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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症》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賀太太,你想見我。◎
  虞清晚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徹底喪失了反應的能力,只能順著他的話點頭。

  唇瓣還在一陣陣發著麻,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徹底回過神來。

  車已經停了下來,虞清晚這才發現,他們不知怎麽來了機場。

  司機打開車門,機場貴賓通道入口,幾個身穿西裝的年輕助理已然等在那裡。

  見到虞清晚坐在車裡,助理們頓時齊刷刷地低下頭,恭敬開口。

  “太太好!”

  剛剛耳根的熱意還沒散,虞清晚又被這一聲叫得面紅耳赤。

  明明結婚前說好的不讓其他人知道,她怎麽覺得他已經搞得人盡皆知了。

  反觀賀晟依舊神色自若,旁若無人一般地輕捏了一下她的指腹,低聲說:“今晚要出差,臨時去燕城處理一些公事,後天才能回來。”

  虞清晚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忽然停下,又轉身朝她快步走過來。

  明知道尹茜是故意的,她今天也沒有心力再跟她計較,隻淡聲說了句:“沒關系,下次小心就好。”

  男人的指節白皙修長,指腹粗糲溫熱,剛剛碾磨過她唇瓣的觸感殘存著。

  虞清晚還沒反應過來,臉頰就被他的掌心捧起,唇角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可她今天還要去劇組給尹茜上課,第二堂課就缺席,還不知道會被尹茜怎麽發難。

  這時,尹茜紅唇一揚,毫無歉意地開口:“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做的美甲,一下子沒拿住。”

  虞清晚沒忍住,唇角翹起一點弧度。

  這件大衣算是廢掉了。

  她站了一會兒,小腹忽然又是一陣劇烈撕扯的疼痛,細眉緊緊擰起,渾身上下都是冰涼的,只能微微喘氣,調整著呼吸緩解疼痛。

  不得不說,尹茜的脾氣實在是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虞清晚的錯覺,總覺得尹茜看她的眼神比上次來更有敵意。

  她的臉頰還染著緋紅,往常淡粉的唇瓣此刻看著格外殷紅,誘人采擷的模樣。

  終於熬到快下課,虞清晚剛走回到尹茜身邊,就看見她做著精致美甲的手把剛剛的顏料盒掀翻。

  聽見他說要出差,不知怎的,虞清晚的心裡竟然升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只能努力忽略掉。

  虞清晚簡單迅速地收拾好,也不再浪費時間,離開休息室。

  讓司機送自己到距離片場有一段距離的位置,虞清晚便下了車,自己慢慢走過去。

  等到了劇組,她的手指凍得都有些發麻。

  他繃著臉,語氣極為認真:“不許跟別的男人跑了。”

  休息室裡隻放置著一塊白板,虞清晚站在白板前,先給她繼續講解構圖和色彩的基本知識。

  想起剛剛柔嫩馨香的觸感,賀晟喉結微動,礙於旁邊有人,只能克制住那陣衝動。

  虞清晚也懶得理會尹茜,她只要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就行了。

  虞清晚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羊絨大衣,此刻已經被濺上了紅色的顏料,星星點點,十分顯眼。

  虞清晚輕輕應了聲,抬起眸望著他:“那你注意安全。”

  她紅著臉愣怔片刻,隨即對上賀晟嚴肅的臉色。

  “啪——”

  原本約定好的是三點開始,一直到三點三刻,尹茜才拿著杯熱咖啡姍姍來遲,明星架子十足。

  “嗯。”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身上的戾氣比剛兩人重逢時少了不少,至少此刻看起來是這樣的。

  “乖乖在家等我。”

  進了尹茜的單人休息室裡,虞清晚忍著那陣麻木感,把帶來的顏料倒進畫盤裡。

  她本身就是血液方面的疾病,每次來例假時,身體都會比平常還要不適,除了小腹傳來一陣陣撕扯的酸痛,人也會更加頭暈無力。

  虞清晚早上起床時,就覺得今天頭暈異常,進了衛生間裡,她才發現自己的例假竟然提前了幾天。

  她一看顏料都已經擺好了,連句解釋道歉也沒有,直接就坐了下來。

  虞清晚閃躲不及,被紅色顏料濺到身上。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連她半點情緒都沒激起,尹茜頓時更氣不打一出來。

  這男人,幼稚死了。
-
  賀晟出差的第二天,周末開始了。

  周圍所有人全部齊刷刷地背過身去,非常識趣地避開不看。

  虞清晚不想這麽快丟掉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她咬了咬牙,還是裹上了衣櫃裡最後的大衣,堅持出了門。

  “嗯。”

  清晨,外面的天氣陰雨綿綿,空氣突然降溫到了零下幾度,臨城的湖面都隱隱有了結冰的預兆。

  賀晟抬腳轉身離開,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上,他襯衫的袖口不知道什麽解開來,白襯衫勾勒出他優越的肩頸線,雙腿筆直修長,在一眾背影中顯得格外注目。

  剛走出門,一陣頭暈目眩感便襲來,還好附近有人及時扶住她。

  是劇組的一個化妝老師,看著虞清晚蒼白如紙的臉色,她擔憂問詢:“小虞,你今天身體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虞清晚站在原地緩了緩,那陣暈眩感總算緩過去一些。

  她輕聲道謝:“我沒事,謝謝。”

  見她的衣服髒了,化妝老師頓時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隻好又壓低聲音跟她說:“既然身體不舒服就趕緊回去吧,省得一會兒尹茜又找機會刁難你。”

  “要不要我把我的外套先借你一件?”

  虞清晚心裡一暖,衝她感激地笑了下:“不用了,謝謝。”

  她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衣服髒了就髒了,只是顯得有些狼狽而已,便婉拒了。

  出了劇組,虞清晚沒急著回清湖雅苑,而是先打車去了一趟容家老宅。

  昨天管家打電話給她,說是收拾畫室時發現她落下了一本素描本,問要不要給她送過去。

  虞清晚想了想,還是不想麻煩別人,便打算自己回去取一下。

  明明隻搬出去不過一個禮拜的時間,她卻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拿到東西,她便毫無留戀地準備離開。

  剛出了老宅門口,就聽見一道熟悉尖銳的女聲從不遠處響起。

  “虞清晚,你可總算敢回來了!”

  虞清晚抬起頭,便看見許久沒見的容詩雅正等在門口。

  容詩雅一見到她出來,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上來,俏麗的臉蛋扭曲又憔悴,滿臉都是怒意。

  “你還有臉回老宅!”

  虞清晚措不及防,被她一把扯掉手裡的傘。

  冰涼的雨水飛濺到她的臉上,打濕臉側的發絲黏在臉上,一時間狼狽至極。

  想到自己父親這些天因為私闖容家搶公章的事被關在警察局裡,容詩雅就又急又氣。容震和容旭私自挪用公款的事情也敗露了,會被怎麽判刑還不知道,之前拿走的錢都被銀行凍結了。

  她什麽忙也幫不上,隻把容家發生的這一切全都推到虞清晚身上。

  沒想到虞清晚已經搬出了老宅,她不知道上哪裡找,只能時不時來老宅門口蹲守,今天才終於讓她等到了。

  容詩雅忿忿地瞪著她:“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不過就是賀晟養的見不得光的情人,金絲雀而已,你還真覺得自己能上位了?”

  “虞清晚,你現在還沒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吧,別找了,說不準早就被你克死了。像你這種晦氣的,大伯都能被你克死。”

  刺耳的辱罵一句接著一句,聽到親生父母四個字,虞清晚的臉色也比剛剛更白。

  她的指尖攥緊傘柄,呼吸微微發著抖,頭暈得更厲害。

  無意和容詩雅繼續糾纏下去,她抬腳便要繞開。

  容詩雅這時又譏諷開口:“聽說你還在想著找沈知瑾啊?你也不想想,這麽多年都找不到人影,她怕是不知道早就已經死在哪了.”

  聽見沈知瑾的名字,虞清晚腳步一僵。

  她想也沒想地轉過頭,溫和目光忽而變得凜然,冷聲打斷容詩雅的話。

  “如果我是你,現在一定不會跑到這裡叫囂。你既然說了,我是賀晟的情人,就不怕我去吹枕邊風,讓你父親坐牢坐得更久嗎?”

  難得見到她這麽疾言厲色的模樣,話音一落,容詩雅的臉色瞬間僵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行為有多愚蠢。

  “你”

  見她終於不再糾纏,虞清晚收回視線,腳步不停地離開老宅。

  外面的雨短暫停了下來,耳邊也終於清淨了。

  她走到路邊,剛想要揮手攔車,就聽見身後一道顫顫巍巍的女聲在叫她。

  “清晚.”

  那道聲線熟悉又陌生,虞清晚愣怔地抬起頭,看見一個中年女人站在不遠處。

  等看清面前女人的面容,她驟然怔住。
-
  虞清晚帶著孟秀瑩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廳坐下。

  大概是過了太多年沒見,那年在福利院領養她時,孟秀瑩還只是三十幾歲的年紀,不過幾年時間沒見,她卻已經滄桑得有些看不出從前婉約秀麗的模樣,眼尾布著幾道明顯的紋路,顯得疲憊不堪。

  餐桌前,孟秀瑩率先開口問侍者:“你們店裡有豬肝之類的菜嗎,紅棗銀耳羹也要一份。”

  聽她點的都是補血類的食物,虞清晚動作一頓,她微微垂眸,心裡泛起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點好了菜,侍者關上包廂的門離開,房間裡便只剩她們兩人。

  孟秀瑩一邊打量著她的臉,眼眶一下含起了熱淚。

  她慌忙抬手去抹眼眶的溼潤,“清晚,這麽多年沒見,你長大了,人還是跟以前一樣瘦。”

  多年未見,那點淡薄的養父母情誼,虞清晚其實已經沒有太多感覺。

  但他們曾經將她從福利院裡帶出來的那點恩情,她是記得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唯一勉強能稱得上是親人的,大概也就是當時從福利院裡收養她的孟秀瑩夫婦了吧。

  這時,孟秀瑩注意到她身上的狼狽,關心道:“你的衣服是怎麽弄的?怎麽髒了?”

  看著她這麽熱淚盈眶的關切模樣,虞清晚也心軟了幾分,將自己手邊的餐巾紙遞過去,輕聲說:“沒事,不小心弄得而已。先擦擦吧。”

  孟秀瑩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放下之後,又握住虞清晚的手,哽咽地說:“清晚,當年是我們對不住你,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臨西的。都是我們的錯。”

  女人的掌心覆著層薄繭,溫熱的感覺一點點渡過來,讓虞清晚生出刹那間的恍惚。

  “那年實在是你林伯伯他得和朋友去外面做生意,生意剛起步,你生著病,在外面和我們一起顛沛流離的,對你身子也不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們肯定也不會舍得把你一個人扔下的。”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虞清晚忽而微微有些動容。

  她忍不住去想,或許,或許當年孟秀瑩夫婦真的是逼不得已,才將她丟下。

  她也不是容詩雅說的那樣晦氣。

  還是有人會關心她的。

  很快,侍者敲開門上菜,虞清晚回過神,對她說:“先吃飯吧。”

  整頓飯下來,孟秀瑩自己沒動幾口筷子,反而一直往虞清晚的盤子裡加菜,談起以前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感慨又懷念。

  “清晚,我記得你以前最愛畫畫,當時你林伯伯說送你去繪畫班,你還沒答應,怕浪費錢。你從小就懂事,難怪容家也會收養你。我就知道,以你招人喜歡的性子,肯定會被好好照顧著”

  一邊說著,虞清晚看著孟秀瑩把一隻剝好的螃蟹腿放到她碗裡,眼眸裡剛剛燃起的光亮也暗淡下來,握著筷子的指節收緊。

  說了那麽多,卻不記得她對螃蟹過敏。

  一頓飯吃好,虞清晚結了帳,發現孟秀瑩還在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麽。

  她便主動開口問:“還有什麽事嗎?”

  孟秀瑩支支吾吾的,看向她的目光欲言又止。

  終於,孟秀瑩還是鼓起勇氣開口:“清晚,就是你林伯伯他,最近生意失敗了,公司欠了不少錢,我們聽說容老爺子去世,你拿到了不少遺產,能不能幫幫我們”

  虞清晚呼吸一聽。

  瞬間,剛剛掌心殘余的溫暖仿佛只是錯覺,渾身如墜冰窖般寒冷。

  心裡泛起的冰涼遠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寒冷。
    果然啊,還是她自己的錯覺罷了。

  孟秀瑩費勁力氣地找到她,哪裡是為了彌補當年的出走,只是因為她現在忽然有了可以被利用的地方而已。

  這個世界上的人永遠都那麽現實。

  權衡利弊,再把沒有價值的東西拋棄。

  剛剛那些眼淚和關心,都是為了現在開口朝她要錢而已。

  是她太傻了,還會天真地以為,還會有人無條件地待她好。

  虞清晚忽然有些想笑,扯了扯唇,卻怎麽也露不出一個笑容。

  多可笑啊。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裡,靜默半晌,孟秀瑩忐忑又緊張地觀察著虞清晚的反應。

  終於,看見她從隨身帶的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

  虞清晚將卡放在桌面上,神色平靜地開口:“這張卡裡面有一些錢,你拿著吧,就當是那幾年裡,你和林伯伯收養我幾年,花掉的那些錢,我都還給你。密碼是我的生日。”

  她頓了頓,“照顧好身體,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等等..清晚”

  虞清晚腳步停下,心裡不受控制地升起一絲期待。

  孟秀瑩小心翼翼地在背後出聲:“你你的生日是.”

  終於,虞清晚自嘲地彎了彎唇,笑自己剛剛不該有的期待。

  她到底還在期待些什麽呢。

  “三月四號。”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離開。
-
  出了餐廳,外面的雨好像下得比來時更大了,天空仿佛被撕開一道口子,瓢潑大雨一股腦地傾瀉下來。

  虞清晚打車回了家裡,她沒胃口吃晚飯,渾身上下冷得厲害,像是被在冰水裡浸泡過一樣。

  喝過晚上的藥,她便上了樓,換下了那身被弄髒的大衣,躺回床上。

  虞清晚緊緊裹著被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閉上眼,耳邊響起的卻還是孟秀瑩和容詩雅的話。

  “虞清晚,你就是晦氣。”

  “清晚,你能不能給我們一點錢”

  “你的親生父母說不定已經被你克死了.”

  她從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也許她從出生時,就已經被人拋棄了。

  虞清晚以為,她早就已經可以平靜地接受事實。

  可今天見到孟秀瑩時,她發現,她原來還是在乎的。

  渴望有人真心在意她,渴望親情,而不是將她當作累贅,隨隨便便就可以扔掉,再撿回來利用。

  她是人,而不是生來殘缺的物品。

  無數道聲音混亂地糾纏在腦海裡,好像怎麽也不願意放過她。

  腹部一陣陣的絞痛襲來,虞清晚的唇幾乎被咬得泛白,額頭冷汗涔涔,眼前的視野模糊得厲害。

  外面的雷聲轟轟作響,她握著手機的手指發緊,腦子裡的念頭渾渾噩噩。

  好想他。

  好想給他打電話。

  指尖停在撥號的界面上,她的動作卻還是停住了。

  賀晟現在在出差,萬一他在工作,又或是很忙,打擾了他怎麽辦。

  她總不能因為自己這點小毛病,就縱容自己耽誤他的工作。

  虞清晚其實很害怕,怕給周圍的人添麻煩,也怕惹人厭煩。

  片刻,她還是熄滅了手機屏幕,將自己更深地埋進被子裡,眼淚忽然一發不可收拾。

  忍一忍吧,忍一忍就過去了。
-
  與此同時,燕城也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與燕城一家藥品公司的合同簽約流程剛剛結束,合作方一行人從會議室魚貫而出。

  岑銳推開門,就看見落地窗邊站著那道挺拔利落的身影。

  “老板,凌成的那批原料,霍家現在還在不停加價,我們還要繼續跟嗎?”

  賀晟垂眸看著腳下的城市,側臉線條深邃凌厲。

  他毫不猶豫:“跟。翻五倍加。”

  岑銳心裡微微一驚,隨即恢復如常:“好的。還有就是賀玨少爺那邊,最近也在有意接觸意大利那家知名酒商,應該是想要搶在咱們之前把貿易合同簽下來。”

  聞言,賀晟輕笑一聲,語調雲淡風輕:“讓他去,安排人繼續盯住他的貨。”

  “明天下午之前,我不想看到一艘船駛出燕城港口。”

  “是。”

  匯報完工作,岑銳又小心開口:“老板,傭人說太太下午回家時臉色不太好,也沒用晚飯,就直接上樓休息了。”

  話落,男人的眸色頓了下,蹙緊眉。

  “沒用晚飯?”

  “是。現在好像已經睡著了。”

  賀晟望著窗外的雨景,不知怎麽,心口有些沉悶發慌。

  臨城下了大雨。

  這麽大的雨,雷聲想必也小不了。

  她一直害怕太大的雷聲,不知道現在還怕不怕。

  他沉吟片刻,還是低聲開口:“安排一下私人飛機。”

  聞言,岑銳愣住,看了看窗外,震驚道:“您要現在就回去?”

  外面的天氣恐怕晚上還會越來越惡劣,這樣的天氣起飛,危險系數直線升高,實在危險。

  岑銳想要開口試圖勸說,可抬眼看見賀晟不容置喙的神色,隻好又立刻噤了聲。

  狂風暴雨的天氣算什麽。

  就算是刀山火海,距離再遠,誰又能阻攔他們賀老板回家見太太。
-
  “轟隆隆——”

  又是一聲幾乎要將天空撕裂的雷聲,一閃而過的閃電映照出床上虞清晚慘白的臉色。

  她睡熟了,手裡緊緊攥著被子,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虛汗。

  她又夢見了容欽華,夢見了曾經在容家的記憶。

  那幾年在容家時,容欽華會讓她去模仿記憶裡沈知瑾的喜好和言行。

  她必須吃沈知瑾喜歡的東西,學會用鋼琴彈那首沈知瑾喜歡的曲子。

  容欽華卻怎麽都覺得她們不像,他自我矛盾到了極致,只要發起瘋來,就會把虞清晚關進別墅的那間地下室裡。

  那裡空無一物,連窗也沒有,陰冷異常,卻又好像總能聽見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每次暴雨天時,見不到一絲光亮,卻能聽見外面震耳欲聾的雷聲。

  光禿禿的黑牆上掛著一副巨大的油畫,畫上的女人美麗溫婉,是年輕時的沈知瑾。

  眼前,容欽華的面容扭曲而瘋狂,死死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幾乎瘋魔般地衝她嘶吼。

  “為什麽,為什麽你一點都不像沈知瑾那個賤人!”

  看著男人的手從陰影裡越伸越近,虞清晚的手在顫唞,呼吸也在發抖。

  她一點點被逼退到了牆角,再也無處可躲。

  在容欽華靠過來的前一刻,她毫不猶豫地用手裡藏好的玻璃碎片,狠狠割向自己。

  她很怕死,也不想死,可她絕不能以那麽屈辱的方式死去,也絕不能屈服。

  滿眼的紅色,都是她自己身上流出來的血。

  她好疼啊。

  耳邊響徹的都是ICU病房裡,各種檢測儀發出的滴滴聲,讓人心悸,仿佛隨時就可以將她吞噬。

  像是在噩夢裡掙扎著,那隻手死死拽住她的腳踝,好像要將她一起拖進深淵裡去。

  就像是一場怎麽都醒不來的噩夢,她不甘心沉淪在夢裡,卻也無力依靠自己解脫。

  誰能來救救她。

  冷汗浸濕了她的發絲,黏在臉頰兩側,虞清晚在噩夢裡痛苦地擰緊眉頭,唇裡無意識地輕聲呢喃,喚著那個人的名字。

  “賀晟.賀晟”

  大概是潛意識裡,她始終覺得,只有他會來救她。

  全世界所有的人裡,唯獨只有他,會不計利弊地選擇她。

  意識恍惚間,虞清晚感覺到,有人在抱住了她。

  滾燙的溫度一點點蔓延過來,熟悉的懷抱和體溫緊緊包裹著她,試圖驅散她身上刺骨的寒意,好像要把她抱進身體裡。

  賀晟抬手,將她額邊被汗打濕的碎發輕柔地撥到耳後,目光隱忍而心疼,手背的青筋快要凸起。

  他一遍遍不耐其煩地親吻她的耳尖,試圖把她從噩夢中叫起來。

  “我在,我在。”

  賀晟不知道她此刻究竟在做什麽噩夢,只知道看見她緊皺著眉,痛苦不堪的模樣,心臟像是被什麽剜去了一處,疼得他快要發瘋。

  他努力克制著翻滾洶湧的情緒,低頭去吻她被汗打濕的額發,嗓音低柔:“晚晚,醒過來。”

  一聲又一聲,遙遠地從耳畔傳過來。

  像是漆黑的夢境盡頭,突然透出了一道光亮。

  沒有其他的路,虞清晚只能憑借著本能,朝著那道微弱的光亮走。

  終於,她急促地喘熄著,睜開沉重的眼。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燈。G
  腹部不再似入睡時那樣絞痛,感受到身後熟悉的氣息,虞清晚茫然地轉頭。

  看清眼前的人,有那麽一刻,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又回到了容家的那間地下室,而他的出現,只是一場夢。

  可是眼前人的溫度,觸感,都是那麽真實。

  眼眶忽而又是一陣酸脹,虞清晚怔然輕喃出聲:“賀晟.”

  所有的疼痛和委屈忽然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瀉了出來,複雜的情緒一股腦兒地堵在喉嚨處,酸澀至極,出口的聲音也異常滯澀。

  “你怎麽”

  他不是去出差了嗎?怎麽會現在回來。

  外面還下著這麽大的雨。

  她的眼尾泛著紅,像兔子眼睛似的紅,還沾染著未乾的淚花,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愣怔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賀晟垂眸看著她,用指腹輕柔擦去她眼尾的淚水,唇角微揚。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他才慢聲問:“你剛剛不是在叫我的名字嗎?”

  話落,虞清晚猛然怔了下,她抬睫,卻驀地撞進賀晟幽暗的視線裡。

  只聽見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混雜著窗外淅瀝的雨聲,莫名繾綣。

  他語氣篤定:“賀太太,你想見我。”

  像是被什麽情緒驟然塞滿胸口,心跳忽而變得密集嘹亮,甚至讓她快要聽不見窗外的雨聲。

  她需要他,所以他就回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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