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怎麽把草都給拔了?”
“萬一這是草藥呢!回頭找人問問!”
“那你怎麽把地上枯枝也撿了?”
“拿回去燒啊!咱們城裡又沒礦,有什麽撿什麽,不要挑剔啦!”
“馬!馬全牽回去!”
“這幾匹被砍了馬腿的怎麽辦?”
“帶回去吃了!”
十歲的青霓直面嶽飛等人呆若木雞的模樣,笑容依舊燦爛:“這個我們手熟,很快就好的。”
嶽飛軍:“……”
不知為何,他們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得虧這些小官人不吃人肉,否則,金賊恐怕連具全屍都留不下來。
那邊還在喊——
“還有金賊的衣服?扒下來!”
嶽飛:“!!!”
“等——”
話才剛喊出口,已經來不及了,小官人們三下五除二直接把金賊屍體扒了個精光,白花花或者黑乎乎的肉|體坦現在眾人眼前。
張顯怪叫一聲,捂住眼睛:“髒了!眼睛髒了!”
玩家們:“褲子!褲子也扒了!我們用不上,還能賣錢呢!”
“還有鞋子,哦耶!鞋子一雙都沒有破!”
嶽飛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卡在喉嚨就是說不出口。
這這這……
嶽飛瞳孔地震!
嶽飛不忍直視地移開了視線。
*
“我等只是怕小官人吃虧,方來相見,如今看來……”
嶽飛微一抬手,竟是對著十歲的青霓作了一揖。
“啊?你這是做什麽?”
嶽飛認真道:“諸位官人年歲尚幼,明明可以在家中玩樂,卻為了父老鄉親出來,遠到黎陽抗金,英勇之氣令飛歎服。”
全息遊戲沒有字幕,玩家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那句話是“令”“飛”“歎服”,而不是“令飛”“歎服”,還在心裡感慨:令飛是什麽詞啊,迅哥兒倒是用過這個筆名來著——這破遊戲就不能給個字典嗎!
“不用不用。”十歲的青霓擺擺手:“我們也沒想過在家裡玩樂啊,在家裡玩有什麽意思,還是殺金賊爽快!”
嶽飛怔神兒,而後,正色:“官人所言極是,是我失言了。不該以年紀來看天下英雄。縱然諸位未及冠,對家國之心,比及冠之人隻多不少。”
十歲的青霓心說:啊不……主要是,打金兵有經驗。
玩家耐著性子和嶽飛交談了幾句,琢磨著這樣劇情對話應該過完了,眼角一掃,發現小夥伴們已經把戰利品收拾上車,便果斷地說:“嶽統製,我們還有急事,就先離開了。”
嶽飛與她告別,瞧著那群少男少女背起死亡隊友的屍體,瞧啊瞧,瞧啊瞧,瞧到他們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那些孩子明明剛戰鬥完,熟悉的人死在眼前,他們卻看得通透,知道同伴是為了抗擊金賊而死,與其傷心,不如笑著爭一爭誰殺的金賊多,就算再難過,也只會藏在心裡。
他們經過他時,還怕他多愁善感,將一塊馬肉塞進他手裡,作為安慰。
正道的光仿佛籠罩在玩家身上,嶽飛嘴唇動了動,闇忽開口:“我們回滑州吧。”
“什麽!”兵卒們嘩然,臉色特別難看:“統製,你這是……”
這是要放棄了嗎!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我也知道你們為何會被朝廷送過河,我更知道新鄉再往前,便是相州,那裡正被金賊侵佔,咱們這裡,多是相州兒郎!咱們的父母兄弟子女,正在相州受苦!”嶽飛大聲地說。兵卒們慢慢靜了下來,靜靜看著他,一抹沉默散開。
嶽飛掃了一圈,反問:“但是,就我們這幾百人,便是重新收復新鄉,打進相州,但是還能在相州呆多久?三天?五天?然後,在我們被金賊趕走後,相州就像新鄉那樣,重新落進金賊手中,金賊怒火更甚,將這些怒火發泄在咱們的親朋好友,街坊鄰居身上?”
這話一出,兵卒們眼眶就泛紅了。
家長就在眼前,他們卻不能回去?
張顯鼻頭紅紅,吸了吸鼻涕,問道:“哥哥,你說怎辦?”
“回滑州!”嶽飛擲地有聲:“幾百人不行,那幾千人呢?幾萬人呢?十幾萬人呢?朝廷只能給我們湊出七千人,還都折在新鄉,皆是因為咱們人少,金賊人多,更是因為咱們是孤軍,沒有後方支撐。那些小官人的義舉各位都看到了,他們是真心抗金的人,咱們回去問一問小官人們願不願意以滑州為據點,共商抗金大業!”
兵卒們心中憂慮一掃而空,把手握成拳,高聲道:“願隨統製回滑州!”
嶽飛又道:“不過不能這麽空手回去,小官人大方,送了我們千石糧,我們也尋些糧拿回去,當做誠意。”
將士們迅速同意了這個決定,唯一意見是:“我們要去哪裡尋糧呢?”
嶽飛往向河北整個大戰場方向,拿手直指:“金賊營寨中豈不有糧?”
張顯咧開嘴笑:“搶糧食,殺金狗!”
一息停頓後,將士們排山倒海的聲音傳出。
“搶糧食,殺金狗!”
“搶糧食,殺金狗!”
“搶糧食,殺金狗!”
嶽飛望向之前那說要退出的軍漢,第三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同袍,便送到這裡吧,往後咱們在滑州,說不定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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