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得累了,就把竹簡往衣兜裡一塞,打了個盹。
醒來後,樹枝上的衣服不見了,老虎叼著兔子剛回來,圓眼睛還有點蠢萌。
十五歲的青霓歎了一口氣,摸了摸老虎頭,繼續往前走,走出幾裡路,又睡了一場覺後,衣服居然回來了,整整齊齊疊在他身邊,還有一卷明顯被打開過的竹簡,衣服兜裡多出了一小袋銅錢。
用這小袋銅錢,他進了一處鎮子,買了一些土特產,還順便住了一晚旅舍。老虎留在鎮子外,提前喂飽了。
鎮子裡人都知道那旅舍是家黑店,可又不敢告訴少年,怕自己被報復,本以為對方要出事了,哪想到第二天少年平平安安地出來,一手抱一個竹簡,旅舍主人送了他一輛馬車。
少年居然被放過了!
鎮裡人詫異到了極點,日日夜夜琢磨著這事,終於有一天去問了旅舍主人:“那郎君是哪個富貴窩裡出來的,讓你不敢動?”
“他是一個農人,一個要去大理種地的農人。”
“農人?”
“我戳開窗戶紙等他入睡,他寫了大半夜竹簡,我偷看到了他寫的東西……我希望他能活著。”
……
一山複一山,一水複一水,雲南就在那裡,不知道丟了多少條命後,少年走進了西雙版納的山水中,身邊永遠陪伴著一隻斑斕猛虎。
他找到了當地的老農,請教了具體如何種地後,拿起了鋤頭,種下了希望的種子。
第363章 政治戰爭
自從十九歲的衣衣離開後, 宗穎安排好警哨巡邏,自己也披上了甲。
雖說那些鬧事士兵應承著等她帶軍餉歸來,然而官家跑去了揚州, 這一來一回不得一兩個月?士兵能安分那麽久?
恐怕生變。
刀在鞘中, 鞘在桌上, 宗穎靜靜思索著自己應該怎麽辦,要如何安撫那些士兵?都殺了不可能,今日殺卒,明日金賊攻來,宋軍就敢臨陣潰散。
可這糧要怎麽來呢?殺豪強?開封現在哪來什麽豪強啊, 早在戰後拖家帶口跑南方去了。
如果是父親, 他會怎麽做呢?
宗穎越思考越愧疚,昔日他看父親坐在這個位置, 各方調動得心應手, 就連市場裡飆高的糧價也能雲淡風輕地降下來, 好似這些都不是什麽難事,直到他拿了留守權力, 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降要降到幾文?太高了, 百姓會亂,太低了,百姓也會亂。
外地商人售賣貨物又要怎麽處理?強行壓低?人家戰亂時期運送物資過來售賣, 就是為了牟利, 倘若不許賣高價, 他們不來開封,苦的也是開封百姓。倘若不管, 市場就又要亂了。
還有這次軍餉問題, 就算士兵個個誠信, 說等消息就等消息,但是,他們總不能不吃不喝乾等著,至少糧食得發下去,可糧食打哪兒來?
他確實沒讓開封亂起來,但也暫時沒能讓開封好起來。
如果是父親,此時他一定想出辦法了吧。
要不……去信給父親?
這個想法冒出來後,宗穎又立刻把它按下去。
不到最後一刻,他那自尊心讓他不想隻生活在父親羽翼之下。
“如果……‘借’糧呢?”
宗穎騰地站起,取來開封土地歸屬權的資料,一頁頁翻過去,頁數越翻越快,目光也越來越亮。
“果然!”
一州知事擁有向下發放土地的權力,若是種地的人變多,還能受到朝廷嘉獎。此地近大河,容易遭水災,可也正是因著近大河,土地肥沃,阡陌連田,可開墾一千一百三十三萬畝地!
開封遭受金賊擄掠,死傷眾多,如今,這些大多是無主之地!
宗穎開始對外宣布:開封地多,價格便宜,僅需三十斤糧食就能買到一畝地,頭一年稅收還降到四十稅一,不征兵,不勞役,你什麽都不用做,來種地就行!
開封是戰亂地區,他作為現管,還真能做主收多少稅——畢竟朝廷在這邊是一點稅也收不上去了。
同時,他將那些士兵聚集起來,告訴他們:“現今東京倉中確實無糧,但南京必定有糧,官家南行倉促,來不及將之帶走。”
士兵們大為震撼:“小宗留守,你要帶我們去搶南京?!”
宗穎:“胡說!讀書人的事情怎麽能說搶呢,那是借!”
士兵連忙點頭:“對對對,借,小宗留守,我們什麽時候去借糧?”
“現在!”
於是,南京外就出現了一支大軍,驚得現任南京留守關緊城門,將所有守城器械搬上城頭,才衝下面喊話:“宗穎!你要反了不成!宗留守一生清正,為國為民,你莫要讓他晚節不保,蒙羞天下!”
他喊,宗穎也喊:“我不是來攻城的,他們也不進城,我就是路過!”
現任南京留守翻了個大白眼。
宗穎繼續喊:“我來借糧!”
現任南京留守面對底下大軍,本來很有壓力,聽到這話時,當場瞪眼:“絕不可能!”
現在這世道,糧食就是命,那肯定是能攢多少算多少,借糧?做夢!
“不是向你借。”
宗穎一揮旗子,身後五萬人齊聲大喊:“開封有良田,良田千萬畝,三十斤糧可換一畝地!頭年收稅,四十稅一!頭年不征兵,不勞役!良地有限,先到先得!”
一連喊了三遍,力求吐字清晰,城頭上的人都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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