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從遊戲艙出來的時候，唐年的頭難免有點暈乎乎的。

  唐年扶住遊戲艙的邊緣，那銀色的光紋水波一般流動著，盈盈地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手指扶在上邊的時候，難免給人一種自己在觸碰冰塊的錯覺。

  唐年坐起身，如夢似幻的霧氣落在那雙澄澈潤澤的眸子裡。

  摸著那精致的紋路，唐年不由得想起自己進入遊戲艙的感覺。

  那個感覺可其妙多了。

  也不知道這個科技到底怎麽發展的，一下子更新換代那麽快，唐年無論多少次看都覺得很是神奇。

  遊戲艙被擺放在了次臥，唐年先去洗了個澡，又從冰箱裡翻出八寶粥，這才回到主臥。

  唐年的房間收拾得很整潔，作為主臥，二十平的面積裡一大半都擺滿了毛絨絨的玩具，電腦桌旁的小鬧鍾滴滴答答的擺動著時針。

  唐年沒有細算自己在遊戲裡渡過多少時間，但他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外邊的天色還是亮著的。唐年都沒想到，他進入遊戲的時間是下午，沒想到出來的時候也才過了幾個小時。

  他家在老城區的居民樓，離外邊的街道很近，盡管老式的建築普遍樓層不高，但唐年一打開窗簾，還是能夠把外邊的事物全部收入眼底。

  感覺要上癮的感覺。

  等身體緩過勁來時，唐年去拉開了窗簾。

  不得不說，比起唐年現在在的環境，遊戲裡反而要更舒適一點。畢竟現在還是夏季，不開空調氣溫可以熱的人懷疑人生，而且家裡就唐年一個人，說實話，唐年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綜合對比起來，遊戲裡除卻環境目前還沒那麽方便，但無論是景色，還是別的感官，都比此時此刻唐年一個人待在屋子要好。

  完了。這遊戲可真會pua人。

  唐年：？！！
  唐年連忙揉了揉眼睛，再仔細望去的時候，人們還是那個人們，景象還是那個景象。

  趕緊進遊戲裡壓壓驚。

  但回頭的那瞬，唐年又停下了腳步。

  放學的小孩和同伴說笑吵鬧著，大人們臉上帶著些許疲憊，街上的小販帶著熱情的笑容，大聲地吆喝著，無論是誰，身上都被日暮溫柔的陽光籠罩著。

  唐年拍拍自己的臉，從冰箱裡翻出一罐蘋果醋，回到房間裡靠坐在床邊。

  唐年：……

  唐年松了口氣，差點以為自己玩遊戲玩出了幻覺。

  明明出來時想著好好休息算了的，結果出來後反而像是要吃飽喝足才能更元氣滿滿地玩遊戲——悲哀的是，現在回想起那累死累活的經歷，唐年竟然還覺得挺有趣的。

  陽光之下，更盈盈閃動的光芒凝聚成絲線，隨著唐年視線的移動，虛空另一端的線，自然而然地連在每個人的身上。

  光一時還亮堂著，但天際已經隱隱出現了暮色，下午五點半的時候，街道就開始熱鬧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進入遊戲後，先是走了一大段路，然後又是睡在地板上，起來的時候還忙活了一上午，明明當時還在抱怨著，結果現在突然閑置下來，唐年竟然還有點不習慣。

  就像是唐年先前看阿爾時那般，指引的線和貓貓重疊在了一起。

  和以往沒有什麽區別的景色，可不知道是不是唐年剛從遊戲裡出來，他竟然在大家身上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還能再去逗逗貓貓！
  ——可是不能沉迷遊戲。

  剛從遊戲裡出來就想要重新回遊戲裡似乎不太好吧。

  唐年：“……”

  再一次深感自己要完了，唐年深深歎了口氣。

  為了轉移注意力，唐年打開了電視，但很快就感到膩了。

  電視裡常看的台最近的節目都很一般，換台到最後，竟然只剩下了新聞可以看。

  “A公司宣布推出一款新遊戲，據其發言人所說，此次遊戲會運用到最新的遊戲技術，讓玩家們在探索遊戲的同時提高身體素質……”

  “虛擬遊戲的技術發展，讓如今的遊戲市場重新成為一片藍海，接下來該如何發展……”

  主持人溫和知性的聲音有條不紊地播報著一條又一條簡訊，唐年卻靠著沙發發呆，基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家裡靜悄悄的，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感覺有回音。

  唉。

  唐年起身關掉了電視，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洗完澡吃飽飯放松完眼睛的這會，唐年躺在床上發呆發著發著，突然又想進遊戲了。

  明明才剛出來沒多久的。

  這一瞬間，唐年突然有點理解以前抱著手機不放的同學們了。

  有點想貓貓……

  唐年翻了個身，正好對上一隻玩偶兔的眼睛。

  是綠色的。

  不過針線縫出的綠色很淺，顏色亮得也有些浮於表面，沒有貓貓的眼睛好看。

  繼續翻身。

  看到穿了黑色禮服的玩具熊。

  這隻玩具熊可大一隻了，唐年突然想起，好像遊戲裡的那隻貓貓也是穿著黑色的小鬥篷，鬥篷是很好看的款式，回憶的時候唐年還發現了很多細節，明明看上去有點營養不良，在的地方也不富裕的樣子，可阿爾好像一直努力端著矜持的小模樣，就像是家道中落卻依舊努力挺直腰板的小公子。

  唉……

  再翻身。

  唐年眯了眯眼睛，發現自己睡不著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如果他突然從遊戲裡出來的話，遊戲裡到底是停止時間，還是會一直流逝下去？
  一般遊戲都是前者的，但是現在唐年玩的遊戲是全息的。

  全息遊戲本就顛覆了人們的認識，所以在這些常識上，或許會不會也有什麽不同？
  天花板映入了唐年的瞳孔之中。

  哪怕遊戲和現實有時差，但是一想到如果是後者的話……

  在遊戲裡的今天好像還沒有看到阿爾，還沒來得及和那隻貓貓說早安。

  也不知道它在哪裡睡覺的，不知道現在醒過來了沒有。

  要不進遊戲裡看看？

  唐年突然這麽想。

  本來就是才六點出頭啊，再玩一會遊戲也很正常吧？

  就是啊，這個點誰休息睡覺啊！
  唐年很快就說服了自己，立馬起身去隔壁重新躺進了遊戲艙。

  這次躺下的時候格外安心，興許這次並不是唐年第一次進入遊戲艙了，再次進入的時候並不像第一次那般花費那麽多的時間。

  那隻白色的團子依舊從虛空中出現，親昵地蹭了蹭了唐年的手指，叫聲軟糯，然後化作了星星碎碎的光，指引著唐年前行。

  日光籠罩在眼皮上，唐年緩了緩，瞳孔才慢慢倒映出事物。

  唐年退出遊戲後，遊戲裡的他竟然不知不覺倚在走廊邊睡著了。

  陽光把唐年整個人都曬得暖洋洋的，毫無遮攔的建築設計讓唐年整個人都沐浴在日色下。

  唯有膝蓋處隱約有橫紋。

  那是已經枯萎的枝椏投落的陰影，與之一起投落的，還有一團影子。

  等唐年回過神，抬起頭，他才發現，那隻黑色的貓貓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上方的枝乾上，揣著手手，不知認真地守了唐年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