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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輔後院種田》第十章
  第十章

  清晨,雲霧未消。天空依舊沉悶。

  風吹過,好像又涼了一些。

  元阿笙裹緊被角,緊閉的眼皮顫動。額頭上滿是汗水。

  他掙扎著,眼睜睜看著滿臉褶子,頭童齒豁的糟老頭子抓著麻繩將他纏上一圈又一圈。

  他想掙逃,但是手腳被綁住,只能像蟲子一樣蠕動。他想求救,但老頭子後頭的阿餅跟阿團隱沒在暗處,笑得陰森森。

  “救命!”

  “咚——”

  疼痛襲來,元阿笙猛地睜開眼。

  他眸子水霧蒙蒙,額角汗津津的沾著碎發。惶恐還沒從心中散去,白著張臉,看起來脆弱又淒慘。

  小亭子裡,顧恪決坐在坐榻上,手執書卷,慢慢翻閱。

  元阿笙隱約聽到狗叫聲,一塊兒低聲罵。“臭狗子,天天來守著,我這裡是有骨頭還是有什麽。”

  “肯定會,少爺要不我問問外面兩個哥哥?”

  “汪,嚶……”

  元阿笙坐直,繃緊了神經應對。“何事?”

  “元少爺。”

  “汪汪!”

  *
  吃完飯,元阿笙對著門口的地而坐,想著種子的事兒。“豆兒,你說我直接開口,會有人送種子來嗎?”

  元阿笙余光飛快瞥了眼大狗,往躺椅縮了縮。很有骨氣地換成心裡嘀咕:說一下都不行,你嚇人你還有理了。你家主子不讓我出去,□□,霸道,狗東西!

  元阿笙氣堵,有氣無力往躺椅一靠。

  今天休沐,他難得有空閑待在這邊打發時間。

  元阿笙攏著被子坐起,眼珠遲滯轉了轉。觸及邊上的床沿,又機械地抖了抖被子翻身上去。

  豆兒不在,估摸著時間還得一會兒。元阿笙乾脆再眯了一會兒才坐起來。

  目光落在身上的被子,邊上半個手臂處是床沿。

  可看著看著,連打兩個噴嚏。眸如墨,一時讓人瞧不清其中的意味。

  這聲音一聽就是受委屈了。

  他這是睡著摔下床了。

  “少爺,你在說什麽?”豆兒只聽個囫圇。

  瞬間,大狗若疾風繞著湖岸而來。顧恪決背脊松懈,指節抵著自己的額角。

  “嗚……”

  顧恪決假裝未聞,收回視線不管。

  豆兒蹦跳著上去接過,隨後蹲在自家少爺身側給他一手倒上一點。“少爺,搓一搓。”

  元阿笙瞬間想到夢裡兩兄弟可怕的樣子,一臉抗拒。

  “汪嗚,汪汪!”狗叫聲大了,元阿笙手一頓,默默轉身換了個方向對著。

  這溫度下降得真厲害。

  姓顧的,狗東西。做夢都不放過他。

  說曹操,曹操到。

  風一吹,薄薄的寢衣擋不住寒涼。

  “元少爺好。”兄弟兩個都是結實的人,往門邊一杵,活像去要債的。

  “別來找我。”

  “這個玉露膏,今兒該擦了。”

  魚兒暢遊,碧綠的湖水清透如玉,漣漪四起。

  元阿笙睨了小孩一眼,邊搓邊嘀咕:“狗東西!顧恪決你這個糟老頭子,這麽大把年紀了還要討細皮嫩肉的小老婆,活該你不行。”

  “天涼了。”該添衣了。

  顧恪決放下手帕,目光移開書卷放遠。草木顫動,對面凋零的花叢中忽然鑽出來個狗頭。

  大狼青一下蹦入門裡,眼睛盯著元阿笙。頗有種你再說我就咬你的感覺。

  大狗頃刻間已經跑到近處,顧恪決壓了壓眉眼。無情道:

  他愣愣望著已經亮了的天光,後知後覺自己是在做夢。

  *
  湖邊。

  “我說的話你不聽。”

  門口,鐵青的身影一閃。

  “嗚也沒用。”

  狼青見主人給他出不了頭,沮喪地往地上一趴,下巴搭在前爪。毛耳朵被沾濕幾縷黏在一起,怏怏不樂。

  管家沏茶進來的時候,狼青隻抬了抬眼睛,一副委屈樣子。

  “青青怎麽了。”

  “嗚。”

  管家先給顧恪決添了杯茶,隨後將茶壺放在一旁的爐子上。

  顧恪決:“母親打算回來了嗎?”

  “還沒有,夫人說……”管家猶豫,有些不好開口。

  “講便是。”顧恪決又翻了一頁書,慢慢看著。

  清風舒朗,撩動男人散在身後的墨發。俊朗的五官如高高在上的明月,泛著不可接近的寒霜。

  一副好模樣,卻因為不露自威的氣勢而被人忽略了。

  管家可惜,話也含著惆悵。“夫人說您不,不圓房,她便不回來。”

  “撕拉——”

  狼青抬頭,直直看著撕爛的書頁,眼中躍躍欲試。

  管家眼中錯愕一閃。“少爺。”何時曾見過少爺這般失態。

  “無事。”

  顧恪決放下書,將撕爛的那一頁蓋上。

  “母親那邊,多叫點人看著。”

  “是。”管家低頭,面上恢復鎮定,內心依舊震驚。

  “入秋快,該做衣服了。”

  “我這就去安排。”

  這些事本應該是顧母管著,但是現在她不在,自然是顧恪決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過少爺平時不管這個,這會兒問……怕是覺得天氣涼得快,冷了。
    最近倒是時常聽顧冬說少爺打噴嚏的事兒。管家覺得這事兒不能遲,乾脆立馬退下去著手安排。

  *
  顧家人每一季的衣服向來是在琅衣閣訂製的。

  兩家一直合作,也是老熟人了。

  不過這次上門量身的不是原來的老裁縫,而是琅衣閣的掌櫃——胡嵐。

  “胡掌櫃,你怎麽有空過來了。”

  “哈哈哈哈,顧管家好久不見啊。”

  胡嵐是爽朗人,跟顧管家一樣四十多歲,在京都小有名氣。人家可是京城數得上名頭的女老板,手藝也好。從業二十多年,深受貴女喜愛。

  不過這人有個小毛病,就是愛看稀奇。

  顧管家一見這人就知道她打什麽注意。不過無傷大雅,也就由著她去了。

  “走,咱們別墨跡了,先去給顧夫人還是顧首輔量身?”

  “夫人不在。”

  “老夫人呢?”

  “老夫人照著原來的做兩身便好。”

  “那就只有首輔大人了,帶路帶路。”

  顧管家悶哼一聲,手往後一背。說是帶路,這胡掌櫃對顧府看著比自己還熟。瞅瞅那猴急樣子,人都快不見影了。

  胡嵐走了一會兒發現後面人沒跟上,忙停下來催促:“顧管家,快點啊!”

  “催什麽催,你我還不知道?”

  胡嵐臉皮厚。“我怎麽了,你知道我一天多忙嗎?”

  “是是是,胡掌櫃忙。辛苦你專程跑一趟了。”

  “哪裡哪裡。”胡掌櫃笑得眼睛都沒了。

  說話間,就到了顧恪決門外。

  管家恢復嚴肅,衝人點頭。“你稍等,我進去看看。”

  門推開又關上。

  “少爺,做衣服的胡掌櫃來了。”

  “我不用量身。”

  “那,咱們東苑就……”

  顧恪決抬眼,輕飄飄看了管家一眼。“小少爺那邊去一趟。”

  “誒!”管家喜笑顏開。小少爺不就是元少爺嘛!他知道,他知道的。

  他腳步頓時輕快,立馬開門要走。

  顧恪決擱下書,話如平常,“多做幾身。”

  “誒!曉得了。”管家嘴角快咧到耳根去了。少爺這是開竅了?

  做衣服說得過去,專門叮囑多做幾身。這是妥妥的有私心了。

  好啊!他總算看到一點好事的苗頭了!
  不行,他得告訴夫人。

  “主子不量,用今夏的尺寸就好。”

  胡嵐無所謂。“那就換,快些快些。”

  管家現在高興,不跟她吵嘴。

  顧府分東苑和西苑。統共也只有兩位當家人,一個是東苑的大少爺顧恪決,一個便是西苑的二少爺顧行書。兩人一母同胞。

  但因著二少爺已經成婚,有家室後便由夫人做主搬去了西邊過日子。東邊則留給大少爺。

  之所以分開,也不是兄弟倆生疏。而是那夫妻倆見了大少爺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哪哪兒不自在。

  且不只是二少爺夫妻倆,在顧府的其他人也鮮少沒有不怕大少爺的。

  尋常沒事兒,沒誰會往大少爺跟前湊。

  “到了。”

  “雲瀟院。”胡掌櫃開著上頭的牌匾。

  管家敲門。“元少爺,可在?”

  元阿笙眼皮微掀,快要睡著了。“在。”

  他起身,豆兒不知從哪旮遝躥出來開門。

  “元少爺,這是琅衣閣的胡掌櫃。”

  元阿笙點頭:“胡掌櫃。”

  胡嵐:“元少爺好。”

  元阿笙:“這是……”

  “是這樣,顧府每一季做一次成衣。這會兒不是入秋了,該做厚衣服了。所以胡掌櫃來量尺寸。”

  元阿笙見他們不似唬人,默默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衣服不多,但也夠穿。想了想還是拒絕。“我衣服是夠的,不用做。”

  “別啊,我一眼見元少爺跟下凡的小神仙似的。”

  胡掌櫃早就按耐不住,一爪子扒拉開管家。

  這麽個神仙似的人,她以前怎麽就沒見著呢。單單看一看,她腦子裡多了好些想法。那多看幾遍,她那鋪子怕不是要更上一層樓。

  果真,首輔大人能看上的人不一般呐。

  沒白來!
  “衣服舊了,該換得換。再說……”胡掌櫃看了眼管家,嘴角翹得高高的,“顧府出錢,是我啊,不要白不要。”

  “元少爺人好看,身段也好。我一看這許久沒製衣的手也癢癢。”

  “您可別拒絕,要是拒絕了可是我琅衣閣的大損失。”

  管家臉上保持得體的笑,也沒反駁胡掌櫃的話。等她說完,自己又上去極力勸慰。

  這樣,元阿笙連再開口的機會都沒,直接胡掌櫃逮著量身。

  “哎喲,少爺身段可是好。”

  “這腰可真是細啊。”

  元阿笙腰一癢,手忙去擋。

  胡掌櫃一臉的笑:“……極好,極好。”

  元阿笙抿著唇,被好幾個人折騰著。

  他不習慣人太親近的接觸。尤其是量尺寸的時候那細微的動作落在身上癢癢的,隻覺螞蟻在亂爬。

  尤其是這胡掌櫃在一旁還笑得跟青樓老鴇似的,像要活吞了他。

  這顧府,真是哪哪兒都可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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