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薑乾青並沒有帶走誅仙劍,而是依舊將它遺留在那裡,釘住了準提聖人。
這樣,除非道行大減的準提聖人有那等掙脫來自於萬仙陣和誅仙劍的的能力,又或者是等到通天主動將萬仙陣撤去——否則的話,他大抵還是得繼續在那裡躺著的。
準提只是修為被薑乾青吃掉了七七八八,但聖人之位未跌。他仍是聖人的位格,聖人的身體素質,因此薑乾青那並未有絲毫要遮掩的意思的話語,自然也是被準提聖人聽的一清二楚。
不妙。
這未免也有些太過於不妙了!
準提聖人聞言,登時便睚眥欲裂,若是有可能的話,他恨不得立即就朝著接引聖人發出預警,讓他務必要小心再小心。
但是這顯然是做不到的了。
這裡可是萬仙陣,是屬於通天所掌管的,絕對的地盤,怎麽可能真的放任其他人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開什麽玩笑,那樣未免也太不給通天留面子了。
所以,準提很快就會發現,他的傳音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從這一處分陣當中離開,而他本人更是不可能妄動哪怕一分。
他知道自己的師兄、自己的同謀者與共進者很快就可能遭遇和他相同的命運,可是他居然連提醒一聲都做不到。
準提聖人發出種種的歎氣聲,可是在此之余,他不免又開始疑惑起來。
——那到底是闡教的哪吒,還是鳳凰的孔雀,亦或者就連這些也全部都只是偽裝,在那一具皮囊之下,實際上潛藏的又是林格外的人?
——而他們西方教,又究竟是什麽時候同對方結下了仇怨?!
不同的聖人之間也會有著不同的能力的側重,比如女媧擅長創造,通天擅長殺戮,西方二聖長於淨化,老子元始則精通卜算,一掐一算可知天下事。
西方二聖在卜算上完全沒有天賦,因此準提聖人現在分明已經被薑乾青這樣連打帶拿,卻居然還根本想不透雙方之間究竟有什麽樣的仇怨——
也真的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準提聖人的心下卻是隱隱有些許猜測。
那或許是……被他和接引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所親手養出來的怪物。
***
打從走進這萬仙陣的時候開始,接引聖人便哪哪都覺得不大對勁。
一入陣中便同其他人分開已經是大忌,給準提發去的所有的傳音全部都石沉大海,這無疑更是讓接引聖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和陰翳。
盡管平素裡在外行走的多是準提聖人,然而兩個人當中真正做主的那一個,其實反倒是接引。
接引是“腦”,是計劃者;準提是“四肢”,是執行者。
西方二聖之間擁有著遠比三清彼此還要來的更多的信任,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們才能夠從貧瘠的西方殺出來,力勝那麽多的中原的英才們,成為了“聖人”。
但是這般無論如何都聯系不上準提,接引的心頭一跳,某種不妙的預感登時便鋪天蓋地的湧來。
接引卻是最為重視和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過的。
當他產生了這樣不妙的預感的那一刻,接引便當機立斷停止了前進以及對周圍的陣法環境的試探,就地盤腿而坐,口中念誦佛號。
只見從他的身下,有五色的十二品蓮台凝聚而現,將接引聖人托舉在其上;寶光和梵香伴隨著蓮台一並出現,這裡分明是萬仙陣內,但是接引聖人卻仿佛是硬生生的從中開辟搶奪了一小塊地盤出來,化作了自己的道場。
然後,他就像是一隻烏龜縮回了自己的殼一樣,待在這布好的道場當中不動了。
這要是給元始天尊看到了,指不定當場就會破防怒罵,問接引聖人你是不是來劃水摸魚的。
——當薑乾青順著通天提前在萬仙陣當中給他預留好的後門通道,一路找過來了接引這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幾乎都要樂了。
“不錯。”薑乾青站在那蓮台的邊緣外,舉起手來,非常真心實意的給對方鼓了鼓掌,“倒的確是有腦子的多。”
他的到來並沒有要可以隱藏自己行蹤的意思,接引聖人自然能夠察覺到。他自那蓮台之上睜開眼來,看面前的少年人,旋即皺起眉來。
“你不是那闡教的三代弟子。”接引問,“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為何而來。”
他眉心的那一枚金色的蓮紋璀璨,接引聖人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著重多看了幾眼,隨後歎了一口氣。
從那一張面上都顯出無窮無盡的淒苦與哀傷來,擁有著極強的情緒的感染力,幾乎能夠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會忍不住的也要隨著他一起感到憂愁,並且自眼中垂下淚來。
“你已經和準提見過了。”接引聖人這樣歎息著說,“難怪我無法聯系到他。”
“他還好嗎?”
“我覺得算好。”薑乾青笑眯眯的道,“畢竟我沒有扒他皮剔他骨,沒有剜下他的血肉去煉製佛塔,沒有用他的身軀來作為脊骨,在其上建立一整個巍巍的佛國。”
“我也沒有用他的兄弟去獻祭,沒有讓他去見證和感受那種無力與不甘,這可不算得上是極好麽?”
他的話語是如此的輕飄淡寫,就像是蝴蝶稍微的振了振翅膀。輕飄飄的,連一丁點的風都沒有刮起來,聲音裡面甚至還有著絲絲並不明顯的笑意。
可是他的行動卻顯然同他口中的話相去甚遠,有一柄雪白的長劍在他的手中悄然的浮現,一側的劍刃上染著血色,像是下一刻便能夠從上面滴下殷紅的血珠來。
接引聖人當然不至於認不出這柄劍,畢竟它擁有一個太過於響亮的名字。
“戮仙劍。”接引道,“通天教主卻是如此的大手筆,隨便的黃口小兒,也能夠將此劍交付嗎?”
薑乾青笑了一聲。
他手起劍落,和劍身一樣雪白的劍光席卷了整片空間,如寒霜在片刻降臨,霜凍天下一十四州。有紛亂的、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花雨散落了下來,卻是蓮台的花瓣。
那原本佛音嫋娜的空間褪去了,接引聖人的身下只剩了一個光禿禿的蓮台,什麽都無,瞧著竟有些像是一隻被拔光了毛的禿雞。
薑乾青提著劍,挽了一個極漂亮的劍花,旋即抬起頭來看向面色已然冷肅的接引聖人。
“是不是黃口小兒,你親自來試一試,不是就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