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九月份的時候, 原曦和她男朋友來英國交換。
時舒梁徑請他倆吃了頓飯,又計劃下個周末帶幾瓶酒去他們新租的公寓玩。
公寓就在學校附近,緊鄰D市最大的網球場。天氣好的話, 下午還可以約場網球。
只是D市氣候變幻莫測, 入秋一陣忽晴忽雨。原曦到的第五天就感冒了。接著,呂嘉言被感染, 直接重感冒。
這下, 網球計劃只能往後延。
開學事務本就繁雜,原曦和呂嘉言又是交換生。雖然入學程序國內已經辦好一部分,但到了這裡,剛開始的兩個人還是沒頭蒼蠅一樣。還有一個原因是學校上學期新換了選課系統,交換生的課程需要提交一些額外材料。於是,時舒沒課的時候, 就幫著他們一起整材料。
結果, 他也感冒了。重感冒,當晚就高燒起來。
梁徑如臨大敵。
這些年,不誇張地說, 時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感冒雖有, 但次數實在不多,重感冒更是一次沒有,被養得雖說不上舒茗口中的“白白胖胖”, 但總歸是健健康康的。
他小時候免疫力差,隔三差五感冒發燒掛水, 每次都像要去半條命, 給梁徑幼小的心靈留下了一定程度的陰影。
檢查完確實是應季的身體反應。多注意保暖就好了,還有就是別太勞累。
時舒就去扯他褲邊:“哎——”
梁徑這才稍稍放心。
說話的時候,他直挺挺躺床上一動不敢動。軟乎乎的被沿分毫不差地就覆在鼻子底下——因為梁徑告誡他,送人回來,要是看到被子往下挪開一毫米,要他好看。
梁徑站一旁仔細看藥物說明,聞言依舊不理他。
時舒被這陣仗嚇到了。
梁徑冷眼瞥他:“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他記得醫生說的不要太勞累,恨不得把他腦袋摘了和小乖的沒頭沒腦換一下。
梁徑低頭瞪他。
梁老爺子一直在英國。吳爺當晚就被叫了過來, 帶了跟在梁老爺子身邊、慣用的家庭醫生。
這大半年下來,梁徑已經把梁老爺子的架勢學了個十成十,誰還敢在梁徑面前沒正行。
“你現在是不把我的話當話了是吧?”時舒板起臉。
他鼻子不通氣,如果被梁徑往死裡親,真的會沒命的。
只是他的聲音全埋在被子裡,聽起來跟小貓發嗲似的。
更重要的是,萬一又傳染怎麽辦。
時舒笑嘻嘻。一雙眼濕漉漉的,眼睫都熱潮了。
吳爺瞧他還能嬉皮笑臉地同梁徑說話,心下歎息,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眼前的梁徑,說凶神惡煞有點過,但確實有些令人畏懼。
梁徑站床邊,面色陰沉。沒理他。
吃了藥,把醫生和吳爺送走後,時舒和梁徑說:“那你明天幫原曦去圖書館交材料。別說我感冒了。就說萊維臨時有事找我。”
他燒得暈乎乎, 有點哭笑不得:“就是換季.”
時舒閉上眼睛:“答應我一下嘛。”
這回是真的撒嬌。
梁徑歎氣:“好。”
外面好像又在下雨。
氣溫降下,明天應該會出霧。
等梁徑處理完自己的事,洗好澡上床準備抱人睡覺的時候,時舒已經睡完一輪。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以為天亮了,舔了舔嘴唇對正低著頭仔細瞧他的梁徑說:“早上好”
停頓幾秒,梁徑直接笑出聲。
越想越好笑,最後,梁徑往旁一躺,望著天花板,笑了足足一分多鍾。
時舒不明所以,見他笑得開懷,也嘿嘿笑了兩聲。
但他還生著病,很快,困意再次襲來。時舒打了個哈欠,沉入夢鄉前,閉著眼睛提醒梁徑:“原曦圖書館啊,別忘了.”
這次降溫降得詭異又反覆,中間還升溫了,時舒的感冒拖拖拉拉了差不多兩周才徹底好。
梁徑心情受影響,在家裡話有點少。當然,他在外面話就更少了。就連梁老爺子都關心起時舒的感冒。而一貫窩裡橫的小乖,幾次路過梁徑腳邊都不去踩他腳面了,小貓咪直接選擇繞道,眼不見為淨。
十月中,延了許久的網球計劃正式提上日程。
原曦隱約知道時舒的感冒大概因為什麽,她有些歉疚,囑咐梁徑來他們公寓玩的時候什麽都別帶,她和呂嘉言會做一桌好吃的。
時舒想了想,笑著說:“那帶小乖去吧。它好久沒見原曦了。”
只是小乖平常不愛出門,好像有什麽社交恐懼症。但時舒知道不是,況且,他還想試試新買的寵物背包。
原曦租的公寓距離他們住的地方不是很遠。開車過去二十分鍾左右。
那天原定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到,誰知為了讓小乖乖乖進包,時舒硬生生哄了半個多小時。最後毫無意外遲到一小時。
可能小乖知道這次出行需要見一位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而讓它紆尊降貴地在陌生人面前露臉,實在有失身份。
其實,就算每周去一次學校的大草坪進行適當的寵物社交,它都自帶生畜勿進的高貴氣質。
用梁徑的話說,畢竟,小乖是整個大不列顛、唯一一隻、毛色純正的——
安溪土貓。
時舒苦口婆心,就差把自己腦袋塞包裡告訴小乖,它尊貴的視野不會受到任何阻礙,而它尊貴的身軀同樣也不會完全暴露。既保持了神秘性,也能讓它睥睨萬物。
期間,梁徑袖手旁觀,十分悠閑地煮了杯咖啡、拉了個花。
他過去機械方面的愛好有了新的發展對象。新入手的這款咖啡機完全滿足了他的喜好。
通體銀黑交錯的流暢機型,儀表盤樣式的精致顯示屏和壓力表,還有觸感細膩、調度精確的旋鈕、握杆。
時舒第一次路過看他低著頭聚精會神擺弄這款咖啡機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臉莫名其妙就紅了。
梁徑還以為他又不舒服。
“.你知道這個叫什麽嗎?太空艙。別說貓了,一般人都坐不了。你知道誰可以坐嗎?就你!還有就是我們這的宇航員——”
“嗤。”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時舒扭頭。
只見梁徑背朝他微彎著腰注視眼前鋥亮的咖啡機。咖啡的香氣濃鬱撲鼻。
從背影看,他單手撐著中島台,另一隻手有力握住蒸汽杆。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身在實驗室。
“你笑我。”時舒板下臉。
梁徑依舊背朝他,果斷且立即:“沒有。”
時舒:“.”
小乖端坐貓爬架最頂端,悠悠擺著尾巴,腦袋高昂,居高臨下審判:“喵。”——他就有。
時舒和小乖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咬他。”
比起鑽“太空艙”,習慣狐假虎威的小乖還是很樂意去咬梁徑褲管的。
最後,小乖被黑著臉的梁徑控制,塞進了“太空艙”。
時舒連坐,被梁徑強製摁懷裡看他操作咖啡機。
出門發現今天天氣確實不錯。
秋高氣爽。
不同於夏日單純的高溫灼熱,此刻,枝椏間灑落的陽光自帶成熟的果葉芬芳。
呂嘉言已經在街口等他們。
自從上次吃完飯,時舒就問梁徑,你覺得聞京還有戲嗎。梁徑表示無語,並且一針見血地為時舒的“道德困境”指了條明路: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婆,不用太折磨自己。
原曦見到小乖十分開心,她是真的好久沒見這隻貓咪了,抱著不撒手。
小乖久違地承受了貓命不能承受之寵,在原曦肩窩裡被懟得腦袋都變形了。但是它從小就對原曦百依百順,這會喵都不喵一聲。
呂嘉言在一旁看著,目露欣慰。
兩個人做好了一桌飯菜。有幾樣原曦特地請教了她爸。原曦爸爸的手藝時舒是很佩服的。五人組裡蹭飯次數最多的,除了無人可及的聞京,就剩下時舒了。
時舒指了指掛門後的寵物背包,“遲到就是因為這個。差點跪地上求它。”
原曦笑得不行:“真的假的?”
時舒手肘懟了懟默默吃菜的梁徑:“你問他。”
梁徑抬頭,對原曦說:“你知道的,他倆一丘之貉。最後受苦的還是我。”
他語氣正經得不能再正經,時舒氣笑了。
呂嘉言卻忽然對原曦說:“其實養寵物和養孩子差不多。”
原曦愣了下,反應過來笑道:“你想得太簡單了。養孩子可比養寵物費勁多了。”
“可是只要你愛他”,呂嘉言指了指被原曦愛不釋手摟著的小乖,然後又去看有點怔愣著瞧他倆的時舒,“再多的問題也會解決,對不對?”
時舒接收到呂嘉言眼神,他想時舒幫他說一句,證明他說的也有道理。
梁徑低頭夾菜吃飯,聞言,輕聲嗤笑。
時舒和原曦呂嘉言又同時看他。
時舒覺得梁徑這聲笑似乎有點冒犯,趕緊道:“啊我——我不知道——我沒養過孩子.”他急於救場,腦子一下沒繞過來,對呂嘉言說的這句,語氣還十分懊惱。
“噗——”
梁徑笑噴了。
原曦看著時舒,笑得肩顫。她肩窩的小乖朝時舒飛了一眼,尊貴貓眼隱隱嫌棄又無語的樣子。
呂嘉言想到什麽,面色也頓時尷尬,“啊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下午的場地約了嗎?”沒等呂嘉言再往下說什麽,梁徑擦了擦嘴,問原曦。
原曦一邊笑一邊說:“約了。吃完休息一會就開打。”
梁徑:“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