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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西北,天色灰蒙,風沙迷人眼。

  今天是新兵入營的日子。

  “啐,這鬼天氣,眼看又要入冬了,北羌那幫蠻子一來,不知這批新兵能留下幾個。”隴西營口,一個老兵邊組織前來報到的新兵列隊,邊對一旁的夥計埋怨道。

  那人對著冊子一個個叫著名字,聞言見縫插針說道:“不如想想自個兒能不能活過今冬吧。”

  “下一個,寧長風,第三十二旗。”

  一個身材高大,眉眼悍利的人走出來,領了身份牌,在老兵的帶領下朝分到的營屬地走去。

  第三十二旗在整個大營的最西側,共分為十二個營帳,每個營帳裡睡十個小兵,都頭和副都頭則另有睡處。

  才一走近,寧長風就看到最靠近自己的營帳裡走出來一人,邊走邊罵罵咧咧道:“這一旗我是管不了了,這就向趙將軍請辭去!”

  接著就聽到營帳內傳來哄堂大笑。

  “新任都頭,廢物眼子。”林為接話道。

  “去。”

  “喲,哪個不怕死的還敢來咱們帳子裡呢?”一個瘦不拉幾的小兵蹲在地上,嘴裡咬著根草莖,說話痞裡痞氣。

  林子榮:“我們自進這個軍營起就這幾個兄弟,不歡迎別人進來,更不用提管教,你還是別自找不痛快的好。”

  陌生環境下,寧長風是不敢睡太死的。

  寧長風不為所動,這種級別的鬥毆在他眼裡什麽都不是,他的視線朝發聲人的方向落去。

  “你——”小痞子還要爬起來再衝,被人喊住了:“小為,夠了。”

  林為瞪大眼睛:“大哥!”

  其余幾人又開始哄笑,透著明晃晃的惡意。

  “啊——”一聲被壓得很低的尖叫傳來,不是小痞子林為還能是誰?
  “想偷東西?”

  寧長風徑直朝他走了過去,直截了當地問:“你是這帳子裡領頭的?”

  萬籟俱寂,西北的狂風嗚嗚吹過荒野,營帳外跳動著巡邏的火把光。

  林子榮收了刀,對視上他的眼神,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探究:“有兩下子,知道剛才被我們趕走的那人是誰麽?”

  那人氣得臉皮陣紅陣白,掉頭就走。

  “放,放開我——”

  其余人也一並偃旗息鼓下來,隻拿眼乾瞪著他。

  寧長風話風一轉,又道“不過,我要是被你們嚇走了,豈不也挺廢物?”

  只見最角落坐著一個體型彪悍的大漢,右臉有一處很明顯的燙傷,方才人多,他坐在人影后擦刀,竟沒注意到他。

  半夜。

  寧長風在黑暗中準確抓住了他的手。

  寧長風臉色沉了下來。

  “嘖,我說你這人怎麽講不通——”

  這一聲就像按下了什麽開關,林為憤憤不平地剜了寧長風一眼,回身走去。

  寧長風故作思索了一會,點頭道:“能被你們氣走,的確是有點廢物。”

  寧長風撩開帳簾,帳內的哄笑聲頓時止住,裡頭或坐或蹲著的人用各色的眼神打量起他。

  見林子榮決心已定,林為一跺腳,不情不願將被踢翻的被褥拎了回來,賭氣似的一扔。

  老兵對此似乎見怪不怪,朝那人走出來的營帳一指:“你就睡那吧。”

  “敢在這裡動手,我看你是活膩歪了!”見同伴受傷,那小痞子瞬間面帶怒色,跳起來就朝他而去。

  營帳內彌漫起一股迷煙的味道,他屏住呼吸,過了一會兒,果然聽到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去抽他枕在腦後的包袱。

  說完似乎極為嫌惡這裡,拍拍屁股就走了。

  “小為,把他的被褥拿回來。”林子榮截斷他的話,說。

  寧長風絲毫不懼,幾個招式就將這幾人打趴在地。

  寧長風倒也不拿喬,大大方方把領到的被褥往空隙處一放,道:“這是長官們分的營帳,可是有什麽說法?”

  那小痞子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說法自然是有的,比如——給我滾出去!”

  他話音剛落,就聽林為“噗”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人倒挺有意思。”

  寧長風倒也沒繼續糾纏,將被褥鋪好,倒頭便睡下了。

  他抓住那隻一直往他肩膀上戳的手,反手一擰,就聽那人一聲嚎叫,疼得表情都開始扭曲。

  場面頓時從單方面的挑釁變成了圍毆。

  “哈哈哈滾出去聽到沒,咱們營帳不歡迎新蛋子兵!”其余幾人齊齊噓聲,甚至開始上手推搡。

  寧長風松手,將他推開在地。

  他一腳踢翻了寧長風的被褥。

  火折子的光映亮了林為驚恐的臉。

  “你沒睡?怎麽可能!我的迷煙這麽多年還從未失手過!”

  寧長風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從服用了銀月草後,他似乎對藥與毒都免疫了,隻道:“原來是個慣偷,我這就捉了你見趙將軍去!”

  林為這下是真慌了,直蹬腿道:“我不去不去,你殺了我吧……大哥救我!”

  可惜一營帳的人都在他的迷煙下睡死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寧長風就跟掐個小雞仔似的將他掐出了營,直往主帥大帳走去,嘴裡還不忘挖苦道:“敢偷不敢認,真夠慫的。”

  林為點頭如啄米:“對對對我是慫貨,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

  “不行。”寧長風斬釘截鐵地回絕了他。

  林為一張臉瞬間垮下,低聲安慰自己道:“去了也沒用,趙將軍經常不在營帳裡。”

  寧長風心提了一提,剛要說話,就有巡邏兵走了過來:“你們在這幹什麽?”

  林為一個激靈,就聽寧長風拎他脖子的手改成了攬住他肩膀,對那巡邏兵道:“撒個尿。”

  那巡邏兵不疑有他,見寧長風穿的還是自己的衣物,便道:“是新兵吧,撒尿走遠點撒,別讓味兒飄過來了。”

  寧長風點頭應是,目送那隊巡邏兵走遠後才將目光移回來。

  “你,你把手放開。”林為用力掰著卡住他肩膀的手腕,卻只是做無用功。

  寧長風將他往黑暗無人處帶了帶,這才松開手,隨口道:“你這麽點力氣,怎麽能進軍營的。”

  把林為氣得夠嗆。

  “你管我,又不是老子自己想來的!”

  寧長風無意與他糾纏,單刀直入道:“方才你說主帥並不經常待在營帳內,可是真的?”

  “當然。”說到這個,林為還挺驕傲,趙將軍營帳內被順走了好幾件寶貝,他能不知道麽。

  寧長風伸出手:“給我迷煙。”

  林為驚恐後退:“你,你要幹什麽?雖說趙將軍時常不在,可營帳口還是有衛兵的,我往常都是趁他們換防之際偷偷溜——”

  寧長風朝他捏了捏拳頭:“給不給?”

  林為:“……給。”

  他從懷裡掏出一小截竹管,臉上頗為肉痛:“將就點用,可貴了——”

  話音未落,寧長風已經掠了出去,留他在原地吃了一嘴的風。

  隴西營的主將營和副將營各分一頭,因著已是半夜,除了巡防的火把,各營帳俱是一片漆黑,寧長風自如地穿梭其中,仿佛對這裡的構造了如指掌。

  很快,他找到了主帥營。

  好巧不巧,今晚的主帥營居然還掌著燈,裡頭隱隱約約透出幾分人聲,似在爭執。

  江成來回踱步,堅持道:“不行,馬上就要入冬了,將士們自個兒的棉衣棉被尚不夠,哪有多的勻出來給那幫蠻子?”

  總指揮使趙陽一副瘦長臉,聞言冷笑道:“陛下旨意,你敢不聽?我看你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裡!”

  江成忙道:“我絕無此意!只是西北本就苦寒,每年都有駐邊將士凍死餓死,若這時將禦寒衣物讓出去,豈不是讓三軍將士寒了心?”

  他語氣軟和了些,只是心底到底有股子氣,皇上太胡鬧了。

  一登基就要議和,如今為了舔那幫北蠻子的臭腳居然讓每個營出三千斤禦寒衣物送給羌族部落,美其名曰恩惠友邦……

  他娘的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恩惠個屁!
  趙陽睨他一眼,道:“君威浩蕩,我聽聞遠在盛京的江太傅被容衍踢斷了手骨,至今還在府上閉門休養,你身為兒子,理當更謹言慎行,別給家族招了禍還不自知!”

  江成的心猛地沉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對趙陽行了個軍禮,咬牙道:“是,主帥大人,末將這就退下。”

  “慢著,聽聞三十二旗那幫地痞又氣走了一位都頭?明日新兵校練,把他們拉到鄴北坡練練。”

  “那地方太危險了——”

  “你是主帥還是我是?”

  江成忍了又忍,低頭應道:“是。”

  他怒氣衝衝地掀開簾帳走了,過不一會兒,趙陽也出了營帳,騎馬朝西邊去了。

  寧長風收了迷煙,就著陰影三兩步返回了自己營帳,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一夜無事。

  天剛蒙蒙亮,號角聲便響徹整個軍營,寧長風一骨碌翻身而起,卻發現自己的“室友”們一個個在通鋪上睡得四仰八叉,絲毫沒有起床的跡象。

  他難得愣了一下,為這些人的大膽。

  前世他人生的絕大部分都在軍隊中度過,因此太了解在軍中想收拾所謂“刺頭”有的是方法,這群人能安穩活到現在,還敢這麽囂張,絕對有問題。

  他按下心中疑慮,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一應物什,趕到校練場。

  “第三十二旗,哎——你叫什麽名字?”
    寧長風一人獨自站在場內,因著他那一帳的人都沒到,顯得他額外矚目。

  點名的老兵站在面前,好奇地打量著他。

  “奇了怪了,這三十二旗是出了名的沒規矩,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語氣譏諷,話一落地,寧長風明顯感覺到三十二旗其余的士兵紛紛盯著他,神情憤懣。

  “來,把兵器給他們。”

  就聽“叮鈴哐啷”幾聲,一車破舊生鏽的卷兵鈍刃倒在他們面前。

  那老兵揚長而去。

  “太欺負人了!”

  “這兵器砍菜都費勁,鄴北坡那地方就是個狼窩,去那裡不就是讓我們送死麽?”

  “別說別說,當心……”

  他走之後,幾個人圍著那堆破爛武器挑挑揀揀,一個個唉聲歎氣,愁眉苦臉。

  寧長風蹲在一旁,認真挑選著勉強可以用的兵器,聞言問道:“他們對三十二旗有偏見?”

  那人歎了口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說:“新兵吧,得罪誰給扔這裡來了?”

  寧長風伸出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沒打點好。”

  那人一聽露出了然的神情,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這三十二旗是出了名的垃圾旗,校練中最末一名的、家中無錢打點的、刺頭混混亦或是為將官所不喜被扔過來的,屬於全隴西營地位最底層。

  得到的待遇自然不夠好。

  久而久之,漸漸地也就沒人管了。

  那人皺著眉頭,歎氣道:“我今年已經四十五了,按律早該放我退伍與家人團聚,可這幾年營裡所有老兵一個都沒放,都被扣在這裡死熬,不知有生之年是否還能見家中妻兒一面。”

  看著老兵遠去的背影,寧長風若有所思。

  西北的日光很烈,卻驅不散這裡經年籠罩的苦寒,寧長風領了軍服,又與其他新兵被提點訓告一番後才被放回,林為正翹著腳靠在帳篷外曬太陽。

  “喲,吃癟了?”林為眯著的眼睛朝他瞟了瞟,賤兮兮地說道。

  寧長風將摟著的破爛兵器往地上一扔,拍拍手道:“今日午時過後新兵出營校練,共為期七日,我們被分到了鄴北坡柳樹井。”

  林為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兩隻眼珠瞪得牛眼大:“什麽,那破地方?娘的想滅了我們直說,犯不著搞這些彎彎繞繞!”

  他氣得把嘴裡嚼著的草莖往地上一吐,這就要衝出去,被從營帳裡出來的林子榮叫住了。

  “成天上躥下跳的,像什麽樣子!”

  “大哥,他們太欺負人了!”林為一跺腳,氣得眼眶發紅:“我他媽的做小賊多逍遙自在,非要抓我過來拘著,誰要他們的恩惠了!”

  周圍人紛紛紅了眼眶,有幾人暗自捏緊了拳頭。

  林子榮抓住激動的林為:“冷靜點——”

  他看了一眼寧長風,掐著林為的後脖頸回了營帳,不一會兒裡頭便傳來爭吵聲,間或夾雜一兩聲泣音。

  周圍人彼此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自己懂的複雜眼神,各乾各的去了。

  寧長風被晾了起來。

  他也不著急,看看時間快到午時了,他們營領了一把乾菜,不到二兩凍肉,正架起火燒湯呢,湯面上漂浮著一層深黑色的菜葉,半點油星都見不到。

  林為終於從營帳裡鑽出來,看到被刻意孤立坐得遠遠的寧長風一眼,扭頭哼一聲走了。

  湯喝了個七分飽,號角再次吹響,縱使生了一肚子氣,幾人也不得不撿起破爛武器,朝柳樹井出發。

  到那之後,寧長風才明白為何林為情緒會那麽激動了。

  雖名為柳樹井,卻並無柳樹,入目所及只有大片大片枯死的白楊,張牙舞爪地挺立著枯枝,朔北的風烏拉拉吹過死寂的原野,戈壁灘上連根草都看不見,風一揚就是滿頭滿身的黃沙。

  再往遠些倒是有一片綠洲,但早已被狼群佔據了,僅憑他們十人是斷斷不敢進去冒險的。

  這地方,不給水糧乾熬七日,那就是活遭罪。

  可若想活,就得衝進綠洲與狼群搏命,總之就是個死。

  林為把缺了口的長.槍往地上一插,盤腿坐下就開始嚷嚷:“還練什麽練,我看那幫王八羔子就是故意的,等死好了!”

  其余人也泄氣似的搖了搖頭,蔫頭耷腦地走開了。

  此地屬於羌族與北昭的交界之處,他們披著身北昭的軍服,便是想逃也無處可去。

  荒漠中倒也不是全無活物,林為坐在背風處,冷眼看著寧長風從包袱裡拿出一串掛鉤,串上一種不知名的餌料,伸進沙地隱藏的洞穴中。

  不一會,一隻皮毛棕黃的沙鼠循著味鑽出個頭,被他兩指迅疾掐住扔進破布口袋中。

  半日下來,竟也被他抓了七八隻。

  有幾個同胞已經開始上去幫忙了。

  “哼!”林為扭頭,不屑一顧地別開視線。

  夜幕逐漸拉下,荒野的風沙逐漸停了,一堆篝火在夜空下燃起,寧長風熟練地給沙鼠們開膛破肚,用砍下的白楊枯枝串起來烤。沒過一會兒就烤得滋滋冒油,焦香味兒順著風飄出老遠。

  林為不爭氣地咽了一下口水,轉身背對不遠處的他們。

  眼不見為淨。

  有人舉著香噴噴的肉串走過來:“小林哥,那個寧——讓我給你的,可香了!”

  林為翻個白眼:“一點老鼠肉都能把你們勾——”

  話音未落,就見才從綠洲邊緣查探回來的林子榮接過肉串,對那人道:“多謝。”

  “大哥!”林為氣急了眼。

  那人站在原地,支支吾吾道:“其實我看他並不壞,也沒有看不起我們……”

  “你腦子是被老鼠啃了嗎?他現下是不知道我們的身份,若知道了你當他不會像那些人一樣視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林為恨鐵不成鋼地戳著那人的腦袋罵道,被林子榮一手拉開。

  “可是——”那人年紀不大,約莫十六七歲,眼眶漸漸紅了:“我們又有什麽錯呢?”

  他說得很輕,語氣說在質問,不如說是自言自語,林為的火氣卻“蹭”地一下滅了,他轉身背對著同伴,狠狠抹了一把眼睛,聲音有些嘶啞:“錯什麽錯?我們沒錯,錯的是他們北昭國的皇帝——”

  “小為!”林子榮低聲喝止了他:“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什麽時候才是?”也許是情緒累積到了極點,林為低聲吼道:“他們不就是想逼我們造反,好名正言順地除之而後快?這麽活著到底有什麽意義?”

  他捂住臉低聲抽泣起來。

  “誰要他們假惺惺的恩許?我隻想做回自由自在的林為,而不是被拴住手腳,被處處針對懷疑的混族人。”

  低低的嗚咽順著風穿過荒野,方才還在高高興興開葷的男人們紛紛放下了肉串,神情愴然。

  寧長風往那邊看了一眼,拿起架子上已經烤熟的沙鼠,邁步朝他們走去。

  “最後一個了,給你們留的。”他把肉串遞給林為。

  林為捂住臉,甕聲甕氣道:“不吃!”

  寧長風轉身就走。

  他不是個擅長安慰別人的人,何況林為並不在他的任務范圍內。

  “你站住!”

  林為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凶神惡煞道:“現在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了,我勸你滾遠點,當心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寧長風側頭,神情並不在意:“我以為多大的事,隴州地界兩族混居是常有的事,犯不著為個出身就要死要活。”

  “你——”

  林為愣了一下,就見對方已經踏著黃沙離開了。

  夜深。

  風又刮了起來,寧長風靠坐在背風處,守著搖曳的篝火,在清點帶來的包袱。

  短刀、避蟲包、鐵鉤、誘餌……

  他身後男人們互相靠坐在一起取暖,都已經睡去。

  林子榮往火堆裡添了幾根枯柴,橙紅的火苗往上竄了竄,火光在他臉上跳動,映照得他臉上的燙傷都像活了似的。

  林為頭枕在他腿上,瑟瑟發抖地抱緊胳膊,睡得並不安穩。

  “四十多年前,當時昭國還未分裂為南北兩國,國力強盛,天恩浩蕩,和以羌族為首的多個部落民族實行通婚通商之製,結永好之盟,羌族公主阿依木為保兩族之和平,主動前往昭國和親,自她之後,不少羌族女子越過邊境線,嫁給隴州當地軍戶,繁衍子嗣,可惜好景不長——”

  不過七八年光景,昭國皇帝第十三子奪權篡位,廢除長兄太子之位,將其驅趕至當時瘴氣遍布的荊楚之地。不僅如此,他還單方面撕毀了與羌族各部落的盟約,一意孤行地發動了戰爭。

  昭國與羌族通婚日久,仗一打起來卻不認親疏遠近,軍戶們隻好含恨將妻兒藏進深山,拿起戈矛對準妻子的同胞。

  這些孩子後來就成了流浪在邊界線的混族人,乾些偷搶的營生過活,直到隴西營主將趙陽過來一槍挑了他們的窩點,將他們拘進了軍營。

  “你們這樣的人,他抓了多少個?”寧長風問道。

  林子榮閉了閉眼:“起初有百人之眾,被他打散編進了不同旗,如今剩下的也就二三十人罷。”

  在一個時刻備戰的軍營,要死人太容易了,甚至都不需要具體的理由。

  寧長風沉默了一瞬。

  他扎好包袱口,從火堆中拾起一根燃燒的楊木枝,對林子榮道:“待在這裡不是辦法,我去那邊的綠洲看看。”

  林子榮目露猶疑:“你不怕那裡的狼群?”

  回應他的是寧長風離開的背影。

  *
  到達目的地時,天才蒙蒙亮。

  綠洲邊緣亮起一雙綠色的狼眼,緊接著出現第二隻,第三隻……

  不過片刻,已有十余頭灰狼集結在此,和這綠地中的不速之客遙遙對峙。

  寧長風抽出短刀,踏進了這群沙漠狼的領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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