襪子了！”

  唐繼學臉色也沉了下來：“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不想再重複，我是不會放棄的！”

  他的生意現在漸漸做起來了，雖然他是流動攤子，卻也是可以做出口碑來的，很多人都喜歡跟他買襪子。

  唐繼學雖然進的貨都是滯銷品，卻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是有質量保證的。

  大家現在都不富裕，都想用最少的錢買最好的東西。

  知道他的貨不錯，都喜歡找他買。

  “你，你怎麽能這樣！你就不能想想我們嘛！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你丟了多大的人！”唐珍珍氣得一邊哭一邊直接跑上了樓。

  唐繼學聽這話也生氣了，沒像從前一樣上樓去安慰，“反正我就這樣！”

  唐青青在樓上都聽到他的吼聲，她拿起茶杯走下樓去倒水。

  唐繼學看到她，就忍不住拉著她吐槽起來。

  “你說別人就算了，她怎麽也能這麽狹隘呢！當初只有她支持我南下做生意的，我現在做生意了，她怎麽又不樂意了。”

  唐青青對此不發表意見，她確實對唐珍珍不滿，卻也不屑在背後說她什麽。

  “那你受到這種言論的影響了嗎？”

  “怎麽可能！”

  “那就沒必要在意，哪怕是家人，也不是能無條件互相理解的。”

  唐繼學鬱悶：“真是不知道一些人腦子怎麽想的。”

  他現在其實並不在意大家怎麽說他，他看到兜裡的錢，只剩下樂呵。

  可當他看到那種都快揭不開鍋，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就覺得惱火。

  “你說說，我給他這麽好的機會，竟然寧可日子過得苦哈哈也不願意乾。”

  唐青青不知道唐繼學說的是誰，安慰道：“你該做的都做了，已經夠哥們了。”

  “我也知道，可心裡就是不痛快。”

  唐青青也沒再說什麽，只是拍一拍他的肩膀。

  現在大家都瞧不上個體戶，就連知道未來發展的唐珍珍都覺得賣襪子丟人了，這些被從前思想影響的人，也就更難以接受這樣的改變了。

  唐繼學在外頭認識的人，多半都是職工子弟，他們無法擺脫思想束縛也很正常。

  只是這樣一來，就錯過了現在這個風口，眼睜睜看著自己跟一些人的差距越拉越大。

  唐繼學也不是那種沉浸於負面情緒的人，很快又開心地跟唐青青分享自己最近的勞動果實。

  “老妹兒，你知道我最近幾天賺了多少錢嗎？不算之前的！”

  唐青青想了想：“一百塊？”

  唐繼學搖了搖頭，“大膽點！”

  “兩百？”

  “再大膽點！”

  “總不能賣了三百塊啊？這還沒到一個月吧？”

  “哈哈哈哈，十八天，我一共賺了五百塊！”

  唐青青驚到了，“怎麽這麽多？！你是賣襪子嗎，是賣金子吧！”

  “哈哈哈，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啊，這一雙襪子才能賺幾個錢啊，也就絲襪貴一點，還有那些什麽頭繩頭花的，更是不值錢。結果，我竟然掙了這麽多，我結算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

  唐青青朝著他豎起大拇指：“三哥，你可真是太能幹了！”

  “不賴吧，哈哈哈，我也覺得我挺牛的。”

  掙到錢了，唐繼學才不管別人怎麽說呢，這年頭沒有比錢進兜裡更實在的了！

  “再接再厲！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我打算回頭再弄點毛巾什麽的賣一賣，有些紡織廠的日子不好過，囤貨可不少。我後面打算坐公交車跑遠一點賣，附近咱們這一片，再過一陣可能就沒這麽好賣了。”

  唐繼學野心勃勃，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心底也開始規劃起來。

  他不可能一直這麽走街串巷賣襪子，他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他能掙到這麽多錢，還有拿提成的功勞。

  雖然他的抽成非常低，可架不住量大。

  而且下面的人一多，進的貨越多，那麽他也就更有底氣去跟工廠要貨談價，選擇面也會更廣。

  唐青青在生意上其實並沒什麽建議可以給，只能鼓勵他和監督他別走歪路，其他的就讓唐繼學自己跟王黑子交流經驗，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兩人自打認識之後，就開始互相通信了。

  王黑子寄給唐青青的信裡，經常塞著一堆人的信，每次信都超重。

  信裡不僅有王黑子寄給唐繼學的，也有別人寄給唐青青的，比如師父、唐興盛、唐興強和唐巧巧的信。

  唐青青雖然離開了榕山大隊，卻也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些人。

  尤其是師父，她看到有什麽好東西適合他老人家的，都會買下來等回頭攢多了就一塊寄回去。

  信裡還會跟師父交流足跡鑒定方面的經驗，老劉頭出山以後，也有了更多的心得。

  學校這邊也逐漸步入正軌，不管是學業還是人際關系，唐青青都能應付得過來。

  雖然唐青青明顯感受到有人看她不順眼，卻也沒有人蹦出來找她的麻煩，頂多說幾句酸話罷了。

  唐青青這天早早就來到學校，如同往常一樣在空地上開始一天的早讀。

  她每次都來得很早，還差五分鍾上課時，她才會進教室。

  今天她進教室，竟然沒有看到同桌湯小小，心裡很是詫異。

  湯小小每天都很準時提前十分鍾到學校，每次她早讀回來就看到她朝著自己招手，笑容特別燦爛。

  可今天，位置上空蕩蕩的。

  唐青青想著她今天可能睡過頭了，可當早讀課結束，湯小小還沒來上學，她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不知道是病假，還是家裡有事。

  湯小小是唐青青在學校裡最好的朋友，她就去找班主任詢問情況。

  班主任趙光明道：“哦，湯小小啊，她媽媽今天早上過來給她請假了，說她感冒了，過幾天再來上學。”

  “這樣啊，那我放學去看她，順便把筆記帶給她，謝謝老師。”

  “等等！”

  唐青青正打算走，被趙光明給叫住了。

  “老師，您還有什麽事？”

  “她媽媽今天過來說她很不舒服，不想有人去打擾。”

  唐青青聽到這話心心裡更加擔心了，“這麽嚴重？”

  “應該也沒什麽大事，就是需要靜養。”

  唐青青心裡雖然擔心，可對方既然這麽說，也就沒有去探望。

  沒想到，湯小小這一請假，竟然三天都沒有來上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