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那百姓瞅了他一眼,噌地拔腿就跑。
李世民:“???”
他忍不住問身旁陪同的大舅哥,“我很可怕嗎?”
大舅哥:“……”
大舅哥:“……可能那人家中有急事?”
等二人走後,藏在人群裡的官軍繼續探聽消息,稍過時間,方才匯報李世民,“那人見陛下和齊國公離開後,又回去了,還散播……”
李世民:“散播什麽?”
官軍飛快瞧了李世民一眼,“他說:鄉親們注意一些,剛才有兩個外人,一看就不安好心,還想騙我去冒犯神仙。”
李世民:“……”
這樣的僵持持續了好幾天,才在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行動裡打破。接著又有三四個人進去,他們有窮得沒錢治病的,有家裡沒粟沒糧快要去啃樹皮的,生活中沒有退路,便咬著牙進樓裡,就當去求神拜佛,而後出來,無一例外,生病的人病好了,沒糧食的人飽腹出來,觀察許久的百姓才敢去接受這份天降餡餅。
他們小心翼翼進樓裡,沒有見到山鬼的身影,唯有一些奴子領著他們入座,也不詢問他們吃什麽,只是上茶上熱水,過了一會兒,就直接有人上菜。
不得不說,這樣子的服務,反而讓戰戰兢兢的百姓不那麽緊張了。
有人吃完後,回去和旁人吹噓——
“那是神仙的地方,中間那棵大樹還會動!它的樹藤還能幫人拉開椅子!”
“隨便吃,吃到肚皮撐破才讓人走!肉?肉隨便吃!那是神仙地方,天上的菜,天上你懂嗎!隔壁三娃子前段時間被貴人賞了一個油汪汪的雞腿,吃完就吐了,閭閻醫工說人太久不碰葷,就不能立刻大口吃油腥,可剛才我見到林奴,魚郎,巴九他們吃了三盤肉,每一塊肉都有手指那麽粗!還好好的,能走路,能說話,這一定是因為他們吃的是天上來的菜!”
“菜裡還放了鹽,我那一碗肉羹鹽的味道特別重,特別鹹,我半年沒吃過加鹽的菜了,都是用醋布添味兒。山鬼一定是知道我們很少能吃鹽,特意多放了鹽巴!”
“好吧?是不是特別好?對!這是一位心善的神仙娘子,我一定要記住……記住山鬼……”
李世民遠遠望著那些出入滋味樓的普通百姓,他聽不見那邊的聲音,卻能看到他們臉上的笑。
“他們高興得就像過年一樣。”李世民輕聲囈語。
站在身邊的李承乾抬頭看了一眼李世民的下頷,然後,陰影落下,一隻大手按在了他前額,輕輕摸著他柔軟的頭髮。大手遮住視線,只能聽見阿耶的話。
“承乾。”阿耶的語氣很嚴肅,“在‘免費用餐’結束之前,我們不要去滋味樓了。”
李承乾認真點頭。
小太子的回話很簡短:“不與民爭利。”
李世民露出了一個笑容,“對。”
兩人身後,靜立不動的侍衛望著李世民的眼神中,流出些許擔憂。
太子的病如何,他不清楚,可他作為近衛,知道陛下身上也有病,太醫令說,如今病情尚不重,可隨著時間流逝,後邊稍一熱或一劇烈運動,便會呼吸困難。前期要是能好好調養還好,然而陛下夙興夜寐,操勞過甚,只會加劇病情。
縱使如此,之前那需要花錢的十五日,陛下他也沒給自己花錢,估摸是擔心自己佔了一個位置,太子與公主便少一個機會吃到奇效的菜。如今,他不讓太子去用餐,自己也肯定不會去的。
陛下的氣疾,可怎麽……
“陛下。”
李世民疑惑地回頭。
侍衛躬身行禮,隨後才道:“前方,似乎是陳小娘子來尋。”
李世民轉回去,那路上大喇喇走過來的,不就是他收的徒弟陳碩真嗎?她不是看樓裡忙,每日午休時間,都會在滋味樓裡做幫工?怎麽出來了?
快到李世民面前時,陳碩真改大步為小步,行趨步禮,一路小跑過來,就要接著作蹈舞禮——也就是跳舞,來拜謁天子。李世民出聲免了她的蹈舞禮,親切地問:“碩真,是有什麽事嗎?”
陳碩真:“主家使我來問一聲陛下,為何多日過門不入?”
李世民輕聲慢語解釋了緣由。
陳碩真便請李世民稍待片刻,跑回滋味樓,過了一會兒又“噌”地飛跑回來,看她細瘦伶仃的樣子,真沒想到她能跑得那麽利索。
“陛下,主家說……”陳碩真臉色稍帶為難。
李世民:“嗯?沒事,碩真你說,山鬼說甚話,我都不會氣的。”
陳碩真看著左右沒有外人,方才道:“主家說:也不缺你一個位置,反正吃得也是大鍋飯,愛來不來——還望陛下恕罪,主家讓碩真原話複述。”
李世民頓了頓,立刻大踏步往滋味樓去,走出七八步,想起來兒子還沒帶上,又回過頭,“承乾快來!”
那眼裡流露出的驚喜與欣意,沒有任何遮掩,讓李承乾呆愣了兩三息,方才追上去。
兩人並排走,李世民低聲叮囑:“你上一次在滋味樓見山鬼,沒有時間相處,祂便要關門了,這一次,要好好見禮,不可冒犯,明白嗎?”
李承乾臉更加緊繃了,看著越來越近的滋味樓,眼眸中染了一層緊張之意,“兒明白。”
不過,他們並沒有見到山鬼,只是被奴子領去桌椅前,伺候他們入座。旁的平民也是一樣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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