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離開的前一天。

  在宿舍裡整理行裝的莫遙收到系統對話框——

  [叮， 恭喜宿主“巨無霸的黑皮冬瓜”成熟了哦，為了防止受到惡劣天氣影響，請盡快收割哦~]
  東西剛收拾好一半， 他抬起眼看的時候，對話框還明晃晃的在眼前，像是在催促著他趕緊行動起來。

  莫遙瞪大著眼看著。

  十幾秒過去，對話框還是沒有消失，它依舊掛在眼前懸空的位置上。

  莫遙伸出手去觸碰， 下一瞬，對話框接受到他的想法， 在空中消失。他拿起通訊機， 聯系上負責“巨無霸的黑皮冬瓜”的林路沅。

  “林哥，冬瓜熟了。”

  莫遙先說了事情，而後問他， “基地那邊是下暴雪了？”

  林路沅詫然地說：“你知道？”

  沒過多久，他就收到命令，此時歸途，護送隊伍會有新的獵者隊加入。

  此時，莫遙還不知道，另外有一隊車隊朝著他們的方向過來。

  漫天積雪， 有五十多公分的厚。

  前三天，C區基地這邊的天氣預報， 就提前預知過這幾天的天氣會比較惡劣，寒潮期的冷空氣直擊基地正面，暴雪侵襲， 短短的半天時間， 整個綠洲灘也被白茫茫的雪給覆蓋， 更何況是其他的地方。周青玉他們從荒野那邊傳過來消息，說是那邊的情況比綠洲灘更加的嚴重。

  可惜，隔著上千公裡的距離，又靠著通訊機聯系，他沒能看到莫遙平靜的臉，只聽到莫遙淡淡地說了聲“哦”，接著，好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糾結著問他：“林哥，到時候會有很多人嗎？”

  他空著的手隨意地擺弄著，聽著對面的林路沅繼續說道：“不麻煩，到時候可以在養殖場，也可以在江隊家裡，啊，對了，你收到江隊最新消息了沒有啊？”

  “這次回去我們的任務很重要，不止要保護好運輸回去的全部物資跟農作物，還需要防備有敵襲，這裡的敵襲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是什麽。”安狄沉著臉，冷聲說道。

  莫遙手指頭扣著通訊機， 輕聲地說：“猜的。”

  哪怕是江一皙，看到這份如此豐厚的貢獻值，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莫遙不清楚，林路沅他們是不是也是這麽處理的。

  他看著安狄隊長在清點人數，且開了個小會議。

  發表完言論，安狄退回到莫遙的身邊，側過目光看向他，少年柔白的臉龐在昏沉的日光裡顯得極白，濃密的睫羽下方，是一雙炯炯有神的清澈琉璃眼。在注意到他視線時，表現得有點呆，懵懵地望向他，那眼睛，仿佛下一秒就會說話。

  第二天，離出發還有三個小時。

  “什麽事嗎？”莫遙見他表情不對勁，微微地蹙起眉。

  現在莫遙在A區基地不是秘密的存在，前不久，研究所公布了最新消息，今年最優秀研究員，就有莫遙的名字。

  林路沅道：“何止這些，我們還挖了條排水溝，等到時候積雪消融可以直接從排水溝裡排出來。今年的暴雪來勢洶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按照安狄的話，該花的貢獻值必須得花，要不然光是給種植區鏟雪，就要耗費不少精力。

  “老朋友都有哪些啊……”他喃喃地問了下。

  “江隊他們要抵達西方基地了，具體什麽時候返回，我也不知道。”這點上，江一皙沒說，莫遙問過，他沒有給出具體的答案。

  莫遙錯愕：“安狄隊長，會影響到我們等會離開嗎？”

  他歎了一聲，嘴裡開始碎碎念起來：“小莫，過幾天你就回來了，想不想辦個歡迎會……到時候應該會有好些老朋友參加。”

  衣服不多，但寒潮期的衣服厚實，堆著就顯得很多。

  “那個……”安狄猶豫了一下，他本來是想要給莫遙一個驚喜的。

  在莫遙進入到高層部，而高層部的防控大樓遭受到防控入侵時，周青玉第一時間將這件事告訴了安狄。安狄思索了幾個小時，最後決定把這個消息告知給A區的高層。

  他在通訊裡問了。

  話題逐漸偏移，莫遙站了起來，把合著的窗簾給拉開，外面透進來一絲絲微弱的白光，不是天穹上的日光，是地面上積雪的反光。

  哪怕，莫遙是以研究所顧問身份。

  林路沅的興致很高，他搓著手掌心地說：“等你回來，高層部會頒發給你最高榮耀勳章。”那可是至上至高的存在，他們好些人，這輩子都無法參加如此盛大的頒獎典禮，更何況是擁有如此高的榮耀勳章。

  莫遙聞言，心動地吞咽著口水，他立即道：“到時候我一定會參加的。”誰會跟貢獻值過不去呢，反正他不會。

  他猜不透莫遙的反應，只能是如實說道：“這是三年一次的最高頒獎儀式，到時候收到身份邀請的，都會來參加。以前，江隊也會過來。”

  “……很多人會參加。”林路沅眯了眯眼。

  沒一會，林路沅就說了好幾個名字，每個莫遙都聽過，認識的，有些還挺熟，有些不熟就只有過幾面緣。

  因為，幾乎每次的頒獎儀式，他都會等到好幾枚優秀勳章，那就是好幾份表彰獎勵。

  安狄心裡生出惡趣味，他沉著聲點頭：“有。”

  早在暴雪來臨前，安狄他們就學乖了，派了好幾名土系異能者跟後勤隊員們，將後勤部租聘下來的種植區，全都拉上棚布。

  到這麽緊要的關頭，莫不是哪裡出了紕漏，他擰著的眉沒有松開，低聲地詢問他：“跟我們的行程有關？”

  A區後勤部派遣過來的人到了，他們趕在莫遙集合前抵達到C區的後勤部，跟種植區裡等候著的兩名安狄隊伍裡的隊員們做好交接工作。

  “會不會太麻煩？”莫遙聽著他說，沒立即的拒絕，他眼睛看向堆放在面前的衣服，有些折疊好了，有些還雜亂地堆放著。

  他們領取到的不單單是一枚精致漂亮、又無用的勳章，他們還會收到一份豐厚的表彰獎勵，能支撐起一支A級獵者隊將近一年的物資開銷。

  光是聽著就覺得那雪該有多大， 比鵝毛還要洶湧， 飄在空中， 像是成群結伴肆虐橫掃的蝗蟲，所過之處全都遭受到影響。

  他期待著莫遙的反應。

  安狄歎了口氣，神色愁然地抬眼看向不知名遠方，說：“三個小時後，我們恐怕是走不成了，等會要拖延，但還不清楚拖延的時間到什麽時候，小莫……你做好心裡準備。”

  莫遙心裡咯噔一下。

  他茫然然地望著他，微微呆滯的表情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接著，他的通訊機，不合時宜地震動響起。

  莫遙心情沉重地點開通訊機。

  垂眼看到，給他打通訊的竟是好久不見的樓少平。

  他困頓地抬眼重新看向旁邊的安狄，安狄表情掩藏得很好，只不過最翹起的嘴角，在這刻怎麽都撫平不下去：“……”

  莫遙瞪大眼珠子，恍然大悟：“你騙我啊。”

  安狄見他終於發現自己的惡趣味，嘴角明目張膽地掛上笑意，催促道：“快接。”

  莫遙接通起來。

  對面，響起樓少平吊兒郎當的聲音：“小莫啊，我們快要到咯，你們現在準備好了沒有啊？你問我在哪裡匯合？我們不去那什麽戈壁灘，就在C區的基地出入檢測口這邊，到時候直接掉頭就走……啊對對，全隊的隊員都過來了，嘿，沒辦法，接到命令嘛，必須執行。”

  在一片寂靜下，莫遙掛了通訊。

  安狄乘機說話：“看來不用耽擱了，到點就能出發離開。”

  莫遙：“……”
    坐上車的前一刻，莫遙回頭望向那片碧綠蔥鬱的牧草海洋，積雪消融了大半，新生出來的嫩葉，在抖擻中長得越發壯實。

  莫遙多看兩眼那隨風擺動開出花的紫花苜蓿，它們比其他的牧草更加奪目耀眼，在昏暗的日輝中閃耀奪目。

  “小莫。”有人低聲地喚他的名字。

  莫遙回過頭，看向叫他名字的艾維爾，他主動說：“這邊，是高層部直接派直屬的士兵隊駐扎。”

  艾維爾感慨地附和：“挺好的。”

  它們不會孤零零的生長在這裡，它們依舊有人看管著。

  “我在這邊留了不少的肥料，到時候都會排上用場的。”莫遙手臂撐著車窗的沿邊上，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嘀咕，“到時候牧草成熟，收集到的種子會直接以出售的方式賣給C區那邊，我們前幾天簽署合同了。”

  “士兵隊會照看好它們的。”艾維爾瞥向他精致的容貌，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的話。

  他可記得，初次安慰莫遙時，還鬧出個大烏龍。

  那時候他是真的以為莫遙在害怕。

  莫遙“嗯”了一聲，把視線從窗外挪開，他們坐上的是車隊裡的第三輛重甲車，副駕駛座是熟悉的何水方，後排是他跟艾維爾，以及話很少的周青玉。

  劉飛本來是想要跟他坐同一輛車的，被安狄以不要打擾到莫遙休息為理由將他扣著去到他那輛車裡。

  他們這輛人坐得最少，空間並不擁擠，莫遙挪挪屁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景物飛快倒帶。

  一個多小時過去，車隊停下來，他們來到基地出入口的檢測口這邊。

  早幾個小時就收到消息的士兵隊，破例為他們開辟了新的檢測口隊伍，他們不需要跟著其他人排著長隊，從另外一個檢測口入內。

  這次他們不需要下車，車輛傳過機器檢測口，停留三四秒鍾，接受身份卡的登記，就可以直接通行。

  花費的時間明顯縮短，等車隊行駛出幾百米，他們在隔離帶外，見到了不遠處停靠著的十幾輛重甲車。

  車前倚著人，樓少平在人群中尤為醒目，他一頭隨風肆意飛灑的頭髮，出發前做了個半永久髮型，現在被冷風吹了十幾分鍾，都不帶變樣。

  他看到車裡跳下來的莫遙，熄滅手中抽著的煙蒂，把它丟進車裡的垃圾回收桶裡。

  “小莫。”他抬手打了個招呼。

  莫遙走近，對著他們說：“副隊，你們好。”

  “小莫好久不見！”

  “我們好想你，可惜一直沒機會過來這邊。”

  “……”

  後面，幾名熟悉的隊員，齊齊過來打招呼，說完，他們識趣地回到車裡，隨時準備著出發離開。

  “看來一切都挺順利的，連艾維爾都看著長胖了一點。”樓少平拍拍跟著一起走過來的艾維爾，挑眼看向了另一輛車裡下來的兩個人。

  劉飛本來是跑著過來的，看到他的眼神，放慢下來腳步。

  旁邊，同行的安狄拉扯過他的手臂，笑臉盈盈地走過去，先是公式化地寒暄了兩句，接著才開始直言不諱起來：“不順利不行，某些人會來詢問的。”

  樓少平嗤地一笑，嘲諷道：“他們倒是挺會裝模作樣。”

  “不乾活，又屁話最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前要不是他們不松口，我們也不會拖了好幾天沒進度。”安狄好不壓著自己的情緒吐槽，“哦對了，怎麽是你們過來？”

  他之前知道消息，並沒有直接問。

  樓少平目光撇了眼無求無欲的莫遙，清清嗓音，加重音量地說：“是江隊。”

  接著，慢吞吞的少年，飛快地抬起下巴朝他看過來。

  “本來我們要執行下個出勤任務的，臨時調換過來，接手了護送小莫這個任務。”樓少平眼中帶著趣味，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臉上笑意不減反增，“江哥不放心你。”

  莫遙抿著嘴角，輕聲問他：“他有跟你說什麽嗎？”

  “沒有。”樓少平回答得很快。

  他說，“你要是想知道，直接問他啊，他一向都不會跟我們廢話太多的。”

  莫遙認真地說：“好的，謝謝副隊。”

  “不謝。”樓少平嘴角的笑意淡下去一點。

  一行人沒繼續再寒暄，各自坐上重甲車、輕甲車，幾十輛車隊浩浩蕩蕩地出發，傳過漫長的無人隔離帶，離開了這座被人們稱作為“荒蕪之城”的基地。

  他們心中都知道，從莫遙住進到這裡，這座居住人數不多的基地，再也不會有這樣可笑的稱呼。

  兩天后，莫遙他們的車隊停在一片黑漆漆的荊棘林前的空地處，車隊裡警惕的氛圍有所緩解，這個時候，離A區基地只有幾十公裡。

  莫遙跳下車，跟其他人一起踩著地面上掉落的荊棘殘枝，腳下發出咯吱作響，他們清理處不大不小的休息區，開始圍起警戒線。

  啟動屏蔽裝置後，兩隊的後勤隊員們，從輕甲車裡搬下來幾個箱子，打開裡面都是野炊裝備。

  溫和的暖片器燃起來時，莫遙被推搡著做到最優位置，其他人都不許他動手，快飛地準備起吃食。他撐著下巴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姿，沒一會就看得出神。

  樓少平走過來，坐到他旁邊位置上：“發呆？有那麽無聊嗎？”

  “不無聊。”莫遙愣了下，回應他，“我就是不知道該乾點什麽，看著他們忙，有點不好意思。”

  樓少平意有所指：“能忙的事情可多了。”

  莫遙安靜看他，等他的下文。

  樓少平沒有故作玄虛，他摸著鼻梁，眼裡難掩好奇地說道：“江哥應該告訴過你了，他們的隊伍會在西方基地逗留不少時間，具體還不清楚多久，你真的沒打算？”

  莫遙捏著手指頭：“我的打算有用？”

  “當然有用啊。”

  樓少平做出誇張的表情動作，他語氣中帶著酸，“江哥多重視你，只要你提出要求，他肯定會答應，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莫遙眼神冷淡下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空中氣氛僵凝了一瞬。

  莫遙目光堅定：“你不需要慫恿我，我自己也有這個打算。”

  樓少平乾澀一笑，沒再多言地起身離開。

  他多慮了。

  這麽長時間，他應該看懂了莫遙的想法才對，可是……他剛才沒忍住，又試探了一回。

  看來得老老實實地跟江一皙交代實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