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窮水盡才需要背水一戰,那之前為什麽會到山窮水盡地步?還不是一帝操作太騷,大敵當前又是內鬥,又是一心議和,整整一年,連敵人留下的炮台都沒拆。
瞞著郭京這事就不一樣了。城破是因為皇帝信了郭京真的能召喚天兵天將啊!皇帝如果沒信郭京,汴京還能繼續堅持!之前那些騷操作對汴京守衛沒有任何影響!汴京被破,郭京要佔大半責任!至於咱們皇帝陛下?他只是識人不明!
趙嬛嬛整個人都恍惚了:“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她倏地站起身:“失禮了。”低頭小跑離開。
方才帝姬在恍惚,王彥也在恍惚。
這事他早就知道了,可今日一提起,他心中突然浮現出之前看過的大宋笑話。
不是那三個連在一起的笑話,是後來又放出來的一則笑話——
一帝在泛舟遊玩,舟翻了,誰得救了。
答曰:大宋得救了。
當真是五味雜陳,恨不得笑話成真。
還有如今在位那官家,也是不能指望了。
正在惆悵之時,帝姬拭過眼淚後又跑回來:“王都統,你記不記得你們軍中戰死將士姓名?”
記得是記得,但為何要問這個?
王彥正茫然著,帝姬又道:“小官人在修祠立碑,名為忠烈祠,忠烈碑,凡為國犧牲者皆入此祠,香火不斷。他們讓我問問你記不記得軍中戰死將士姓名,都是為國捐軀,待我回到浚州城,也為他們在碑上刻名,供奉香火。”
第421章 賊眉鼠眼
碑上刻名,供奉香火……
送糧隊伍離開後,王彥心中仍然徘徊著這八個字,輾轉反側,夜夜難眠。
幕僚住在他隔壁,房子隔音不好,每天晚上都能聽到主上弄出來的吱呀吱呀怪響,若非軍營中沒有女人,幕僚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在運動。
如此七八天后,王彥頂著一雙黑眼圈,終於將幕僚以及手下將領召到大堂議事。
他說了金國皇帝死亡一事,大蛇軍將士待遇以及死後能入忠烈祠永享香火,便有將領衝動地說:“都統你別說啦,你是不是想並軍浚州城?想的話咱們就快去吧,俺也想!”
王彥看他一眼:“若要加入浚州軍,一開始他們邀請咱們時,咱們就該加入,如今再改弦易轍,豈不是……”
盡管王彥沒說完,大家都明白,他這是有些拉不下臉。
這種事聽起來確實有些不要臉,說不準人家當初邀請,是希望可以互幫互助,共度難關,當時拒絕了,現在又想過去,實在難為情。
幕僚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認認真真觀察主上臉色,確定他是真心,而非哄騙人跳出來,欲要正軍心,這才笑道:“都統好生糊塗,朝廷立那家小官人為安撫製置使,統禦河北西路軍事,我們順應朝廷調令,前去歸順,豈非理所當然?”
王彥亦沒有立刻回復,神情格外複雜。
幕僚仍然笑著,說:“而且,都統心中也早有計較。去……自然要去,如今不去已是不行,我們單打獨鬥,便連金國皇帝駕崩這個消息,竟還是在其駕崩一年後,方從同事口中得知。如此情報不明,只會延誤軍情。”
王彥抱住手臂,垂眸凝神。
這也是他考慮投奔浚州的一個原因。
幕僚一錘定音:“何況我們已收受浚州兩次好意,若一直收下去,來日他們請求支援,我們難道還會不幫?若是千裡迢迢趕去幫忙,與歸順又有何異?如今正是最好時機,金國內亂,我們更要趁早擰成麻繩,將河北收復。”
“好!”王彥說:“既然如此,明日收拾行囊,前往浚州!”
兵馬成了一條條線,如流水那般從山寨湧出,直奔浚州城而去,又在將近浚州三百裡之地停住,就地安營扎寨。
王彥點了幾名將領:“你們喬裝一下,與俺一同去浚州城。”
“喬裝?”
“不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俺要好好瞧一瞧這浚州是何等模樣,若那些人刻剝百姓,聚斂民脂,對俺們再好,俺也不屑去。”
*
在科技還未發達的年代,一個人認知范圍能小到能令人不可思議。十裡不同音,一個鄉野村民這一生可能也就認識個方圓十裡,最遠也就是知道如何從村子走到縣城,再遠一些,便一問三不知了。
鄉野村民能如此,掌權者卻不行。若連手底下有多少個鄉鎮都不清楚,如何能為百姓做事。
王彥沒有第一時間入城,反而是讓人在浚州境內找村子,不能離浚州城太近,但也不能偏僻到讓人難以發現。找到之後,快馬加鞭前往。
還是六月,這日頭極為毒辣,王彥仔細看,農戶正在地裡打理苴麻,來日可緝皮為線,其子亦可榨油。他走過去隻說是行人,趕路時想討碗水吃,看著地裡苴麻,驚詫地問:“怎不種麥稻?”
農戶很困惑,卻仍是笑著解答:“不能一直種麥稻,需得輪著種,中間種些豆、黍、麻、蕪菁,收成後再種麥稻方才有豐年過,否則就會歉收。上一次種的宿麥,這次便種苴麻。”
“原來如此,是某鬧笑話了。”王彥吃完那碗水,用手摸一摸碗沿缺口,道一聲謝,便回轉路邊。
有將領低聲問:“都統可問出甚來?”
王彥用眼珠子盯著他:“來之前便說別喊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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