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無規矩不成方圓

  三人破開空間壁壘， 跨入了一片灰霧的空間縫隙之中。而當林媗真正的跨入空間縫隙的時候，才發現空間縫隙裡並不是一正片茫茫的灰霧，而是在灰霧中有著星星點點的光點。那些光點有大有小，仿佛天上的星辰。除了這些光點外， 灰霧中時不時的還會有罡風吹來， 不斷的削弱著三人身前的屏障。

  “這裡的每一個光點都是天宇的空間碎片。”大祭司一邊用法杖撐起屏障抵禦罡風， 一邊朝兩人解釋。

  林媗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數以萬計的光點竟然都是天宇的碎片， 她驚訝的不是天宇的龐大， 而是驚訝於天宇竟然崩潰的如此徹底。

  “碎的這麽徹底，真的可以重新凝聚？”陳初問出了林媗心底的疑問。

  “如果是外力崩碎的，當然不可以。”大祭司道。

  外力？陳初微微挑了挑眉。

  “你沒有發現這些光點的排列其實是有規律的嗎？”大祭司提醒道。

  兩人聞言再仔細去打量灰霧中的光點， 這才發現這些光點之間的距離似乎是相同的。雖然不知道這麽排列的作用，但可以看出是故意安排的。如果是自然崩潰， 空間碎片不可能會如此均勻的分布著。

  “是為了複蘇？”陳初猜測道。

  “沒錯。”大祭司帶著兩人一邊在空間縫隙中穿行，一邊解釋道，“世界崩潰，消耗的其實也是本世界的能量， 星月算出天宇有複蘇的契機， 便想保存天宇的能量， 所以她主動分解了世界。”

  “主動分解世界？”林媗震驚道， “這也可以做到。”

  大祭司略有些輕蔑的道：“你們地球的人類太弱小了， 根本觸碰不到世界的本源之力。”

  林媗也不生氣，反而嗯了一聲：“地球確實弱小， 可你們還需要靠地球拯救。”

  大祭司頓了足足一秒沒有說話， 然後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繼續剛才的話題， 只是說話的對象換了一個， 看向陳初道：“你現在也是尊者了，應該可以感知到世界之力。”

  陳初回道：“在地球的時候我沒有太明顯的感覺，到了天宇倒是感知到了一些。”

  大祭司道：“那是因為在地球像你這樣的人類太少了，當人類的力量足夠強大時，是可以反過來製約世界的。”

  大祭司很是識相的換了一種說法，倒不是怕林媗懟他，而是現在還靠著人家幫忙呢，不好呈口舌之快。

  林媗也聽了出來，所以這次只是斜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陳初忍不住問道：“一方世界中的一切生物都是由世界孕育的，可為何人類的力量卻能製約世界呢？”

  大祭司：“不是製約世界，是製約世界的秩序，也就是世界意識。”

  陳初擰眉，還是沒有太聽明白。林媗倒是聽系統提過這件事情，但具體的原因她也不知道。

  大祭司：“一個空曠荒蕪的世界是不會擁有世界意識的，只有當這個世界誕生了生命，世界才會擁有意識。從根本上講，其實世界意識和人類一樣，都是世界孕育出來的。所以，人類掌握的力量，和世界意識掌握的力量是一樣的，其本源都是世界之力。所以一方強大了，另一方自然會弱小。”

  聽大祭司這麽說，兩人便都聽懂了。

  林媗好奇的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削弱世界意識？為了長生嗎？”

  林媗的這個問題，大祭司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想的，我修煉只是不想被束縛。”

  陳初忽然想到藍焰首領說過的話，出聲道：“當你能夠看見枷鎖，便忍不住要掙脫。”

  大祭司：“沒錯，誰願意被心甘情願的束縛？”

  你想要打破的，必然是你能看見的。這就好比你生活在一個層層包裹的籠子裡，最初你什麽都不知道，覺得自己的世界只有這個籠子一般大。可一次偶然的機會，你打破了最裡面的籠子，世界變大了，但也會看見籠子之外的第二層籠子。你就會想，是不是這層籠子也能打破呢，於是你想盡辦法又打破了第二層籠子，接著看到了第三層。然後你就會開始思考，束縛住自己的到底有幾層籠子，全部打開之後外面的世界會是什麽樣子的，以及，是誰用籠子關著自己？

  籠子便是規則，關著他們的正是世界意識。

  “可是無規矩不成方圓啊。”林媗忽然出聲，“如果一個世界沒有了律法和規則的束縛，那這個世界得亂成什麽樣。”

  兩人聞言都是一愣，他們都是能夠看見這些規則，且打破了規則的人，所以他們也是不願意被束縛的那一批人。可林媗的話，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世界上根本沒有絕對的自由，縱觀歷史，哪怕是連文字都沒有的時代，制度也必然是存在的。沒有制度的世界，終將不長久。

  “想不到這麽淺顯的一個道理，我們竟然到了天宇崩潰的時候才想明白。”大祭司自嘲道，“星月曾經說過，人類不應該和世界意識爭鬥，因為世界意識存在的意義，便是守護世界。世界在，人類才在。可當時我們都不相信，隻覺得佔星師本就是世界意識的代言人，他們的話都不可信。”

  陳初總結道：“所以，天宇的毀滅，是你們自己作的。”

  大祭司看了陳初一眼，沒有反駁，只是道：“你也是天宇人。”

  陳初瞅了一眼，懶得爭辯。

  林媗聽完大祭司的話後，卻是驚喜的道：“這麽說來，還是我們地球人聰明。”

  大祭司看她：“你們地球人只是觸碰不到規則而已，若是能觸碰了，我不信你們還能如此聰明。”

  “我說的不是這個。”林媗看向陳初說道，“當初焰明軒說過，修仙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陳初記得這件事情，但依舊不明白林媗要說什麽。

  “修仙世界其實和崩潰前的天宇很像，成仙便可長生，人類的力量也影響了世界意識，但地球並沒有崩潰。”林媗興衝衝的道。

  “那只能證明當時的世界意識更強。”大祭司道。

  “不，是因為規則。”林媗搖頭，“地球的修仙世界和你們天宇不同，在傳說中，凡人修仙，若是得道，最終是要飛升的。所謂飛升，便是離開凡塵，去往仙界。我懷疑，這個仙界，其實已經不在地球了。”

  陳初接話道：“不在地球，便不會影響世界意識。所以在地球，世界意識始終強於人類。”

  林媗有了一個更大膽的猜測：“你說，這個飛升，會不會是世界意識刻意搞出來的啊。天道他老人家察覺到人類意識越來越強大，怕乾不過，便乾脆開了個後門，把那些厲害的家夥全送出去，留下弱小的，慢慢壓製。最終徹底滅絕了修仙時代，成就了現在的地球？”

  陳初看著她，一時間覺得林媗的腦洞實在是大，但莫名的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大祭司在一旁聽的直怎舌：“地球的世界意識真陰險。”

  林媗不樂意了：“天宇的世界意識倒是光明磊落，只是差點被你們玩死了？”

  大祭司再次閉麥，這話他反駁不了。

  林媗：“什麽掙脫束縛，想要長生，長什麽生，整個天宇不就你們二十八星宿嗎？億億萬的人一共才二十八個長生的，卻要億億萬的人和你們一起死，你們良心不虧的慌嗎？”

  大祭司老半天才回了一句嘴：“可救世的也是我們啊。”

  林媗：“沒你們天宇也不會崩啊，怎麽的，還得謝謝被你們啊？”

  陳初隻覺得林媗的邏輯強大無比，忍不住伸手比了個讚。

  林媗得意的一仰頭。

  大祭司徹底不說話了，在接下來的路程中再沒有主動開過口，直到三人來到一處光點前面，他才道：“到了。”

  “這就是苗寨？”陳初問。

  大祭司糾正道：“這是無痕谷。”

  陳初並沒有糾結於稱呼的不同，只是指著一處裂縫道：“那裡是你上次進入的裂縫吧。”

  大祭司點頭：“不錯，苗歌雲知道我會再次到來，所以並沒有用界蠱修複空間壁壘。”

  說著，大祭司抬手朝那處空間裂縫點去，光芒一閃，一道可供一人通過的通道便展現了出來。通道的另一頭，一片春暖花開的景象。
    “你們先進去。”大祭司側身示意兩人先進去。

  陳初也沒客氣，拉著林媗的手，從屏障中跨出，踏入了空間通道。通道的另一頭，正是他們上次遇見大祭司的那處山脈。只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的苗寨很是古怪，一模一樣的場景，卻寂靜的詭異，竟然連風都沒有。

  “你看。”林媗忽然指著腳邊的一朵花示意陳初來看。

  陳初低頭看去，發現那朵漂亮的小黃花上，一滴露珠正從花瓣上滴落，可那露珠明明已經從花瓣上脫落，卻靜止在了半空。

  “時空靜止了。”大祭司此時也從壁壘中走出，見狀開口解釋道，“天宇的能量所剩不多，無痕谷每開啟一次，都需要重新積蓄能量。”

  陳初想到了剛才那片星空：“從其他靜止的空間碎片裡？”

  大祭司點頭：“不錯。”

  陳初了然，這就難怪了，次空間和地球的連接是主動的，就算地球的異能者很多會隕落在次空間裡，但說實話，這些隕落的異能者所攜帶的能量，還遠遠達不到開啟空間門的程度。所以維持空間門的，是那些在空間縫隙裡靜止的光點。而連接地球的，是他們刻意篩選出來，對救世有幫助的區域。

  “走吧，去找苗歌雲。”大祭司大步往前走去。

  “苗歌雲沒有跟著靜止？”林媗問。

  “她是尊者。”大祭司一句尊者便說明了一切。

  難怪尊者可以抵抗天意，在整個時空都靜止的空間裡，尊者還能行動自如，只能說尊者的強大早已經超脫了這個世界。

  三人的腳程極快，不過幾分鍾便到達了苗寨村落。

  因為整個時空都處在靜止中，所以林媗沒有遇見任何一個靈體，整個寨子空蕩蕩的，只有寨子中心的雕塑完好如初。

  大祭司徑直走了過去，也不打招呼，一掌直接轟碎了那尊蠱王雕像。雕像之下，精致的石棺中，苗歌雲秀美的臉上長睫微顫，雙眸緩緩睜開。

  “我睡了多久？”苗歌雲從石棺中坐起，看著大祭司問道。

  “不到半年。”天宇和地球的時間流速不同，大祭司說的是他自己預估的時間。畢竟天宇大部分的空間都處在靜止狀態，他也無法準確計算時間。

  “這麽短？”苗歌雲有些驚訝，按照她的預估，就算大祭司順利找到並說服陳初，也不會這麽快來找她。

  說著，苗歌雲看向陳初，忽的眸光微動，目光落在了陳初的胸口。

  陳初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側了側身，擋住了林媗的視線。

  忽然被擋的林媗一愣，不明白陳初這是要做什麽，難道是怕苗歌雲再傷害她？可苗歌雲明明在打量他啊。

  苗歌雲見狀卻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麽，目光自然的上移，望向陳初的眼睛：“你們收集了幾件道具了？”

  “只差‘瘟疫’和‘戰爭’。”陳初道。

  已經收集了四件了？苗歌雲這一次更震驚了，只是半年而已，救世就要完成了？

  “地球願意幫助天宇複蘇？”苗歌雲遲疑道。

  “此時他們不幫也得幫。”說話的是大祭司。

  “為何？”苗歌雲不解。

  “你感知一下無痕谷的運動軌跡。”大祭司提醒道。

  苗歌雲常年沉睡，加上此時苗寨又處在靜止中，所以感知不如大祭司敏銳。但刻意去感知的話，也能感知到。於是當她微微合眸，感知片刻後，便立刻明白了大祭司話中的意思：“無痕谷正在撞向地球，怎麽會？”

  “我也不知道，但它就是發生了。”大祭司道。

  苗歌雲也沒有深究，點點頭道：“也是，這些並不重要。你們是來取‘瘟疫’的吧。”

  陳初點頭：“是。”

  苗歌雲看了一眼陳初，目光移向站在他旁邊的林媗。陳初心中一個咯噔，又要將人擋住的時候，苗歌雲開口了：“你擋著我，是不想我回收她身上的瘟疫了？”

  陳初這才想起來，林媗的身上還有部分瘟疫，聞言當即便道：“還請收回去了。”

  苗歌雲睨他一眼：“連句謝謝都不說，真沒禮貌？”

  苗歌雲和風之主是好友，所以看陳初總有種看自家晚輩的感覺，忍不住便要說上兩句。

  陳初卻不領情，冷聲道：“本就是前輩留下的。”

  苗歌雲愕然，這是在怨自己？倒是也沒怨錯。苗歌雲淡淡的笑了笑，抬手猛的朝林媗抓去，林媗隻覺得手腕一涼，她左手上的瘟疫便被苗歌雲盡數抓了回去，融進了身體裡。只是瘟疫收回去了，但苗歌雲抬起的手臂卻沒有放下，只見白皙的手臂上，有什麽東西正順著手臂緩緩往下蠕動著，最終到達手腕處，咬破皮膚，鑽了出來。

  那是一隻通體碧綠的蟲子，大概成人指甲蓋大小，看著很像地球的甲蟲。

  “這是蠱王，也是‘瘟疫’。”苗歌雲素白的手掌拖著碧綠的蠱王遞給陳初。

  “活的？”林媗驚呼。

  “是活的。”苗歌雲點頭。

  “這激活的時候不會跑了吧。”林媗擔心到時候抓不住蠱王，畢竟這東西好像還有翅膀。

  苗歌雲笑了笑，抬手朝空中一抓，一隻碧綠的竹笛便從竹屋內飛出，落在她的手中：“這是蠱笛，吹一聲能將蠱王召回，兩聲，能將‘瘟疫’封印。”

  陳初聞言，這才伸手把兩樣東西接過。蠱王被他裝在之前放鑰匙的金屬盒子裡，倒也乖巧，並沒有亂動。

  “好了，你們走吧，我也該長眠了。”苗歌雲道。

  三人都沒有說什麽，因為他們知道，這一次的長眠，是真正的長眠。他們和苗歌雲不熟，但或許可以送一送。

  苗歌雲見他們不走，笑著提醒：“不走嗎？我消散的時候，會化成萬千蠱蟲，還是有些危險的。”

  聞言，大祭司先受不了了，轉身邊走。他都走了，陳初和林媗自然不會留下，也跟著一同離開，只是當他們走出村寨的時候，村寨中心驟然湧出大量的蠱蟲，遮天蔽日的朝外飛來，卻在飛出村寨的瞬間化成碧綠的光點，回歸了世界。

  “怪不得無痕谷的女人需要搶男人回家才能結婚，實在是太惡心了。”明明是嫌棄的話語，但兩人卻從大祭司的語氣裡聽出了悵然。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大祭司並沒有悵然太久道，“還得返回之前的空間，再晚那邊也要靜止了。”

  “不用那麽麻煩。”林媗道，“我們從這裡直接離開就行。”

  “你們能出去？”大祭司一愣，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目光落在林媗的腦袋上，“你的頭髮。上次沒有細看，這一次卻覺得你這頭髮上的空間之力有些熟悉。”

  可不熟悉嗎？系統裡的道具全都是你們天宇的。

  “去吧，很快我們會再見面的。”下一次見面便是去取“戰爭”了。

  林媗拉住陳初的手，消耗八千能量石，穿越空間縫隙回到了地球。

  林媗看著剩下的兩千能量石，默默的想著，貞子的長發之所以隻給陳初打折，到底是因為陳初的臉呢，還是因為陳初來自天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