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裴珩玉覺得謝枝雪和林呼晴已經聊得夠久了, 久得他都翻來覆去擔心了好久了。
於是裴珩玉端上兩杯水,準備借送水的名義去看看。
然而來到院子裡,裴珩玉發現林呼晴已經沒在了, 只有謝枝雪安靜坐在椅子上,垂著眼正在翻看手機。
“吱吱,林姨她走了多久了?”裴珩玉隨口問道。
走近後,裴珩玉又將一杯水遞給謝枝雪:“要不要喝點水?”
謝枝雪抬起眼,眼中光影似閃爍一般, 靜靜地看著裴珩玉。
裴珩玉立即意識到謝枝雪的情緒不對勁。
他馬上將手裡的兩杯水都放到了旁邊的木桌上,然後蹲下來仰看著謝枝雪的臉,柔聲道:“怎麽了, 吱吱, 是和林姨聊得不太愉快嗎?”
謝枝雪輕輕搖頭,聲音有些空:“沒有。她想讓我回林家, 我拒絕了,她說會尊重我。”
——【吱吱,我想看你開心,想看你笑】
——【我好像過於無能了,你懷孕期間我沒辦法分擔你的痛苦,孩子出生後我也沒辦法讓你輕松高興起來】
他說要吃不酸不辣的酸辣粉,只怕任誰聽了都覺得他是在故意為難,偏偏裴珩玉想都不想,讓謝枝雪覺得他如果要月亮,裴珩玉也會想辦法上太空去給他掰回一塊月球上的石頭來。
出門之前,他還不忘提醒謝枝雪:“吱吱,外面冷,不要坐太久了。”
——【熱度壓下去了,我也提醒你經紀人不要說了,還讓你經紀人去提醒虞與周,反正吱吱你不愛上網】
謝枝雪搖了搖頭, 催促裴珩玉:“你快去做,現在就去。”
——【當時在手術室前求了那麽多遍佛祖保佑,說好了要像外婆以前那樣去大禮還願的,這段時間總不敢離開你身邊,就一直拖著沒去】
裴珩玉很快買了酸辣粉的粉回來。
他在客廳裡坐下,重新打開手機,接著看剛剛還沒看完的微博私信。
裴珩玉答應下來,進屋子裡拿上外套和手機,便趕忙出了門。
裴珩玉隻好摸了摸謝枝雪的頭髮,然後說:“好, 我盡快。家裡沒有酸辣粉的粉, 我現在出去買回來, 好不好?”
謝枝雪點點頭, 又說:“也不用太急,注意安全。”
——【我忘了還有應院長!我這就去找她封口!】
謝枝雪又看了會兒,覺得眼睛有點酸澀了,他才停下來休息。
——【不是覺得丟臉,我就怕被你看見,怕你難受】
——【吱吱你平安順利肯定是科學的原因,不過我還是求個心安嘛】
現在沒有起風,謝枝雪又穿得保暖,坐一會兒倒也沒事。
——【網絡一斷,誰都不愛!】
裴珩玉會幫他找回奶奶的房子,包括裡面的痕跡,連一幅十字繡都不放過。
——【應該沒關系?】
裴珩玉想也不想就點頭:“好, 我去做……吱吱, 你還好嗎?是除了林姨的事之外,又發生了什麽事嗎?”
裴珩玉會因為他隨意說起小時候和奶奶摘花去賣,就特意去買花種回來從頭種下。
——【難怪你不喜歡我呢】
裴珩玉那個小號給他發的私信。
——【愛你,吱吱】
裴珩玉覺得那應該挺好的啊,可謝枝雪怎麽會是現在這個狀態?
“我突然想吃不酸不辣的酸辣粉,你能幫我做嗎?”謝枝雪語氣寧靜。
謝枝雪記得當時,他看裴珩玉那個樣子,就想也學著給孩子衝奶粉喂奶。但裴珩玉整個人馬上就“精力充足”地把他扶回沙發邊坐下,說他還沒有養好身體,照顧孩子的事先不急。
——【其實今晚還是不想離開,看不到你我心裡慌,但怕之後沒有時間,還願這種事不好一拖再拖】
——【今天晚上必須去還願了】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為什麽大晚上的還有人那麽閑去佛寺門口拍視頻啊能不能對佛祖尊重一點!】
可裴珩玉像個沒事人一樣,照常跟他說說笑笑,照樣照顧白天會送到他病房裡的兩個孩子。
私信還有很多,畢竟裴珩玉是個話癆。
不過裴珩玉離開之後,謝枝雪還是慢吞吞站起身,從院子裡回到了屋內。
謝枝雪輕聲道。
繼續往下翻,是謝枝雪剛剛看過的內容。
再往前翻,是更早一點的私信,那時候謝枝雪對孩子的感覺還很複雜,裴珩玉發私信的語氣也沒那麽隨意。
同時他在私信聊天框裡打下這兩個字,就這樣發給了裴珩玉的小號。
“傻子。”
謝枝雪想起出院前一天,也是裴珩玉連夜去還願回來的那個白天,裴珩玉看上去狀態特別虛,還隻跟他說是沒有睡好——在應該睡覺休息的時間,靠雙腿走上山,然後三拜九叩的大禮登上佛寺前的數十階梯,一路去到佛像前才算全了,還要趕在他睡醒之前趕回醫院病房,人能不虛嗎。
——【後天白天出院,明天晚上不行,所以今晚是最後的時間,再耽擱下去佛祖以為我心不誠怎麽辦】
——【好在我們吱吱超棒!恢復得特別好!我離開一個晚上應該沒關系】
他不覺得謝枝雪是在為難他,所謂不酸不辣的酸辣粉不就是清水煮紅薯粉嗎,簡直不要太容易,吱吱就是這麽好養,一點都不挑剔。
放了一點鹽和提味的調料,裴珩玉給謝枝雪端出來一份清水酸辣粉。
份量不多,因為裴珩玉覺得謝枝雪大概不是真的餓了。
謝枝雪放下手機,把這碗粉當成下午茶認真吃完。
裴珩玉看著他吃,見他似乎已經沒事了,又松了口氣又覺得心還是提著。
可謝枝雪不肯說,裴珩玉也不可能逼問他。
吃完了之後,謝枝雪擦了擦唇,然後喝水,接著他看向裴珩玉說:“我想出去走走。”
裴珩玉點了點頭:“好,我把小機器人給你搬出去。”
從屋內到院子裡有台階,小機器人自己走不了,但它本身又有點重量,裴珩玉不敢讓謝枝雪搬。所以這兩天謝枝雪要帶著小機器人出去的時候,都是裴珩玉幫忙先把它搬到院子裡。
“不用。”謝枝雪叫住裴珩玉,又說,“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裴珩玉聞言愣了下,然後笑起來:“好。”
出門的時候,裴珩玉又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遞給謝枝雪:“吱吱,要不要吃糖?”
謝枝雪接了過去,撕開糖紙後將糖果喂到嘴裡,甜味很快在嘴裡化開,而裴珩玉很順手地將糖紙拿了回去、丟進垃圾桶。
因為嘴裡有東西,所以剛走出門的十分鍾左右,謝枝雪沒有開口說話。
兩人就安靜地走在街道上。
昨天帶著小機器人,謝枝雪是往小鎮中心的街道去的,今天謝枝雪則是往更偏一點的路走。裴珩玉沒問要去哪兒,隻專心跟在謝枝雪身邊,一起慢慢走著。
嘴裡的糖化完了,謝枝雪下意識看了一眼被裴珩玉拿在手裡的保溫杯。
下一秒,裴珩玉便將保溫杯蓋子打開,然後杯子遞給他:“吱吱,要喝水嗎?”
保溫杯裡裝著溫水,是裴珩玉出門前特意去倒的。
謝枝雪又喝了水,然後杯子重新回到裴珩玉手裡拿著。
走著走著,兩人便到了河邊。
遠一點看,河水泛著淺綠。近一點了,河水很清澈,水面倒映著這個時節有些枯的柳樹,水裡還有不少的鯉魚在遊。
鯉魚們就遊在靠近岸邊的地方,大概是被遊客喂食慣了,所以即使岸邊有人影靠近,鯉魚也沒有被嚇得四散遊走。
“我小時候,也來過這裡喂魚。”謝枝雪輕聲開口。
裴珩玉認真聽著。
“那時候河邊還沒有這個護欄,河水也沒有現在這麽清澈,總有人喜歡往裡丟垃圾,來的遊客路過隨手丟進去的,或者小鎮本地人自己圖方便亂丟的。那時候也沒人管,除非實在有礙觀瞻到影響遊客體驗了,才會有人拿著大網撈垃圾。乾淨一段時間,慢慢又髒了。”
“因為河水水質不夠好,所以裡面的魚也很少,還經常死掉。有一次路過的時候,我正好看到有一隻魚死了、身體浮起來,我問奶奶它怎麽了,奶奶不愛在我面前提死亡,所以就帶我去買魚食,然後到岸邊喂魚。”
“奶奶去世很多年之後,我第一次回到這裡的時候,也來了這個河邊,當時河水就已經很清澈了。那時候鄰居家的趙阿姨還住在鎮上,跟我說是為了大力促進本地旅遊業,所以鎮上對環境更上心了,會讓人巡邏盯著不許人往河裡丟垃圾,每天清晨都會讓人清理河面……其實是很好的變化,但當時我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矛盾感。”
“昨天下午出門的時候,我其實想過有沒有可能會碰到一兩個曾經認識的人。但是沒有,連趙阿姨好像都已經不住在鎮上了。然後我又想了想,覺得即使碰上了,但這麽多年過去了,或許我認不出對方,別人也認不得我了。”
“這裡變了很多。”
這段時間住在鎮上,謝枝雪發現裴珩玉對他的過去挺感興趣的,哪怕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裴珩玉也會很感興趣。所以謝枝雪開始這個話題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麽目的性,就是想起來了,所以隨口閑談。
但說到最後,謝枝雪突然又覺得,可以接著這個話題,說出另一個話題。
“這個世上,很多人和事都是會變的。”
謝枝雪走到河邊的長椅邊,看了裴珩玉一眼,然後坐下來。
裴珩玉便也跟著坐下來。
謝枝雪接著輕聲說下去:“其實,我不太信任所謂的愛情和婚姻。從前,不論是出於我自己的身體原因,還是其他原因,我都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
裴珩玉一愣,但是他繼而想想謝枝雪的成長經歷,又覺得這樣的想法理所當然。
然後裴珩玉又想,謝枝雪這是在跟他“攤牌”了吧。
大概是今天林呼晴突然造訪,謝枝雪跟她聊過之後,也不想再把其他事拖下去,於是決定跟他裴珩玉也聊聊。
裴珩玉不確定如今謝枝雪對他、對孩子們是什麽樣的想法和打算,但是他沒有試圖插話打斷,繼續專心聽著謝枝雪慢條斯理地說。
“我人生中接觸到的第一對夫妻,應該就是謝家我的養父母了。他們最初的開始很美好,郎才女貌,財閥繼承人和首席舞蹈家,而且那麽巧都姓謝,幾乎是一見鍾情般迅速墜入愛河,又閃婚結合,但結果並不好。”
“甚至沒有任何外界因素影響,沒有金錢問題,沒有長輩不慈或是親友不善,他們就那樣突然因為所謂愛情的結晶而開始三觀不合,分開了。”
謝枝雪一邊回憶,一邊溫聲說:“離婚分開的結局,甚至還算和平,有時候一段婚姻,結束得可能會極其慘烈。我還記得,我小學時的班主任是個特別溫柔的男老師,他的妻子也很溫柔,經常做一些小點心送來給班主任老師吃,還會多做一些分給我們這些學生。”
“可是,就在我們六年級的那個六一兒童節,師母在送給老師的點心裡放了農藥……老師吃了,師母自己也吃了,他們在老師單獨的辦公室裡吃的。其他老師久等不到班主任到班上主持活動,就帶著幾個活潑的學生去敲門,然後發現了老師和師母的屍體。”
“後來聽說,是老師喜歡上了炒股,不僅虧光了家裡的存款,還抵押了房子、外借了很多錢。師母剛生下孩子,就知道了這件事,然後患上了產後抑鬱,再後來就發生了農藥點心的事。”
裴珩玉聽得止不住皺眉,想了想還是擰開了保溫杯的蓋子,輕聲插話:“吱吱,喝點水吧?”
喝了水之後,謝枝雪又換了個案例,接著慢慢說:“更遠的就不提了,說點近的吧。你看常月和常陽他們的母親,當初跟常明清結婚的時候,她難道不是抱著要幸福的想法嗎?可婚後卻是那樣的日子。”
“胡白和陳嶼青,國民夫妻,可如今仍然在打離婚官司。明明出軌的人是胡白,可痛哭流涕就是不肯離婚的人,也是胡白。”
“我的親生父母,我不太了解他們具體的過去,但剛剛我的生母對我說,我是在他們期待中出生的……能曾經共同期待一個孩子的降生,也能數年後老死不相往來。”
謝枝雪輕輕搖頭,然後他側過身看著裴珩玉的臉:“人心太複雜了,裴珩玉。”
裴珩玉抿了下唇,發現他並不能安撫謝枝雪什麽,因為他自己的父母也早年離婚,只是沒有鬧得不愉快而已。
“吱吱……”
“可是——”
出乎裴珩玉意料的是,謝枝雪卻突然話鋒一轉:“就和這個小鎮的改變一樣。有不好的方面,例如旅遊業發展太快,遊客來來往往,有的本地人又不指望做遊客的生意,隻覺得他們影響了自己的生活,便搬走了。有的人指望著做遊客的生意,但沒做好,破產負債也不算稀罕事。”
“但不好的改變有,好的改變也有。愛情和婚姻或許也是這樣,人心也是這樣,這條路上,有的人會往不好的方向變化,有的人卻會越來越好。”
“我所知曉的那些失敗婚姻案例,讓我在面對你時更加慎重,做出決定時也更加慎重。”
謝枝雪輕輕眨了下眼。
裴珩玉的心提得更高了。
“從前我沒遇到讓我想要考慮愛情的人,”謝枝雪輕笑了下,“但這一年裡,我遇到了你。”
其實相識還未滿一整年,但他們已經經歷過許多,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度過生死攸關、一起有了兩個孩子……
謝枝雪的過去,裴珩玉都知道。
裴珩玉的過去,在前面這些時月裡,也都被他自己斷斷續續全數告訴了謝枝雪,毫無隱瞞。
所以,見過荊棘的謝枝雪,想和裴珩玉試試。
但裴珩玉聽到謝枝雪最後這句話,卻忍不住懷疑自己……他是不是太想和謝枝雪在一起,所以幻想出了現在的場面?
裴珩玉艱澀開口:“吱吱,你的意思是……”
見狀,謝枝雪又笑了一下,這次他明確說出:“裴珩玉,我們在一起吧。”
一起生活,一起撫養他們的兩個孩子。
一起經營這場會越來越好的愛情。
天大的餡餅砸中心口,裴珩玉手上突然脫力,原本拿著的保溫杯就滾落到了地上。
地面平坦,保溫杯繼續滾動,滾過河邊護欄下方,保溫杯滾到了河裡,發出“撲通”的水花聲。
謝枝雪下意識偏頭去看,然後裴珩玉直接靠近,吻住了他。
不是點到為止的唇貼唇,而是如同在虛空中探索真實感的深吻。
謝枝雪漸漸有點呼吸不上來,只能輕輕咬了裴珩玉一下。
裴珩玉霎時回過神,想到謝枝雪虛弱的身體,便連忙松開了他,然後看著他被吻得發紅的唇,止不住地笑。
“吱吱,你再說一遍,好不好?”裴珩玉握住謝枝雪的手。
謝枝雪帶著淺笑:“我們在一起吧……你要不要錄下來,方便以後回聽?”
裴珩玉聞言覺得甚有道理,當真想要掏出手機。
然後,一聲怒喝打斷了謝枝雪和裴珩玉之間的溫柔氣泡。
“你們!這裡是公共場合!要親回家親去!老遠就看到你們往河裡丟垃圾,還好我腿腳快把你們攔住了!”
謝枝雪和裴珩玉都一愣,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轉過身去看來人。
來人是個老大爺,穿著一身有點不合身的製服,別了根類似警棍的棍子在身上。除此之外,老大爺手裡還拿著個撈網。
這會兒,老大爺又對他們秀了秀掛著的工作牌,說:“我是負責這片巡邏的!你們往河裡丟垃圾,不要以為是個瓶子滾下去就不關你們的事了!我都親眼看到了!”
說著,老大爺又拿著撈網靠近河邊,一邊去撈一邊教育:“現在的年輕人啊,談起戀愛就不管不顧的……怎麽是個杯子?”
裴珩玉連忙上前將剛剛滾到河裡的保溫杯拿回來,對老大爺說:“抱歉抱歉,剛剛沒拿住,讓它滾下去了,謝謝您幫忙撈上來……這應該不算丟垃圾吧?”
老大爺想了想,嘖了一聲,一邊說著“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啊”,一邊直接轉身走了。
裴珩玉拿著保溫杯,看向謝枝雪,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被打了個岔,所以我得再次確認下。”裴珩玉又輕咳了聲,認真說,“吱吱,我們在一起了,對嗎?”
謝枝雪眉眼俱笑:“對。”
“也就是說,我以後可以隨便牽你、抱你、親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對嗎?”裴珩玉雙目發亮。
謝枝雪再次點頭,莞爾道:“違法亂紀的事不能做,其他的……對,你想做什麽做什麽。”
“那我能現在發個微博,讓那些叫你老婆的網友全都閉嘴,說以後只有我能叫嗎?”裴珩玉蠢蠢欲動。
雖然被粉絲叫老婆是常事,謝枝雪每回也都很淡定,但這會兒聽到裴珩玉說這兩個字眼……謝枝雪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他模糊回道:“你可以叫網友們不再這樣喊。”
“好嘞!”
裴珩玉說做就做,當真接著就拿出了手機。
謝枝雪還是坐在長椅上,淡定地看著裴珩玉的舉動。
裴珩玉今天下午還用小號給謝枝雪發過私信,這會兒微博上就登著小號。事實上,自從到謝枝雪身邊後,裴珩玉最常登的就變成了這個小號,原本活躍的裴珩玉本人官方帳號反倒越來越少上了,畢竟給謝枝雪發私信不方便。
打開微博,看到私信那邊有個未讀消息。
三秒之後,裴珩玉手上再次一松,這回手機和保溫杯一起摔到了地上。
手機倒是沒滾動,保溫杯咕嚕咕嚕又一次滾落進了河裡。
“撲通”一聲,裴珩玉看向謝枝雪。
謝枝雪對他莞爾一笑,然後說:“看來,又要找剛剛那位大爺幫忙了。”
“吱吱,你……”裴珩玉開了口,想了想又先把手機撿了起來,然後他坐到謝枝雪身邊,努力若無其事地繼續問,“你是什麽時候……”
“我是什麽時候看到私信,什麽時候知道發私信的人是你的?”謝枝雪幫他問完。
裴珩玉輕歎一聲,點點頭。
他當初用小號給謝枝雪發私信,是想著謝枝雪每天的私信應該不會少,而且他沒有看私信的習慣、連網都很少上,肯定不會被發現。
所以發私信的時候,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形象也全都沒有了,他不僅是個話癆,大概還是個變態話癆。
謝枝雪沒有故意釣他胃口,輕聲回答:“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早在你最初說喜歡我的時候,早在你發研究甜品失敗的照片之前,我沒看過幾次,但每次基本都會把未讀消息看完。”
“我知道你跟我說過很多對不起,也知道你在知道我懷孕的第二天上午就去做了結扎手術,還知道你送我的那個小機器人其實能後台操作。不過我在今天之前,並不知道你曾為我求神拜佛。”
聽完謝枝雪溫和的話,裴珩玉突然就笑了起來。
見狀,謝枝雪眨了眨眼。
裴珩玉又一次吻住了謝枝雪的唇。
比蜻蜓點水深,但不至於讓謝枝雪呼吸難受。
吻過後,裴珩玉捧著謝枝雪的臉,說:“吱吱,你知道我給你發私信的行為,看過那些私信的內容之後,還是願意和我在一起,你才是神佛菩薩。”
“我愛你,吱吱。”
謝枝雪回吻了裴珩玉一下。
請巡邏的老大爺再次過來幫忙,撈起掉到河裡的保溫杯後,裴珩玉和謝枝雪在大爺一臉“現在的年輕人啊”的表情中笑著離開了河邊。
十一月的小鎮天黑得早,謝枝雪和裴珩玉慢慢走回去,快到家的時候天上已經有霞光了。
“對了……”
能看到家的屋頂了,謝枝雪才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看向身邊的裴珩玉,輕聲說:“孩子們的名字,我想好了,你看有沒有其他想法。”
聞言,裴珩玉興致很高:“吱吱你想給孩子們取什麽名字?”
“一個跟我姓,一個跟你姓,抽簽決定誰跟誰姓。哥哥叫朝示,妹妹叫暮予,朝朝暮暮、呈示給予。”謝枝雪語氣有些輕快。
裴珩玉當即讚同:“他們一定會喜歡這兩個名字的。”
正好路過鄰居趙阿姨家,謝枝雪看了一眼裡面荒敗的菜園,又說:“回去之後,我們搬個新家吧。我想要個院子,裡面可以種花,可以種菜。萬一兩個孩子性格隨你,還可以讓他們在院子裡打滾。”
裴珩玉忍俊不禁,同時喜歡極了這種對話。
“好,搬個新家,新的開始。”
裴珩玉回答了,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吱吱,我小時候沒在院子裡打過滾。之前聊天我跟你提起的,是裴薑萊和裴蔚萊被我騙去打滾,不是我。”
“我記得啊。”謝枝雪淡定道,“所以我怕孩子再大一點,他們倆會互相騙啊。”
裴珩玉聞言一頓,然後點了點頭:“有道理。”
謝枝雪不禁莞爾。
霞光之下,拐了個彎,他們便到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