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謝司恆從市場部調到蕭蓴部門的時候， 考評是A而且還是當年度的部門優秀員工。如果真發生過那樣的事，別說A，不開除都覺得很玄幻。

  人力那邊不肯透露更多信息， 蕭蓴也不願被動等待調查結果。她讓丁冉冉去把謝司恆的檔案和以往出差記錄都找出了，至於舉報的女員工， 暫時還不方便私下聯絡。

  丁冉冉離開後， 蕭蓴給慕以安打了電話， 當時慕以安正準備出門。

  “以安，抱歉。公司臨時有急事，今晚不能一起吃飯了。”

  “啊？哦， 公事重要，飯改天吃也一樣的。”

  “嗯。”蕭蓴的心情有些煩躁，分不清是被突發事件震怒還是因為不能和慕以安吃飯導致的。

  “那你先忙，等你有空了我們再約。”

  “好。”

  “等等。”

  “知道了。”

  一個星期後，人力部門把她和蕭逸賢都請了過去。第一次的騷擾發生在蕭逸賢管理期間，當時謝司恆和那位女員工都是蕭逸賢下屬。

  徐澄對著兩位蕭總，哪邊都不好得罪：“現在情況基本了解清楚了，謝司恆承認曾經做過一些衝動的行為，也承認是誤會了對方的意思，願意承擔責任。”

  蕭蓴卻不同意：“讓他先去道歉賠償，然後主動辭職。如果不願意，那就開除。”

  “你記得準時吃晚飯， 就算是外賣也別只顧著工作， 又熬到九點以後才吃。”

  蕭逸賢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像是說，我說的沒錯吧，多大點的事兒。

  “是馬上送來還是等八點以後？”按照以往習慣，蕭蓴肯定會先把資料看完才開始吃飯， 太早送來都涼了。

  “怎麽了？”

  徐澄怕他們在辦公室裡吵起來，到時傳出去她反而說不清。

  丁冉冉把資料送來後， 蕭蓴讓她訂餐。

  “兩位蕭總先別生氣。我們征求過袁亦情的意見，她同意道歉和解，只是希望以後不要再和謝司恆共同出差，也盡量避免一起工作就好。”

  謝司恆的工作表現看不出什麽問題，蕭蓴沒急著在心裡做決定。職場騷擾向來是敏[gǎn]話題， 很多公司都會秉持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的原則， 盡可能在鬧大之前就迅速解決。她的下屬涉事， 身為領導肯定也會被波及， 蕭蓴卻不怎麽擔心自己。

  “這不是矯情，這是底線。準確來說，要是對方不接受道歉，還有更嚴厲的追責方式，你不會不明白。”

  “馬上送。”

  “為了績效，就犧牲女員工的利益？那以後誰還敢買蕭氏的產品，誰還敢來蕭氏上班？”

  徐澄愣了下，還沒說話，蕭逸賢就先開口了：“你有沒有必要這麽誇張？謝司恆的能力你也清楚，你部門多少績效靠他完成的？你為了點芝麻小事，要開除他？你讓其他員工怎麽想？誰以後還敢給你賣命啊。”

  蕭逸賢不以為意：“也沒真正做出什麽，沒必要鬧太大，給個記個過好了。”

  掛了電話， 蕭蓴深吸了口氣調整心情。

  蕭蓴臉色並未和緩：“袁亦情怎麽想的我干涉不了，但謝司恆是我下屬，我不允許這樣的人繼續待在我的部門。”

  蕭逸賢嗤笑，勾著嘴角：“沒那麽誇張。真要發生了嚴重情況按你說的方式處罰我沒意見，但也就是摟了幾下，摸了摸腿，有沒有必要那麽矯情？”

  第二天剛上班， 謝司恆就被人力部門叫去了解情況。蕭蓴讓丁秘書管好其他人， 不許私下議論這事。

  她看著蕭逸賢：“如果你想接收我不反對，但是我會在他的檔案上把這件事如實寫清楚。”

  “蕭蓴……你別太過分！”

  “你縱容過一次已經是錯，現在還要繼續錯下去，到底是誰過分？”

  “你裝什麽清高？你平時出去應酬，喝酒陪笑臉簽合同的時候怎麽不計較了？你怎麽不去告那些人眼神騷擾啊？別跟我說你看不懂那些人眼裡的意思，你就是裝！”

  蕭逸賢說完後拂袖而去，蕭蓴臉色極差，手扣在扶手上久久不說話。

  徐澄非常尷尬。兩位蕭總合不來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蕭逸賢當面這樣說蕭蓴，是她沒想到的。

  現在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失聰又失憶。

  蕭蓴緩了一陣，才重新開口：“我依然是剛才的意見，謝司恆必須為他做過的事負責。而且，我希望這件事能夠盡快處理，至於崗位空缺，我會安排。”

  徐澄連連點頭：“好的，我明白了，我會盡快把報告交上去。”

  蕭蓴起身離開，沒有對蕭逸賢剛才那番言論發表任何看法，但她的態度足以說明一切。

  徐澄等她走後才長長出了口氣：“蕭總好牛，這都不生氣。”

  換做是她，肯定已經氣得面目全非了。

  蕭蓴當然生氣。但她清楚，學著蕭逸賢那樣潑盆髒水回去除了過過嘴癮，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而且她和蕭逸賢之間的矛盾並非一日之寒，任何分歧都可以成為導火索。

  這樣的爭執只會增添笑柄，她才不想被連累得掉檔次。

  事情基本查清後，蕭蓴才有空約慕以安出來。算起來她們快半個月沒見面了，上一次好好坐著說話還是在寨裡。

  慕以安點完菜，見蕭蓴杯裡空了，便又替她添了點茶。

  “謝謝。”

  慕以安放下茶壺，看著她：“不高興嗎？”
    蕭蓴抿著茶，搖頭：“沒有。”

  “明明就有。”慕以安從見面開始就覺得蕭蓴不太開心，而且和過去工作疲憊的那種低沉不一樣。

  蕭蓴放下茶杯，猶豫了一下：“是有一點不開心。我跟蕭逸賢因為工作發生了一點衝突，他說了些讓我心裡不太舒服的話。”

  慕以安擰眉：“他又和你抬杠了？”

  蕭蓴不想重複他那番話，但每每想起就是不舒服。

  看她那表情，慕以安心裡也覺得悶悶的不舒服。但蕭逸賢那身份，她也不適合直接罵。

  “算了，我和他之間的問題一時半會兒也解決不了。”

  蕭蓴不願多說，慕以安也不追問。只是吃飯的時候格外細心，主動幫她添了不少菜，而且都是她喜歡的。

  知道她是有心這麽做，蕭蓴也不拆穿。但不可否認，煩躁鬱悶的心情在被人如此體貼周到的照顧下，確實好轉許多。

  **
  慕以安只知道蕭蓴最近工作很忙，應酬很多，而且還是那種不需要帶她一起去演戲的應酬。一般這類應酬都和生意有關，慕以安從沒見過蕭蓴如此高頻率參加。

  當接到丁秘書電話的時候，慕以安正和徐笙寧她們吃飯。年後這段時間是淡季，她們都比較閑。宿也菲甚至提議周末去山裡泡個溫泉放松一下，還說讓慕以安把蕭蓴也叫上。

  慕以安擺手：“她最近很忙的，沒空。”

  “就是因為忙才要勞逸結合啊，你難道不心疼女朋友辛苦嗎？”

  不知是不是演戲太久已經自動代入習慣了，慕以安毫無違和地接話：“心疼啊，但我不能影響她工作啊。”

  蕭蓴是那種忙起來連飯都不會準時吃的人，怎麽可能周末去泡溫泉？

  丁秘書電話裡說蕭總病了，問她能不能來一趟。

  慕以安一聽蕭蓴病了便急了：“怎麽回事？她在哪裡？”

  “應該是著涼了，感冒發燒。我在她家裡，蕭總說不讓告訴家裡人，所以我才……”

  慕以安已經從椅背上拿了外套：“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也不廢話：“蕭蓴不舒服，我去看看她，回聊。”

  慕以安急忙趕去蕭蓴的公寓，丁冉冉沒想到她來得這麽快。

  “蕭總剛吃了藥，現在睡著了。”丁冉冉把慕以安引進門，簡單說明了一下蕭蓴的情況。

  “蕭總連續幾天在酒會待到很晚，尤其是昨天沒穿外套露天站了半個多小時，今天上班時臉色就很差了。”

  慕以安一聽，臉也皺了起來：“這不是自虐嗎。”

  丁冉冉從她低沉的語氣裡聽出明顯的在意和心疼，知道叫她來沒錯了。

  “蕭總不讓我跟其他人說，但我怕她晚上太難受，所以……”

  慕以安點頭表示理解：“這裡交給我就好。”

  上次在於蘭生病是蕭蓴照顧的她，現在換她來照顧蕭蓴再正常不過了。

  “藥和粥都準備好了，待會蕭總醒了要是餓了就熱一份。”

  臨到門口，丁冉冉對於自己提前走人有點不安，但她在這裡當電燈泡也不合適。

  “有任何需要就給我打電話，我家裡趕過來不遠。”

  “你也好好休息，不會有事的。”

  慕以安笑著把丁秘書送走，她便沉著臉又進了蕭蓴房間。

  剛來的時候跟著丁冉冉進去看過一次，蕭蓴睡得挺熟。現在再去，發現她好像要醒了。

  慕以安走到床邊，手背搭在她額頭，溫度還沒完全退下去。

  “痛，好痛。”

  蕭蓴低語，頭開始左右擺動，眉頭皺著看上去很不舒服。

  慕以安彎腰，輕聲問她：“哪裡痛？”

  蕭蓴微微睜眼，也不知有沒有認出她，只是定定看了她一會兒。

  慕以安隻好又問了一遍：“哪裡不舒服？”

  “頭痛，很痛。”

  慕以安幫她輕輕按壓，也不知是穴位找的準還是指腹觸感適宜，被她按了一會兒後痛感不那麽明顯了。

  蕭蓴昏昏沉沉但當慕以安動作一停她就覺出不舒服，可是又沒力氣多說話，隻順著本能用輕哼表達不滿。果然，她隻哼了幾下，那舒服的按壓便又繼續起來。

  慕以安最初是彎著腰，之後改成蹲著，再後來是坐到地上，但這樣都無法支撐她長時間幫蕭蓴按摩。可是她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房間就會響起蕭蓴不滿的哼哼聲。

  她看著床上緊閉雙眼頗為憔悴的人，起身坐到床頭，小心翼翼蕭蓴扶起來讓她躺在自己腿上，接著幫她按摩。

  慕以安在自己背後墊了個靠枕，這樣她倆都舒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