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青霓用指甲刮了刮破舊牆磚縫裡的綠植,手一撐牆面翻進塔裡,衝到李綱面前,把人扶起來:“你不用多禮啊,我們當然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害我們,否則也不會去質問符鈞,直接去跟那趙官家告狀,就會有大軍過來了。”
聽到這話,李綱更是羞愧難當,將頭深深埋下,隻覺得自己被淹入潮水之中,愧疚之情從四面八方湧來,瞬間將自己吞沒。
他沒看到玩家視線還在到處亂飄,隻下定決心,若是他日官家做出冤害忠良之事,他拚了這條命也要阻止!
還有那王彥,必然要撥到小官人碗中來!
於是李綱開始三天兩頭找嶽飛,一次兩次推脫不見,他就腆著臉去找第三次第四次,次次奉上笑臉,就算吃了閉門羹也沒有生氣。反而是看得其他軍官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這文官臉上掛不住,回頭找個由頭髮落了他們統製。
如此四五日,便在一天軍營練兵結束後,士兵走的走散的散,除了嶽飛之外,便只有張顯還在這裡。
“顯弟,那廝還在尋我?”
話裡問的就是李綱。
張顯大大咧咧說:“可多日了,便連俺門上他都登了好幾次,不過哥哥你放心,俺可沒搭理他。”
嶽飛納悶:“他竟能如此豁出去?他不是一向不與武夫為伍?”
張顯不知,隻道:“俺也不懂他打甚麽主意。不過這人確實放得下身段,也沒有那些文人的清高酸腐氣。”
嶽飛沉吟:“我去見見他。終歸是主公帶回來的,不好太使臉色。”
說完,他便出營折回家去,果真在家門口看見那李綱李伯紀,頭上戴儒冠,發絲梳得一絲不苟,與他這樣用幘巾隨意將頭髮包扎起來,圖個方便的武夫不是一路人。
李綱一看見嶽飛就迎了上來:“嶽統製。”
嶽飛沒有笑臉相迎,反而臉色異常凝重:“你為何執著尋我?”
李綱似乎思索了一下,張口就問:“統製昔日隨同王子才抗金於河北,輾轉滑、衛、浚諸地,先是勢頭如破竹,後來又是為何會落敗?”
嶽飛斜眼晲他,琢磨著這人是不是來討打的。
為何落敗,你們這些人不是最清楚麽?若非朝廷不給支援,致使他們孤軍作戰,無後勤無後援,不落敗就是白日見太|祖爺爺了!
李綱也不管嶽飛的沉默,只是接著說:“河北之地盡是金賊,戍守的軍隊早已逃的逃,散的散,遑論其他人。你們去了那邊就是孤軍,沒有城池迎接輸送補給,也無法調集民夫運送糧草,想要打退金賊,難上加難,若不願退回河對面,憑著一腔孤勇,難以堅持。可如若就地扎營,意圖囤兵,便是以一地之力去抗爭一國,何其難也。”
嶽飛沒好氣說:“李公意欲為何?”
究竟想說什麽,你說啊!叨叨這些陳年谷子的事兒有什麽用。
“綱言盡於此,再多的,便是越界了。”
說完後,李綱看也沒看嶽飛一眼,慢吞吞走向嶽飛住所附近的那家豬肉鋪子前。
剛才時不時傳來重物砍入砧板的聲音,再嗅嗅生肉味,他都餓了。
嶽飛:“……”
“我也不知李綱那廝究竟是想與我說什麽。”
嶽飛坐在案幾前,紙張平鋪在上面,手拿起筆,把之前對話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寫完後,調轉紙張,給十三歲的青霓看:“主公你且看一看,他究竟是為何?莫不是在心中計較著甚麽權謀?”
十三歲的青霓瞪著這張紙,隻覺得兩眼發困。
想、想睡覺。
好煩啊,為什麽人要動腦子,就不能直接捏拳頭莽過去嗎!
看著看著,她眼前一亮。等等,可以找別人動腦啊!
【私聊(十三)】:快來看看!圖片jpg,李綱找嶽飛說這些話是想要幹什麽!
【私聊(十九)】:我看看。
“嗯?”
十九歲的衣衣瀏覽完之後,眼神一動,意念上傳文字。
【私聊(十九)】:我感覺他在暗示我們,雖然我們有滑州城、衛州和浚州黎陽縣、衛縣這麽幾個地盤,但我們的兵還是太少了,想要抗爭一整個金國,需要招募更多士兵。
【私聊(十三)】:我們要去哪招募,再發募兵令嗎?但是如果把青壯年都招走了,就沒人種地了。
【私聊(十九)】:這不是還有王彥嗎?他手下好幾萬人呢,大家都是抗金的,沒必要分割開來。
【
私聊(十三)】:啊!他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我這就告訴嶽飛!
“五郎!我想到啦!”
十三歲的青霓腦袋一轉,笑吟吟問:“但是你要怎麽收買我?”
嶽小將軍還真沒乾過這種賄賂的活兒,苦哈哈地從錢袋裡摸出幾枚銅板:“都在這裡,全給你了。”
“你在糊弄我嗎!九日前不是剛發過餉錢?”
“官爺饒我則個,餉錢都被我寄去揚州給家母了,真真只有這點!刮不出油水了!”
“討打!”
普通少女是嬌嗔一聲討打,實際上小拳拳捶你胸口,十三歲——熊孩子——遊戲人——青霓一拳下去,嶽飛桌子上添了一條新裂縫,轉眼間,桌上東西都散落一地。筆墨紙硯還有鎮紙、筆架、香爐這些玩意兒。
十三歲的青霓一個人是打不出這麽浩大的聲勢來,主要是嶽飛配合,陪主公練練拳腳,正好自己也想練一練,兩人拳拳到肉干上一架,打了個酣暢淋漓,停下來時,嶽飛用手背蹭蹭臉上青紫,拊掌而笑:“主公武技又精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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