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越看到後面越覺得神奇。

  唐年想， 這個瑰月帝國有點東西啊。

  前面幾頁還算正常，但到了後面， 看了以後簡直讓人直皺眉頭， 這上面都是什麽玩意，他要的是幫助種植，不是去搞殖民呀！

  倒是貓貓顯得很接受良好的樣子， 它興致勃勃地看著頁面上的東西， 眼睛亮晶晶的。

  “這個怎麽樣？”它指出的那台光腦AI的形象漆黑似墨，唯有配套的機器帶著寒寒的鋒芒，看上去一刀下去能砍好幾十人。

  唐年：……

  唐年委婉提醒：“我們好像暫時沒有作物需要收割。”

  貓貓有些失落， 但很快， 它又指著另一個：“那這個怎麽樣？”

  唐年看過去， 這個光腦AI看上去正常了一點， 是個白團子的形象， 顯得溫吞可愛， 然而它配套的機器卻像是狼牙棒一樣的東西， 唐年完全無法想象這到底能幹嘛。

  然而貓貓還在很期待地看著唐年。

  不過在唐年問完話後，阿爾卻遲疑了一下。

  貓貓抬頭：？
  ***
  如果不是這個任務，唐年還真沒想到現在就要出門。

  買完東西，就應該繼續睡覺或者去繼續種地了。

  如果天天吃那種東西，不膩才怪。

  唐年當時為了不傷對方的心，面不改色地將那些營養液吃完了，可回想起味道，簡直是痛苦面具。簡直就像是在喝最劣質的衝泡飲料一樣，表情管理稍微不到位就容易破功。

  有時候，唐年都懷疑這些瑰月人的味覺是不是有問題了。

  但是上面的獎勵又很讓人心動誒……

  唐年努力微笑：“還、還行吧。”

  “在外邊的環境沒有這裡那麽空幽美麗，但看久了，也有著另一種風格的美。”

  所以唐年朝它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努力和它描繪著外面世界的精彩，試圖讓貓貓放松點，對外界沒那麽警惕和害怕：“別擔心，外面很好玩的。你見過外邊的人嗎？有大人也有和你一樣的幼崽們。幼崽們都是擬態的模樣，和你沒什麽區別，你完全可以結識一些同年紀的朋友們，倒是那些大人——”

  挑選完機器人，倒不用再挑種子了。

  唐年先前去完成扮演任務的時候就發現了， 瑰月帝國不僅不愛種田，好像也不注重口腹之欲。唐年在任務世界那裡也吃過飯，好吃是好吃，不過說實話，那種好吃更像是藍星上那些被擺放在貨物架上的方便麵，打開的時候很香，第一次吃也很香，但吃多就會覺得膩，甚至會想吐，感覺所有的味道都是被規定好的。

  貓貓：……

  唐年給貓貓又加購了一些給幼崽補充能量的食物，同時，出於某種心理，唐年還買了一些比較受歡迎的好吃的東西，看看到底是他遇到的案例比較特殊，還是這些瑰月人真的味覺和藍星人不同。

  不想還好，一想到可以出門，唐年就來了興致了。

  畢竟宅家雖然很快樂，不過偶爾出門兜兜風逛逛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唐年先前一直和貓貓窩在這裡玩單機遊戲，至今還不知道自己身邊是否擁有鄰居，更別說知道鄰居是什麽人長什麽模樣了。

  阿爾懂了。這是不可以的意思。

  一人一貓挑來挑去，不是唐年委婉拒絕， 就是貓貓欣賞不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去翻開排行榜， 選了個綜合評價最高的。不過吧，即便是農業排行榜，可那個東西唐年看來看去還是不覺得適合來搞種田，但沒辦法， 只能將就了。

  他好像有了感興趣的寶物後，對外界其他不重要的信息就不再會分出自己的關注了。

  看不下去的遊戲終於再次被逼得出手了。

  【任務描述：真是令人不可置信，來到這裡這麽久了，你竟然半點往外探索的欲望都沒有。唉，真是的，總不能窩在家裡一直宅著吧？出門一趟，熟悉你附近的地標，要是能夠認識一些新朋友，那就更好了～】

  不如等快遞到了把事情交給機器人乾。科技的發明就是為了偷懶！
  唐年本來還想繼續躺著，直到他看到空蕩蕩的任務面板刷出了個新的任務。

  唐年收集了不少種子， 試驗田的結果還沒有出來， 暫時不需要種新的東西。

  【任務獎勵：視探索進度發放金幣X100～1000】

  他轉頭看起其他東西。

  唐年愣了愣，他感覺遊戲在嘲諷自己，並且他又充足的證據！

  可貓貓又表現得很正常……

  主要還是吃的。

  它很少露出這樣糾結的神情，這讓唐年忍不住多留意了幾分。

  和貓貓說唐年三分鍾熱度那般，昨天還一副要開墾所有土地模樣的唐年，現在的心只剩下一個念頭：出去吹冷風不如和貓貓一起睡懶覺。

  唔，不對。唐年尋思，貓貓最近偏愛的能量棒的味道也很古怪……

  而克拉克分享給唐年吃的東西竟然還是營養液。

  “外面的建築也很好看，路很寬敞，天上到處飛著炫酷的懸浮車。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坐坐，喜歡在上邊透過窗戶看景色的話，也可以坐在那裡隨著懸浮車環繞這個城市轉上一整天。”

  【任務名稱：探索2】

  半晌，唐年握住了貓貓的肉墊，問貓貓：“阿爾，你想出門玩嗎？”

  睡覺多幸福快樂的一件事情啊！

  唐年越說越心動了。他能自己宅在家裡不動，但貓貓陪他一起宅，唐年又覺得有些心疼。畢竟貓貓說到底還是一隻幼崽，它長得很像藍星的貓貓，卻到底不是。藍星的貓貓喜歡穩定的環境，性子獨立冷淡，窩在家裡反而會比較適應，可阿爾卻不一定是這樣的。

  估計遊戲方也覺得很無奈，他們可能真的沒有想到會有人和唐年一樣，遊戲組不在後面鞭撻督促拿任務獎勵來誘惑唐年，唐年甚至可以一百年不帶動彈一下的。

  他還以為貓貓是沒出去過，感到不安和窘迫，又或者是對外面有著天然的警惕。

  唐年回憶了一下：“他們和我長得很像，但比我強壯多了，他們的身邊都跟著自己的精神體，你見了說不定還會被嚇一跳，不過等我們家阿爾長大，你顯露出的精神體一定比他們要帥氣！”

  幹嘛要頂著寒風出門乾活。

  唐年好像到現在都沒問過貓貓要不要一起出門。

  從來沒有出門、說不定也不知道自己原來還可以有出門這個選項的貓貓，沒給它判斷，就篤定它也喜歡宅著實在是有點過分了。

  慢慢的，唐年低下臉，輕輕用鼻子碰了碰它溫熱的小腦門，聲音溫柔：“所以，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嗎？我會努力讓這個旅程變得有趣的。”

  “你出去吧，我就不出門了。”它捉住自己不自覺晃來晃去的尾巴，語氣乾巴巴地拒絕。

  唐年摸了摸貓貓溼潤的鼻尖，細細地皺起眉頭：“為什麽呀？”

  阿爾垂了綠眸，表情略微藏在陰影裡。

  在唐年來到這裡錢，它確實好奇過外邊的世界。可就像是它先前遇到過的情況那般，貓貓被困在這裡了。它就像是一個地縛靈，一隻貓貓孤獨地停在這裡，外面的大門在等待著他人的拜訪踏入，是歡迎的象征，可對貓貓而言，卻是困住它的枷鎖。

  那並不算很高大的牆，如同分界線，分明地將這裡和外邊的世界分割開來。

  半晌，它才悶悶地說：“我出不去這裡。”

  唐年一愣。他同樣低頭去看懷中的貓貓。

  阿爾緊緊地抿著唇瓣，好像和別人說自己的不足就會覺得很丟臉一般，小小一隻的貓貓此時的神態看上去很是別扭。

  唐年啞然失笑，然後意識完阿爾這句話的意思後，他臉上的笑意又停了停。

  “出不去？”他有些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阿爾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腦袋埋在唐年的懷抱裡：“嗯。”它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我先前也試過出去，但是，每次來到門口的時候，都會感覺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阻攔我。”

  唐年張了下嘴巴，然後抿了抿唇，有些低落地說：“我竟然都沒發現……”

  唐年確實沒有發現過。他沒什麽特別想要出去的欲望，天天窩在這裡和貓貓吃喝玩樂哄貓貓抱貓貓睡貓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自然也發現不了貓貓原來根本不能離開這裡的事情。
    現在突然得知這個事情，唐年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太不稱職了。

  說到這裡，貓貓不知道想起什麽，它耷拉起來的耳朵又支起來了一下，似乎精神了一點：“你還記得嗎？”

  唐年低眸看貓貓：“？”

  阿爾說：“你剛來到這裡不久的時候，曾好奇地問過我門上的那些荊棘和鎖鏈。”

  唐年聽著貓貓的話，慢慢的，記憶裡也開始浮現出他第一次看到那個奇異的大門時的新奇。他彎著眼睛跟著笑了起來，說道：“記得，你還和我解釋說是你的精神力的具象來著。”

  嗯……好像貓貓還為了展示自己的精神力不小心抽碎了一面牆壁，欲蓋彌彰下還惱羞成怒了。那堵牆也不知道貓貓後來怎麽處理的，不過唐年再去看的時候，發現摸上去的時候，已經沒有那些碎紋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而且也是那之後，唐年覺得精神力好酷炫，然後請求貓貓教導訓練自己來著。

  “……其實，我騙了你。”貓貓不好意思地說，捉住了自己寬大的衣袖。

  唐年張大眼睛，再一次：？

  貓貓咳了咳，無比心虛地解釋說：“那其實並不是我具化的東西，而是本來就存在在那裡的。”

  唐年震驚了：“可是你當時分明控制給我看了誒！”

  阿爾努力維持鎮定的神色，就是聲音聽上去依舊有點心虛：“因為……不知道什麽原因，我好像取得了這裡的操控權，這裡受我控制而已。”

  唐年沉默了一下。

  “這句話的意思是……？”

  貓貓：“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它小小聲地說，“就、就像是那些光腦AI和那些機器的關系，我可以完全操控這裡，一些地方還會連接我的感知。”

  唐年沒說話，他眯著眼睛盯著懷中心虛不已的貓貓。

  半晌，人類少年才幽幽問道：“所以那會我說我要去找新地方住你說沒有權限是在騙我的。”

  貓貓：“也、也不是騙……”

  “那就是不想我進去了。”唐年的表情黑得簡直就像是在盤問丈夫到底做了多少虧心事的妻子。

  貓貓：咳咳。

  “先前有次我和你再經過那個大門的時候，我好奇想再摸摸上面的荊棘時，突然變成像蛇一樣的東西嚇我的也是你弄的？”

  貓貓心虛，左顧右盼。

  “因為、因為被摸的時候真的很奇怪……”

  唐年深呼吸：“那麽上次、上上次、還有上上次——”

  貓貓羞愧低頭。

  先前有提到過，唐年雖然對外邊的世界不怎麽感興趣，不會主動去探索，但是他對貓貓和貓貓生活的環境很感興趣。不然也不能單機遊戲玩那麽久了。

  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就算是一個市都可以走完，這裡雖然很大，不過也不是那種沒有邊際的巨大，是可以被探索完的。

  然而每次唐年想要往森林走的時候，貓貓總會告訴唐年，這是個危險的地方，不能去；唐年想解鎖其他的建築，貓貓也說，這是個危險的地方，不可以去；唐年有時候在路上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想要撿起來拿回去消磨時間，貓貓還是說，這很危險，不要亂動。

  反正就是危險危險危險，只有貓貓陪在唐年身邊的時候，才會不危險。

  所以要一直待在貓貓的身邊，有貓貓保護他才行。

  就連一起鍛煉精神力的那段時間，唐年想要實驗一下自己的精神力進展，背著貓貓偷偷來到那扇奇異的大門，擠了點精神力小心翼翼地觸摸上面的枷鎖和荊棘時，那代表著危險和禁錮的事物抖了又抖，劇烈顫縮，像是個突然被調戲的良家少女，瑟瑟發抖著，而唐年，則是那個膽大妄為的紈絝子。

  沒等唐年新奇地想要繼續試探，貓貓就突然出現了。

  臉紅無比、頭頂冒煙，卻又氣急敗壞地捉住唐年大聲道：“說了多少次不可以亂碰！！”

  然後把他數落得狗血淋頭的。

  後來每次唐年想要尋求刺激，背著貓貓偷偷搞壞事的時候，也總是能被精準的捉住。

  就連以前唐年和貓貓還不在一個房間裡睡覺、也沒錢給自己添置衣物和家具的時候，唐年半夜突發奇想，想要就這麽出門找點柴火來看看能不能燒時，剛打開門，走到庭院前的走廊，就看到裡月光裡像是個小警察一般蹲守的貓貓。

  無數次和唐年申明過晚上最好不要出門的貓貓面無表情，雙手環臂，那日的它恰好穿著一身製服，戴著象征著身份的帽子，眯著漂亮卻冰冷的綠色眸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唐年，看著這個從不聽從貓貓命令的人類少年。

  貓貓長官微微抬起下巴，面無表情地命令道：“回去。”

  那一瞬間，唐年都驚呆了。

  他甚至一度還以為貓貓是不是有什麽特異功能。

  現在想來，原來是擁有這裡完全控制權的貓貓借助了無處不在的“眼睛”在時時刻刻地監視著唐年。

  咦惹！唐年捏了捏阿爾的臉，有些好笑的心想，你這個愛偷窺的癡漢貓貓！

  不對。唐年眨眨眼睛，從自己的回憶裡發現遺漏點。

  那次被逮住的時候，唐年決心要半夜出門搞事到走出房門根本沒花多少時間，貓貓除非一直守著，不然根本抓不到唐年，但他決定出門前確實在自己的房間裡走來走去的，甚至自言自語糾結說“現在出門好不好呢？要不要趁著阿爾睡覺了出去轉悠一下”，就這樣糾結了差不多十分鍾才決定出發的。

  而自言自語的時候，唐年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啊！
  他瞳孔地震的看著貓貓，心說，不是吧貓貓阿sir？

  這你也要監控的嗎？！
  一咬牙，唐年就忍不住眯起眼睛，繼續盤問手裡躺平認問的貓貓：“所以，先前的那些危險都是騙我的對吧？那些建築我其實可以進去的，森林的深處我也能去看看有什麽的，而那些所謂的危險品，其實也一點都不危險？”

  “……還、還是很危險的………”

  唐年冷哼，繼續一件件地拿出事情開始和它算帳。

  貓貓先是閉著嘴巴一聲不出，慢慢地，仿佛被逼問急了才小聲辯解說：“因為、因為真的很危險……”

  然後問它到底危險在哪裡，阿爾貓貓又繼續閉著嘴巴擺出一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態了。

  看著貓貓這個模樣，唐年突然又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他捉住羞愧低頭的阿爾，手指揪著貓貓軟乎乎的臉蛋，湊過去嚴肅地問：“快說，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事情瞞著我！”

  明明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問話，但是這句話後，肉眼可見的，貓貓連尾巴都晃不動了。

  唐年：……

  唐年再次陷入沉默。

  ——竟然還真是！

  貓貓看著唐年的沉默，更不自在了。

  它低著頭，一邊想著就這麽繼續坦白下去吧，一邊又後悔自己好像不應該告訴唐年的，反正只要它態度堅決一點拒絕唐年邀約出門的請求後，唐年也不會勉強它。

  可貓貓又不想繼續用謊言去拒絕他。

  那隻好坦白了。

  坦白這個，就得跟著坦白另一個，坦白另一個，還得借著繼續坦白。

  然後坦白著坦白著，就把自己交代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