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被稱為賀爺爺的人年紀約有五十，面容堅毅冷硬，光看氣質，是個很不好接近的老頭。但是實際上，他在一所大學任教，教研成果突出，性格雖說不太親切，可博學多識，對於聰穎好問的孩子也很是耐心。

  小區裡的孩子都有點怕這個賀老師，唯有唐年從小就不怕人，無論是誰都要過去搭幾句話，久而久之，唐年和賀知頁就成了熟識。

  唐年從小就對各種東西充滿了好奇，擁有著一種科研人員很喜歡的求知氣質，賀知頁和他熟識後，偶爾會輔導一下唐年的課業，有時候還會給唐年送一些書。

  賀知頁只有一個愛人，姓謝，是個很溫柔知性的美人，即便年老了，身上也帶著時光沉澱下來後的溫潤氣息。賀知頁從前在S城任教，後來因為愛人意外喪失了生育能力，兩個人才回來A城下屬的這個小縣城落腳，從而和唐年認識。

  相處越久，賀知頁和他愛人就越把唐年當做自己的孫輩一樣，以前賀知頁還在這邊任教的時候，唐年經常去老師家蹭飯吃。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實際上，兩人的相處更像是爺爺和孫子。探討問題的時候，唐年會喊他老師，但平日裡表示親近的時候，就會喊賀爺爺。

  不過自前幾年開始，賀知頁不知為何又重新回S城那邊工作了，只有假期的時候會回來，唐年只有假期的時候才能夠見到賀知頁夫婦。

  驟然看到熟悉親切的長輩，唐年的唇邊瞬間就浮現出兩個甜甜的梨渦。

  “年年？”聽到唐年的聲音，在偏僻角落裡看著雜志的賀知頁抬了抬頭，有些驚訝。

  唐年驚喜地說：“真的是您，賀爺爺，感覺有一段時間都沒見過您了。”他嘰嘰咕咕地抱怨著，“先前我放假的時候去找你，發現你都沒回來，打你電話也不通。後來和謝奶奶打電話的時候，她還說你經常在外邊忙碌，不回家不說，還總是飲食不規律。”

  賀知頁把雜志遞過來，唐年也不客氣，笑著接住了。

  唐年直接把休息廳裡備著的小椅子搬過去看。

  這篇文章的標題很有意思，叫做《論利用大腦在虛擬技術學習成果反饋給現實身體的可能性》。

  唐年沉思了一會，才不確定般地說：“感覺……很奇怪。很異想天開。但是……”唐年搜刮著腦海合適的語句來描述自己的感受，“雖然覺得這個想法太瘋狂了，可是好像又有一定地成功率。好像真的可以實現誒……”

  內容比標題還要有趣。

  托賀知頁的福，唐年對於這方面也有一定的了解。

  “你也這麽覺得嗎？”比起回答唐年的話，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確實很瘋狂，但不得不說，這似乎真的是一個很天才的想法。”

  這本雜志有些厚，設計精簡，科研氣息很濃，不過賀知頁特地翻開了一頁給唐年看。

  唐年還在捧著那本雜志繼續看。

  賀知頁也任由唐年看，甚至為了方便他看，還特地把雜志攤開得更大一些：“也不是什麽新鮮的東西，就是一些技術上的東西。”

  賀知頁見他看完，笑道：“如何？”

  賀知頁是研究大腦方向的，在自己得意的方面，老頭子也改不了和小輩吹噓的習慣，經常講一些偏技術的東西，而關於人體神秘的大腦，談論著談論著，就很容易牽扯到其他，偏偏唐年聽什麽都津津有味的，所以他就更愛和唐年分享這方面的見聞了。

  因為親近，唐年此時也沒多客氣，湊近去瞅了下賀知頁手中的雜志：“爺爺，您在看什麽？”

  唐年挑了下眉，發現這竟然還是一本英文刊。

  唐年：“咳。”

  賀知頁大笑起來。

  賀知頁失笑，直接把雜志遞給了唐年。

  他的英語還算不錯，畢竟小時候在賀知頁的帶領下唐年從小跟著閱讀各種英文文獻，不過在看清雜志的內容後，唐年秀氣的眉頭慢慢就皺了起來。

  雖然是很親近的長輩，但是再怎麽親近，也不好意思和老師說自己其實最近都宅在家裡沉迷遊戲貓貓。

  他重新返回把這篇文章仔仔細細閱讀過一遍。

  他語帶親近，聽言，賀知頁眉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笑意，難得調侃地笑道：“好啊，我就說，老謝最近怎麽天天念叨，原來是你告的狀。”他抬眼看了唐年一下，“不過我回來這幾天，發現你最近也沒怎麽出門啊。”

  這篇文章總結下來大概就是：虛擬技術的成熟，讓人類竟然可以用意志去感知創造出來的虛擬世界，但這番感知，又是怎麽產生的。是源於大腦對自己的欺騙嗎？還是意識真的沉浸到了一個虛擬的空間裡。

  那麽可不可以順著這個方向繼續探知，無論是大腦自我欺騙蒙蔽了感知，還是意識脫出身體來到另一個世界，虛擬越真實的話，是否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獲得和現實一樣的效果。比如，一個人原先沒有吃飯，他在遊戲裡吃了東西，現實裡的身體會有飽腹的感覺嗎？又比如，這個人原本不會做飯，但是他在遊戲裡學會了做飯，現實裡讓他照著遊戲裡自己學會的菜式做一遍菜，是否能夠成功？
  總而言之，這篇文章試圖從專業上解釋了一下虛擬技術，然後又和大腦結合，再然後還牽扯到了一些倫理生理和神學的東西，最後又試圖探討各種問題和試圖解答這些問題。

  要不是這本雜志是賀知頁遞給唐年的，唐年說不定會把它當做是一篇科幻小說看。

  唐年總結：“寫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寫了。”

  賀知頁不知為何又被唐年逗笑了：“你這孩子。”

  唐年把雜志還給了賀知頁，嚴肅地說：“賀爺爺，不要亂看奇怪的東西。”
    說得那麽玄乎做什麽，難不成他在虛擬遊戲裡學會了超能力，現實的他也能真的有超能力不成？唐年表示這個人在搞笑。

  賀知頁再一次被逗笑了。

  “你對這些很感興趣嗎？”賀知頁像是隨口問道。

  唐年也隨口說：“嗯，都行啦，我對虛擬技術比較感興趣吧。”

  他看著唐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開口那一瞬間，看著少年帶著幾分稚氣的眉眼，賀知頁明顯又遲疑了下，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在唐年離開後，賀知頁也合上了雜志，往自己家裡走。

  就在這時，一位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男性走到了賀知頁身邊。

  “教授。”

  男子身材高大，長相很普通，氣質泯然眾人，走在人群裡也不會被注意到。

  賀知頁望了他一眼：“小趙？”

  被稱為小趙的男子道：“賀教授，您出門的時候應該通知我一聲的，我好來接送您。”

  賀知頁道：“我只是在小區裡散步，不用這麽緊張。”

  小趙沒有說話，他跟了賀知頁有一段時間了，也明白對方的性格，下次看來還得他多注意一些。

  “您知道的，最近有些緊張……”

  聞言，賀知頁皺了皺眉：“年年那孩子我認識，而且我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無需如此。”

  對於賀知頁的話，男子不置可否，甚至一開始，他就希望對方能夠一直好好待在S城。

  小趙知曉對方不喜歡自己這樣，但是保護賀知頁是他的職責所在。何況最近發生的事情，讓賀知頁的地位進一步提升，賀知頁絕對不能出事。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望著唐年離去的方向。

  而且，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唐年身上隱隱約約有哪裡不對勁。

  耳畔中，不遠處那些老人洪亮的交談聲中偶爾會提及到唐年。

  “年年去哪了？”

  “應該回去了吧。唉，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問問年年要不要去我家吃個飯。”

  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都是無比日常的一幕，但小趙的神經卻有些緊張。明明對方看上去只是一個樣貌出眾的少年，背景清白，交際簡單，但在某一瞬間，小趙總覺得，對方似乎發現了自己。

  也許是他多想了。

  ·
  另一邊，唐年興致勃勃地將幾天的食材采購回家，順便還買了些水果放冰箱裡冰凍。

  回到家裡，放松下來時，出門發生的事情如電影一般浮現在腦海裡。

  唐年一直知道賀知頁是個博學多識的人，甚至是他研究的領域裡的大牛，但一直沒有多少實感，畢竟賀知頁在唐年面前就是一個親近的長輩。以前的時候，賀知頁的研究雖然重要，但他回到了A城，擺明要退居二線了，近來卻重新回到了S城，而且……

  唐年摩攃了下手指，在聊天的時候，他總感覺有什麽人在盯著自己。

  對方並沒有多少惡意，感覺更像是習慣性地打量接近賀知頁的每一個人，只是唐年的感知好像變得敏銳了，要不是他控制了一下，唐年差點要下意識地去捕捉那道目光的主人。

  是錯覺嗎？

  難不成是賀爺爺雇傭了保鏢？

  唐年沒有多想，把東西放好後，打開電腦，檢查自己的郵箱。

  在藍星上，雖然通訊工具很多，不過重要的事情大家還是習慣性地發郵件，所以唐年也會定期檢查郵箱。在他沉迷遊戲的這段期間，唐年都沒看過，現在空閑了些許，唐年就坐在電腦前查看了。

  收到的郵件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就在唐年要關郵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郵箱突然亮了亮，有人給他新發了一封郵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