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車外傳來幾串腳步聲， 莫遙驚愣住的思緒被重新拉攏回來，趁著人還沒過來，他勉強理了理目前的思緒。

  二十四小時無法使用系統。

  莫遙想到他臨行前將湯圓留在了養殖場裡， 要不然這會沒法打開農場放它出來，還要讓它憋在裡面二十多個小時，他會心疼死的。

  沒有這個顧慮，他還是沒立即點擊更新，莫遙擔心更新期間隱藏空間也無法使用， 打算晚上休息睡覺時，在帳篷裡將明天需要用到的東西先拿出來再更新。

  這會， 車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江一皙冷峻的臉龐出現在眼簾中， 他挑了下眉，道：“嚇到了？”

  “……沒。”他看都沒看到外面的場景，怎麽可能會被嚇到。

  口中回應著， 人下意識地就要往外張望， 面前高大的身影側過身擋住他的視野，口吻不變道：“沒有就好， 在清理現場了，有點髒。”

  莫遙保持著微仰著臉的姿勢看著他，兩秒後脖子一縮，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緊接著， 剛才還堵在車門前的某人跨步進來， 順道將車門給關上，嚴嚴實實的， 一絲縫都沒漏出來， 更別說是能看到了。

  他進入到系統界面。

  接著，他補充一句：“有多少，殺多少。”

  晚上，休息的時候，江一皙被士兵長給叫走了。

  這樣的變異群，著實太常見，他們習以為常，隻覺得運氣不夠好，才出發第一天就遇上了。卻也不埋怨，滿地屍骸還需要等著他們清理掉，屍體腐蝕惡心的味道、被烈火熊熊燃燒的燒焦味，無不充斥著鼻息，戴著防護罩都忍不住地想要作嘔。

  莫遙：“……”

  與之前的青銅色、水晶綠、跟銀白色不同，這次是金燦燦的柔光。

  首頁的欄目上，一排亮閃閃的勳章形色不同，各自泛著屬於它們的光彩，莫遙的視線一一劃過，最終落在等級上面。

  他的意識先進入到意識裡面，對著裡面的格子一通搜刮，意識重新回到現實裡時，帳篷裡也多出來不少東西。

  莫遙把掏出來明天要用到的東西跟吃食都整理放置到儲藏箱，而後才正視起來更新這回事。

  外面還在清理， 時不時地有聲音傳進耳朵裡。

  人一走，他就坐直起身，打開了屏蔽器。

  莫遙面無表情地點擊了取消鍵。

  “怎麽那麽多？”

  “這路上是不是會有更多的變異群出現？”他擔憂地問。

  莫遙趴在睡袋上面，撐著下巴看他，對上他回眸過來的視線，他另外一隻手對著他揮揮，去吧去吧，不用管他。

  [請問宿主是否現在更新系統？]
  “取消。”

  “少說點，快把這邊也給清理掉。”

  江一皙拍拍他的腦袋，冷靜道：“不會。”

  莫遙皺了皺眉， 回頭看一眼他。

  “這次作戰結束得太快，剛都沒發現原來狩獵場這麽大。”

  中間位置上，顯示——“30”的字數是那麽的耀眼。

  莫遙伸出手，輕輕地觸碰了那“30”，下一秒眼前視野產生劇烈的晃動，緊接著面前的場景倏然轉變，洋溢著喜悅的古典曲調在這個時候緩緩入耳。

  伴隨著音調的起伏跌宕、激情澎湃，莫遙目光怔怔地盯著上面彈跳出來的等級說明。

  [滿級等級說明——“我愛農場”秉持著宿主愉快遊戲的過程中能享受到遊戲帶來的真實體驗，滿足宿主的全部心裡訴求的同時，還可以挖掘更多的探索遊戲精神。另外，等級滿級，意味著商店購物無極限、兌換次數無極限、且將不會再觸發任何懲罰機制的任務等。詳情頁面可在系統等級更新後。]
  緊接著，激昂的古典樂戛然而止。

  [叮，請問宿主是否現在更新系統？]
  莫遙緘默著，抿直了嘴角。

  遊戲？真實體驗？
  這些都是什麽意思？
  是在說，他現在所處的世界是假的嗎，只不過是為了滿足宿主的要求，才會有如此真實的體驗？
  那樣的話，江一皙是假的？

  大家都是假的？

  莫遙不信，他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牙齒不受控制地緊緊咬在下嘴唇，腦海裡，那沉溺已久，幾乎快要忘卻了的前塵記憶，仿佛是魔鬼一般，爭先恐後地從深淵裡攀爬出來，扭曲伸張著的爪子，死死地圈住他的脖子。

  平靜的情緒龐若跌入潮湧的深海，呼吸越發的急促，他覺得此刻自己有些不對勁。他好不容易從那種糟糕的狀態裡逃離出來，現在的他再也不會看到人時而膽怯害怕，他雖然依舊討厭社交，卻也不再害怕見到陌生人時的那種恐懼感。

  他再也不是那個沒人要的小孩了。

  他現在有很多的朋友，他們都很關心他，他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對了，他……他有江一皙。

  要冷靜下來！
  他要冷靜下來！！
  莫遙緊緊地閉上眼。

  快速跳動的心跳聲如同擂鼓一般砸在他的耳膜上，過去良久，莫遙重新睜開眼時，眼底是從未有過的無比堅定的神色。

  這一切，不可能是假的！

  無論是感官傳回來的冷暖，還是心跳聲、呼吸、疼痛，還有每個深擁在一起的夜晚，那種交融在一起的負接觸，是那麽的深刻，令人沉迷。

  這一切如果都是假的，那他是不是也不複存在。
    哪怕不想承認，莫遙都清晰地認知到一件事，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只是未知，還有對自己的否認。

  冷靜片刻，他深深吸著氣，停頓在半空的手指頭，微曲。

  下一瞬，周遭驀然升起一股暖意將他的身軀都包裹了起來，仿佛整個人浸泡在暖洋洋的熱流裡。

  還處在心悸中的莫遙，感受著這一切依舊難免驚歎，但視線卻沒有離開面前不斷轉變的畫面上。

  數秒後。

  一切景物消散。

  莫遙的面前趨向於看不清的黑暗。

  隻留下一條短暫的對話框——

  [系統正在更新中~~~]
  四周是無邊無際的寂靜，帳篷外的任何聲響在這時好似隔絕在外。莫遙默然地退出界面，揉揉發脹的太陽穴，眼睛余光瞥向不遠處床頭位置上的小鏡子，鏡子裡的人唇紅齒白，昏暗光線下的臉龐並沒有隨著年歲的增長而輪廓變得更加硬朗，反而依舊帶著青澀的嫩。

  只是這刻，微燙的眼角淌著一滴淚。

  莫遙怔了怔。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哭了。

  抬手擦掉了眼淚時，他人還是有點緩不過勁，心裡悶得發慌，隱隱作痛起來。

  刹那間的荒謬還在腦海裡作祟著，現在是又大腦發脹，又睡不著。

  等到江一皙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莫遙盤腿坐在睡袋上面發著怔，眼角微微的紅，面前擺放著的屏蔽器也沒關，他人進來時發出的聲響，也遲了半秒才恍然抬起頭看過來。

  “你怎麽那麽晚才回來？”莫遙先發製人。

  江一皙眉梢一斂，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挨著坐下來，撩起他黑到如鴉羽的頭髮，在他的額頭親了親，柔聲地說：“是不是等太久了，要生氣了？”

  莫遙撇撇嘴：“我才沒有那麽小氣。”

  說完，他感受著旁邊男人身上貼上來的體溫，稍稍地松開口氣，問道，“都聊了什麽，怎麽那麽久才結束。”

  江一皙道：“聊明天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根據今天遇到的事情，護送隊決定明天直接加速前往駐扎地，不再中途休息。”

  不知道被誰惹哭的少年此刻精神還很脆弱，濃密的睫羽顫了顫，遲緩地“哦”了一聲。然後他將腦袋都靠在江一皙的懷裡，伸過手緊緊地擁抱住他。

  數秒後。

  懷裡的人悶悶地小聲問：“江隊，你會永遠陪著我的，對嗎？”

  江一皙微闔雙眼，漆黑的眸低是隱晦不明的神色：“會一直陪著你。”

  他揉著黑軟的頭髮，心中卻不像表面那般平靜，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莫遙是遇到了什麽事情？還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過來見他？
  這裡都是江凡的人，江凡會在他的眼皮底下耍心眼嗎？

  不確定。

  他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江一皙眼底劃過厲色，不知為何，壓下去的浮躁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的氣息瞬間變化，又悄無聲息地收斂回去，不能嚇到莫遙，要不然平日裡總是依戀著他的莫遙，在遇到他冰冷著臉時，也會偶爾皺起眉。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那雙漂亮精致的眉眼，就應該揚起來，笑起來，而不是露出害怕和心驚。

  第二天，就跟江一皙說的那樣，加快了前進的速度，前行著的車隊到飯點都沒停歇下來。大家都是在車內簡單地度過一餐，用營養膏、營養劑等枯燥無味的東西來填充一日所需的養分。

  只有莫遙，在江一皙的投喂下，路上吃吃喝喝了不少好東西。

  整個車廂裡都彌漫著各種濃鬱的香味。

  饞得同行的士兵們，都咕咚地吞咽著口水，那味道，實在是太香，太吸引人。

  即使是閉目養神的士兵長，也睜開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

  他們心中下定主意，等回去一定要去投放區大肆消費一場，來滿足這刻被勾饞起來的食欲。

  莫遙揉著撐起來的肚皮，對著江一皙還想要遞過來的水蜜桃罐頭，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了，再吃就要吐出來了。”

  後面的道路趨向於平穩，行駛的輕甲車不再搖搖晃晃，可是江一皙不知道從哪裡沾上的這惡習，喜歡上對他投喂東西。

  平日裡主動提出做飯就算了，畢竟再喜歡做飯的人，也不喜歡天天下廚。

  但今天，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莫遙篤定地語氣再次拒絕了他，江一皙無奈地輕歎一口氣，看著手中的水果罐頭，莫遙就吃了兩塊，裡面還有四大塊。

  開了不吃浪費，不喜歡吃甜食的江一皙，面色不改地將它們都吃進到肚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