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貓貓其實那也沒有去。

  阿爾守著唐年幾乎守了大半天。

  唐年先前和阿爾說自己要睡個午覺， 但他以躺床上，就沒再醒來。

  貓貓有些憂愁地守在床邊， 不時看著唐年的動靜。

  如果不是唐年呼吸平緩， 阿爾撫在他胸膛上的肉墊能清晰感受到的心跳聲平和跳動的話，貓貓都要懷疑唐年是不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突然死掉了。

  畢竟唐年在它眼中向來很弱的樣子。

  還是說，他太累了？

  貓貓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回想了下， 也沒發現唐年最近做了什麽很勞累的事情啊。

  過了晚飯，唐年還是沒有醒來。

  平日裡，礙於面子，貓貓當然不會和唐年這麽說，自然也不會告知對方自己其實很喜歡被他抱在懷中。有時候唐年覺得自己是強迫了貓貓，其實阿爾貓貓心裡是自願的。

  要這麽狡辯好呢？
  但沒等貓貓理清思緒，它就遺憾地發現，唐年根本沒有一點醒過來的征兆。相反，他睡得很香，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身旁有溫熱的小火爐，冰冷之下，他還將猝不及防的貓貓徹底地摟進懷中。

  畢竟唐年總是很好聞的， 連同他身邊的所有東西， 都帶著令貓貓會感到犯困的、像是陽光一樣溫暖好聞的氣息。代表著睡眠的枕頭尤甚。

  它絲毫沒有發現，自己那對冰綠的眸子，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他實在是過分，摟著貓貓不放，整個腦袋都貼住了貓貓的身體，臉更是過分地貼在貓貓的下巴和柔軟的胸膛上。

  這麽想著，貓貓很快說服了自己。

  他睡得很香。

  它也喜歡唐年很柔軟溫暖的手掌，無論是觸碰撫摸它腦袋和輕撓下巴，還是順著它的毛發梳動時，哪一樣都讓阿爾幾乎維持不了矜持，像是水一樣化在唐年手中。

  它向來很要強， 唐年興致勃勃邀請它十次一起睡覺， 阿爾也不一定會答應兩次，但現在， 它卻團在唐年枕邊， 小小一隻的貓貓綠色的眼睛半眯著，盯著唐年瞧。

  貓貓有些新奇，感覺肉墊下的觸感軟乎乎的，像是踩在了雲朵上一樣，還帶著點人類的體溫。

  睡在唐年枕邊時，貓貓鼻尖總能嗅見唐年身上的氣息。

  它還是第一次主動地碰唐年的臉。

  貓貓在說服自己後，毫不猶豫將兩隻肉墊都伸了出去。

  他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好看，紅潤的唇瓣淺淺彎起，說著甜言蜜語的聲音雖然有點熱情到輕浮了，但是阿爾貓貓並不討厭他親昵地呼喚自己寶貝時的模樣。

  摸一下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貓貓：……！！！
  阿爾剛想要掙扎，唐年已經把臉埋了過來。

  黑發少年睡在床上，腦袋陷在柔軟的枕頭上， 比枕頭更柔軟的是他的呼吸。

  它還喜歡唐年眼睛，很漂亮，像是夏日裡的夜空，閃爍滿了明亮的星星。

  它們在捕獵的時候向來是優秀的捕食者，但在盯著自家柔弱的鏟屎官時， 也同樣很耐心。

  有點、想摸摸看。

  阿爾：！
  它震驚地放大了瞳孔，肉墊依舊停在唐年臉上，如果唐年此時睜眼，毫無疑問地能夠貓贓並獲！
  貓貓一瞬不瞬地盯著唐年看，心裡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期待。

  它忍不住朝唐年探了談身體。

  它喜歡唐年看上去很柔軟的頭髮，上面的氣味貓貓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很好聞。

  輕輕淺淺的， 白皙的臉頰透著些許健康的紅潤。

  要忍耐！要矜持！
  阿爾貓貓收回肉墊，重新趴回原地。

  貓貓盯著盯著，就感覺自己有點犯困了。

  唐年會就這麽醒過來嗎？

  在唐年睡著的時候， 拒絕和唐年貼貼的貓貓總是會像是現在一般，輕手輕腳上了他的床，一點一點地靠近，然後小心地睡在唐年的身邊，在唐年清醒前，又回到自己的小窩，假裝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它還是那隻矜持冷傲的貓貓。

  貓貓卻開始發愁了。

  它本來已經離唐年很近了，再靠過去的時候，一個平衡沒維持好，直接摔進了唐年了懷中。

  貓貓的耐心從來都很好，即便是阿爾也不例外。

  自己這次碰碰怎麽了？
  反正唐年又不知道……

  它盯著唐年柔軟的臉頰心想，反正他還蹭過自己不少次。

  那氣息很好聞，興許是之前貓貓沒有多想，總在睡眠時來唐年身邊，找到舒適的位置就團著睡過去，但是現在，努力讓自己維持清醒的貓貓卻感受到了更多。

  阿爾貓貓盯著唐年看了一會，人類少年顯然睡得很熟，呼吸時一起一伏，白嫩的臉蛋看上去比枕頭還要柔軟。

  它閉上了眼睛，但是不過三秒，貓貓又遲疑地睜開了眼睛，望向唐年。

  不行，貓貓驚醒。

  阿爾不由朝唐年靠的更近了。

  貓貓盯著他的臉發了一會呆，半晌，遲疑地伸出了爪子，爪子下的肉墊粉而可愛。

  貓貓又看了一會， 然後跳上床， 伏在唐年枕邊。

  它現在開始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給唐年的壓力太大了， 不然唐年怎麽今天突然睡這麽久。

  阿爾小小的一隻，在唐年貼來的時候，它的臉也徹底地蠻近了唐年的脖肩之中。

  貓貓這下是徹底不動了。

  少年清爽好聞的味道此時徹底傳進了貓貓敏銳的鼻子中。

  因為太好聞了，貓貓慢慢就警惕不起來了。

  甚至連掙扎都不怎麽掙扎了。

  貓貓心想，一定是因為現在掙扎很有可能會讓唐年清醒過來，而它很難解釋為什麽自己現在在唐年懷中，只能等之後找個機會再逃脫了。

  貓貓一邊這麽想著，一邊再次飛速說服了自己。

  它眼睛在黑暗下顯得閃閃發亮的，呼吸很淺，它似乎試圖要鎮定，但很快，咕嚕嚕的聲音就出賣了它了。

  不許打呼嚕！
  阿爾心底大罵自己，怎麽可以像個變態一樣打呼嚕！

  這不是顯得它很喜歡和唐年貼貼嗎？
  忍住。

  千萬要忍住——

  ——忍、忍不住了……

  咕嚕嚕……

  貓貓放任自己沉浸在唐年的氣息之中。

  說來也奇怪，明明一開始的時候，貓貓對唐年只是普通的好感，覺得這個人不討厭而已，但是現在，阿爾竟然稍稍聞聞他身上的氣息，就感覺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醉醺醺暈乎乎一樣要失去所有意識了。

  簡直比陽光做的枕頭還要讓貓貓上癮。

  阿爾甚至都沒發現，它的手不知不覺已經從抗拒的姿態，變為摟抱住唐年的脖子了。

  它暈暈乎乎地似乎陷入了一片奇異的空間裡。
    這片空間很古怪，並不是貓貓現實裡見到過的，但是現在思緒暈乎乎的阿爾完全沒有半點思考的意識了。

  它甚至覺得這片空間竟然有種莫名地安心感。

  阿爾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

  它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全身輕飄飄的，像是風，又像是飄動的雲。

  無知無覺地被某種事物吸引，朝對方走去。

  貓貓不知道自己飄了多久，這片空間有些黑暗，但並不令人害怕，而像是一個香甜的睡夢，待得越久，思緒越放松，慢慢就沉入了無邊的睡夢之中。

  在恍恍惚惚間，貓貓感覺自己好像突然遇到了一個發光體。

  這個發光體在黑暗中顯得無比明顯，卻又不刺眼，散著的光芒令人感到無比的安心。

  而且……

  還很熟悉。

  明明沒有實體，貓貓卻仍然有種自己嗅見了對方身上好聞的氣息。

  這樣好聞的氣息，無比熟悉。

  貓貓只在一個人身上感受過。

  那就是唐年。

  是唐年啊。

  貓貓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雖然在現實裡，貓貓要保持矜持，但是在夢境中的話，那就無所謂了吧？
  畢竟夢境只會有阿爾貓貓自己知道，它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完全不用隱瞞自己的渴望。

  所以貓貓毫不猶豫地貼了上去。

  ‘年年……’

  它撲得很熱情，充滿了喜愛。

  而夢裡的唐年也同樣回抱住了它。

  ‘阿爾。’

  他的呼喚輕而溫柔，像是從遙遠的空間裡傳來。

  這樣溫柔的呼喚和擁抱，讓貓貓毫無疑問深深陷入了進去。

  之後的事情變得更夢幻了。

  它感覺這裡像是同時存在兩個自己，每個自己都在歡喜地擁抱著唐年。

  貓貓有些吃醋，但又覺得很正常。

  畢竟它的內心確實是很喜歡唐年的。

  而在夢境中，它這種喜愛和佔有欲變得更強烈了。

  它和另外一個自己，死死地纏著唐年，就像是在纏著自己最喜歡珍貴的寶物，靈魂和精神全在交融，緊緊糾纏在一起。

  等貓貓清醒過來的時候，時間早已來到了深夜。

  阿爾：！
  它回想了一下夢境裡的情形，整隻貓都僵硬了。

  那種交融的感覺太奇妙了，舒服得讓人上癮，在夢境中根本無法掙脫，何況它也不想掙脫，甚至放任自己沉溺。

  但、但是！
  在現在裡肯定不能這樣啊！
  貓貓飛速從唐年懷中竄了出來，那對綠眸不定地閃爍。

  如果貓貓現在是人的話，它可能已經徹徹底底紅透了臉蛋。

  哪怕現在它還頂著貓貓的外殼，可任誰見了此時的它，也會覺得這隻貓貓可能要羞得恨不能鑽進地洞裡了。

  為了擺脫尷尬，貓貓決定出門冷靜一下。

  順便給唐年找找明天上午的早餐，讓唐年一覺醒來就可以有東西吃，不至於餓肚子。

  深秋入冬的晚上氣息果然冰寒，但阿爾還是吹了許久的冷風才稍稍從那種暈暈乎乎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蒙狀態中清醒少許。

  它找了一些新的果子，嘗了一口，發覺這種可能會被唐年喜愛，於是便多摘了些，揣進鬥篷寬大的口袋裡。

  明明才出門一段時間，但是阿爾顯然又想念唐年了。

  冷靜下來後，貓貓此時最想的還是唐年。

  它有些憂心唐年起來時見不著自己會著急，於是便加快了步伐，往家裡走。

  夜晚的天幕星星升起，月華如霜，貓貓行走得著急，毛發和鬥篷都沾染滿了夜裡的冰寒。它輕盈而敏捷地在樹梢上跳動，哪怕身形嬌小，也逐漸露出了屬於頂級捕獵者的風姿。

  阿爾想著要在唐年睡醒前趕回來，但它沒想到，唐年會醒的那麽突然。

  貓貓剛回到庭院，就聽到唐年在尋找呼喚自己。

  “阿爾？”

  “阿爾……”

  雖然是在呼喚，但顯然，他的聲音並沒有多少著急，只是帶滿了親昵。比起焦急，更像是篤定它不會出門太久、離自己太遠，只是習慣性地撒嬌呼喚它而已。

  貓貓於是便有些得意地翹起了尾巴。

  它卻對此無知無覺，相反，瞳孔愈發明亮的貓貓故意發出了一些動靜，於是在庭院中尋找貓貓的唐年便抬起了頭，精準地捕捉到了自己的貓貓。

  “阿爾！”他驚喜地叫道。

  阿爾矜持地點了點腦袋，從樹上跳下來，朝唐年走去。

  它隻走了兩步，就被衝過來的唐年抱了個滿懷。

  “我好想你啊……”人類絲毫沒有害羞的情緒，抱住貓貓就是一段黏膩地撒嬌。

  貓貓被抱了個滿懷，本來還想象征性推推唐年的，聽聞這句話，粉色的肉墊在抵住唐年肩膀的時候又頓了頓。

  就在它猶豫的瞬間，下一刻，唐年一如既往地貼了過來，臉直直蹭在貓貓敏[gǎn]的耳尖，挨著它柔軟溫熱的小腦袋就是一頓猛蹭。

  畢竟人類向來是得寸進尺的，如果一開始不拒絕的話，後面就更沒有拒絕的可能了。

  但是。

  算了。

  努力讓自己口袋的果子別掉出來的貓貓這麽想，習慣就好。

  ——反正，它一點也不討厭。

  貓貓悄悄地，把自己埋進了唐年的懷抱中。

  反正這是唐年主動的。

  反正……

  它也很喜歡他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