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秋葵是能長到兩米高的一年生植物， 五十顆種子全部種在後院是不合適的，第二天，莫遙帶著種子直接去往到養殖場， 在新開辟的農家小院裡，把五十顆“外來物的秋葵”種子都種到裡面。

  農家小院設立在最初蘋果園的旁邊，走上幾步就能看到對面的圍欄，一米五高，撐著欄杆可以直接跳過去。

  莫遙沒這麽乾， 他種完種子收獲積分後，順著蔓延著的小路繞過去到旁邊的側門推開進去。

  院子裡， 還有一些蘋果樹上面結的果實沒摘下來。

  這是莫遙故意讓李明石他們留的， 打算在果樹上再養養一周，養足到更甜再摘下來製作成蘋果乾。

  莫遙把留著蘋果的樹圍起來，搬來條凳子撐開， 坐在上面回復訊息：[嗯， 不去了。]
  [我去也沒什麽話可以說啊，他們還要問天問地， 我怕被問倒。]
  這是實話，莫遙沒想著隱瞞什麽，跟他聊天的人是劉鬱， 劉鬱作為這次探討會的負責人之一， 並沒有林路沅那麽忙碌不暇， 現在反而還有時間跟他偷閑調侃著。

  劉鬱：[你不來是對的，路沅要忙死， 都拉著他聊關於你種子方面的事， 我想你要是過來， 那場面肯定更凶殘。]
  他有點幸災樂禍， 平日都是他跑前跑後，這次他終於清閑不少。

  這會正走在人群中的最後頭，還有空給莫遙拍了兩張現場的照片。莫遙一一打開放大來看，幾乎全人類基地都有派成員過來參加這次的探討會，人很多，一眼望過去有上百人不止。周圍還有陪同的士兵隊，光是看畫面，都覺得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莫遙籲出一口氣，好在他有先見之明，昨天拒絕了斐種植員的盛情邀約，要不然今天他恐怕是走不出後勤部的門。

  神色一激，他腳步加快地走過去，把蘋果乾放到桌子上的盤子裡，才老老實實地上前喊：“莫種植員。”

  他們的心思就這樣被莫遙給說中了，兩人羞赧地低下頭，這下子沒敢繼續杵在原地沒動，拖著空筐去到被圍起來的位置。

  莫遙撩起眼皮看他：“有事？”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莫遙發了條訊息給鄭源勵：[阿力好像很怕我，你……給他做做心理建設。]
  鄭源勵回復得很快：[莫種植員放心，交給我就好。]
  他關掉通訊機，無奈地去找還不知道等會會發生什麽事情的阿力。

  拉到飼料倉裡，分裝成袋，再送到投放區的鋪面裡進行售賣。這些，最初都是莫遙在領頭帶著他們乾的，兩輪下來，他就將這事交給了鄭源勵。

  “沒邀請我。”江一皙瞥他眼，伸手去揉他的頭髮，出門前打理得很好的頭髮，被揉成亂糟糟的雞窩，隨風翹著。

  兩人都怔怔地看著他。

  莫遙看了一會，起身拿著凳子往回走。

  研究所裡，程少陽面色為難地推門進來到辦公室裡，他恭敬地走到江凡面前，低聲道：“博士，江隊親自送莫種植員過來，但是好像……”來勢洶洶。

  鄭源勵自然無法一個人完成這麽大的工作量，他申請了能不能招聘新員工進來，這個時候，阿力也在這次的機會中成功應聘進來了。

  不曉得為何，每次見到莫遙他總是容易犯怵，話都說不利索。

  這會，阿力抱著新收起來的蘋果乾來到養殖場的大廳，他剛跨步進去，便眼尖地看到了坐在椅子上低頭玩著通訊機的莫遙。

  這次沒能推掉。

  江一皙：“沒人敢。”

  翌日，莫遙被邀請去參加研究所的探討會，這次他沒法拒絕。

  江一皙親自開車送他過去，車子停在研究所的泊車區，他拆著加工成煙形狀的山楂條，丟進到嘴裡咀嚼著。

  如今他身份變化，再也不是那個事不關己的單乾小夥子，他身上還掛著研究所研究員的身份。現在研究所需要他參與到這次探討會，需要他撐場面，他不得不從。

  雖沒參與進到裡面，探討會的新消息卻不短地出現在他的通訊機裡。

  他們都是普通人，采摘的手法都是最傳統也是效率最慢的，幾棵蘋果樹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全部摘完。這個時候，就有機器人開著推車過來，把裝滿蘋果的筐推走，來來回回幾趟，他們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一半。

  莫遙見他沒什麽話要說，又重新低下頭看起通訊機，見狀，阿力怔怔了兩秒，而後默默地後退離開大廳，出來時，手掌壓著胸口才敢大口喘氣。

  所裡不乏有精神力、感知力方面的異能者，這消息都是他們傳回到他的通訊裡的，他便硬著頭皮過來。

  莫遙看他：“不上去嗎？”

  新鮮摘下來的蘋果需要運到裡屋進行清洗、切塊、蒸煮，這些步驟都完成之後，才瀝乾水分，倒入到盆裡，用車子拉到棚子裡，一疊疊地鋪平鋪開。

  “別管。”江一皙冷著眉，氣場強大。

  不過兩人依舊很激動，他們早就知道莫遙，不過是抱著嘗試的心態過來面試，沒想到都被成功錄入。

  “嗯，這邊就交給你們處理了。”莫遙沒拉上拉鏈的風衣被風吹鼓起來。

  江凡隱在鏡片下的黑眸幽邃，淡淡道：“嗯，讓他氣吧。”

  “……沒、沒事。”他結巴地應著，肩膀都僵硬起來。

  半路看到過來摘蘋果的工作人員，他們帶著十幾個空的筐筐，見到他都放下手中的東西過來行禮。這兩人是剛招進來不久的，莫遙隻安排他們過來果園打理落葉跟修剪多余殘枝，並沒有叫他們參與到比較隱秘性的工作。

  “……”

  後來他又是買了禮物孝敬李明石跟鄭源勵，都被他們倆給打發了回去，語重心長地告誡他一定要老實乾活，不要有任何歪點子。

  其中一人脫口而出：“莫種植員您這就走了？”

  需要經過三煮三曬，蘋果幹才算是真正的做好。製作好的蘋果乾，是橙紅色的，看著果肉緊實有韌勁，吃起來酸中帶著甜，甜中又摻著酸，開胃又解膩。

  莫遙不高興地蹙起眉，悶悶道：“但他們會盯著我看。”這麽久了，他還是很討厭應付這樣的場合，能推辭的每次都會推掉。

  園子裡是有升降采摘機的，但這次他們負責采摘的是剩下的幾棵，還用不上這樣大型的采摘工具，直接在工具屋裡拿著折疊梯子過來，架在樹乾下，爬上去摘就行。

  剩下的，就要去到晾曬場，晾曬場在飼料倉前方，這裡原本建立了座三米高的棚，地面鋪著水泥板。現在將棚頂的隔板給拆了，安裝上日光燈，再重新架上一排排整齊的支架，用來曬果乾。

  阿力進來養殖場的頭天，還鬧出個不大不小的尷尬笑話，他是九十度鞠著躬跟莫遙打招呼的，當場就把莫遙給怔楞得半響沒回過神來。

  莫遙說：“去吧，別想著送我回去了。”

  方圓幾公裡內，敏[gǎn]型的異能者都能察覺到他身上傳出來的戾氣，都驚訝地互相對望了一眼，這是誰招惹到江一皙了，能讓他這麽毫不掩飾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阿力哪裡敢，他好不容易才進來的，這輩子都不會想著辭職離開。誰會跟這麽好的薪資，又有如此好福利的工作過不去。

  “……”莫遙說，“大家會笑話我的。”

  不就是借用他老婆幾個小時，至於這樣。

  他心底冷冷哼了一下，面色不改地揮揮手讓程少陽下去準備等會開始的討論會。等人出去，他也起身站起來，走到隔壁的休息室。

  樓下。

  莫遙的手還被捏著玩，他眨眨眼：“時間來不及了。”

  江一皙不為所動：“還沒到。”

  說完，他目光深深地落在少年的臉上，早上起來時，兩人在床上黏糊半個多小時，少年在床上答應他今天會在家一直陪著他。

  兩人能放松一整天的機會不多，好不容易等到他不用去獵者樓，莫遙也沒有必須要去後勤部、養殖場之類的事情，結果半路跑出來個江凡，親自打通訊過來要人。

  對此，莫遙在拒絕一遍後發現行不通就答應下來，掛了通訊去看江一皙，便看到他陰沉下來的臉，那臉啊，比黎明時的夜幕還要黑，莫遙當場就笑出聲。

  然後江一皙就更加不高興了。
    莫遙哄了好幾分鍾，還獻上了自己的吻才勉強穩住對方的情緒，下一刻，就聽到江一皙要親自送他過來的話。

  莫遙：“。”

  不知道為何，有點怕他當場在研究所裡發飆。

  後面，江一皙還是放他上去，江凡派人過來接莫遙了，來的人是楊躍。楊躍頂著江隊滿身殺氣，招呼都不敢打，灰溜溜地領著莫遙跑了。

  “江隊會不會追上來？”進入到電梯裡，他還心有余悸。

  莫遙眨眼：“……不會。”

  楊躍捂著被嚇住到不敢跳的胸口，臉色還有點被嚇到的白：“那就好那就好。”

  真要上來，誰都攔不住啊。

  探討會在下午兩點開始，傍晚五點結束。

  離開時，外面薄暮冥冥，晚霞掛西。

  莫遙被留在了江博士的辦公室裡，他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中型保護罩，透明的罩面能清晰地看清裡面植物的觸須上的每道紋理，這是一株較為成熟的海藻群。

  它分娩出數百條觸須，每條觸須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小氣囊，在汲取著周圍源源不斷輸送到保護罩裡的氧氣。

  這株“外世界的海藻群”是江凡通過特殊手段移栽進到保護罩裡的。

  沒有萎靡不振，也沒有死亡，它存活了下來，養到現在已經有半年時間，但也僅此而已。

  ——它沒法繁衍。

  像是被切割了繁衍的孢子，無法萌芽生長出新的個體。

  江凡沉沉穩穩道：“這個問題到現在都攻克不了，藍博士要我們改變新的方向，小莫你說除了讓你親自去一趟，還有什麽辦法？”

  莫遙小聲提醒：“上次你們采取了那麽多的樣本，都……”

  “死了。”

  江凡閉了閉眼，冷眉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他捏著眉心，壓著心裡的沉鬱，沉著聲音道：“只有這株我臨時想到用的特殊手段才活下來，它們像是認準了你才可以采取。”

  究竟是什麽原因。

  他跟他手下那麽多的研究員，至今都找不到答案。

  這個答案，連莫遙都無法給予到他，就像現在，少年一臉懵懵然地望著他，好似這株海藻群在研究所裡待了這麽長的時間，他是今天頭一次聽說過。

  莫遙假裝沒聽到這句話地閉上嘴。

  目光落到其他地方。

  江凡輕歎一口氣，也沒再藏著掖著：“我想請你出勤一趟，將駐扎地外的海藻群全都采取回來。”

  莫遙抿直了嘴角：“江隊會跟我一起去？”

  江凡一怔：“……”

  兩秒鍾後他笑了起來，笑了足足有好幾秒才停下來，“你要是想，他肯定樂意。但跟著你們一起去的應該只有專屬於研究所的士兵隊。”

  “他能去就行。”莫遙沒有其他要求了。

  江一皙倚著車門抽了兩根煙，熄滅煙蒂上的星火，他驅散身上繚繞著的煙霧，用薄荷味香氛噴了噴周圍，等聞不到煙味了，他看到莫遙被人護送著過來。

  同行的士兵長在見到他時，停下腳步，在十幾米開外就沒再過去。

  江一皙收回視線，黑沉的目光停留在少年臉頰上片刻，拉過他的手漫不經心地捏著：“如何？”

  “還行啦。”還有外人在，莫遙燙著耳朵地回應他，在他耳邊小聲地嘀咕，“我還臨時接到個任務，要出勤一趟，拿回海藻群。”

  江一皙冷眉皺起：“？”

  莫遙立即說：“是跟你一起哦。”

  江一皙身上倏然冷下來的氣息回溫到正常狀態，他散去眼底泛起的冷光，問道：“什麽時候出發？”

  “這幾天吧。”莫遙也不確定，應該是等參考團離開之後。

  坐上車子，系好安全帶，江一皙問他今晚想吃什麽。

  “你下廚啊？”莫遙有些驚喜。

  江一皙淡淡地“嗯”了一下，矜貴地挑了挑眉。

  莫遙好好地想了一番才認真地回復他：“我想吃的東西可多了，不過最想吃的是你做的鮮奶滑蛋跟手錘牛肉丸。”

  江一皙：“好。”

  兩人回到家裡，江一皙先是進入到儲藏室拿出大塊切割好的瘦牛肉，又在裡面挑選了幾樣配料後，裝在籃子裡出來。莫遙在廚房裡淘洗大米，見到他過來，還沒擦乾雙手，就被江一皙推搡著出廚房的門。

  江一皙冷著臉說：“不需要你動手。”

  這頓飯，除了最開始的淘洗大米，其余的都沒有經過莫遙的手。

  等待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外面夜色如墨，偶爾緩慢移動的密雲間隙處，傾瀉出星星點點。

  客廳裡的氛圍很好，開著溫馨的燈，手打的牛肉丸浮在點綴蔥花的湯面上，泛著幾縷油光，飄著勾人食欲的肉香味。

  在肉丸的旁邊，是香濃嫩滑的鮮奶滑蛋，兩人相處久了江一皙便沾染上部分莫遙的習慣，做這道美味時，會挑選出特有的餐具。一套淨白的瓷器，圓形，鈍圓的底部，像是白玉做的響鑼，倒過來裝上了鮮美的食物。

  上面還放著一對“溫柔的留蘭香”葉子。

  達到點睛之筆。

  這是江一皙認真對待的一頓晚飯。

  莫遙吃得很認真，很仔細，江一皙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他吃得高興，不由地多吃了一碗牛肉丸湯。晚上就被江一皙拉到床上做了許久運動消消食。

  第二天起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下午一點左右，屋裡靜悄悄，他艱難地揉著酸到沒法動的腰翻過身，拉過旁邊的被子，捂上腦袋。

  放縱的後果，就是自己受罪。

  明明出力的人不是他，為何第二天受累的卻是自己，反而出力的人精神抖擻，早早就起來去訓練室待了兩個小時，又是做午飯，又是打理後院。

  “嘶——”莫遙咬著唇，決定十天內不讓江一皙碰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