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家、……不過小決和小河,叫起來還挺順口的。
戚小河從前的房間竟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他的東西搬出去後空了許多,那些陳設擺件卻依舊在。管家讓人鋪好了床之後,戚小河恍恍惚惚地覺得他好像沒離開多久。
明天要去臧家,戚決沒多打擾戚小河,他們消食之後就早早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戚決就跟管家說要出門,戚小河也乖乖地跟管家揮了揮手說“拜拜”。管家笑得慈祥,問道:“大少爺和小河小少爺晚上還是回家吃飯吧?”
戚小河怔愣一下,正不知道怎麽回答時戚決摸了摸他的頭,應道:“好,如果趕不回來,我會發消息。”
管家便笑眯眯地說“好好好”,忙著讓廚房去采買海味了。
天氣已經漸漸回暖,戚小河出門不穿羽絨服了,帶了以前的舊大衣出門時穿上,正低著腦袋有些費勁地整理領子時,戚決的手伸過來,兩三下幫他理好了領子。
戚小河乖乖站著等對方整理,戚決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蹭著他下頜的皮膚,戚小河耐不住癢扭頭躲了一下,又覺得自己的舉動露了怯,轉過頭凶巴巴地凶戚決,“不許弄癢我!”
看著就像一個軟芯的小硬糖,凶完別人自己反倒不好意思。戚小河悄悄眨巴睫毛窺探戚決,好在戚決非常“聽話”,說不許弄他就收回了手,就在戚小河松了一口氣時戚決忽然低下頭,嘴裡的熱氣極近地擦在戚小河的耳廓上,濕濕熱熱的。
“好,你不答應,我就不弄癢你。”戚決的聲音又沉又有磁性,說完這句話便直起身,臉上的神情一片清冷淡然,似乎什麽也沒有。
老管家看著往日機靈聰明又漂亮矜貴的二少爺如今的頹唐模樣,心裡忍不住暗歎一口氣。
戚小河最多也隻接觸過商界大佬——也就是身邊的這位,臧引知和臧引茵的工作在他這裡都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新鮮。何況臧引茵翻譯的還是用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寫作的作品,隻學過英文還是學渣的臧小河想都不太敢想。
“是大少爺,還有小河小少爺也——”老管家覷著戚允的臉色,話到嘴邊改了口,“小河小少爺也來作客了。”
戚決三言兩語告訴戚小河:“臧家的三兄妹,臧引遠混商界;二弟臧引知愛好雕塑,在國外很有名氣,經常在米蘭和倫敦辦作品展覽;三妹臧引茵是一個翻譯家,翻譯了不少拉美文學作品。”
戚允怔住。
兩人上了車,由小松開著車往臧家城郊的宅子駛去。
就在他們剛出別墅門時,迎面也來了一輛黑色轎車與他們擦肩而過,戚決的視線短暫落在那上面一眼,便面無表情地移開了。
戚小河認真聽著,越聽眼睛睜得越圓溜。
臧家在燕市是極為低調的世家,除了臧家長子,也就是臧離的父親臧引遠經營著公司之外,其他臧家人都是偏藝術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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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依舊氣溫不高的初春,戚允身上穿的還是一件極薄的白衫,旁邊也隻扔著一件薄外套。
他上學時感覺學習那麽吃力,會是一家子學霸的臧家人嗎?
戚決怔愣了一下,他聽出來戚小河不是突發奇想,好像是真的被打擊到了。戚決加重了右手的力道,左手抱住戚小河的背,近乎將人攬在了懷裡,“怎麽會,不是只有會語言或者藝術才叫學習好,種菜也要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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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往臧家宅子的路上,戚小河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窗戶外的風景裡,但微微變重的呼吸聲卻暴露了他的緊張。
但等戚小河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時,耳朵卻隨著臉頰猛然躥紅了。什麽叫“弄癢他”啊,怎麽聽起來和他說的不是一個意思?
戚小河憤憤然地衝了出去,戚決看著他旋風一般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露出一點得逞的笑意。
等戚決說完,戚小河整個人泄了大半的氣,肩膀都垮了下去。他沮喪地耷拉著腦袋,“……我肯定不是臧家人吧?”
黑色轎車在別墅門停下,對著迎來的管家,戚允破天荒抬起他那酒意朦朧的臉,輕聲問道:“誰回來了?”
戚允突然坐直了,也朝著窗外看了一眼。黑色的窗戶看不清裡面的人影,戚允卻突然用右手按了下自己的胸口,咚-咚-咚。
他的頭髮長得很長,凌亂地散落著,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認真打理。蒼白的臉頰上暈著酒醉的酡紅,車廂裡也彌漫著淡淡的酒氣。前排的司機專心致志開著車,早已習慣這半年來每次從深夜的酒吧載著醉酒的戚家二少爺回家,只在與一輛熟悉的邁巴赫擦肩而過時看了一眼。
他知道那車是戚決的車,但戚允忍不住想……回來的還有其他人嗎?
戚決只是寥寥幾語,他看出戚小河對臧家十分感興趣,但卻又怕結果不如人意希望越高失望越大,所以克制著簡短說了說。
戚決詫異地看著戚小河毛絨絨的頭頂,還不等他問,戚小河便已經自暴自棄地否定了自己,“他們聽起來學習都很好。”
沒多久他的手就被另一隻手握在手裡,戚小河沒有回頭看,戚決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把他的手放在手心。
戚小河依舊垂著腦袋,他聽起來,“種菜”這個詞和雕塑、翻譯放在一起,也太小孩子過家家了。正悄悄嘀咕著,鼻子卻被人刮了一下,“像你這樣有天賦的,比別人學了好多年還厲害。不然燕大的院士怎麽都想招你當學生?”
戚小河總覺得戚決吹捧他吹得有點過頭了,但認真一看,戚決神情還正正經經的,倒讓戚小河更不好意思了。被這麽一打岔,他也不再嘀咕“不像臧家人”這件事,隻別扭地轉過頭看窗戶外面。
戚決盯著他的後腦杓,心卻越來越軟。他知道戚小河不只是在說學習,近鄉情怯,戚小河既期待著能找到家人,也害怕結果會讓他失望。與其到頭來失望,不如提前暗示自己希望很渺茫,這樣的話也會少傷心一些。
戚決不願意再看到戚小河傷心,他衷心地希望臧家真的是戚小河的家人,他以前對臧家了解不多,昨天徹夜找人查了一下,臧家家庭和睦,除了很多很多年輕戚家小叔的去世他們諱莫如深之外,是一個沒多少權力鬥爭的家族。
戚決眼眸中閃過一絲冷然,即便是有,他也能保證戚小河不會受到傷害。
他正出神時,耳畔忽然傳來戚小河即使壓低了依舊雀躍的驚呼聲,“到了!”
戚決猛然回神,順著戚小河緊張兮兮的眼神看出去,他們已經到了臧家市郊的舊宅。這地方極為開闊漂亮,遠處還有一片水庫風景區。而別墅的大門前站著好好幾個身影,戚小河一眼看到了臧離,還有幾個便是陌生面孔了。
車子在別墅門口停穩,戚小河卻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車門,他整個人都繃得很直,視線不住地落在臧離身邊那一對中年夫婦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連戚小河自己都覺得自己耽擱太久了,這時門外的黑影一晃,車門已經被人打開了。
一隻手伸過來,戚小河抬頭便看見了戚決的臉,雖然那張英俊的臉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麽多余的表情,但是在這一刻還是還是讓戚小河的心情突然平靜了下來。
他握住戚決的手下了車,兩人的手隻牽了一瞬便松開了,中年夫婦的注意力都在戚小河的臉上,只有臧離的視線在兩人的手上掃過,微微一頓。
戚小河一下車,穿著休閑裝的中年男人就急步走了過來。
他和臧離並不大相像,臧離長得隨媽媽。但父子兩的身型都是如出一轍的清瘦,即使臧引遠已經人到中年,身上上位者的富貴氣度不減,但卻沒什麽贅肉,看著頗為英俊。
正因為他和臧離不太像,所以戚小河對他十分陌生,在臧引遠突然靠近時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剛退完戚小河就後悔了。
可臧引遠卻停了下來,嘴角顫了顫,眼神深深地把戚小河從頭到腳看了一眼。他已經很激動了,幸虧長年在商界混才能在此時不至於失態。“小河……是叫小河吧?”
臧引遠的聲音和臧離一樣溫和。
這讓戚小河放松下來,他攥了攥手指,乖乖點頭,“嗯,我是。”
這時臧離和那個依舊貌美的中年女人也走了過來,臧離走到他們中間,介紹道:“小河,這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臧引遠迫不及待地說道:“我叫臧引遠,你可以叫我大……叫我臧叔叔吧……這位是我的夫人聶書,你可以叫她嬸嬸。”
戚小河抿了抿唇,“臧叔叔好,嬸嬸好。”
他乖乖的模樣讓臧引遠和聶書都忍不住心生喜愛,而臧引遠內心的情緒比喜愛更多了幾分複雜。他側身把客人往裡引。
臧家的宅子比戚家的外表上看著老舊許多,但似乎是刻意而為,布置裝飾時也用一些粗糙的原色木料,是另一番風味。
戚小河卻沒有心思多看,一直到走進臧家的客廳他都沒怎麽往院子裡看。
一進客廳聶書就忙讓傭人端水果糕點,一邊熱情地問戚小河:“是喝奶茶還是汽水?你們年輕人好像都愛喝奶茶?”
在戚小河和聶書說話時,站在門邊看著戚小河的背影發呆的臧引遠眼前人影一晃,他好像才注意到戚決——其實剛剛也注意到了,只是那時臧引遠看見那張和已故小弟七分神似的臉時隻來得及維持住自己的表情,完全忘記招呼戚決。
現在他的心緒平靜了一點,終於有余力來招呼其他客人,“戚總,沒想到是你陪小河過來。”
戚決和臧引遠同在生意場出入,自然也是認識的。只是兩家的業務領域不一樣,平時也不過是點頭之交,互稱一句“戚總”“臧總”也就罷了。
但戚決乖乖站著聽完了臧引遠的話,抬眸誠懇真摯地看著這個中年人,“對,我怕小河一個人不習慣。臧叔叔,你可以叫我小決。”
臧引遠一愣,被這個向來冷漠的年輕後生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有些茫然。
臧叔?小決?
不過小決和小河,叫起來還挺順口的。
聶書又走過來,問戚決要喝什麽,戚決的眉眼放得更柔和,又對這位“嬸嬸”重複了一遍可以叫他“小決”。聶書沒見過戚決,還以為戚決原來脾氣就這麽好這麽懂禮貌,加上又是一個格外英俊的年輕人,頓時連連誇他和戚小河都是“好孩子”。
而在生意場上見識過戚決殺伐決斷冷漠無情的臧引遠和被戚決莫名其妙針對過幾次的臧離,看到戚決這語氣和這神情時都大跌眼鏡。
戚小河聽著那和他如出一轍的“叔叔”“嬸嬸”,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頓時耳廓一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