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在想什麽?”
大海豚平躺在他倆中間, 一左一右睜著一隻圓咕隆咚的黑眼睛,看著兩邊的人。
等不到回答,時舒趴上海豚腦袋, 去看梁徑:“梁徑。”
梁徑睜開眼, 看著天花板,過了會才說:“在想.你在想什麽。”
時舒笑:“你這麽喜歡我啊。”
有點意外的回應, 梁徑扭頭注視他, 沒有停頓:“是。很喜歡。”
兩個人的說話聲都很輕。
在這個初夏夜晚、這個關起門來的臥室裡,他們並排躺在床上,好像回到小時候,慎重交換彼此的秘密。
“你呢?你喜歡我嗎?”
梁徑一下坐起來,看著海豚另一邊的人。
時舒:“什麽?”梁徑的樣子過於平靜,簡直就是冷靜,語氣也很淡,波瀾不驚的,讓時舒也不得不嚴肅起來。
梁徑看著他,有一瞬間真的很惱恨時舒這樣的天真。
時舒仰頭看著他,過了會,低頭往前埋在梁徑胸口。梁徑依舊扣著他濕漉漉的手心,另一隻手不住撫摸他的臉頰和嘴唇。
時舒覺得自己發燙,在梁徑的嘴唇再次回到他唇角的時候,他嘴唇動了動,梁徑感覺到,將自己舌尖抵了進去。渾身都沒力氣了,就連他的拳頭都握不起來,梁徑包裹住他手背的手,不知什麽時候與他十指交.纏,手心汗水潮濕,碰上梁徑乾燥的手,一下將心跡表露無疑。
梁徑對他的偏愛, 從小到大, 也沒變過。
時舒:“應該是一樣的吧.”
房間裡很安靜。
時舒也坐起來, 手指頭去戳海豚的眼睛:“我從小就喜歡你你知道的。”
時舒點頭。
最邊上還有三個宇航員, 他們腳下是坑坑窪窪的月球地表,他們身後,兩顆小行星在遙遠靜謐的太空旋轉圍繞。這是高二那年在書店買教輔,時舒隨意看上的,他沒想買,因為賣相過於普通,後來被梁徑看到,梁徑意外地很喜歡,就買了下來。至於後面怎麽到了時舒臥室裡,大概是因為時舒提了一句想要。
時舒點點頭:“我會幫你的。”
兩個人面對面。
“要不要坐在我身上?”梁徑拇指蹭了蹭時舒嘴唇:“嗯?”
又過了會,時舒動作很輕地點了點頭。
“你要不要張開嘴?”梁徑嘴唇從時舒唇上緩緩移開,移到他耳邊:“我想進去親你。”
過了會,梁徑準備躺下:“睡吧。不要熬夜。不然長不高。”
梁徑被他弄得好笑, 他低下頭, 不知道說什麽。
時舒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嗓子,梁徑察覺他吞咽的動作,笑了下:“笨蛋。”
從體育館失控到現在,他都在擔心時舒會不會又和之前幾天一樣不理他、不讓他碰。
梁徑就把人抱坐在自己身上。距離貼得不能再近,所有的進退都在梁徑的懷裡,時舒再次被吻住。
對面書架, 最高一層擺了一排六個紅衣騎兵的樂高,雄赳赳氣昂昂,是時舒十歲生日的時候梁徑送給他的。梁徑送給他很多禮物, 多到數不清。只是時舒最喜歡這個禮物,就擺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也是每天睜眼能看見的地方。
梁徑很慢地笑了下,不置可否。
酸澀。
時舒:“你是不是不開心?我說從小到大喜歡你,你不開心?”
梁徑沒有直接回答,他說:“如果我想做,你會讓我做嗎?”
梁徑推開他:“沒事。”
時舒看著這樣的梁徑,不知怎麽,好像能感受到梁徑此刻的感受,有點無奈,有點甜蜜,也有點悵然若失的酸澀。
“你想知道?”
梁徑重重按住他的手心,直起上身,抵得更深。好幾分鍾,時舒有些喘不過氣,鼻腔裡發出一聲急促,梁徑稍稍退開,看著他眼眶溼潤,嘴唇溼潤,扶著後頸的手摸了摸時舒眼角,被親得眼淚都出來了。時舒簡直坐不住,他感覺自己成了砂礫壘起來的城堡,再有幾下潮湧,他就要崩潰了。
嘴唇再次被吻住的時候,時舒反應過來了。隨即,他想起自己說的話,臉就不受控制地紅了。
梁徑眼底忽然變得平靜。他注視著時舒,很專注地去看他:“我想做一些事。”
梁徑:“.”
時舒:“.可我沒感覺你很開心。”
時舒想要的,梁徑從來都很大方。
時舒有些苦惱, 仔細想了想,抬頭確認:“我真的很喜歡你。真的。從沒變過。”
唇瓣被很細致地舔.舐,梁徑朝他靠了靠,伸手扶住時舒後頸,另一隻手去找時舒握成拳的手,然後,包裹住。
梁徑說:“但我想知道, 你現在的喜歡和小時候的喜歡還是一樣的嗎?”
梁徑:“沒有。很開心。”
梁徑:“.”
海豚被毫不留情扒拉開,時舒挪過去,和小時候一樣從下往上貼著梁徑面頰瞅他:“你怎麽了?”
這下兩個人氣息都變得急促。梁徑似乎也有點控制不住,時舒就在他懷裡,呼吸就落在他面頰上,就連嗓子口低低的喘氣聲,都被自己吞下。
時間好像被靜止,他們一直在親吻。水聲都放肆起來。
由一開始的青澀,到後來時舒撐著梁徑肩膀主動去舔梁徑的唇,變得情.色。這件事逐漸脫離害羞的范疇,變成他們快樂的源泉。梁徑的手不知什麽時候摟住了時舒的腰,他發現自己很喜歡這樣揉時舒,柔韌細膩,怎麽都摸不夠。
喜歡有了欲望的加持,一切都變得昭然若揭。
梁徑抱著時舒躺下,低頭親吻他的發心:“舒服嗎?”
時舒不說話,他還在很用力的呼吸。長時間的親吻導致他好像不會呼吸了,非要做出汲取氧氣的舉動,好像這樣才能真正獲得一點氧氣。
梁徑拍了拍時舒背,再次低頭去吻他:“喜歡嗎?”
梁徑貼得很近地注視他,漆黑瞳仁深處,時舒看到自己的模樣,羞澀又開心。
“喜歡。”他說完,又忍不住主動去親梁徑說話的嘴唇,好像這樣能讓自己不那麽害羞。
“和小時候一樣嗎?”
時舒臉更紅,移開眼不看他,但過了會,又轉回來去親他。
梁徑笑。
後來不知道怎麽睡過去的。
時舒迷迷糊糊覺得,和梁徑親吻真的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周末簡直荒廢,親吻成了無時無刻的日程。
作業做到一半時舒就往梁徑身上坐,親到一半想起沒寫完的題,又轉回去做題,梁徑就抱著他,親他的後頸和耳朵,一邊提醒他不要跳步驟。背課文的時候,只要眼神交接,親吻就自然發生了。時舒越來越熟練,無論是往梁徑身上坐的動作,還是湊近去親梁徑的動作。
他被糖果養出了癮,像個饞鬼,只有梁徑能解他的饞。
時舒再也不說什麽從小就喜歡的話了。
兩天的時間,梁徑已經幫他很好地區分了幼年的喜歡和眼前的喜歡。
周末在屋子裡待了整天,傍晚的時候被聞京叫出去打球。晚上回來,剛進電梯,梁徑就拉著人親了起來。時舒笑個不停,推開梁徑,望著梁徑同樣帶著笑意的深邃眼眸,再慢慢湊上去,啵啵幾下。梁徑就伸手去摟他的腰。
忽然,電梯一聲響,時舒轉頭,梁徑抬頭。
兩人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梁坤站在門外。
他剛出差回來,見到兩小的也有點詫異,進來後按下時舒上面的一層樓層,想起剛才那幕,好笑:“怎麽?看到你老子這麽不高興?”
梁徑咳了下:“沒。爸。”
時舒都不知道手怎麽放,直到梁徑摸了摸他後肩:“梁叔。”
梁坤:“嗯。”
電梯門映出倆小的身影,滿頭大汗的。
梁坤:“做什麽去了?”
梁徑:“打球。”
梁坤轉頭去看梁徑。
父子倆眼神對上,梁坤某一刻忽然覺得自己的兒子長大了。
相似的眼睛輪廓,眸色也繼承了,梁徑眼底漸漸有了沉穩的定力,他看著梁坤,聲色從容。
時舒就不是了。他毛毛躁躁的,站在一旁,臉都不知怎麽有點白。
自己兒子操心不上,梁坤就開始操心別人家兒子,他問時舒:“怎麽慌裡慌張的?我又不是時其峰。再說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對你老子可不客氣啊.”話說完,沒等時舒有什麽反應,他自己倒覺出幾分好笑,笑了兩聲。
時舒緊張得話都不會說。
忽然,梁徑也笑了下。
時舒扭頭看他,一下有點氣,瞪著梁徑,恨不得踹他。
梁坤見時舒這樣氣鼓鼓,以為他倆鬧矛盾了,便去說梁徑:“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時舒笑了嗎?”
氣氛緩慢恢復。
時舒找回自己的聲音,小聲附和:“就是.”
電梯先到時舒家,兩人出來後和梁坤打了招呼,說洗完澡就上去吃晚飯。梁坤擺擺手,沒說什麽。
時舒像是被嚇到了,進門就有點怔怔的。
梁徑摸了摸他額頭,哄他說話:“先去洗澡,一會吃飯。”
時舒抬眼看了看梁徑,點頭進了臥室。
剛脫光了站花灑下,浴室門就被人推開,時舒扭頭,臉一下通紅:“我洗澡啊,你幹嘛!”
梁徑打量著他,兜頭也脫了自己的,然後去脫褲子:“一起洗吧。節約用水。”
要不是一會就吃飯了,時舒很想暴揍他一頓。
梁徑笑著過來抱他、揉他,親他還有些涼的嘴唇,語氣卻十分溫柔:“時舒不要怕。”
時舒頓住。
梁徑抱著他站在花灑下,熱水澆灌在兩人身上,時舒往梁徑懷裡縮了縮,那裡更熱些。
“要是被發現了就慘了”時舒歎氣。
梁徑抬手擠了下洗發露,示意時舒閉眼:“肯定會被發現的。”
時舒睜開眼,有些無措:“那怎麽辦.”
梁徑笑了下,去親時舒眼皮:“閉眼,洗頭了。”
時舒就愁眉苦臉地閉上眼:“那怎麽辦啊?”
梁徑忽然說:“你想怎麽辦?”
時舒:“我不知道.”
揉搓頭髮的動作微頓,梁徑嗓音淡了很多:“你想想。”
時舒絞盡腦汁:“總、總不能.”
梁徑:“什麽?”
時舒:“總不能私奔吧?”
梁徑愣住,半晌笑起來:“可以啊。你去哪我去哪——你上次嚇唬我說要去澳洲,我當時腦子裡已經在想買機票的事了。”
時舒不說話,看上去很萎靡。
水流衝過頭皮,梁徑看著面前這張自己做夢都離不開的臉,歎氣:“不要擔心。”
“先瞞過這陣。我們好好學習,等考上大學,獨立了,我們就可以自己做決定。”
“獨立了就可以了嗎?”
梁徑低頭去親時舒抿起來的嘴唇,花瓣一樣的上唇被他親得粉潤柔軟:“嗯,至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
“梁姨肯定不會同意——小時候你和原曦過家家,她不是還說要定什麽娃娃親”他一張嘴就被梁徑捉住,被抱著親了許久才放開,睜開眼,梁徑濕漉漉的額發垂在眼前,鼻梁高挺,水珠滑落,眼眸極亮,眼角的雙眼皮折痕這個時候十分清晰。梁徑看著時舒好像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怎麽啦?”時舒忽然感覺到什麽,他往下看了看,頓時又是臉紅:“你理我遠點啊!”
梁徑笑:“你剛剛是不是吃醋了?”
時舒愣住,反應過來好氣又好笑:“我吃醋你這麽興奮?”
梁徑握住他的手:“嗯。無比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