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突然就要給國師送禮了?
因為國師送了陛下一場窺視日後的機緣。
李斯閉目養神,聽著外面車輪子與地面壓轍的聲音,微微歎了一口氣。
陛下能這麽輕易饒了他,只是讓他住鮑魚之肆,肯定和他下場悲慘有關,恐怕那胡亥和趙高根本就不打算放過他這個知情人。
國師也算是間接救了他了。
青霓收到李由送來的帶著栗子香氣的禮物時,多問了幾句,才知道今日始皇帝在廷議上真刀真|槍地表露了自己要搞土地國有的念頭。
她將李斯的下場寫在絹布上,遞與李由,待人走後,自己則關了宮殿門,眼中情緒也飄忽了許多。
系統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息,雪貂跳上她的肩頭,肉爪按了按少女的臉,“你怎麽啦?心情不好?”
“不是。”青霓搖了搖頭,“系統,你知道嗎,我沒有一刻像如今這般,深刻的意識到——”
神牛在牛棚中大著肚子吃草料,扶蘇公子坐在旁邊,對著竹簡念念有詞地背:“雜交育種是指利用具有不同血脈的同種或不同種生物個體進行雜交……”
原來煉丹的宮殿裡,方士們盯著硝石硫磺與木炭的配比,低聲討論。
遙遠的駱越之地,徐福懷著一片赤誠,在蠻荒之地翻山越嶺尋找稻種。
皇城裡,始皇帝伸出手,任由夏無且給他探脈,聽到對方驚喜表示:“陛下,你如今身體健康了許多,必然是神女贈的丹藥起了神效。”
皇城外,一家家貴族苦著臉,把土地上交給朝廷。私底下再不滿,也不敢和始皇帝做對。
青霓和系統對視。雪貂那雙澄澈琥珀色雙瞳裡倒映著少女的表情,有些恍惚,卻又有些雀躍的,操控風雨的快感。
“原來我的任何一個舉動,都會影響到大秦。”
第34章 心有余悸
權力是一個好東西, 喜歡它的人特別多,比如李斯、趙高,還有胡亥。
李斯在得知自己後來被趙高施盡酷刑, 被胡亥下令推去法場腰斬處決後, 立刻就在午時大家都吃飯,不好上門拜訪的時候, 去奴隸工作的地方, 找到灰頭土面的趙高, 諷刺了一通, 並且讓人專門“好好照顧”他, 順帶去看了一眼胡亥, 著重描述了一下他哥扶蘇如今有多受始皇帝看重, 春秋筆法隻說扶蘇反對分封並且負責神牛, 沒說扶蘇都住牛棚裡了, 氣得胡亥摔了唯一那個喝水的杯子。
李斯:美滋滋。
李廷尉頓感大仇得報,背著手慢悠悠回家了。
當然,他前腳剛做完, 後腳這份情報就被送到了始皇帝案上。陛下掃了一眼,“李斯有分寸, 便讓他出口惡氣罷。”不再關注。
始皇帝拿起另外一份情報,看著看著就蹙眉,“蕭何生病了?”
九日前, 他派去的人就到了沛縣,蕭何是沛縣的主吏, 很容易就能找到人。蕭何聽說要去鹹陽, 欣然應允, 但是, 似乎是巧合,第二天就感染風寒生了重病。沒辦法,去找人的郎官們只能陪著他等病好,然而,一連五六天了,他的病越來越重,躺在床上起不來,郎官們知道陛下對蕭何的看重,讓人快馬加鞭將情況帶回來匯報,請陛下定奪。
始皇帝敲了敲案幾,“速令夏無且前往沛縣,為蕭何治病。”
暗影處,有誰壓低了聲音回復:“唯。”
沛縣。
蕭何的病情讓郎官們心煩不已:這事該不會辦砸在他們手上吧?明明之前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突然間就感染風寒了呢?
一隻手推開了院子的門,郎官們看過去,來者是一冠年男子,穿粗布短褐,兩條小腿上如過往遊俠那般用麻布纏了一圈圈的布條。
“辛苦諸位守在這兒了!”男子踏著秋月的涼風拂進,手掌反扣在肩上,拖拽著的青皮葫蘆在風中搖搖晃晃,裡面的酒液嘩啦作響。
“劉季。”郎官們頓時露出笑臉:“你又來探望蕭主吏?”
這形容浪蕩的男子把葫蘆扔給出聲的郎官,一邊扭著胳膊,一邊嗓音帶笑說:“是啊,蕭主吏以前經常照顧我,他病了,我怎麽能忘恩負義。”
郎官拔了酒塞子,聞了一下就一臉陶醉,“好酒!”
劉季:“那我先進去了!”
郎官擺擺手,“去吧去吧!”自己仰頭才喝了一口酒,立刻又被同僚搶走。
劉季瞧著他們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麽,進了房間關上門,又回頭,透過門的縫隙觀察了一下,確定他們在快樂的喝酒,才踢了踢床板,“趕緊的,起來!”
床上,本來臉色燒紅,閉著雙眼似乎受著極大苦楚的蕭何立刻睜開眼睛,極有精神地坐起來,懷中就被扔進來一個紙包,那劉季說:“還有點熱乎,吃吧。”
“多謝。”蕭何打開紙包,發現是狗的後腿肉,燉好的肉塊又香又肥,一看就知道是從賣狗肉的樊噲那裡拿來的。
蕭何假裝風寒,平日裡當著郎官的面也不敢多吃,偶爾咽一些粥水,才喝小半碗就推說胃口不好不想吃。可他一個成年男人隻吃那麽點怎麽擋得住,幸好劉季為人義氣,經常偷偷給他帶吃的。
蕭何從暗格裡拿出一雙箸,低頭,抓緊時間吃肉,劉季站沒站相,懶懶散散倚著床柱子站,手指轉著剛才系紙包的麻繩,“蕭大主吏,你說你在想什麽,那可是始皇帝誒,他請你去鹹陽做官,你居然裝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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