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
◎“姐姐,可以嗎。”◎
池瑜一愣,怔怔地望向她。
“幫我去拿抑製劑,”她轉頭開口,“在床旁邊的地上,你找找。”
裝著好幾支嶄新抑製劑的包裝盒打翻了,圓柱狀的針筒滾落到了地上和床底下。
俞爾沒有聽從她的話,搖頭,她說:“你不需要抑製劑。”
池瑜:“我要。”
“是你說的,我的信息素亂了,”她說,“我馬上要進入發.情期。”
池瑜的發.情期本該未到時候,可當她聞到熟悉的冷杉味時,寂靜了多年的腺體蟄藏不住,花香漫溢,提前進入了發.情期。
“我來幫你。”俞爾說道。
一個Alpha,在Omega的發.情期能提供的幫助,無非就是——臨時標記。
池瑜的狀態已經不穩了,她拿不準自己會在什麽時候完全失去意識。在此之前,她得注射好那管可以讓人冷靜的液體。
“別發呆了,”池瑜喚回她飄散的思緒,“還要我說第幾遍,我需要抑、製、劑。”
“對方是誰。”俞爾平複自己,壓低了聲音問。
臉頰上不知何時飛上了兩朵紅雲,鼻頭、眼圈周圍、眼尾,染上淡紅色。
身份。
將那個莫須有的“相親對象”給貶低到了泥土裡,還得踩上兩腳泄憤。
俞爾發泄完,衝上腦袋的熱血回退,她稍微冷靜了點兒。池瑜連看一眼那個Alpha的檔案的興致都沒有,而自己好歹還能進她的房間,可以和她近距離接觸、對話。
“家裡給我安排了相親對象,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下個月和那個人訂婚。”
“很快?”俞爾不理解,“什麽意思?”
池瑜說話了,中止俞爾的胡言亂語,“都說了,是家裡安排的。”
俞爾聽得刺耳,平坦的眉頭蹙出一瞬起伏的山川。
“重要嗎?”她反問。對方是誰,長什麽樣,從事什麽職業——總之,是一個單身且一樣有訂婚需求的Alpha罷了。
“嘶——”涼意襲來。池瑜還沒適應後背突如其來降低的溫度。
再晚,怕是抑製劑也來不及了。
“當然重要。你沒見過你的相親對象?”
池瑜的話語間,控訴她沒有任何身份。
語氣有一些委屈,難過和隱忍。
“等《原世界》殺青,我要休個長假,回一趟家。”
既然她沒有“身份”,那麽有誰擔得起這個“身份”。
池瑜幾乎能聽到她藏在話語背後的怒火。可惜的是。
俞爾無法接受,自暴自棄地繼續說,“會同意來相親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的,你不要相信能和那種人托付終身。”
“幫我拿抑製劑。”池瑜再次命令。
“我沒有拒絕而已。”
池瑜說得平淡無味,卻在俞爾腦海裡拋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腿腳皆是發軟,同樣軟綿綿的拳頭砸在俞爾的肩上,被一把攥住纖細手腕,整個人旋轉,俞爾將她死死地壓製在了冰涼的牆壁上。
池瑜命令了三遍,到這最後一遍時,呼吸又急又喘。
曾經,她們也做盡親密的事。該咬哪個位置,該做出什麽舉動,都成了封藏在心底的肌肉記憶。
“.”
俞爾不理會她的要求,終究是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那一個:“這幾年,你已經有別的Alpha了嗎。”
“你說什麽?相親!?”她聲音尖銳,濃濃的不可置信。
至於什麽相親對象和草率無比的訂婚,她必須得阻止。
態度強硬,池瑜氣得想打她。
“為什麽要去相親,還要訂婚?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就那麽著急結婚嗎?是不是被逼迫的!”
俞爾置若罔聞,緊盯她,從早晨進了屋起,就克制不住、想問她千千萬萬個難以開口的問題。可Omega的發.情期發作得實在太快,在她猶豫躊躇的時間,失去了機會。
“她肯定不好,配不上你。”
“你?”池瑜意識清醒,還能忍耐,斜睨著她,懶聲笑道,“憑什麽是你,你以什麽身份來幫我?”
俗話曾曰:“事不過三”。於是俞爾說:“我不去。”
“.,”池瑜歎息,“沒有,別亂猜。”
池瑜回答:“我沒有興趣。她的檔案發在我的手機裡,我還沒點開過。”
俞爾從未幻想過池瑜和一個隨隨便便的Alpha走上婚禮殿堂。在她的想象裡,池瑜得找一個深深喜歡她、了解她的好Alpha,可以不是自己,但最起碼,比自己更懂得關心她。
俞爾一口氣還沒送個徹底,池瑜緊接著說道:“但是很快就要有了。”
俞爾一偏頭,對準身下人的側脖頸,湊上前去,不住地磨來蹭去。
那塊兒地方離腺體近,花香芬芳。
——信息素外溢,發.情的征兆。
“不用抑製劑,姐姐,”俞爾誘哄,“來不及了。”
“可以嗎?”她露出犬齒,摸索到腺體前,堪堪停住。
俞爾沒有下嘴。
池瑜仰著脖頸,冷顫。
就差那一點兒,只差那短短的一寸距離,犬齒最鋒利的前端就可以沒入自己的腺體,注入激素。
就差那一點兒,她就可以沉溺於信息素相融的快樂裡,收獲巨大的滿足。
就差那一點兒,身後的人不動了,甚至還想征求意見。
以前,那人就愛這樣。明明知道自己抵抗不住這種誘.惑。
池瑜閉眼,把頭埋進自己的臂彎裡,如此一來,後頸被抬高,幾乎是送到了俞爾嘴巴。她的唇縫裡溢出一句短短的話,“你故意的.”
故意想聽她忍不住的央.求,死性不改。
“哧。”俞爾被戳穿了,面不改色心不跳,還能用鼻音抿出一個短促的笑。
“我故意的。”
她說,並咬了下去。
*
池瑜從未發現浴室的老式浴霸,製熱能力如此強勁。
平常的冬天,用它來洗個澡,它除了能散發一些煩人的噪音,室內氣溫冷得像個擺設。
熱流包裹全身。
“慢一點兒”
“.”
“我叫你慢一點兒,壓到我了!嗯——”
在婉轉動聽的嚶.嚀裡,牙齒從腺體抽離。
一個臨時標記結束。
熱水淌過後背,單薄的衣服濕噠噠地粘住了皮膚。
頭髮也打濕了一小半,豆大的水珠不停滾落,由額前向下墜,凝聚在小巧挺翹的下巴處,聚成更密集的水線落到浴室的地板上。
兩個站在淋浴花灑下的人都濕得差不多了。
俞爾想去關閉熱水花灑,被池瑜製止住。
池瑜背靠牆壁,用略顯疲憊的聲音說道:“別關,冷。”
俞爾收回手,她和牆壁邊靠著的人面對面站立著,良久無言。
無言僅僅持續了兩分鍾。
“這麽久了,”池瑜摸著犯疼的後頸,白她一眼,“技術也沒多好。”
俞爾聽她這麽說,唇角微揚,沒有展現出半分氣惱,她微開的嘴裡,依稀可見舌尖掠過兩顆明晃晃的牙齒。
Alpha的犬齒。
池瑜那一個分明帶著嫌棄意味的白眼,被俞爾自動過濾成了風情萬種、千嬌百媚的白眼。
“多練練,技術就能變好了。”俞爾認真說道,侵身,把身前的人又一次地往冰涼的牆壁上壓了下去。
牆上,僅有一片位置是火熱,人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向其傳遞著。
耐人尋味的廝.磨。
“姐姐.”
“嗯。”池瑜低低應了一聲,聲音穿不過水流,藏匿在了熱氣蒸騰的半空之中,她沒管身後黏著自己的人有沒有聽見。
看那樣子,想來是沒聽見。
有時是“姐姐”,有時是“池瑜”。
在什麽地點,叫喚哪個稱呼,沒有特定的規律,全憑喜好,想叫就叫了,和俞爾這個人一樣。
可池瑜更喜歡聽的是“姐姐”兩個字。
俞爾這麽叫她的時候,比平時順眼要太多,也惹人喜歡太多。
像一頭凶猛又危險的叢林狼,只在自己面前低下她倔強的頭顱。
光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能讓她感到,生理性興奮、興奮到淌水。
久違的心情,隱匿的秘密。
淋浴噴頭流出的熱水“嘩嘩”直下,暖氣聲轟鳴,白霧繚繞,只能窺見房間的下半部分有交疊在一處的腿,上半部分仿若置身雲間,陷入仙境。
快.感迭起,潮湧潮落。
不知多久以後。
一隻濕漉漉的手從淋浴門小隔間裡伸了出來,隨手抓起一塊架在晾衣杆上的白色浴巾,抹去手上的水珠。
然後,這隻手的主人拿起了盥洗台上的手機。
黑漆漆的屏幕,同樣迷漫著一層水蒸氣,靠著手指指腹的擦動,擦出一小片明晰。
鎖屏界面上掛著兩條未讀的微聊消息——
【司聽月】:在嗎?
【司聽月】:活著扣1。
往上一看,時間已是凌晨三點十四分。
【俞爾】:1。
*
清晨天尚未明亮,一縷淡薄的太陽光線照射過大開的窗戶,到達零亂的房間。
房間裡的兩人嘗試過臨時標記的甜頭以後,走到哪裡,哪裡的窗戶就變成了一個毫無實際功能的裝飾性家具,不需要關上,每分每秒都開著,時刻通風,散去信息素的味道。
“叮啦啦啦~叮啦啦啦~~”
鬧鍾鈴聲響。
床上,打成結的被子裡,騰得伸出一隻手,煩躁地四處亂夠發出噪聲的音源。
手的主人起床氣發作,手下動作十分不耐煩。
不耐煩的結果就是,她一個不小心,把本就放置在床頭櫃邊緣的手機給碰落了。
手機重重跌到沒有鋪地毯的堅硬地板上,發出令人心碎的悶響。
洛晗陽光速清醒,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心疼地撿起手機,放在嘴裡“呼呼”吹去灰塵,才扭頭,把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搖醒。
“起床啦起床啦!今天送你回N市,我們要在狗仔來上班之前偷溜出去,你可別忘了!”
司聽月在搖動中睜開眼。
睡眼惺忪,她應了一嘴,“沒忘。”
昨晚,司聽月答應了洛晗陽和她一起錄製《我有一間海邊小店》這檔綜藝。等回到N市以後,她要登上電腦郵箱,仔細看看那邊的工作人員發來的email裡的附件文檔。
哦對,還需要和俞爾知會一聲,她同意上綜藝了。
時間緊迫。起床以後,兩人輪流洗漱。
劇組酒店條件有限,司聽月用著殘缺一半的一次性塑料洗漱用品湊活。吐出漱口水,她接起一把涼水衝洗乾淨臉。
“我收拾好了。”洛晗陽對走出浴室門的司聽月說。
她所說的“收拾”,其實是為了躲避狗仔拍攝的全副武裝。
從頭到腳,帽子、墨鏡、口罩、圍巾、超寬松的春季款深藍色羽絨服、可以隨時跑路的便捷運動鞋。
洛晗陽在鏡子面前轉了個圈兒,欣賞自己,嘴裡問道:“出發嗎?”
司聽月披好外套,答:“走。”
她的大衣袋裡永遠揣著一副墨鏡袋,這是原主的習慣,她自己也快養成了。
司聽月摁下門把手,打開門,一腳邁了出去,她正準備取出自己的墨鏡戴上,手伸到半空中,伸了一半,看到門外的場景後,停.下。
走廊沒窗戶,靠的是天花板頂上的小破燈照明。
清早時刻,大家都在休息,沒人起床,靜謐得鴉雀無聲。
但顯然不是人人都在休息。
因為斜對面那扇門也打開了。
打裡面走出來兩個,裹纏得嚴實到親娘都認不出來的“人”。
和洛晗陽一模一樣的帽子、墨鏡、口罩、圍巾、寬松深色外套,唯一不一樣的是,這兩個人套得都是雙份。
雙重武裝、雙重保險。
司聽月:“.”
司聽月:“早安。”
對面兩個巨型煤氣罐也沒料到這個點偷摸出門能碰上人,趕巧還是熟人。
其中一個不尷不尬地扯下口罩、墨鏡。俞爾露出自己的臉來,向她打招呼:“早安啊。”
*
兩人行,變作四人行。
俞爾把自己的口罩和墨鏡又戴回去了,走在司聽月身邊,“你也回N市?”
“是。”
“有點點巧,”俞爾說,“我也計劃的是今天早起,大街上沒人,我趕緊溜走。”
她說著,偷偷瞥了眼身側後方的人,“她說來送送我。”
司聽月:“挺好。”
俞爾偷瞥時側了頭,後頸處一片亮眼的白色被司聽月看見。
是阻隔貼。昨天來的時候她還沒貼上。
司聽月問:“你也易感期?”
俞爾頓了一下,輕咳一聲,說:“事發緊急。”
洛晗陽在後面,一路上沒說話,視線從池瑜掃到俞爾、再掃回池瑜,來回看了百遍,眼神裡滿是震驚、複雜、惶恐、吃瓜等各種綜合性的情緒結合在一起。
她對於直到今早才發現這兩個人的秘密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
乘坐電梯,門開,她們走出酒店。
司聽月的車一直停在片場停車場裡。
俞爾沒有開車來,她一點兒都不客氣,跳上了司聽月的副駕駛座,大家都是回N市,正好能捎帶她一段路。
司聽月踩著刹車,系好安全帶,在做開長途路前的準備工作。
洛晗陽從車頭繞了過來,走到車邊上,拍拍司聽月邊上的車窗,示意她搖下。
司聽月照做。
車窗漸漸下去,洛晗陽把一杯灌滿了綠茶的卡通小貓保溫杯遞給她,說:“這個給你,開車的時候累了喝一點兒提提神,千萬不要疲勞駕駛。”
“路上開車小心,不要開太快了,上高速了開最右邊的那個車道。”
司聽月接過,含笑說:“別擔心,我會慢慢開的。到了N市再找你,微聊聯系。”
“嗯嗯,微聊聯系。”
另一邊的副駕駛座上。
俞爾搖下車窗。
池瑜站在離她三米開外的地方,看遠方的山景,察覺到一股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回頭。
“看什麽?”池瑜說,“趕緊走。”
俞爾:“.”
她幽怨地轉頭看司聽月和洛晗陽甜蜜互動的模樣,坐在車裡像個大電燈泡。
該死,司聽月那種尖酸刻薄的Alpha到底是怎麽擁有貌美善良溫柔可人的女朋友的!
她一點兒都不好奇!一點兒都不想知道!
“一點兒都不好奇”的俞爾憤憤地戳了戳司聽月的手臂,對她說:“你開個班吧。”
司聽月告別洛晗陽,搖上車窗,聽得莫名其妙:“什麽?”
“開個追Omega的班吧,我跪著聽。”
*
掛著N市車牌的黑車駛出停車場大門,朝著公路盡頭開去了,越來越遠,只剩下天際線邊一顆小黑點。
目送她們離開,洛晗陽了卻了一件頭等任務,轉身喊道,“池老師,我們走吧。”
之前誤會了池瑜,她倒是很想和她單獨聊聊天。
停車場走回酒店有好大一段距離,送走了那兩人,她們沒有了被偷拍的後顧之憂,可以大大方方地掀開身上的“裝備”,悠閑散步回去。
洛晗陽說:“回酒店。”
說話時刻,她的手機全程在衣服口袋裡瘋狂震動,“嘟嘟”直跳,像一條小錦鯉,再給它一點兒力,能蹦出衣袋來。
洛晗陽被手機震動聲吵得右眼皮狂跳,“.誰呀?”
她嘟囔地問自己,伸進衣袋時,憑空生出不太好的預感來,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
打開手機,微聊內,無數個未讀小紅點,基本都來於徐雅珍的狂轟亂炸。
真正意義上的狂轟亂炸。
各種標點符號、血紅色的感歎號、上躥下跳的動態表情包一齊出現在小小一塊屏幕上。
【徐老師】:!!!!!!!!!
【徐老師】:洛晗陽!!!!我的祖宗啊!!你又跑到哪裡去了!!!早上有你的戲啊!
【徐老師】:拍戲一個月無故遲到第二次!!楊導都要殺人了!!!!
【徐老師】:三分鍾內,出現在我眼前!微笑.jpg,拔刀.jpg。!!!
洛晗陽慌張地關上手機,大聲說:“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我忘記今天通告了,上午滿戲!”
池瑜的情況沒有比她好到哪裡去,她也在看手機,臉色沉到能滴出墨水,手裡的手機“叮叮咚咚”,一刻不停地彈著消息框。
一則長長的語音消息被她不小心點到,咆哮聲從手機聽筒裡猛地衝出,簡直如雷貫耳,“我的池大小姐喲!!你今天到底去哪裡了啊!酒店麽酒店不在,樓下飯店麽也不在,消息從昨晚就不回,電話打不通!!你要上天了啊?!——”
池瑜趕緊摁掉那則播放了一小半的語音,對洛晗陽說:“這個,是我經紀人。”
她說話聲音未落,電話就進來了,池瑜只能邊和洛晗陽加速趕路的步伐,邊接聽經紀人的電話。
洛晗陽走在她前面,一路聽到後面的池瑜小聲回應著,“馬上來”、“在路上了”、“對對她跟我在一起”,等等話。
“我們用跑的。”池瑜掛斷,匆匆對洛晗陽交代道。她經過洛晗陽時,抬起手推推她的後背,示意她快點兒加速。
洛晗陽眼瞅著她邁動雙腿,眨眼間從身後超過了自己,不禁被她那股匆忙的勁頭帶動了,也連忙跑了起來。
片場一點一點在眼前放大。
不如往日的吵鬧,走動的工作人員也極其少。
洛晗陽和池瑜小跑回來的時候,敏銳地感受到了片場的低氣壓。
今天又是陰天,烏雲密布,厚重地堆積到頭頂,隨時都有會降下暴雨的征兆,使得氣氛加倍的沉悶。
片場裡豎著的好幾把大遮陽傘都被撤走了,光禿禿的,還很安靜,沒什麽人說話,偶爾溜過幾聲竊竊私語。
洛晗陽默默發怵。
有人第一時間就注意到她們倆個人的到來,衝過去對楊導匯報:“導演,不用發消息了,人都來了。”
楊導坐在攝像鏡頭監視器後的老位置,聞言,關上自己的手機。手機界面還留在微聊的對話框上。
“人呢?趕緊過來!”
大老遠就聽到楊導嚎的一嗓子,洛晗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跟在池瑜後面,走進了片場中央,一步步朝著鏡頭後一排連坐的導演們挪移。
片場烏泱泱一群人都在等她們,機器開機半天了,等不來兩位主演登場。
浮在空中吊著攝像機的機械臂也等了許久,操縱它們的工作人員收回了這個大家夥,機械臂倚在片場最邊緣待機。
“我們來了。”池瑜說,語氣很虛。
楊導氣不打一處來,率先看到藏在池瑜後面縮頭縮腦的洛晗陽,決定先拿她開涮。
“洛晗陽,這是你遲到的第二次了!上次怎麽向我保證的?你還記得嗎,需要我再跟你複述一遍嗎?”
面對楊導的奪命三連問,洛晗陽連連擺手搖頭,無法反駁,只剩下道歉。
“楊導,這回真的真的真的、是最後一次,我保證.”洛晗陽說了一半,覺得自己的話毫無信譽力,改口道,“啊不,我發誓!不會了!”
“你發誓什麽發誓,發誓能管什麽用?”楊導氣極,“你們倆是在工作,不是在玩小孩子過家家!”
“還有你,池瑜,我之前都沒看出來,你居然也是個這麽個不穩重的人。”
池瑜被冠上一個“不穩重”的標簽,尷尬地說:“楊導,您消消火。”
這火,一時半會兒肯定是消不下來。
“兩個主演,一起遲到,不想乾就趁早說,我好換人來演!外面想進我的劇組的人多了去了,有天賦的人也多了去了,不缺你們倆人個!”
洛晗陽不敢正眼看,頂著楊導聯珠炮彈般的密集語勢,挑空弱弱回復:“您說的是。”
“很好,你們倆扣今天的片酬,洛晗陽多扣兩倍,長長記性,”楊導氣得手舞足蹈,揮手叫人,“財務過來,記下!”
洛晗陽提不出異議,唯唯諾諾地應下來,仿佛能看到自己眼前,一張張紅色的票子長了對小翅膀向著遠方飛走。
財務的人不在,楊導的隨行男助理貼心上前,邊把他說過的話記好,邊替他捶捶背、降降火。
“行了,別敲了,你先下去,”楊導叫男助理離開,對著兩位他“恨鐵不成鋼”的女主演說道,“來,你們,輪流說說,從昨晚到今天上午,都在做什麽?”
電話不接、微聊不回、狀態失聯。
——昨晚在幹什麽。
洛晗陽:“.”
池瑜:“.”
這哪能回答得出來。
洛晗陽頭一次在楊導身上體會到了如同正在發火的班主任一般的威嚴。
心虛。
楊導見一個兩個的,啞巴似的都不說話,“嘴巴呢?做了什麽事忘記了,昏頭了?”
確實是昏頭了。
兩個接受了臨時標記沒多久的Omega,心照不宣地在心裡齊齊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