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好像很不恥。
……
茶樓,包廂。
趙構好像並不信任她:“講和?你能勸動金國和談?金賊兵馬連下數地,會願意和談?”
十九歲的衣衣倒是很淡定:“此前金賊不願意和談,是因著他們能打贏,可滑州一戰,使金賊四太子折戟沉沙。四太子是金國國主完顏晟的侄子,金國皇位本該是兄終弟及,若完顏晟駕崩,就該傳位於他弟弟完顏杲……”
趙構聽到完顏杲這個姓名,茶碗晃了晃。
完顏杲在靖康年間是伐宋總指揮,正是他指揮了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攻破東京。
現在也是這個人,作為南征總帥南下攻宋。
“但是,金國國主完顏晟學習了中原制度後,想要實施父死子繼,傳位於他的嫡長子完顏宗磐。”
趙構突然開口:“金賊皇家要不穩了。”
他別的不行,對於這種內鬥簡直敏感到極點。
十九歲的衣衣點頭:“完顏晟想要父死子繼就是做夢,且不說皇太弟完顏杲正盯著皇位,就算是金賊先帝完顏阿骨打的子嗣也不會願意,畢竟皇位傳給完顏杲之後,等完顏杲駕崩,皇位就會回到阿骨打這一脈,開始下一輩的傳承。”
你完顏晟想要父死子繼?這不就是動了其他宗室的蛋糕嗎!
她繼續說:“阿骨打子嗣眾多,庶子卻並不算在傳承中,僅有的三個嫡子又接二連三意外身亡,只能傳給阿骨打的嫡孫,嫡孫尚小,阿骨打一脈的利益,由庶子維護。若說之前反對聲聲勢浩大,金國國主的念頭被強行壓了回去,可此次南侵,戰功最高的二太子完顏宗望(斡離不)因風寒去世,四太子完顏宗弼(兀術)兵敗身死,如今能頂事的只有大太子與三太子,武功皆不如前面二位,打個比方,算是我們意外幫金國削藩了。”
“官家,我聽說過一句話: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趙構瞳孔猛然張大,一息之後,他從方才的震撼中反應過來:“和談……”輕輕念了一遍後,臉頰上陡然激動到發熱:“不錯!這時候去找金國,他們國主必然會願意和談!”
在旁邊持刀而立,貼身護衛的韓世忠心旌搖惑。
怎麽就突然願意和談了?如今於金賊而言形式正好,他們不是更應該一鼓作氣,攻下大宋嗎?
韓世忠聽不懂,趙構卻很懂。
大宋什麽時候都能攻,不趁著阿骨打一脈元氣大傷,皇太弟暫時未取到卓越戰果,定下父死子繼的規矩,很難說以後還有沒有這麽好的時機了。
金國國主這麽一搞,攻宋那幾路金兵必然會強行回國與之抗爭。而金國國主為了不讓大宋影響他在國內的博弈,必然會答應和談。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政治是利益的妥協。
千百年間,從來如此。
趙構看著十九歲的衣衣,非常欣喜:“此番和談必然能成,金賊必然退兵,滿朝公卿,竟不如君一人!”
十九歲的衣衣臉上笑容依舊純真無辜。
還想和談?不把你坑到底褲都沒了,我就跟著你姓完顏!
第364章 患起天子
普通人:什麽?金國要內亂了!還不快趁機打它!
趙構:什麽?金國要內亂了!還不快趁機和談!
皇帝也是人, 是人就能被騙,只要摸準欲望,就可以對此進行忽悠。
強如秦始皇也會被長生所蒙蔽, 灑脫如唐太宗,你要是在長孫皇后病危時跟他說自己有特效藥, 你看他相不相信。而趙構的命門就是活下去,不讓自己和父兄一樣被抓住, 和談也行, 開戰也行,只要不讓他被抓走,什麽都行。
然而趙構這個人打心眼裡就是個慫貨, 忽悠他開戰, 可比忽悠他和談難一百倍。
十九歲的衣衣拒絕一上來就挑戰這麽高難度,還是和談好。
“官家啊。”少年依舊保持著笑容:“雖然金賊也急著處理國中事, 但他們咬咬牙, 也不是不能接著打, 一群惡犬,總得填飽他們肚子才能……”
趙構蹙起了眉頭:“要給他們多少?如今大宋國力也不是澶淵之盟那時候, 能輕輕松松拿出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的歲幣了。”
十九歲的衣衣瞄了一眼趙構, 卻並不先說自己的底線。
了解過詐騙的人都知道,先放出底線的都是傻子, 為什麽騙子要先打電話和你說你兒子女兒犯事了,需要錢擺平?還不是為了給你增添心裡壓力,讓你自亂陣腳,一旦心慌了, 腦子就不好使了。
“官家, 聽聞金賊攻破了永興軍, 前河東經製副使傅亮率軍投降,經略使唐重、副總管楊宗閡、提舉軍馬陳迪、轉運副使桑景詢、判官曾謂、提點刑獄郭忠孝、經略司主管機宜文字王尚及其兒子王建中都戰死。東平府兵馬鈴轄孔彥舟叛亂。又有金賊完顏宗弼攻陷青州,銀術可攻陷鄧州,薩謀魯攻陷襄陽,拔離速攻陷均州,馬五攻陷房州……”
趙構越聽,眼神越閃爍。
說起來很可笑,但他真的不清楚外面戰事居然惡化到了這個地步,不然他也不會停在揚州觀望,早過江去了。
戰火讓大宋紛亂,也阻礙了朝廷的探查。
他又想跑了。
可惜,十九歲衣衣的目標之一,就是不讓趙構跑路。
“金賊勢如破竹,官家聽了之後,可是想要南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