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救世（上）

  赤水城城主雕像處， 一陣旋風自天空落下，化成人形。

  陳初望向立在雕像下的兩人，問大祭司：“忽然這麽大張旗鼓的找我，不會還是為了奪舍我吧。”

  奪舍？

  水澤一挑眉， 看向大祭司：“騙子！”

  這人剛還和他說這麽活著沒意思呢。

  大祭司無語：“那是以前的想法， 我現在不想奪舍了。”

  “哼！”水澤冷哼一聲， 滿臉的不信。

  大祭司：“……”

  陳初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不知道這兩人間的互動是怎麽回事， 怎麽感覺這位赤水城城主仿佛在嫌棄大祭司的同時替他抱不平。這兩人， 到底是誰想殺他。

  大祭司：“懶得和你解釋。”

  大祭司不理會陰陽怪氣的水澤，抬手在四周布置下一個剛好可以包裹三人的結界。

  陳初沒有阻止，對面兩人的實力都在他之上， 真要做什麽，根本不用提前布置結界， 而此時布置結界，大概是不想接下來的話被其他人聽見。

  所以，真的是有事和自己說，會是什麽事情呢？

  “地球是怎麽稱呼我們這個世界的？”大祭司問陳初。

  陳初回答：“次空間。”

  “次空間？什麽意思？”大祭司不解。

  “獨立於地球這個主空間之外的次空間。”陳初解釋道。

  “地球倒是好大的口氣。”水澤有些不悅的道， 他們天宇， 堂堂一方大世界， 怎麽就成次空間了。

  天宇， 這個世界叫天宇嗎？

  大祭司卻道：“也不難理解， 天宇已經崩潰了，和地球連接的只是部分空間碎片。相對於一個完整的空間來說， 的確只能算是次空間。”

  水澤看了看被空間壁壘包裹的赤水城， 沒有在說話。

  大祭司：“地球應該也猜到了吧， 我們也是一個主世界。”

  陳初點頭。

  大祭司：“那你告訴他們， 我們的世界叫天宇大陸，天地宇宙之意。”

  陳初早已經從兩人的對話中聽了出來，此時倒不是很驚訝：“你找我，不會只是想讓我向地球轉達一下這個世界的名字吧。”

  “自然不是。”大祭司笑了笑，冷不丁的又問道，“你去過颶風城嗎？”

  陳初身體陡然緊繃起來。

  “看來你並非全然不知。”大祭司從陳初的反應判斷了出來，“你也是天宇子民，你的母親是風主，風天悅。”

  風天悅，我母親的名字嗎？
  陳初一時間有些怔愣，很小的時候，周圍的人告訴他，他的母親意外去世了，所以他才會在孤兒院。再長大一些，他覺醒異能了，唐天元告訴他，他的母親也是異能者，犧牲在了次空間裡，所以次空間裡的靈體都是他的仇人。再後來，唐天元又告訴他，其實他的母親是次空間裡的一個高階靈體，而他是一個不應該存在於世的孩子。

  身世的接連轉變，讓陳初幾乎喪失了對母親這個人物的幻想，直到這一刻。

  陳初攥緊的拳頭松開又攥緊，最後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謝謝你讓我知道了我母親的名字。只是，你們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和唐天元一樣，想用身世的事情威脅他嗎？
  大祭司始終觀察著陳初的反應，見他在知道風主的事情之後，情緒裡並沒有反感，也沒有透出對自己身世的厭惡，心中積壓的情緒也緩和了不少。

  其實，他也很緊張的，他並不確定陳初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以及知道了身世之後會不會抵觸。天宇已經破碎了，這是一個正在死去的世界，天宇人這個身份，帶給他的只有危險。如果陳初非常抵觸這個身份，那麽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就很難成功了。

  大祭司望向著陳初，鄭重開口：“我們想讓你救世。”

  “什麽？！”陳初豁然抬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救世？拯救世界嗎？這個叫天宇的已經分崩離析的世界難道還能救回來？這怎麽可能。

  “救世？救這個世界？你們口中的天宇？”陳初問道。

  大祭司點頭：“沒錯。”

  陳初變色道：“開什麽玩笑，這個世界都已經崩潰了，所有人都化成了靈體……”

  大祭司：“你也說了，所有人都化成了靈體，不是死了。”

  陳初再次怔住。

  是啊，為什麽化成了靈體，而不是死了？
  為什麽地球上的人死後不會化成這種靈？
  為什麽這些靈體依然擁有記憶和意識，仿佛從未死去。

  為什麽會存在如大祭司這般的靈？

  其實這些問題也有人思考和研究過，也得出了一些五花八門的結論。而各國比較接受的一個解釋是，這裡的靈是世界大破滅之後，人類死亡時殘留下的能量和部分意識。能量匯聚成了能量石，意識因為殘缺所以只有三天的記憶。至於大祭司這些高階靈體，是因為生前異能強大，所以附著的意識更完整。

  陳初一直覺得這個解釋無懈可擊，哪怕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知道次空間的靈體可以通過奪舍進入地球，但也從未想過這個世界居然還未死去。

  奪舍，也只是意識的掠奪而已啊。

  大祭司見陳初似乎漸漸冷靜了下來，繼續又道：“天宇大陸的歷史就不給你講了，給你講講大災變吧。”

  陳初看了過去。

  大祭司往前走了幾步，背過身，看向海岸的方向。

  水澤走過去，拽住大祭司的袍子，把人往又拉了拉。

  大祭司被拉的一臉莫名：“你幹嘛？”
    水澤：“你剛才那個位置看不見海，這裡才能。”

  大祭司：“……”我這正醞釀情緒呢，再說，我剛才說我要看海了嗎？
  水澤又道：“長話短說。”

  大祭司懂了，這是怕自己醞釀情緒太過，故事講的太長，他身上的能量支撐不住。也是，這家夥跟過來的時候吸收的是赤水城的能量，世界徹底死亡也就算了，這萬一世界還能複蘇，赤水城的能量就不能隨便吸了。

  “地脈圖你見過。”大祭司這幾個月四處尋找陳初，見過許多地球異能者，因此，陳初送地脈圖進苗寨的事情他也就順理成章的聽說了。而苗寨，他也知道，是苗歌雲所在的無痕谷。

  “你們地球把地脈圖稱為災難性道具，而我們天宇，則稱呼他們為滅世道具。”大祭司道。

  滅世！

  難道天宇世界的崩塌真的是這些災難性道具導致的？雖然之前在苗寨的時候他就有一些猜想，但一直不敢確定。

  “如地脈圖這種級別的滅世道具，天宇一共有六件，分別是地脈圖、瘟疫、乾旱、洪水、雪災以及……”大祭司緩緩吐出最後一個道具名稱，“戰爭！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短時間內，這六件滅世災難同時發生，世界會如何？”

  世界會走向滅亡。

  “一次次的強震，讓天宇大陸分崩離析。無法阻斷的瘟疫，一天可以病死上千萬人，洪水和乾旱讓土地顆粒無收，雪災凍死老弱婦孺，人類為了生存開始自相殘殺……”大祭司講述著過往的經歷，語氣沉重無比，“人死的好多啊，多到連亡靈法師都覺得害怕了。以前他們要找一具13級以上的異能者屍體煉成傀儡，幾十年都未必能找到。可那會兒，每天都有，丟在地上，根本無人理會。”

  陳初光是想象，就覺得窒息不已。

  “兩年，僅僅只是兩年，內世界的能量耗空了。空間壁壘震蕩，天宇被空間風暴擠壓，隨時可能崩潰。”大祭司繼續道，“當時還活著的一些強者，總共二十八個人，被稱為二十八星宿。我，水澤，苗歌雲以及你母親風主都屬於二十八星宿之一。”

  所以，如大祭司這般強大的高階靈體，次空間裡還有二十七個。不，應該是還有二十六個。風主，大約不在了吧。

  陳初的眼前閃過視頻中，靈體消散時的模樣。

  “當時的情況下，世界崩潰已無可避免，但我們依然在竭盡全力的自救。”大祭司道，“最終我們形成了兩種一件，一種認為世界既然注定崩塌，就應該趁著世界壁壘薄弱，召集強者打通空間通道，去往另一個世界避難。”

  “呵你當時可不是這麽說的。”一直安靜聽著的水澤忽然冷笑。

  “閉嘴！”大祭司狠狠瞪他一眼，我這賣慘呢，你要是把我想入侵地球的事情說了，我還怎麽賣慘。

  水澤撇了撇嘴，他向來不喜歡大祭司這個人，但這會兒世界都崩塌了，也就懶得計較了。不然大祭司敢來赤水，他打死他。

  “你支持這一種？”陳初問道。

  “沒錯，可惜空間通道沒能打通。”大祭司點頭。

  陳初不意外，若是打通了，大祭司也就不會被困在鎖魂樓了。

  “第二種呢？”陳初問。

  “第二種以佔星師為首，佔星師能卜過去未來，而星月是千年來最有天賦的佔星師，所以她的話，非常有信服力。”

  佔星師在天宇大陸的地位，和先知在地球的地位是一樣的。世界崩塌，前方無路，佔星師可能是那時唯一的希望。

  “星月用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做了最後一次佔卜，她說天宇還有救。”大祭司緩緩道，“只需要把六大滅世道具封印，再讓整個天宇沉眠，待時機到來，天宇便能重新複蘇。”

  說完，大祭司話鋒一轉，猛的問道：“如果是你，你選哪一種？”

  陳初：“第一種。”

  讓世界沉眠什麽的一聽就不靠譜，讓整個世界沉眠？什麽力量可以讓整個世界沉眠？

  還有那個所謂的時機，整個世界沉眠後再等待時機？那個時機在什麽時候，會不會來，誰能保證，萬一都死了呢。相比於這些虛無縹緲的等待，他更願意去做些什麽。

  大祭司轉向水澤：“看吧，我就說你們這幫人腦子有病，當初如果你們都聽我的，一起去打通空間通道，搞不好我們現在已經在地球了。”

  水澤冷冷看他：“在地球做什麽？”

  大祭司：“當然是安享晚年了。”

  水澤冷哼一聲，懶得拆穿他：“他不是天宇時代的人，不知道佔星師的能力。星月的佔卜，從沒有錯過，她說有希望就一定有希望。”

  大祭司：“跟你一個戀愛腦說不明白！”

  水澤瞪他。

  大祭司：“瞪什麽瞪，難道你沒有暗戀星月？”

  水澤：“是又怎麽了？”

  大祭司：“人死了承認的倒是痛快，活著的時候連個屁都不放。”

  一股殺氣驟然浮現，水澤抬手，一把同體透明，唯有劍柄處鑲嵌著無數寶石的彎刀自水域深處飛來，破空，落在水澤的手中。

  大祭司能屈能伸：“我錯了。”

  水澤冷冷瞥他一眼，想著天宇沒剩幾個活人了，便放了大祭司一馬。他接過話頭，繼續道：“我們之所以會支持星月的說法，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如果選擇打通空間通道去地球，只能帶走極少數的人，最多也就幾千人而已。對於一個擁有上百億人口的世界，隻活下來幾千人，這和滅世有什麽區別？”

  “而星月的佔卜，如果實現，天宇大陸就可以繼續存在，這裡的一草一木，每一個人，都有機會活下去。這才是我們選擇支持星月的原因。”水澤道，“如果世界真的要亡，那就徹底滅亡。”

  陳初聽到這裡大概聽明白了，他看向兩人，再次問道：“所以，救世和我有什麽關系？”

  大祭司看向陳初：“因為時機到了，而你是天宇人。”

  陳初直言道：“就算我的靈來自天宇，但我生在地球，長在地球，我並不認為自己是天宇人。如果你們指望我因為這個身份做什麽，大概會讓你們失望。”

  大祭司似乎早就料到了陳初會如此說，絲毫不意外：“可若是你不做，下一個要滅世的，可能就是地球。”

  陳初雙眸眯起：“你在嚇唬我？”

  大祭司：“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麽天宇崩潰後會和地球相連嗎？是什麽力量讓兩個主世界相連的？以及相連的目的是什麽？你冷靜的思考一下，然後再判斷，我是不是在嚇唬你。”

  陳初沒有說話，心跳越來越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