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察覺到對方的打量， 唐年從克拉克背後緩緩走出。

  深色的鬥篷隱匿著面容氣息，布料華貴， 暗紋繁複美麗。

  對方就像是一個神秘深邃的角色， 引人探究。

  威廉亞眯了眯眼睛。

  他表面依舊還打著呵欠，其實內心早就警惕起來了。

  這次來的竟然不是虛擬體……

  很顯然，之前老頭的猜測並沒有錯， 以前這個神秘人前往這裡的時候來的基本都是虛擬體。虛擬體作為一種仿造主體數據而形成的技術， 雖然擁有和主體一般的形象，但本質上只是一串提前輸入好的數據，連接在了機器身上， 說是虛擬體， 但還不如說是一個傳話工具。

  就算毀了也不會造成半點影響， 除了造價很貴讓人有點望之卻步外， 格外好用。

  也是各種大人物在不確定安全前談話時經常使用的一種手段。

  但是這東西不僅造價貴， 沒有點官方背景還真的難以買到。

  這位來真的？
  威廉亞一邊思索著唐年這番舉動的目的， 一邊讓克拉克推出去。

  連威廉亞這種自認大膽的人都不敢惹官方， 畢竟那位陛下雖然很討厭， 但是不得不說，還真沒敢得罪對方， 那位陛下貴為陛下， 行事風格卻比瘋犬還要瘋犬。

  他的瞳孔微微縮了縮，盯著唐年。

  “快走，大人談事小孩子礙在這裡做什麽。”他罵了一聲，才把傻白甜斥走。

  更別說對方直接把科學院的東西搞來了……

  “東西做好了嗎？”唐年開門見山地問。

  他的精神力很強大，等級甚至逼近S，這在瑰月人裡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一點都看不清唐年。

  先前還能用虛擬體不帶主體的氣息來推辭，現在，唐年就這麽直晃晃地出現在他面前，沒有半點防備，突兀無比，打得威廉亞猝不及防。

  唐年笑了聲，答應了下來。

  沒有旁人的干擾，威廉亞反而更警惕了。

  他猶猶豫豫地看著唐年， 似乎還帶著點不放心的樣子，
  威廉亞見了這一幕， 不由抽了抽嘴角。

  走前，克拉克還和唐年道別，說會請唐年吃飯。

  威廉亞送走克拉克，目光重新落到唐年身上。

  這次見面的時候，威廉亞以為對方還是像往常那般用的是虛擬體，結果萬萬沒想到——

  等這片空間只剩下兩人後，唐年看了眼自己的任務，然後看向了威廉亞。

  也不知道這短短的一路時間發生了什麽，明明吩咐下去的時候，克拉克還一副不情願的模樣，覺得威廉亞就是在故意驅使免費勞動力，結果現在，克拉克卻表現得唐年好像是他的朋友一般了。

  這一瞬間，輕而易舉從克拉克表情猜出對方心思的威廉亞都有點想拍拍這個傻白甜的臉讓他清醒點了。

  擔心他會做壞事傷害了對方？

  威廉亞也不知道該說是克拉克太好騙，還是唐年太會騙。

  被這樣要求的時候，克拉克顯然還有些不舍。

  這個樣子是什麽意思？
  擔心對方？

  但警惕歸警惕，目前唐年的身份還是雇傭者，是出錢出技術的大金主，怎麽也不能慢待，提的問題自然也需要回答。

  就是——

  “……沒。”威廉亞甕聲甕氣地說，有些鬱悶。

  唐年：？
  唐年重新看了眼自己的任務欄。

  上面的任務已經變成了要到他先前委托在這裡的東西，結果現在，對方卻和他說，沒有做好？

  唐年抱著手臂，狐疑地問：“怎麽回事？”

  威廉亞聽出了唐年語氣裡帶著的情緒，下意識想要去摸煙，但很快又停下。

  他從物品堆裡走出來，踩著拖鞋，容貌邋遢，頂著亂糟糟的頭髮來到唐年身前不遠處，指著浮在半空中的屏幕給唐年看。

  “這東西太難搞了，”威廉亞抱怨著說，“我破解了裡邊加密的程序，卻發現原來還有一層加密，要不是我反應快，差點被追蹤上來。”

  原先他和唐年說等待一段時間等數據跑完就好，然後就能著手搭建網站，沒想到，乾等幾星期，就在進度條準備加載完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提示框，要求威廉亞輸入權限密碼，威廉亞哪有什麽權限密碼啊。

  他就是個打工的，他的技術放在平時確實還行，但是對於科學院的技術還是沒那麽容易攻破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段程序反過來攻擊威廉亞的網絡時急忙拔網線。

  簡略，但是有用。

  然後埋頭幾天幾夜苦讀如何破解。

  威廉亞發誓，他從來沒有那麽努力過！

  但是現在那個可惡的程序就卡在他最寶貴、最昂貴、最心愛的星腦上，如果為威廉亞不解決的話，他就別想再碰星腦，這怎麽行！
  真的是被迫去學習，可惡。

  威廉亞雖然平時很頹廢，但是現在這種黑眼圈，其實都是為了解決金主帶來的程序導致的。

  他現在還能忍住不揍唐年，都是因為忌憚唐年不好惹。

  唐年不知道威廉亞心理所想，還皺了皺眉，說出了相當甲方的發言：“那你什麽時候能把東西給我？要很久嗎？”

  他不在意威廉亞的痛苦，他只在意他自己。

  威廉亞摸了摸鼻子，說道：“如果快的話，大概是明天吧。”

  唐年：“啊……”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點失望：“要這麽久啊。”

  唐年還想著今晚就結束任務他可以回去看自己貓貓呢。
    威廉亞頭頂跳著紅十字路口，心想這是金主這不好惹絕對不能發脾氣。

  算了，等下出去就揍克拉克一頓！
  無辜被殃及的克拉克：？

  唐年遺憾地看著任務，上面顯然未完成，這讓唐年今晚只能被迫留在這裡了。

  威廉亞還算尊重金主，沒讓唐年滾，反而把他領了出去。

  “我們這條件也就那樣，你看著有沒有順眼的房間，挑一個住，——當然，你如果不放心的話也可以先回去，等我通知你的時候再來。”

  唐年選擇在這裡睡一晚。

  “……行吧。”威廉亞原先只是客套一下，但見唐年同意了自己的話，他雖說有點意外，但很快就從容起來。

  這個選擇並不是因為沒有錢之類的原因，而是帶著點私心。

  任務竟然讓唐年來到這裡，唐年自然也要好好探查一番。

  何況唐年對這裡確實很感興趣。

  威廉亞在前邊走著，他身形很高，精神體沒有顯示出來，可唐年看著看著他，卻感覺自己好像在看著一只有些笨拙的熊。

  這熊凶巴巴的，但是因為性格困倦憊懶，又減弱了幾分威脅感，變得憨厚起來。

  熊的模樣在唐年眼裡晃了晃，很快又恢復成人類的模樣。

  唐年沉默了一下，不是吧，又產生錯覺了？

  他們進來的時間並不長，出去的時候，老頭還在教訓自己的精神體。

  “你說你怎麽回事，平時也不見你對別人那麽熱情。真是害我丟臉！”

  有和老頭關系好的人還在打趣：“你怎麽這麽指責它啊，說到底還不是由你潛意識控制的，啊喲，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嘖嘖嘖……”

  老頭怒目而視：“嘴巴不會說話可以不要的，就你會講話？”

  “哈哈哈哈——”

  克拉克混在其中，同樣跟著笑。

  老頭一巴掌拍了過去，罵道：“兔崽子，笑什麽！”

  克拉克敢怒不敢言，捂著腦袋嘀咕著說些什麽“才不是兔崽子”之類的話，眼神便到處亂溜了。

  他看到了唐年。

  妹妹頭青年眼睛一亮，小幅度地和唐年招手。

  唐年在瑰月人裡很少見這種人，上一個那麽熱情的還是節目組那群，不由同樣朝對方招了招手。

  威廉亞就當沒看見他們的動作，朝老頭走去。

  “朝小孩子發脾氣幹嘛呀，我們再嘮嗑嘮嗑啊！”

  “就是，那隻小松鼠呢？你別藏著它。”

  “哈哈哈，你皮癢了是吧，之前是誰被撓破了頭的？”

  在打趣老頭的時候，惡趣味的這些人也放出了精神體。

  巧合的是，這些精神體們和唐年當時以為自己錯覺時看到的動物幾乎一模一樣。

  比起主人對唐年隱晦的打量，它們的反應要直接多了。

  一個個眼神毫不避諱地落在唐年身上，但反應顯然沒有克拉克和老頭的誇張，只是有些好奇地歪頭，頂多不帶惡意而已。

  比起那些人藏在表面下的複雜心思，倒是克拉克顯得無比熱情。

  他直接朝唐年走來，問唐年要不要吃東西，他剛好可以請客。

  唐年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他。

  克拉克說要去房間裡找他珍藏的口味，讓唐年等等。

  酒吧這個時候已經開了燈，米幻的燈光打在眾人身上，顯得更迷離撲朔起來。

  老頭顯然也聽到了克拉克的話，他嗤笑了一聲，沒再理會那些人的打趣，而是朝唐年走來。他打量了一下唐年，不知道威廉亞方才附耳和他說了什麽，此時對方的笑容顯得無懈可擊了不少。

  老頭笑道：“我聽克拉克說要請客？你可別被他騙了，那小子所謂的珍藏不過是一些口味特別的營養液，沒什麽好喝的，你估計喝不慣那口味。要來一杯嗎？保證勁道。”

  唐年看了他一眼，半晌，搖了搖頭，禮貌地拒絕了。

  “抱歉，我不喝。”

  老頭不依不饒：“怎麽，瞧不起老頭子調酒的技術？”

  “不是這個原因。”唐年很陳懇。

  老頭已經摸出了一瓶酒，看遠處那些人倒吸一口涼氣的樣子，估計這個酒可能真有點東西。

  唐年：“真的不了。”

  見對方還想勸，唐年深深歎了口氣，他遺憾地表示：“不是我不想喝，而是——”

  唐年想了想，然後有些惡趣味地說：“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在藍星上，唐年確實成年了沒錯，但是入鄉隨俗嘛，玩家們的年齡和身份都是可以隨著任務變得賽博起來的。而按照瑰月人的說法，能夠徹底掌控精神力的才算是真正的成年，至於唐年這種，即便說成年了也會被當成未成年看待，比幼崽們都要顯得廢材嬌弱。

  唐年說自己是未成年不能喝酒完全沒有問題嘛！

  老頭：……

  老頭：？？？
  看似不關心、實際上精神的一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