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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第五章
  第五章

  低年級正式放假後,課間休息安靜不少。

  沒有了一陣接一陣的呼啦啦跑樓聲,起風的時候,樓外蔥鬱茂盛的玉蘭葉子就鬧了許多。

  理科一班周五最後一堂課是英語隨堂考。

  上午雷陣雨,中午放晴,午後風聲漸大,玉蘭上未乾的雨水淅淅瀝瀝往下掉,不知道的還以為又下雨了。

  空氣溼潤,溫度不是很高。盡管仲夏就在眼前,這一刻倒有些暮春意味。

  聞京他們班最後一堂課是自習,屬於有問題找老師,沒問題就可以走。

  他這會正掛著書包靠在後門等他們幾個放。待會要和梁徑時舒一起打球。

  時舒翻過最後一頁閱讀,視線抬起看到窗外,雲層高得不可思議,好像下一秒就會逃離地球、出奔太空。

  他仰頭看了會,身側梁徑注意到也去看,但他很快就低頭繼續寫了,而時舒直到英語老師在講台上咳嗽才收回注意力。

  原曦方安虞都報了語數英主課補習。

  時舒也忍不住笑,他注意力沒梁徑來得專注,笑著笑著就容易忘正事。

  梁徑很快寫完交卷子。

  梁徑也點了點頭。

  他看著教室裡埋頭寫卷子的時舒,白皙手肘壓在桌沿,壓出一截淡紅色痕跡,時舒抬手翻卷子的時候顯露出來,一會又被壓了下去,覆在雪白的卷面上。

  移開的目光沒有在別處停留太久,片刻,梁徑又望了回去。

  落在肩頭的光線忽然帶來一絲熱度,梁徑移開眼,喉結微微滾動。

  最後,梁徑買了三盒酸奶。三人吸管剛插上,背後方安虞結束補習從“迎尚”出來,氣息奄奄的,一邊禮貌送家教老師走,一邊去冰櫃拿冰激凌。那會,隔壁燒烤攤子早就支了起來。夏夜煙火氣味裡夾雜肉質的鮮美和蔬菜的清香,方安虞餓死了,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吃燒烤。於是一夥人吃到十一點。方安虞爸媽店裡對帳結束,他們才散。

  時舒還有最後一個閱讀和小作文,他看著梁徑走出教室,然後轉身在走廊裡朝他笑。

  原曦還在和聞京說話,嗓音低低的。

  背後玉蘭簌簌作響,碧綠枝葉間折射來的光線清潤透亮,落在梁徑一側身軀,勾勒出少年筆直修長的輪廓。

  不同的是,方安虞爸媽專門請了家教來家裡給方安虞補,所以方安虞一放學就得趕回家。原曦是在校外一所教育機構補習,內容不止涉及高三課業,還有一些拓展和啟發課程。聞京周一到周四放學後得參加校籃球體育特長生訓練,周末還有加訓。偶爾他會拉著梁徑時舒一起。他們三個打籃球的時候,原曦會順路拐過去看看,方安虞是一點時間都沒有。

  班裡陸續有人交卷子,座椅碰撞,耳邊傳來紙頁翻折的清脆聲。

  原曦收拾好書包出來,對梁徑和聞京說:“我還要補習。先回去了。晚上九點‘迎尚’吃燒烤?”

  聞京點頭:“好啊。你們終於記得叫我了!”

  梁徑指了指他面前的卷子,時舒低下頭繼續啃閱讀。

  有回周六晚上,時舒溜達去南棠街口的“迎尚”買可樂,遇上剛下補習班的原曦,兩個人說了好一會話。原曦說自己補得快吐了。時舒笑噴,一邊喝可樂一邊說待會回去還要和梁徑做聽力。

  他們幾個高二以後越來越忙。

  教室裡三三兩兩有人站起來交卷子,窗戶上人影模糊。

  就是難得的周末,也被課業和訓練切割得七零八碎。

  可待會待了不知道幾會,一瓶可樂喝完,他還站在馬路牙子上聽原曦講補習班有多難搞。後來梁徑找出來,時舒又跟著進“迎尚”,說還要喝可樂。梁徑沒讓,說你別騙人,張嘴都是可樂,還可樂。

  這件事第二天毫無意外被聞京知道。聞京氣得半死。方安虞說下次一定請。但這個“下次”好久沒來,主要時舒也沒時間再去“迎尚”,也就沒再遇到過原曦。

  打完球天還沒黑。

  三個人坐在高高的大操場觀眾席上吃冰激凌。

  時舒不敢多吃,舔了幾口就給梁徑吃。但是又饞,中途要回來好幾次。

  聞京早就見怪不怪,他吃得飛快,幾口就咬沒了,生怕時舒吃完梁徑的來吃他的。

  小時候在安溪玩,大夏天除了西瓜就是冰激凌。

  剛來安溪的時舒心滿意足吃了一整根冰棍,當晚就拉得發高燒。好在老宅有住家醫生,這是專門給梁老爺子看顧身體的,醫生說時舒免疫力太弱,以後飲食方面生冷得忌,長大了會好些。梁老爺子就問怎麽回事。醫生給小時舒診完,他也不是兒科方面的專業,估摸著說,可能是早產兒。
    第二天梁老爺子給丁雪去電話,丁雪說確實是早產,剛八個月就出來了,保溫箱裡住了三十來天。後來舒茗時其峰捧在手心裡養,砸了不知道多少錢下去,才養得這樣活蹦亂跳沒心沒肺。

  梁老爺子骨子裡覺得男孩子不能太金貴,聽完隻說這樣啊後來還是讓梁徑聞京原曦方安虞帶著時舒該怎麽玩就怎麽玩。

  倒是梁徑,被一晚上拉得全身慘白的時舒嚇怕了,冰棍再也沒給時舒吃過整根。

  時舒委屈死了,跟梁老爺子告狀,說梁徑小氣。

  梁老爺子看著自家孫兒一臉嚴肅寸步不讓,笑呵呵說那你要做好準備,他以後只會更小氣。

  時舒震驚。

  夕陽余暉降到教學樓樓頂,橙紅轉橙粉,比起前幾日的濃墨重彩,這會像是墨水耗盡了,細細的彩雲線在天際浮遊。

  另一頭,靄靄鉛雲成堆聚集而來,看樣子又是要下雨。

  操場上散落著幾隻書包。

  時舒眯眼望了會碧綠綠的草地,往後躺倒,哀嚎:“我不想去悉尼.”

  聞京也躺下去,想也不想:“你爹肯定會抓你去。拷都要拷走的那種。”

  時舒:“.”

  梁徑:“.”

  時其峰這兩年做事愈加極端。

  他在澳洲的生意越做越大,估計是感到這世上也有金錢買不來的東西,對時舒就愈加想要掌控,恨不得在時舒腦門上刻“時其峰親生兒子”幾個字。

  奈何時舒也朝著叛逆的年紀長。如今,時其峰越要他怎樣,他就越反感。比起早年的針鋒相對、時時刻刻希望時其峰吃癟,這幾年,時舒開始采取消極抵抗態度,能拖就拖,能早點氣死就早點想辦法氣死。

  於是,每年在悉尼待的兩個月,父子倆關系從水火不容,演化到一旦井水去犯河水,河水就鬧他個三天三夜。

  以致回回和舒茗視頻,舒茗都感歎,孽父孽子啊。

  早在多年前,時其峰就曾被氣得七竅生煙,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得時舒鼻血直接下來——這是他第一次下重手打時舒——之後也打過幾次,都被時舒逃了——平常氣得再火大,頂多破口大罵幾句,口水飛濺,濺得時舒犯潔癖。

  打完下一秒,時其峰就後悔得不行,老臉皺巴巴,眼睛都紅了。

  時舒卻沒有絲毫意外,他冷冰冰注視時其峰,鼻血淌到嘴巴上,被他很硬氣地抬手抹掉,重複剛才那句:“出軌必死!”

  時其峰真的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臉由白轉青再轉朱紫,厲聲呵斥:“你咒誰死呢!我是你爹!兔崽子!”

  時舒頂著一口氣,大吼:“你才不是!”這一聲熱血激昂的吼,鼻血又呼呼往下淌。

  那會,時其峰和舒茗離婚,是時舒心裡怎麽都過不去的坎。

  血跡擦開糊滿一臉,時其峰心疼得不行,只能耐下性子講道理:“這不是出軌,我的兒,我和你媽都離婚了,我就不能——”

  時舒閉眼尖叫:“不能!”鼻血又噴出來一股。

  時其峰嚇慘了:“好好好,不能不能不能.過來爸爸看看,疼不疼——”

  時舒一把推開時其峰,轉身往樓上跑,跑到一半感覺鼻血止不住,這才有點害怕,出口帶上哭腔:“嗚嗚嗚我要死了我要被我爸打死了嗚嗚嗚我要找梁徑,只有梁徑會給我收屍”

  樓底下,時其峰就快吃速效救心丸了。

  遠在北半球的梁徑接到視頻嚇得心跳都停了停。

  時舒滿臉血跡,一邊哭一邊叫“梁徑”、“梁徑”,話都說不完,隻說:“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爸要打死我了嗚嗚嗚梁徑.你能不能過來啊.”

  梁徑瘋了。

  他那會在安溪,直接去敲梁老爺子房間,話沒說兩句也哭了,說時舒要死了,要被他爸打死了,都是血,我要去找他,嗚嗚嗚,時舒只有我了。

  梁老爺子看著隻想笑。但孫子太悲傷,他只能背過身一邊讓助理訂機票,一邊憋著笑。

  於是,那一年的暑假,格外熱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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