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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月光就夠了》第八章 關系?
  第八章 關系?

  上一秒還在躊躇,眼神也在躲閃,這一秒就叫住了他,神色堅定,清脆出聲,俏麗五官舒展,一雙眼裡仿佛有一對被風肆虐的燭火,堅韌不滅,跳動著情緒的光。

  仿佛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男人微眯了眯眼,深深看她。

  比起她一眼就能望底的眼睛,他的眼睛更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清潭。

  相比起池柚,他顯然平靜許多,清聲問她:“你認真的?”

  池柚:“……”

  他這樣一問,她又稍微清醒點了。

  怎麽會有人像她一樣上趕著,都不知道矜持兩個字怎麽寫。

  如果池茜知道了,一定會戳著她的腦門恨鐵不成鋼。

  岑理:“如果什麽?”

  一是她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岑理。

  “沒什麽,”池柚吞下了心裡的話,佯裝無事地笑了笑,“你考慮一下吧。”

  可是卻自私地說不出口。

  “認真的,”池柚點點頭,猶豫了會兒,又開口,“如果你……”

  岑理嗯了聲,又問:“病歷單方便給我看看嗎?”

  不過池柚也很會給自己找理由。

  “吃多了,”醫生毫不留情地揭穿,接著在病歷單上龍飛鳳舞,“吃點消食片就行。”

  池柚腦子裡正在想“要不從今天開始每天下班回家運動半小時?但是我上班都這麽累了回家還要運動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被人突然搭訕,她也沒反應過來,茫茫然啊了聲。

  就是不知道岑理是怎麽想的,會不會覺得她答應得這麽快,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如果你只是因為和同事的約定才來靠近我,你反悔了,或者是你愧疚了,那麽現在及時止損也還來得及。

  結果身邊的孕婦看她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沉思的表情,笑著搭訕道:“你這幾周了啊?”

  即使她去的不是消化科,但醫生給她看了看,幾個問題下來,她如實答一遍過後,結論就出來了。

  她正琢磨著以後跟岑理說話的方式,忽地聽他淡淡笑了下。

  奇怪了,明明提出要談戀愛的是他,她只是順著他的話答應了,為什麽要把自己的態度搞得這麽卑微,好像是她求著岑理談戀愛似的?
  池柚有些煩,高中三年不見光的暗戀,導致她對男神仰望慣了,這毛病得改掉才行。

  只是說說而已。

  有些事,明知道是假的,但她並不想戳穿。

  二是……她真的不好意思跟岑理說自己只是昨晚吃多了。

  “走吧,我帶你去醫院。”

  孕婦又轉而問她旁邊的岑理:“你太太幾周了?懷了孩子還這麽瘦,太羨慕了。”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了。

  而沒病裝病的後果是,被經驗老道的醫生一眼看穿。

  她心裡是這麽想的,也知道自己該這麽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多了,看著孕婦,摸著自己的肚子,池柚感覺她的肚子也有點變凸了。

  池柚挺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出去後岑理問她情況,她含糊表示是昨晚沒睡好,所以今天才顯得沒精神。

  明明說了不想再仰望他,也對過去釋懷了,但還是沒能招架得住。

  其實她本身不胖,再加上骨架天生又長得小,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纖細,細腰細胳膊,很符合現在所謂的“白幼瘦”審美。

  意味著即使送她去了醫院,他也不會走,而是會陪她一起看病。

  池柚看了眼孕婦的肚子,這得有七八個月了,於是趕緊往旁邊站了站,生怕擠到了孕婦。

  池柚摸上自己的肚子,心想以後真不能吃太多了,哪怕是岑理請她吃飯她也必須得頂住誘惑,自己本來就不愛運動,再不管住嘴,肚子只會越來越胖。

  “有什麽好考慮的?”

  人總是對擁有不了的東西念念不忘,說不定等擁有了,她就會發現岑理不是那麽回事兒,然後白月光就成功變成了衣服上的白米粒了呢?

  不是送,而是帶。

  這會兒電梯到了,兩人一前一後進去。

  就醫生那龍飛鳳舞的大字,岑理又不是學醫的,肯定看不懂,池柚很爽快地把病歷單給了他。

  她也不想啊,誰讓他是岑理。

  即使池柚很清楚自己沒生病,但她還是任由岑理帶她來了醫院。

  還好岑理沒陪她進來。

  如果我的話讓你騎虎難下,你可以說出來,說這只是一個玩笑,我也不會怪你的,從團建那天起,我會當這些日子什麽都沒發生過。

  下行的樓梯幾乎在每一層都停了一段時間,到婦產科這層樓的時候也不例外,一個孕婦走了進來。

  人家還沒付出努力呢,就稍微對你散發出一絲善意,你就自己上去舔了。

  這要還聽不懂就是傻子了,池柚頓時睜大眼:“!”

  岑理從病歷單中抬起頭,看了眼臉上寫滿了尷尬的池柚,替她淡淡否認:“她沒有懷孕。”

  這回輪到孕婦尷尬了,連說不好意思。

  池柚乾笑:“沒事。”

  托這位孕婦的福,以及剛剛的那個小誤會,回公司的路上,池柚因為過於尷尬,即使是和岑理坐在一輛車裡,即使他們剛達成了談戀愛的共識,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岑理本來就寡言,此時又要開車,沒辦法分心,更加不會主動開口。

  於是哪怕他們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同事關系,而之間的氣氛卻依舊陌生得讓人窒息。

  他們連最基本的了解都沒有,她不知道岑理是怎麽想的,而她呢,全憑著過去年少的那點情愫牽著,就衝動地和他邁入了新的關系。

  沉默在車內持續蔓延著,池柚將頭靠著車窗發呆。

  岑理剛剛替她解釋了懷孕的誤會,但好像沒有解釋那個太太的稱呼?
  為什麽呢?

  池柚抿抿唇。

  她知道自己又犯老毛病了。

  將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進行思維發散,想象成自己希望的樣子。

  這也是學生時代的她最擅長做的一件事。

  比如當時她和岑理雖然不同班,但有幾門科目的任課老師是一樣的,有回物理老師在她的班上上課,正激情給他們講著該怎麽用手去分析有關楞次定律的題,這時敞開的教室門突然被叩響。

  岑理站在門口,神色淡漠,叫了聲老師。

  班上的人都認識他,隔壁班的大學霸,榮譽榜上的常客。

  物理老師問他有事嗎,他說這節課他們班上自習,班主任讓他過來問問物理老師,能不能把上周沒來及考的物理模擬卷發下來給同學們這節課做。

  等岑理走了,物理老師突然問了句:“那是隔壁班的岑理,你們應該認識吧?”
    同學們反應前後不一地說認識。

  “很聰明的一個學生,”物理老師說起他時,臉上升起欣慰的笑意,流露著一個老師對優等生最欣賞的誇讚,“多向人家學習,物理真沒你們想的那麽難學。”

  同學們立刻哀嚎出聲,抱怨老師說得倒簡單。

  池柚沒有跟著起哄,而是回憶著剛剛的那一瞥。

  他來她的班級了,雖然只是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

  可還是給了她好大的驚喜,沒想到在上課的時候也能看到他。

  明明岑理過來只是找物理老師而已,可池柚卻想的是他剛剛站在他們班門口的時候,視線有沒有掃到她?

  肯定掃到了吧。

  然後她就為這個猜想高興了好久。

  還有某次的體育課,體育老師難得沒有生病,體育課難得沒有被別的老師霸佔,她卻因為來了經期,只能待在教室裡休息。

  同學們都在操場上玩,而池柚只能捂著肚子趴在課桌上鬱悶。

  “同學。”

  有個聲音叫她。

  肯定是叫她吧,畢竟教室裡就她一個人,除非鬧鬼了。

  而且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好像是她最喜歡的那種清冷音調。

  她抬起頭,呆住了。

  仿佛是做夢一般。

  岑理竟然在她的班上,而且還站在她的座位旁邊。

  下一秒,岑理將手裡的那疊試卷遞給她:“上次物理模擬的試卷,你們班的。”

  原來是過來送試卷的,可能看到班上有人,所以沒有直接把試卷往講台上一丟就走。

  池柚哦了聲,小心翼翼地接過。

  接試卷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他的手指,微小范圍內的肌膚立刻泛起酥麻的感覺,她顫了一下。

  岑理看她一眼,問:“你不舒服嗎?”

  “啊?嗯,”池柚頓時有點羞恥,不敢說實話,隻好說,“感冒了。”

  “去醫務室看看吧,”岑理說,“很不舒服的話就請假回家休息。”

  池柚聽話地點點頭:“嗯,我會的。”

  原本他禮貌關心了一句,就已經讓她很高興了,但他沒急著走,而是又添了一句:“今天氣溫比較低,窗戶要不要幫你關一下?”

  他們的城市位處南方,沒有地暖,而且學校的走廊是開放式的,教室的溫度隨天氣的冷暖而變化。

  “好,”她愣愣點頭,“謝謝。”

  “如果你覺得悶就再打開。”

  教室一共有六扇窗戶,他走過去一一關上,在離開之前,又順便將教室門給帶上了。

  透過玻璃,她認真看著他經過第一扇、第二扇,接著第三扇,直到那道高挑俊秀的身影徹底離開,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眼神。

  冷風被隔絕在教室之外,一下子又只剩下池柚一個人,教室裡卻還好像殘留著他帶來的氣息。

  清冽、乾淨,好聞自然的冷杉味。

  池柚將那疊物理試卷放在課桌上,接著,一頭埋了進去。

  外頭天氣冷,試卷也冰涼,而她的臉頰卻滾燙,需要降溫。

  他雖然還是叫她同學,但教室裡就她一個人,他們還說了好幾句話,他這回應該記得她長什麽樣子了吧。

  以後在校園以外的地方碰上,她跟他打招呼的話,他會記起來她是他隔壁班的那個女生吧。

  有了這種想象,肚子似乎都沒那麽疼了。

  原本沉默的車廂突然響起一聲短促而羞澀的笑。

  陷入回憶的池柚迅速意識到現在是在現實中,趕緊閉嘴,然而晚了。

  岑理側頭看了眼她,問:“笑什麽?”

  岑理就在自己的身邊,這是十幾歲的她絕對想象不到的。

  而二十五歲的她將他變成了現實,也不用再想象了。

  池柚竊喜,嘴上含糊道:“想到了以前念書的時候一些開心的事。”

  說到以前,話說他到底記不記得他們是高中同學?
  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她?

  從進入公司之後,池柚常常想這個問題,可他的陌生卻不得不讓她得出那個令人失望的結論。

  他不記得了。

  如果她提醒一下呢?他會不會記起來?

  之前兩個人只是普通同事,她總不可能巴巴跑上去問,現在她就坐在他的車裡,稍微打探一下他的意思,應該沒關系吧?

  做好思想準備,池柚開口:“你是燕城人吧?”

  她還記得高中時去辦公室偷翻他們班的花名冊,想借此知道他的出生年月,卻看到一列相同數字起始的身份證號中,唯有他,開頭數字赫然是“1101”。

  十分打眼。

  “不是,”岑理說,“我是童州人。”

  童州就是池柚的老家。

  池柚故作驚喜地說:“我也是童州人耶,但是我聽你的口音,一點兒都聽不出來你是童州的。”

  岑理嗯了聲,淡淡解釋道:“可能是因為上高中的時候才回的童州,我高中之前一直在燕城生活。”

  “哦,”池柚心說我都知道,嘴上卻依舊循循試探道,“那你是在哪個學校上的高中啊?”

  岑理頓了下,沒急著回答,反倒問她:“你在調查我嗎?”

  “也不是調查吧,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你,”池柚絞盡腦汁地讓自己的理由聽上去很充分,“畢竟要交往,肯定要互相坦誠,我也不能對你一無所知,你說是吧。”

  “是麽,”岑理略挑眉,“那你是不是應該先對我坦誠點?”

  池柚眨眨眼:“我很坦誠呐。”

  他很輕地揚了揚唇,說:“但是你的肚子不坦誠。”

  “什麽?”

  “以後吃不下了可以不用勉強自己吃完,”岑理的聲音裡帶了點散漫,徐徐道,“我現在是你男朋友了,可以幫你吃完剩下的。”

  池柚瞪大眼。

  救命,她男神怎麽連醫生那狗爬字都看得懂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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