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耕種下來,朱元璋擦擦額頭汗水,轉頭對朱標說:“俺預備著過段時間,待你幾個弟弟都大一些,便送回鳳陽老家居住幾年,以免他們久居深宮,不知民間事。”
朱標艱難地喘息兩聲,放下農具往壟上一坐,雙腿大叉,毫無皇明太子雍容華貴模樣。
待大喝幾口涼水,喉嚨舒服一些後,他才點頭:“爹說的沒錯,他們生在富貴裡,不知衣食得來艱難,是該教一教。”
朱元璋滿意地點頭。
便有宮人上前匯報,言翰林院學士宋濂求見。
——就是那個寫出《送東陽馬生序》,“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的宋濂。
朱元璋有點頭疼:“這老頑固怎……”
朱標急眼:“爹!那是兒先生。”
哪有當著人學生面罵老師的!
朱元璋用方言嘀咕兩句,才換回官話,讓宮人將宋濂請過來。還沒忘記吩咐:“扶著些,他六十了,可別摔著!”
朱元璋口中“老頑固”過來後,對於君王身上塵泥視而不見,上來就提議遷都。
“上位,此前建都金陵,皆因開國時,中原尚不在我等治下,如今古之長安、洛陽、開封皆在手中,再定都金陵,恐難控制大江以北。若單設重鎮在北拱衛邊境而無京師坐鎮,只會犯唐時安史之禍,還望上
位三思。”
當初定都金陵確實迫不得已,朱元璋早就發現這地方,宮城前昂後窪,居住起來十分不便,如今聽到遷都之語,心中一動。
“卿以為,該遷至何處?”
宋濂既然過來,心裡便有了計較:“關中險固,可都;洛陽便利,可都;北京為趙宋故都,可都;北平宮室完全,可省民力,可都;還有建業六朝舊都,亦可都。”
朱元璋脫口而出:“朱由檢那小子不就是在北平居住?”
——他後來還是知曉了朱由檢全名。
說完之後,朱元璋愣住。
“朱由檢,由……”
他想起來了!
這是老四家子孫的排行!!!
第466章 池水太涼
朱元璋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老、四!”
宋濂彎下身:“臣先告退。”
他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人才剛轉彎,下一秒,就隱約聽到太子聲音:“爹,四弟絕不會對我動手,你別多想!”
宋濂眼都不眨一下,只是加快腳步。
朱標接著說:“也許是我後代哪任皇帝毋嗣,只能從藩王后代中挑選,就挑中四弟子孫呢!”
朱元璋眯起眼睛,冷酷地反駁:“就算是小宗入大宗,也該是在你這一脈找尋,正如漢朝,漢昭帝毋嗣,群臣商議後,接來的也是昌邑王劉賀,為漢武帝之孫,也沒見群臣將漢武帝兄弟的子孫接過去。”
朱標面帶笑容:“爹,萬一我這一支出問題,徹底絕嗣……”
他爹:“你住口!!!”
還是他爹:“呸呸呸,小孩子童言無忌,上蒼莫怪!”
朱標垂著眼,握住老父一隻手:“爹!”
他說:“我相信四弟,他絕不會對我下手。”
朱元璋:“……”
朱元璋意思意思羞愧一息。
他兒子寬厚,對弟弟十分信任,倒是他這個當爹的,疑心病太重。
——主要是朱元璋和朱棣也沒怎麽正經相處過,朱棣出生時正是朱元璋和陳友諒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連名都來不及取,別說享受父子天倫之樂了。
——朱棣直到七歲那年,才有大名“棣”。
不過,朱元璋絕對不會對兒子認錯,在刹那間無聲後,朱元璋就當沒發生過剛才對話,語氣十分平和地說:“標兒,方才宋公說遷都,你覺得怎麽樣?”
停頓之後,朱元璋又忍不住抱怨:“這老東……”
朱標:眼神委委屈屈jpg
朱元璋:“……這老人家就是心眼多,前頭說金陵不行,不能當都城,最後還是加了個‘還有建業’,不就是怕俺認為俺被嫌棄選址,”
當他不清楚,建業是金陵古稱?
這不明擺著說,雖然我不讚同繼續留在金陵,但如果我列出那麽多可選都城,上位你還是看不上,那……金陵就金陵吧,金陵也不是不可都,總比其他犄裡旯旮強。
朱標溫聲替老師解釋:“宋師只是為人穩重。他當時提議遷都,爹你不置可否,只是反問一句‘該遷至何處’,宋師看不出爹爹意向,只能謹慎對待。”
你心裡認同,宋濂又不是你肚子裡蛔蟲,說話留余地很正常。
朱元璋摸摸自己胡子,毫不客氣吐槽:“膽兒真小。”
朱標眨了下眼,滿臉無奈。
朱元璋上前一步,拍拍朱標肩膀,語氣十分凝重:“太子,朕有一要事要交托與你。”
朱標躬身:“謹聽父皇陛下聖言。”
“宋公所言那幾處地方,舊時能用,現在不知道還行不行,你去當地考察一番,看看適不適合作為都城。”
“遵旨!”
“切記,對外不可說是去考察都城。”
“唯。”
“這這這……這可怎麽辦?”
“神女為何要如此對我們?”
“我們是哪裡得罪過神女?”
“再這樣下去文官名聲就毀完了!”
“李相,這可如何是好,你拿個主意啊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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