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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輔後院種田》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英親王府。

  雕梁畫棟, 富貴滔天。越往裡的院落,奢華得連柱子上都糊了一層金箔。

  此時,燕野坐在金絲楠木雕花搖椅上, 高高翹著個二郎腿。

  他面前, 原先跟隨他抓人的一眾家丁光著膀子跪在院前, 破風的鞭子聲此起彼伏。

  皮開肉綻,帶著倒刺的鞭子每揮一下便要在人身上勾下碎肉。銀鞭一緊被血色滲透,像魔蛇一般, 貪婪無度。

  余下的幾個家丁們一聲不吭, 愣是在冬日裡出了一身的汗。

  燕野吸了吸鼻子,聞到那惹人暢快的血腥味兒。又喝了一口小酒, 看得愈發入神。

  “唔。”

  忽然,頗有韻律的揮鞭子聲中, 摻雜了一絲痛呼。

  他面容扭曲,形似癲狂。

  燕野衝著跪在地上的人猛踹一腳!
  賈刃後仰了兩個軲轆。忙趴在地上使勁兒磕頭。

  他要是不應,那死的便是他了。

  身後接二連三的人倒下。

  燕野坐直, 眼裡愈發興然。

  “砍了吧。”

  “郡爺饒命!”

  “廢物, 堅持的時辰還不及以往的人。”

  賈刃擦了一把汗。“是,是。”

  領頭的家丁狠狠閉眼。

  *
  屋裡窩了兩天,元阿笙才出門透透氣。

  “郡爺,奴才在。”

  顧府又出一個美人兒。

  “昨晚下了雨嗎,院子裡怎麽有那麽多水?”

  賈刃氣虛,戰戰兢兢。

  死了人在燕野看了,就跟死了一隻螞蟻一樣,絲毫不需要放在眼裡。

  即便是忍下了一百鞭子, 他也不會讓他們活的。

  剩下的幾個人死死咬緊牙關。唇破了,鮮血溢出口中,也不敢吭一聲。

  “回不來了不知道繼續派人去,王府養的那些人是吃馬尿的!”

  “賈刃!”

  燕野舔了舔唇,眼中貪婪淫/邪的光閃動。

  燕野這人極好面子,他們親眼看到了他那樣的醜事,他不會放過他們的。即便, 是他們將燕野從河裡撈起來的。

  經過院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周圍比以前安靜了不少。像空氣變得粘稠,讓人呼吸不暢。

  不過好在進了廚房,這股感覺消散不見。

  “郡爺饒命!”

  “青磚上有不少泥汙。我們沒事兒就洗了洗,等下大雪了,少爺也好暢暢快快地玩兒雪。”阿餅說得松快。

  心裡的信念被擊散, 人自然也就倒了下去。

  “少爺,你怎麽出來了。”

  賈刃,燕野身邊的大太監。他瑟縮著,道:“……人已經去了,但是還沒有回來,怕是,怕是回不來了。”

  “郡爺您有所不知。那人,那人是顧府的。”

  “今兒晚上,我就要在床/上見到美人。”

  手起刀落, 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

  領頭的家丁看著正首的人,心裡忽然升起一股絕望。

  “郡爺, 郡也饒命啊!”

  “饒……”呼喊頃刻斷絕。

  他忽而放肆一笑。聲音粗啞,含著顯而易見的灼熱。“父王怕那顧家的,我可不怕。這天下是我燕家的!”

  “饒命啊!”

  “顧府的……”

  “拖下去!”

  燕野眸中的興奮瞬間轉化為暴虐,酒杯猛擲而出!

  “我要的人呢!你不是說已經查到了,人呢!”

  元阿笙下巴縮在毛領裡,只露出半張臉。

  他眼尾稍彎,像一隻毛兔,渾身柔和。“辛苦你們了。”

  阿團:“我們應該的。”

  被洗了的地不止雲瀟院,還有地牢與另一處地方。

  小孩病懨懨地靠在枕頭上,手裡端著黑乎乎的苦藥,一點一點喝完。

  換做阿笙,都要賴上一會兒。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顧叔,昨晚我聽見。”

  顧恪決將他的功課檢查完之後放在身側。“昨晚外面風大,吹得我也擾了。不過後頭幾天會好些。”

  “顧叔,你不用騙我。”小孩雙手緊扣,眼裡有緊張,但沒有害怕。

  “阿凌,你現在身子為重。”

  顧恪決盯著這個孩子。

  五歲被交給他,養了三年。現在已經八歲。

  三年的時間,他已經從一個會哭會笑的孩子,變得會控制自己。

  只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你既然是出來養身子的,除了功課,其余的事情都可以不用操心。我答應過你父母,會好好照顧你,直等他們回來。”

  “好。”燕凌遲疑地點頭。

  顧恪決:“等你好些,也去顧府裡逛一逛。”

  燕凌囁嚅,還是只有一聲“好”。

  再沒了什麽需要說的,顧恪決在小孩期望的眼神中照例摸了摸他的頭。

  “好好吃藥,別讓你母親回來心疼。”

  “我知道了,顧叔。”

  *
  元阿笙在廚房裡坐了一會兒,又去看他的雞鴨。

  繞過還有小魚遊動的池塘,元阿笙慢吞吞的走著。上次看雞他後頸挨了一下,可真是無妄之災。

  無妄之災?

  元阿笙擰眉。他還忘了問,到底是誰做的。

  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雞棚。

  先看看雞鴨,看完了他就去問個清楚。

  六隻鴨子六隻雞,依舊茁壯成長著,只是自這大公雞回來之後就再也沒見它出來過。

  看來是冬天冷了,連雞都不想動彈。

  “咕咕咕,咕咕。”元阿笙在圍欄門處喚。

  以為有吃的的雞鴨立馬跑過來,十一隻,獨獨不見那隻大公雞動彈。

  元阿笙心底一慌。

  不會是吃毒蟲子太多把自己吃死了吧。

  他忙打開門進去。

  穿得厚,也不怕它啄人。

  “咕咕咕咕,你怎麽了?”

  棚子裡的大公雞像是累了,即便是聽見他的聲音也隻疲乏地睜了睜眼睛。蹲不住似的撇著翅膀,嘴裡只有“喝喝喝”的氣聲兒。

  換做平時,早跳起來了。

  元阿笙注意到它嘴角有血,又試探地摸了摸它的身體。

  見它不動,免不了真的開始慌張。

  他立馬朝著外面叫道:“顧柳!顧棲!快來啊!”

  幾乎喊了名字,兩人就出現在自己身後。

  顧柳:“少爺。”

  “送去……”

  雞得找獸醫,周大夫是醫治人的。那就是大爺!
  “快點送去大爺那兒!”

  “誒!”

  顧柳拎著雞就跑。

  阿餅幾個聞聲而來,臉上嚇得蒼白。他們還以為自家少爺又出什麽意外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見元阿笙好好地站在那裡,阿團直拍著胸口。

  “少爺,進屋裡去吧。外面涼。”阿餅勸道。

  外面不安全呐!

  元阿笙搖搖頭,在大公雞剛剛蹲著的地方一動不動。

  “咱們院子再沒有外人進來過吧。”

  顧棲:“沒有。”

  “那最近還有見過它吃毒蟲嗎?”

  豆兒:“見過。”

  平日裡,屬豆兒喂雞喂鴨最多。

  元阿笙點點頭。

  好吧,是他陰謀論了。可能就是大爺給多了,消化不良或者是中毒了之類的。

  “走,我們去大爺那邊看看。”

  一行人剛到那邊,就聽見大爺的怒罵:

  “哪個鱉孫子!”

  “竟然不要臉地給雞下毒!”

  “吃你家蟲了!”

  “老子辛辛苦苦養的就給給鱉孫子這麽糟踐!”

  某處,正在用一條完整的蛇皮立衣冠塚的少年忽然打了兩個噴嚏。他揉了揉凍得緋紅的鼻頭,又淚眼汪汪的繼續抽泣。

  “嗚嗚嗚……”

  “黑黑,我給你報仇了。你安息吧。”

  “大爺,能救嗎?”

  “能!”果大爺氣得胡子都飛起來了。

  平日喂的那些毒蟲一次比一次毒,能讓它直接倒的,只能是更毒的東西。

  外頭那些鱉孫子,一隻雞至於用那麽毒的!
  不就是吃了一條蛇嘛。

  他連連給雞灌了幾粒藥丸。紅得紫的顏色各異,不多時,大公雞的“喝喝”聲就沒有了。

  “大爺,這雞我們送給您,你怎麽又讓它回來了。”

  “留它幹嘛,留它在我這兒把握的寶貝霍霍個乾淨嗎?!”元阿笙:“哪裡是這個意思。”

  “我就是舍不得浪費我那些蟲。扔了可惜。”

  “是,那我替它謝謝大爺。”

  “不謝不謝。它這樣子還是不行啊,等它好了再換一換其他蟲。”

  元阿笙一頓。

  默默閉嘴。

  行吧,您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豆兒順了順雞毛,一臉擔憂:“爺爺,它中的什麽毒啊。我們院子近來也沒進來個外人。”

  果大爺順好了自己的胡子,諷刺一笑。“人進不來,蛇蟲鼠蟻總能進來。”
    “鱉孫子!”

  它拍了拍手,雙臂架在把手上,靠在椅背。“聽說你被人打了。”

  “是。”

  “笨!”

  元阿笙抿唇。“是,您說得對。”

  “你要是我孫子,就是打不過,我也會讓你跑得過。跑不過,那兩敗俱傷也不是不可以。”

  元阿笙皮笑肉不笑。“那您可是真的疼孫子。”

  “是啊,我可疼他了。”果大爺低頭。

  *
  夜深人靜。

  英王府中,燕野與一眾美妾在屋裡嬉戲。

  等來等去,等不到美人,他只能靠著自己院子裡的庸脂俗粉聊以慰藉。不過那人就在那地方,一時搶不過來,那他就一直搶。

  只要到了他手上,那就是他的。

  這般算盤打著,自覺勇猛地睡去。

  而他這些傷痕累累的侍妾,則獨自走在寒風著回自己的屋子。

  夜半,燈火全歇。

  燕野忽然覺得口乾舌燥,被迫從夢中醒來。

  “賈刃!賈刃!”

  喊了幾聲,又扯了床頭的鈴鐺。都不見動靜。

  “醃臢貨,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他光著腳下床,一腳踢到那還冒著火星的炭盆。

  “這屋裡炭盆放得這麽足作甚!”

  燕野火氣直躥。

  他端著桌子上的茶壺對嘴,一飲而盡。

  打了個飽嗝,解了渴,這又拖拖拉拉個身子重新倒在床上。

  沒多久,他睡熟了。

  不過身體卻是愈發的燥,火氣直衝而下。如排山倒海之勢將他湮滅。汗水如溪流,不停地淌。他迫切地想醒過來,但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如此,煎熬了一整夜……

  *
  英親王年四十。

  皇室的相貌皆是不差,加上他是個閑散王爺,活得滋潤,這般看著年紀也不過三十多。

  父子倆放在一起,竟像兄弟。

  “太醫,我兒究竟怎麽樣了。”

  “哎!”太醫搖頭。

  “若早些,或許還有幾分把握。可這會兒……子嗣艱難。”

  “我兒現在可還未娶正妻啊!”英親王跌坐在凳子上。

  雙目泛紅,竟是落了淚。

  “王爺寬心。郡爺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身子養好。也保性命無虞啊。”

  可太醫也知道,皇室宗親承爵,也最看重子嗣。王爺與已逝的王妃琴瑟和鳴,這才多年未娶。

  如今,這唯一的兒子這般。

  郡王的爵位,怕是就斷於此了。

  子不教,父之過。也是報應。

  *
  燕凌出宮的消息是瞞著的。對外,他是稱病。

  不過一連幾日,顧府周圍的探子隻多不少。刺殺也是一波接著一波。

  顧家地牢裡。

  顧朳將最後一批北戎人特征的刺客審完,拿著記錄送去給顧恪決。

  湖邊亭子。

  元阿笙照舊把魚竿架上,然後坐在火盆邊烤火。

  爐子上,水壺裡的水呼嚕嚕開了,他看了眼沉浸在公務裡的人,自己去將水壺提下來。

  他見過顧雲霽泡過許多次茶了。

  他也來試試。

  先用滾水沿著茶杯轉一圈兒,然後水倒了。再抓一小戳茶葉放進碗中。倒水,蓋蓋子。

  齊活兒了。

  顧恪決嘴角輕抬。

  也沒嫌棄他用不適合這茶葉的滾水來泡,浪費自己的好茶葉。

  “主子。”顧朳站在亭子外,將記錄呈上。

  元阿笙眨眨眼,詢問顧恪決是什麽。

  顧恪決自覺端過小少爺給他泡的第一杯茶,道:“你想知道的,去拿著自己看吧。”

  元阿笙瞬間來了勁兒。

  他“噔噔噔”地跑去,接過顧朳手裡的東西。

  隨後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仔細地看。

  字是熟悉的字,但是四五個字一句話。

  他翻譯不出來啊!
  “我看不懂!”元阿笙將紙往顧恪決的手上一塞,氣鼓鼓。“你看,看了告訴我就可以了。”

  顧恪決對著顧朳擺了擺手。隨後雖小少爺道:“顧府這幾天不安寧。”

  “我知道。”

  “雖然你們做的很隱蔽,但是我還是發現了。”

  他的直覺沒有錯,雲瀟院的氛圍確實與以往不同。

  第一天他或許不知道哪裡不同,但如此三四天,他發現在雲瀟院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鳥叫聲了。

  還有洗院子。

  細想來,雲瀟院本來就打掃得勤快,哪裡來的什麽泥。

  找個給他玩兒雪的借口專門洗了地,不是浪費水嘛。

  “所以呢,為什麽抓我?”元阿笙略微急切地身子前傾,眼巴巴地看著顧恪決。

  “因為,阿笙好看。”

  元阿笙噌的一下坐直。

  “你唬我!”

  顧恪決壓下眼簾,眼底墨色凝為實質。

  “並沒有。”

  “阿笙好看,遭了賊惦記。”

  顧恪決輕輕地揉了揉他的發絲,“阿笙可還記得,英王府?”

  “哈?!”

  “真的找來了!”

  “明明我們很小心的。”

  “賊人的手段多,不怪阿笙。”

  “可……”元阿笙眉頭緊緊擰起,“那豈不是我以後就不能出去了!”

  顧恪決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

  “可以是可以。”

  “但?”元阿笙接話。

  顧恪決笑了笑。“但是阿笙身邊需要一直跟著顧家的人。若是在顧府,那一切照舊,若是出去。必定人會增多數倍。”

  “我知道了!”

  “是不是老頭子丟不起這人!”

  “要是我真的被帶走了,老頭子會顏面無存。”

  顧恪決悶笑,又無奈得緊。

  “阿笙啊,你打算什麽時候去見一見你口中的顧老頭?”

  “這個……”

  元阿笙眼神飄忽。

  “這個。我們不是在說刺客嗎?怎麽又扯到這上面來了。”

  顧恪決彈了下他的額頭。

  “膽小鬼。”

  “你才膽小鬼!你信不信我……”

  顧恪決揚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元阿笙手動閉嘴。

  “你激我!”

  顧恪決無辜。“哪裡,明明是阿笙自己說的。”

  “繼續!還沒說完呢。”元阿笙抱臂,繃緊嘴皮子,保證不上顧恪決的套。

  “說完了,就這麽多。”

  “你以為我傻啊。”元阿笙揚了揚桌上的紙,“明明有十幾頁呢!”

  “事關阿笙的,說完了。”

  再多的,顧恪決不想說出來汙了他家小少爺的耳。

  “那其他的是什麽?你不要跟癩□□一樣,戳一下跳一下啊。你都讓我全看了,那這些說明這些東西都是我可以知道的。”

  顧恪決點點頭。

  “嗯,有時候覺得,阿笙又沒有那麽傻。”

  “你才傻!”

  “說話就說話,還帶人身攻擊!”元阿笙挪著凳子,立馬離他遠了一些。

  “這剩下的,就是當今聖上病了。不見朝臣。”

  “但是有些人就是膽子大,以為是我私藏了聖上,盡數找人來探顧府。甚至有人抱著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想法,想在顧府生事。”

  元阿笙:“這樣哦。”

  看了老顧也不好過啊。

  顧恪決嘴角翹了翹。“阿笙不怕?”

  “我要是在顧府都怕,那我根本就沒有地方去了。”

  “嗯,阿笙確實聰明。”

  元阿笙瞪他:“我懷疑你在諷刺我。”

  “哪裡,誇你呢。”

  “那……那個什麽英親王兒子那邊,事情解決了嗎?”

  顧恪決輕歎。

  在小少爺期望的眼神中,尤其掃興地搖搖頭。“沒有,他畢竟是宗室之人,我還動不得。”

  “那我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離開顧府了!除非我毀容或者年老色衰!”

  “不!”

  “即便如此,他肯定知道我們把他扔茅坑裡的事。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顧恪決深以為然。

  他讚許地看了元阿笙一眼。“阿笙所言甚是。”

  元阿笙猶如晴天霹靂。

  立馬哭喪著臉。

  “難道我要一輩子在顧府孤獨終老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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