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第三世界（完）

  七日很快過去，老祭司帶著一根燃燒的蠟燭來到了這裡。

  “在蠟燭燃盡之前，她的生命將暫時得以延續，”老祭司把燭台遞給易晨，語調緩慢地說道。

  “這也是神的恩賜的一部分？”易晨看著燃燒著金色火焰的蠟燭，有些好奇地問道。

  “算是祂的仁慈與額外獎賞，”老祭司臉上露出微笑，“神對於這一次的表演相當滿意。”

  “那我呢？”易晨問道，“獲勝的神使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獲勝的龍能得到什麽？”

  老祭司臉上的表情不變，答道：“神自有安排。”

  安娜在燭火的照耀下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哥……？”她有些茫然地小聲喚道。

  “嗯。”易晨把她抱在懷裡，揉了揉她柔軟的金色長發，“神戰已經結束了，我們接下來去找神許願。”

  安娜頓時反應過來，小臉上很罕見地出現了有些失措的表情。

  祂低頭，看向自己神使中唯一的勝者，口中發出的宏大音節震蕩著空氣：“說出你的願望吧。”

  神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她還記得池以恆跟她說過的話。

  以讓他們意識到神的力量無可抵抗，讓他們保持對神的敬畏。

  金色的煙霧在祭壇之上升騰而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跪下，而易晨被強大的神威直接壓在了地上，金色的神聖光芒從祭壇上閃爍翻滾升騰，然後灑落在四周。

  那個房間裡什麽人都沒有，每個被領到那裡的龍都會經歷這麽半小時的摧殘。

  他對於神殿的態度一直是比較隨意的，但是對於那位在心底嗤之以鼻的神卻總保持著明面上的尊敬，就是因為之前五名神使第一次來到神殿的時候，他和安娜被分開領進了不同的房間那次，那個房間裡也是有著這樣一個法陣，他一進門，便被那個法陣爆發出來的神威壓在地上，整整半個小時爬不起來。

  易晨感受到了熟悉的、無可抗拒的壓力的降臨。

  易晨把安娜放下來，他看著這個祭壇，感覺身上有些發毛。

  安娜聽祂答應的這麽順利，心中頓時松了口氣。

  “沒事的。”易晨看出了她的擔憂，笑了笑。

  四周的人都念誦起讚美詩。

  已經布置好的祭壇在等著他們。

  老祭司點燃擺在四周的香料，灑下寶石與黃金。

  易晨感受到了那些光芒帶給自己的難以言說的灼燒和壓迫感，他被迫趴在地上，有些費力地抬頭去看向祭壇之上。

  安娜低著頭，答道：“我的願望是，擁有真正的生命。”

  說到底這是總部老大給他捏出來的世界，也不可能前面這麽簡單，結果神戰結束直接安排神把他給殺了……吧？

  易晨甩了甩尾巴，抱著安娜跟在老祭司的後面來到了神殿中央。

  金色的光影晃動了一下，祂點了點頭：“你擁有真正的靈魂，理當擁有真正的生命。”

  金色的光影晃動，而那個為首的老祭司瞳孔中泛起金色的光芒，這名老人站起來，走到祭壇之上，那雙燃燒著的金瞳看向所有人。

  卻聽祂繼續說道：“那麽，向我獻上龍的心臟吧。”

  安娜驟然抬起頭來，看著老祭司在金色煙霧中有些模糊的臉，下意識地道：“什麽？”

  “向我獻上龍的心臟。”祂毫不在意地又重複了一遍。

  安娜轉頭看向被壓製在地上的易晨。

  這就是神殿所說的，“神自有安排”？
  所有人都在看著這條龍。

  沒有任何記載獲勝的龍在神戰結束之後的去向，之後神使實現願望之後的美好生活，是因為在實現願望的時候，他們就被剖出了心臟，龍心被當成祭品，獻祭給了神明。

  安娜顫唞起來。

  神明燃燒著的金色眼睛掃向她：“你盡可以動手，我的信徒，它無法反抗。”

  小小的人造人女孩顫唞著，低下頭：“萬能的、萬有的神，我要放棄我的願望……”

  “安娜！”易晨費力地抬起頭。

  在這一瞬間易晨似乎理解了一些事情。

  眼前的一切在向他昭示著，愛他的人是否願意接受以他死亡為代價的“幸福生活”。

  她不願意。

  那個被迫坐上王座的少女也不願意。

  這是一場對於他曾經錯誤的拷問。

  他早已明了自己的錯誤，但是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麽破局。

  大約是從來沒見過在神腳下還能夠發聲的龍，祂的面孔轉向了易晨，金色的光芒均勻的在他周身灑下，龐大的神威甚至讓易晨身/下的地磚都碎裂下沉。

  “……”易晨勉強抬起頭，對上了被神佔據的老祭司的雙目，他臉上扯出一個笑容，“神，你當初立下的約可沒有包含這一條。”

  祂眯起了眼睛，祭司的權杖突然飛向祂的手中，祂俯視著動彈不得的阿薩爾特，說道：“那麽，你自己決定要不要向我獻上你的心臟。”

  安娜近乎驚慌地看向易晨。

  聖光灼燒著阿薩爾特的軀體，易晨死死地盯著被神附身的老祭司：“獻上心臟……”
    那懸浮在老祭司手上的權杖突然射向了易晨，徑直插在了他的左胸，心臟的位置。

  在神力的壓迫之下，血甚至沒有濺起來，隻緩緩地流淌在地磚的縫隙中。

  神挑起了眉頭，老祭司的臉上做出了一個微微有些驚訝的表情。

  所有人都被迫僵硬地待在原地，包括安娜和易晨。

  易晨趴在地上，任由血從胸口處流著。

  “不好意思啊……”易晨沾上了自己鮮血的臉抬了起來，他扯起一個屬於最原始的惡龍阿薩爾特的笑容，“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心臟可以獻祭給您啊，神。”

  阿薩爾特在火焰中死亡之時，他的心臟便是火焰的起源，不再是一個致命的器官。

  老祭司對著已經呆滯的安娜低下頭，像是宣判一般說道：“那麽，若你無法向我獻祭龍的心臟，我也無法實現你的願望。”

  但易晨在掙扎著爬起來，聖光灼燒著他的軀體，神力壓迫著他，身.下的磚石已經盡數裂開，那貫穿了他胸口的權杖釘在地上，而易晨正在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

  “神，這就是你與信徒立的約麽？一個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他臉上的笑容帶著十足的癲狂意味，血從他的口中溢出，“玩弄你的造物就這麽讓你開心嗎？”

  而祂只是沉默地看著阿薩爾特，在祂眼中這條龍現在的行徑無非是自尋死路。

  在神威的壓迫下，阿薩爾特不可能站得起來。

  事實也正是如此，阿薩爾特強行爬起來的後果就是弄斷了自己的胳膊。

  他又重重地被壓到了地上。

  “你倒是還有些意思，阿薩爾特，”神明燃燒著的金色的眼睛看著他，“若是你願意將自己的靈魂獻祭給我，我也願意實現她的願望，如何？”

  “不如何。”易晨咳出了幾口血，笑道。

  易晨知道自己需要一個破局之法，獻祭自己的靈魂以換取安娜的生命，或者就這麽看著安娜死去。

  “這是我給出的最後機會。”

  “冰中之火，瞳中之光……”阿薩爾特聲音很輕地念著自己的真言。

  火焰開始自內而外的燃燒。

  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選擇。

  在一個呼吸之間，阿薩爾特的軀殼直接崩毀，紅色的、純粹的火焰熊熊燃燒，這火焰完全不受神力的壓製，衝向了祭壇，在老祭司尚未反應過來之前，火焰的手臂就已經從他的胸口中穿過，而他的手中，握著一顆跳動的、新鮮的龍心。

  已經化作火焰的阿薩爾特將那顆心臟舉到神的面前，笑道：“為您獻上一顆龍的心臟——現在，實現神使的願望吧。”

  神從這已經失去了心臟的軀殼中退去。

  那燃燒的金色幻影在祭壇上大笑，然後發出宏大的音聲：“那就如你所願，阿薩爾特！”

  安娜的全身都在發生變化，從這一刻起，她擁有了真正的生命。

  “既然你殺了我的祭司，那麽就由你來接替他的位置，我很期待下一次表演，阿薩爾特……”

  祭壇上燃燒的寶石黃金和香料都一起升騰翻滾起來，隨後飛快地變成一地金色的碎屑，而神明已經離開。

  這轉變對於安娜來說太過於突兀，她對著重新從火焰化作人形的易晨，有些不確定地喊道：“哥哥？”

  “嗯，安娜。”易晨點了點頭，應道。

  “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安娜有些語無倫次地問道。

  她幾乎以為今天必死無疑。

  “因為這場獻祭只不過是為了取悅神而已，祂想看到的正是出人意料的死亡，而在場的，一直有兩條龍，想必在之前的神戰結局，也有龍選擇了殺掉祭司。”易晨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現在我也明白為什麽這麽一個對於龍很不友好的神，為什麽祭司全都是龍了。”

  說不定都是之前神戰的前輩們。

  安娜似懂非懂地抱住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現在沒事了？”

  “嗯，沒事了。”易晨抱起她，步調輕松地向外走去，“我還多了個祭司的工作呢。”

  “那你受的傷怎麽樣了？”

  “完全是小意思，已經恢復了。現在神戰的事情解決了，叫上池以恆，我們繼續一起去旅行吧。”

  “好……”

  總部。

  “易晨弟弟通過了？”林賽好奇地湊過來問道。

  “嗯，可以給他打一個A。”總部老大點了點頭。

  “那很不錯哦。”林賽看了看，念道，“獻祭自己換取安娜的生命，D檔；尊重安娜的意願看著她死去，C檔；試圖弑神同歸於盡，B檔；找到正確的方式完成獻祭，A檔……”

  “哦~那這樣的話，易晨弟弟這算是可以轉正了嗎？”林賽笑道。

  “嗯，從此他就是編號225的宿主了，我準備把他從穿書部調走。”

  “為什麽？”

  總部老大幽幽地道：“因為辦公室戀情影響工作效率。”

  穿書部部長到現在還跟易晨在小世界裡鬼混沒回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