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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都給他們拋過手絹》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折夕嵐轉身而去, 越走越快。她記性很好,走過一遍的路便再不會走錯,便依照來時的路返回。

  冬日裡暖光正好, 遊廊之上,靠近牆上那邊鑲嵌著無數的窗戶, 另外一邊懸著竹篾製成的簾子。

  竹簾擋不住風, 擋不住風寒,但能讓光細細碎碎的透進來,照在窗戶之上。

  折夕嵐面無表情踏著飛快的步子從這條直直的遊廊走過時, 被碎光刺了眼睛。

  她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擋住光, 手便碰見了臉。

  臉……她突的停下來,怔怔一刻, 在臉上摸了摸。

  剛剛哭過的淚痕已經幹了, 眼裡也已經沒了淚水。

  她又遲疑的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心,此刻,她心裡雖然有悲戚之意,卻已經完全沒有了方才的絕望和痛苦。

  她便緩緩垂下雙手, 隻一瞬間猶豫, 便又邁開了步子。

  她想, 她還是對宴將軍撒謊了。她不但是個虛偽的人, 還是個連虛偽都偽裝不了多久的人。

  瞧, 剛剛還哭得真心實意, 隻才走出來幾步,便已經原諒了自己的薄情寡義,讓她剛剛的哭泣像場笑話。

  不過她不準備責備自己。人總是很容易放過自己而苛求別人, 最初她發現自己也是這般的人時還羞愧過, 但很快就釋懷了。

  釋懷之後, 認清自己就是這般的人,便活的歡喜。

  來京時她曾去祭奠阿姐,彼時她跟阿姐保證過她會過得很好的,那她就不能食言,她得好好活著。

  折夕嵐吐出一口濁氣,心神穩了穩。她想,她沒有什麽不對的。

  遊廊盡頭,她毫不猶豫的下了台階,穿過花園,而後回到了祝壽的院子裡。

  這裡歡笑聲打鬧聲此起彼伏,不遠處戲台子咿咿呀呀,跟剛剛靜寂的院子截然不同。

  班明蕊湊過來,“嵐嵐,你眼睛怎麽是紅的?”

  折夕嵐認真道:“方才那件衣裳上倒了茶水,我覺得洗洗還能穿的,但是在英國公府,我又不好說拿回去洗,如今不知道衣裳會不會被丟掉。”

  “那件衣裳是姨母給我做的,我知道,上面走的鑲的是金線,至少值十兩銀子。”

  班明蕊不可思議,“所以你心疼的哭了?”

  折夕嵐:“嗯,太貴了。”

  班明蕊就捂住嘴巴笑起來,免得自己的笑太大聲引人注意。她笑完才握著折夕嵐的手道:“我的傻妹妹,先不說這衣裳值當多少銀子,隻說這衣裳如今怕是已經送到咱們馬車上了。”

  “這是規矩。凡有宴席,弄髒衣裳是常有的事情,便有丫鬟婆子在這一日專門送弄髒的衣裳給各府,你放心,你的衣裳不會丟。”

  她忍不住再次笑出聲,“嵐嵐,平日裡瞧著你挺聰明,怎麽今日這般傻呆呆。”

  折夕嵐吃一口糕點,輕笑著道:“明蕊阿姐,我太窮了。”

  班明蕊便心疼道:“哎喲,我的小可憐,回去後定要給你幾件好首飾。”

  兩人說說笑笑,班明蕊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她很快又被人喚走了。來人明顯是單獨有話跟她說,班明蕊猶豫不決,折夕嵐便笑道:“阿姐去吧,我這般大的人了,坐在這裡丟不了。你放心,我不亂走。”

  班明蕊:“那你便等等我,我馬上回來。”

  她走之後,折夕嵐便獨自坐在席面上吃東西。大抵是一個人獨處嬉鬧聲之中更容易思考,在這一刻,她又想起了隨遊隼。

  她想,隨遊隼這般的性子,當初會喜歡上她,對她感興趣,應當除了知曉她跟宴將軍的緣故之外,還有其他的緣由。

  這個緣由最大的可能便是覺得她和他是一類人,所以,他對她開始感興趣。

  她也不是胡亂猜測的,臘月初一遇隨遊隼時,他的一言一行都露出他覺得她這般的人,該跟他一樣。

  如何能一樣呢?

  他看起來清貴,自持,待人有禮,但是骨子裡是個喜歡走刀刃的,短短一日碰面,他便露出了自己視人命為草芥的性子,殘忍的很。

  但她自認為自己雖然薄情寡義了些,卻都是人之常情。除此之外,她努力的活著,最喜歡穩妥,不會讓自己走在刀尖上,也尊重別人的生命,憐惜別人的不易。

  她是正常的。

  她緩緩的捏起一塊糕點往嘴裡嚼。然後牙齒上下一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不怕屍體,無畏殺人,曾經手染過鮮血,漠視過街邊垂死掙扎的乞丐。

  折夕嵐就漸漸的有些明白了。

  她可能有時候跟別的姑娘不一樣,讓他誤會了。

  她蹙眉,覺得他若是真是這般的緣由來糾纏她,真是有毛病。

  她這一生雖暫時算不上長,但在雲州那種地方,卻經歷過許多人沒經歷過的事情。

  這也是她為什麽說自己極為倒霉的原因。她出生時起,雲州便開始頻繁的爆發瘟疫和戰亂。貧窮的人活活餓死,戰死的人鮮血淋淋。

  有一年戰亂之後,她爹領著一群兒女戰死卻無家可歸的老人回來打地鋪。

  阿娘恨得牙癢癢卻也沒有將人趕出去,去廚房一邊做飯一邊罵,給他們煮了熱騰騰的湯面。

  但第二天,領回來的老人就死了三個。

  活著的老人倒是笑著去搬屍體,“反正是活不成的,臨死之前能這般吃一碗熱面,便再無遺憾。”

  阿娘站在門口沉默,而後轉身而去,再沒說過什麽。折夕嵐也站在屋子裡,看著老人們和阿爹一起搬屍體。

  她記事以來第一次見屍體,便是那時候。後來見多了,也就沒什麽感覺了。

  別的小姑娘害怕,她不怕。

  別的小姑娘怕鮮血,怕殺人,她也不怕。尤其是阿姐時候,她便覺得有一身武藝,能殺人,能讓別人流血而不是自己流血,是天下最為讓人安心的事情。

  所以,她可以面無表情的去將府州三歲的孫子斷頭放回脖頸處,也可以接受自己的手上紅彤彤。

  她覺得這是正常的,但可能在他眼裡不正常。

  他覺得,她這般便是跟他一樣了?

  折夕嵐詫異。

  他竟然如此眼瞎。

  她真的沒有罵錯,真是馬不知臉長。

  她松了一口氣,便又拿起筷子開始吃肉。英國公府的席面很是好吃,為了怕菜冷,還用了小爐子,上面架了魚鍋子,時不時便有小侍女來添炭火。

  炭火也好,不像她家之前用的一燒就有嗆人煙的炭,而是一點煙沒有,且還有著一份清香。

  她便認認真真的吃起來,少吃一口,便是對這炭和魚的不尊重。

  但剛吃幾口,就感覺周邊人群嬉笑聲又斷斷續續少了起來,還有人在看她。

  折夕嵐筷子未停,手未頓,依舊慢吞吞的吃著魚。不論是誰看她,她都不打算看過去。

  她看過去,必然要對視上,對視上,便要打招呼。

  但只要她不看過去,便可以裝作不知道。

  人還是不要給自己惹麻煩比較好。

  不過人倒霉了,喝水都要塞牙縫。她不想惹麻煩,麻煩也能找到她。

  當康定長公主喊那個吃魚的小姑娘來一來時,她就知道,事情遭了。

  她再不能裝聽不見,只能站起來,做出懵懵的模樣,“長公主殿下,您找我?”

  康定長公主笑著點了點頭,“你來。”

  折夕嵐便急忙上前,離長公主近些。康定長公主便道:“你跟我來。”

  折夕嵐就真的開始惶恐了。
    康定長公主要帶她去哪裡?做什麽?她跟長公主向來無交集,難道又是傅師師?

  她不敢問,只能一路跟著走。

  跟在長公主身後,她也能感受到諸人又在看她了,一個個的,目光很是不善。

  她低頭規規矩矩的跟著走,皺了皺眉頭,覺得今天的事情一直朝著她掙脫不了的方向發展。

  但好在她似乎是猜中了,因為長公主在經過戲台的時候,把老老實實跟著傅母看戲的傅師師也叫上了。

  康定長公主彎腰對老夫人道:“傅三丫頭太煩,蠢,我不願意多見她,但前兒個進宮,傅妃正垂淚,為的便是傅三丫頭馬兒受驚的事情。”

  她說話聲不大不小,在場眾人都能聽得見。只聽她道:“您老人家也知曉,我欠傅妃一個人情,得還她,想來想去,這也是好機會。”

  “左右去傷傅三丫頭,應當也是哪家的丫頭做的,我便查查,要是能查出來,那便算還人情了。”

  她笑著指折夕嵐,“這丫頭當時也在,馬也是她降服的,我便想看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麽。”

  英國公老夫人看見折夕嵐就一臉複雜。方才她的貼身丫鬟來說鶴臨的話,說是這姑娘拒絕了他。

  誠然,老夫人並不想擁有一個出身低賤的孫媳,但是鶴臨不同於其他人,他的主意極正,他想要的,便一定會做到,何況是終身大事。

  且鶴臨死而複生,一身筋脈和骨頭都帶著傷痛,看著他從朝氣勃勃騎烈馬的少年郎變成穿著深衣躺在床上看窗外的體弱之人,她再是不願意,也該為了他放下成見。

  她都想好了,這府裡誰敢反對,她便都要壓下來,不日就去南陵侯府提親。

  這般想好,便又覺得她也算不得出身低賤,她父親是景耀元念的探花,如今也是青州通判,雖然出身不高,但也看得過去。

  誰知竟然沒成。

  她拒絕了。

  老夫人驚訝之後,又是惱怒她的無情又是松口氣。拒絕了也好,至少她有自知之明,她確實不適合英國公府,配不上鶴臨的身份。

  她臉上不露聲色,笑著道:“康定啊,你是真不把我做外人,壽辰上提了我的小客去審問,哪裡來的緣故。瞧瞧這兩個姑娘,都嚇傻了。”

  康定擺擺手,“老夫人,您便等我回來,我先去問問當日的情況。”

  周邊人露出果然如此的模樣,折夕嵐余光瞥見這些目光,便覺得康定長公主應當是平日裡這般行事慣了。

  老夫人也沒有一直阻止,道:“那我就讓丫鬟領著你們去後院。但你這性子急匆匆,又衝,可別嚇著人,不然,報恩成了報仇。”

  康定長公主就笑了,“還是您老了解我。”

  她轉身,也不多說話,就這般直接走了。折夕嵐趕緊跟上,傅師師都要哭了。

  傅母擰了她一把,小聲道:“去吧——折二在呢,她聰明,你跟著她說就好。”

  傅師師就心安了一些。也是,折二在呢。

  她快步趕上去,走在折夕嵐的身邊。康定長公主就轉頭看了她一眼,“沒出息。”

  而後又轉身向前走去。

  傅師師像是被她罵慣了,一點委屈和埋怨都沒有,一臉稀疏平常的模樣。

  折夕嵐默默看著一切,腦子裡面琢磨起來。首先,康定長公主今日這般,無論往後查出什麽來,可能她身上都有髒水,都會想她說的。

  而她要是撇清,便又得罪了長公主。

  她只能放希望於長公主身上,讓她以後查到人時,少說點她的存在。

  她歎息一聲,要是知道會卷進這般的事情裡,當初肯定不會救傅師師。

  京都的事情瞬息萬變,比她想的複雜多了。

  很快,她又走回了那個後院,走在了那條布滿了窗戶和蔑簾的遊廊。

  她這回看清楚了,每一扇窗戶都有不同的圖案。

  花花草草,飛禽走獸,應有盡有。

  折夕嵐還是第一回 看見這般的窗戶。

  不過這回下了遊廊,她們去的不是她換衣裳的院子,而是另外一條路,曲徑通幽一般,闊然開朗,一個小小的院子出現在假山邊上。

  康定長公主極為自然的開門進去,一個小丫鬟出來,笑著迎她,“長公主殿下,您回來了。”

  回來了——

  難道這裡一直是長公主的住處麽?
  像是知曉她的疑問,傅師師湊過來小聲道:“長公主跟英國公老夫人極好,年輕的時候在英國公府裡面建了這座小院子。”

  折夕嵐點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傅師師便高興的揚了揚眉,“折二,以後你想知道什麽,我告訴你。”

  折夕嵐:“……”

  傅師師現在看起來就跟個粘人的貓一般,跟之前截然不同。

  她便又遠了她幾步。

  她不喜歡養貓。

  此時,長公主已經坐在了椅子上,示意她們都坐。有小丫鬟給她們都端了茶來,還一人給了一個手爐。

  如此,像是來吃茶一般了。

  正在折夕嵐提著心時,長公主便道:“我要分開問你們。”

  她指著傅師師,“我先問你,讓你的小手帕交出去。”

  傅師師一聽手帕交三個字不由得有些激動,也不害怕了,大聲的道了一句,“是!”

  康定長公主端著茶杯的手抖了抖,嘴角一抽,“傅三丫頭,你真是個傻子。”

  傅師師也沒有不高興,對折夕嵐道:“你先出去吧,待會換你來。”

  折夕嵐:“……”

  所以說,她其實更喜歡做傅師師的敵人。這種人做朋友反而讓人提心吊膽。

  她便行禮告退,又跟著長公主的丫鬟出門。

  小丫鬟笑著道:“姑娘,您便去後院的花房裡面歇息會,裡面有地龍,還有花。”

  折夕嵐點了點頭。

  她是喜歡花的。但是雲州沒有什麽花。

  遍地沙子,能長出來的花帶著刺和荊棘,采摘傷人。

  京都的花就很好,沒有刺,養在花盆裡,暖房裡,冬日裡也能活很久。不用擔心狂風捶打,也不用擔心暴雨將至。

  小丫頭領著她到花房門口卻不肯進去了,“奴婢在這裡等您。”

  折夕嵐聽見這話,眉頭一跳。

  就在不久之前,引著她去見宴將軍的丫鬟也是這般說的。

  她深深吸一口氣,眸子裡染上一絲煩躁,沒完沒了,沒完沒了,這次又是誰?是隨遊隼?他跟長公主認識?

  真是晦——

  “世子爺?”

  晦氣兩個字在腦海裡面還沒有說完,便看見了盛長翼,她驚訝喊出聲,“你怎麽來了?”

  她就笑起來,歡歡喜喜過去,“剛剛嚇死我了。”

  一顆心落到了實處,突然安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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